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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轻不狂
--  发布时间：2002-4-9 9:20:35

--  在人间＊除夕
那是农历年前的事了。
我们公司在很多宿舍区都有设备室，因为今年是燃放烟花爆竹解禁的第二年，所以照例要派人在燃放高潮也就是除夕的晚上在设备室周围值勤，以免发生火灾危险。
今年的冬天下了几场雪，这是好久没有的事了，小孩子都在外面玩的很晚，到处不绝与耳的炮声让年的味道非常浓厚。我在家陪家人看了会晚会，9点多就出门值班了。
为了方便我把老爷子的小摩托骑了出来，因为有车灯，凌晨下班时就方便一点。地还不是很滑，我用脚蹭着雪地慢慢开着，把脑袋缩在羽绒服里，一边躲着不时从旁边蹿出来的“二踢脚”和“闪光雷”。
我分管的设备室位于一个老厂的生活区内，在是一个饭店的后院，总有一些盲流或者拾荒者栖息在设备室外面的墙角里，尤其是冬天的时候，每天巡视设备的时候总能看见他们在这里整理捡来的破烂垃圾。
大雪掩盖了以往肮脏的墙角。那里还有一辆同样肮脏的三轮车，那几个总在这里的盲流不知干什么去了，难不成也回家过年了吗？
我检查了一遍设备，看看表才10点多，于是找了个地方蹲着抽烟。忽然从黑暗出来个人影吓了我一跳，还没做出什么反应就看出是那几个拾荒者中的一个，那个总在这个生活区活动的年轻女人。严格的说我并不能准确的判断她的岁数，因为她的脸和头发总是一样的漆黑，是她背后的那个大大的襁褓告诉我这女人不会太大。
南方人喜欢把孩子背在背上，这样好腾出手来干活，眼前这个女人就是，还拎着个硕大的编织袋，不管走到哪眼睛都不会离开地面。只是今晚惊讶我这个总在白天来此巡视的人怎么在这会来，还蹲在哪抽烟，就看了一眼。我估计没看出什么来，因为她马上把视线转移到袋子里的东西上了，
我缓过神来，看着这个女人把编织袋里有用的东西堆在三轮车里，直起腰站了会，然后转身又没入怪物般林立的楼丛中了。
我蹲的腿发麻，就走到马路边上去看人们放炮。许多热爱二踢脚的人还流连着，在马路中间比赛。我忽然想起来应该带些出来，花了我一月工资买的那些炮仗一定能震住这些半大孩子。
这会正是大战前的宁静，人们都在家暖和和的看电视，等12点到来疯狂一下。我嘟囔着骂了一句，本来解禁放炮很随我意，可谁想到带来这样的副作用，我要值班到两点才能回家！
我来回的转悠着，看到那几个盲流都陆续回来了。这是一家子，老两口带着小两口和一个婴孩。今晚他们的收获很不少，人们把烟花的盒子扔的满世界都是。我看着那个老头子几乎背不动那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了。年轻女人帮他卸下来，好象说着什么我听不清楚也听不懂。老头擦擦汗，掀开襁褓的棉被一角，好象是看自己的孙子或者孙女睡着没有。
这时候女人的丈夫和他的母亲一起回来了，年轻的男人手中的麻袋也是满满的，老太太在后面帮他扶着。他们都很满意的样子，打开袋子归置着那些破烂，把值钱的金属或者塑料都小心的放好，他们甚至还捡了很多木柴，可没有生火取暖，因为就是这些也可以用来向烤烧饼的小贩换点钱。
年轻的父亲放下东西就去看孩子，妻子在他耳边说着什么，我听到他俩的笑声，那个男人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在雪光下我看清楚是个破旧的塑胶鸭子，就是哄孩子洗澡放到浴盆里的那种。男人拿着在孩子面前晃了晃，捏了捏，发出嘎嘎声，吓了所有人一跳，女人打了他一下，好象是埋怨这样会把孩子吓醒了。
年轻的男人把鸭子交给妻子，转过去和父亲并肩坐在地下，从怀里掏出烟来，这爷俩嘀嘀咕咕的说着话，两点火光在角落里一明一暗的好象怪物的眼睛。
12点就要到了，炮声开始密集起来，我找了一个高地观察着。不一会就听不清炮声的层次先后了，整个天空锦绣一片，巨大的礼花不停的盛开在夜空，铁炮震的树上的雪娑娑落下，这个时候两人说话要都贴到耳朵边喊才能听见。
马路上好象排开了演练场，一眼望去好象是流水线一样看不到头，各种各样的花炮释放着人们的热情，冬季夜晚沉闷的气氛被彻底打破了，人间沉浸在这持续了几千年的快乐节日中。
雪夜毕竟很冷，狂欢渐渐冷却下来，天越来越冷，炮声也稀疏起来，空气中弥漫着好闻的火药味。我围着设备室转了几圈都很正常，看看表已经2点了，瘾头再大的人也都回家了。
那拾荒的一家子也早就散了开去，现在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人在外面奔波着。听人说，经常有捡破烂的被没有响的炮炸了。可他们也要过年啊，这一晚上捡的纸壳子应该能卖不少钱吧。
我回家的一段路很黑，摩托车大灯照的前面的雪路明亮一片。遥远处偶尔做响的炮声更让夜显得寂静。我慢慢的开着车，无聊的去踢路中间的烟花筒子。忽然前面的灯光里一个佝偻着的身影横穿过来，猫腰捡起点什么东西，倏的又回到旁边的黑暗中了。车灯的余光照的他的身子好象剪影，和周围一样的灰暗。
等我再回头看时，他已经消失在不知哪个胡同中了。

--  作者：雨夜昙花
--  发布时间：2002-4-11 9:4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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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认你描写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