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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红叶开心
--  发布时间：2002-3-20 21:34:07

--  花天走地
花天走地

作者:九月

花儿的翅膀，为什么要到死亡，才懂得飞翔？

一

我在某个雨天的下午去了“青鸟”，在那里我遇见了他。
是从西藏回来的第二天，假期还没有完。那是个凉爽的夏日午后，雨停停下下，我和虹坐在大落地玻璃窗前听雨打芭蕉，雨停的时候，水珠就顺着大片的芭蕉叶一滴一滴往下落。听着雨滴的声音，我觉得自己纯净而透明。那天，我穿了一条土红色的长裙，黑色长背心，戴着美丽而诡异的藏族首饰，和虹说起西藏那个神秘而辽远的地方，在那里我所看到的天空、云彩、山峦、寺庙、喇嘛……还有我邂逅的人。
虹抽着烟，很漂亮的姿势。
他和朋友坐在我们旁边，时至今日，我已记不清其他人的模样了，但他看着我微微笑着的样子却永远在我心里。忽然地转身之间，他便成了整个屋子唯一的光亮，循着光，我看到了他的眼睛。
我想，这就是一见钟情罢。

二

爱上他，几乎不需要什么理由，在他面前，我觉得自己整个地崩塌了，我甚至听得见那种崩塌如潮水涌没。
“我爱你”，他的声音是静夜里天使的召唤。
那时，我有一个习惯，喜欢坐在地上靠着墙听他的电话。每夜每夜都要听完他为我点的歌，听他说“乖乖地去睡了”，才放下电话。有时侯，脸上挂着甜蜜去睡觉了，有时侯，我就坐在地上整理一些笔记和照片。我喜爱在寂静无声地夜里写作，听着银质耳环在窸窸窣窣地响，我觉得那是我生命的声音，是鲜活的，自由的，充满诱人魅力的声音。
他那时候在几十公里以外的一家著名的俱乐部做管理工作，它坐落在一个美丽的山脚湖畔。因此，他每星期只能来看我一次。这种短暂的相聚离别让我们更加思念也更加恩爱。他有时会忽然来接我下班，一起吃饭，送我回家，然后再连夜赶回去，我也曾经在黄昏时候去那里看他，只为了和他在湖边散一会儿步，然后再回来。
我们象两片叶子一样，快乐地相拥着下坠，坠落在彼此的心里。

三

虹说，她看第一眼就知道他会是我的男朋友，我笑了笑。
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知道哪一类男孩会吸引我。我们都是健康而美丽的，都有一份收入不菲的工作，因此我们可以自由自在地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我们都一样固执地坚守着心灵的圣地，我们说，我们只要纯粹的爱情，哪怕它不长久，哪怕一生一次。
我恋爱了，虹还没有。
虹是那种非常漂亮的女孩，我曾经亲眼看到在街上迎面走过来的一个男人目瞪口呆看着她的傻样。这缘于她有一个混血的母亲。那时，男人们的脚印几乎踏平了她家的门槛，但她从不动心，因为她要的仅只是爱，一种彼此的爱，一种心跳的感觉。
我宁却勿滥，虹说。

四

我曾经以为我会为爱而放弃一切，恋爱了就会“洗心革面”，从此不再以流浪的方式四处乱走。但后来我发现我根本就做不到。
流浪就是我的生活。在我年轻的心里，它无可比拟，太多的东西吸引着我往外走。我已经习惯了在陌生的地方与陌生的人交谈，走没有走过的路，去没有去过的地方。我觉得山水沙石世间万物都是有灵性的，只有你用心才能感受所有事物背后的历史与沉重，浪漫与轻灵……我习惯于穿流在熙熙攘攘的陌生的人群中，也习惯于一个人走戈壁滩，几十里地空无一人，我吃我从未尝过的食物，我试着去体会我从未了解过的生存方式。我做笔记，拍照片，然后在弹尽粮绝之前回到家整理它们。
其实，这些也许根本没有什么实在的意义，因为我从不把它们拿出去，我觉得它是我的私人生活，一种我喜欢的生活方式，仅此而已。
我上班，因为那是我维持我生活方式的必须条件。我希望他能明白。所以，我再一次出走，去了甘肃。
我想去看看沙漠，我对他说。

五

我在甘肃的那个月，虹爱上了一个男人。
等我回来的时候，虹已经完全不能自拔了。
虹约了我和他们一起吃饭。那个男孩是我的中学同学，但从前交道不多。印象里他的成绩一直非常优秀，和女孩子一说话脸就会红。高考后，他去了省外的一所重点大学。许多年没见，他成熟了很多，依然俊秀。
我和他说起学校里的点点滴滴，也说起他和女生说话脸红被我们女生在暗地里取笑的故事，他还是红着脸傻傻地笑笑。虹靠着他的肩膀，幸福小女人的样子。
我对虹说，他应该是那种会对你很好、懂得责任的男孩，虹笑着说，是的，他是。
我真心的说，祝福你们。
那段时间，虹漂亮得象一朵美丽的向日葵，灿烂而深情。

六

他买了一辆漂亮而张扬的摩托车，他说，这样我就可以常常来看你了。
他不再需要搭公车回去，我们可以呆得更夜一些。
我们常常在屋里，关了灯，他陪**墙坐在地板上听歌。那时候，他迷一样的喜欢上《花祭》，我为他翻录了一整盘。在暗夜里，他搂着我的肩膀，我们相拥着一遍一遍地任歌声在空气中弥漫。有时，他也会陪我一起整理我那些琐碎的笔记，一起看我的照片，然后他就取笑我照片上傻傻的样子。他特别喜欢我从甘肃带回来的沙漠、戈壁的照片，看得怔怔的，他告诉我说，他最想去的地方就是沙漠，其实他也想扔下一切去流浪，但他现在不能。他是男人，他有责任孝敬父母，他有责任给我一份好的生活。我说我能明白。他曾经说，我们结婚吧，我说不，现在不，因为我还不想停下来，还没有做好为人妻的准备。更多的时候，他是沉默地，在黑暗里坐成一幅剪影。看着他漂亮的脸庞，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无缘由地心痛。
他唱歌给我听，唱“有一天我会插上翅膀飞，有一天我会睁开双眼看，有一天我会……”
他说，他梦想有一天，能带着我去飞翔。

七

我帮虹打听到她男朋友的住处，站在楼下时，我对虹说，你自己上去，有话好好说，有什么事情就打电话给我，我在楼下等你。虹点点头上楼去了。
那男孩借走了虹一大笔钱，然后就消失了。虹等了他两个多月，她一直为他担心，后来慢慢地，她开始为自己担心了，这才让我帮她找他。恋爱了那么久，她居然不知道人家究竟在哪里上班，家在哪里，呵呵，被爱冲昏了头的虹啊！
虹下来时提着一个包，满脸的泪水。
那男孩说不认识她。虹说他说这话的时候，她还看见她为他织的毛衣还扔在他的床上。男孩的母亲也为自己的儿子辩护说，“他说不认识你就肯定是不认识你，谁知道你是谁？”虹和那件她花了多少个日夜织出来的毛衣一起给推到了门外，门关上了。虹说，被推出来的还有我的感情，所有的。
我们甚至无法去起诉他，在爱里，虹哪里想得到去要借据呢？
这个结果是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想起那男孩腼腆地红了脸的模样，我忽然想吐。
虹对这次爱情的失望严重影响了她的生活，半年后，她嫁人了。她说，那个男人很爱她。

八

冬天来了。
我们去一间寺庙游玩，很好奇地，我抽了一支签。下下签。他带我到香炉边说，烧了它吧，不要带下山就好了。也没有太在意，扔近香炉后，他牵着我的手走了很长的石阶下山。那天所有的一切都历历在目，事隔多年，连路上树枝伸展的样子我都记得很清晰。后来我才明白，这也许是一种预示吧。
他带我回到他工作的地方。冬天的风景区异常地萧条，我们坐在石槛上聊天，石槛下面是一块很大的停车坪。他把我抱在怀里，风还是刺骨的冷。
空空旷旷的停车场驶来一辆吉普车，车上的人离开后，他拉我去车面前，把我的手贴在发动机盖上，我们就这样取暖。捂着捂着，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忽然就打闹起来，我们在*场上不停地笑，不停地奔跑，跑到累了，我就席地坐下来喘气。感觉他的手从后面环住我，他的呼吸温润而潮湿，他的脸贴着我的脸，两个人就这么沉静着，我在忽然之间有了一种天长地久的渴望。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驿动的心在瞬间变得平静而温柔，我想，我要做他的新娘。

九

情人节那天，我买了整合的巧克力给他，我开始学着做一个温柔的情人。他牵着我的手
时，我觉得幸福满溢。
十多天后的一个上午，我在单位上班，有三个陌生的人来找我。
他们告诉我说，我想要嫁的那个人，牵着我的手拥我入怀的那个人，没有了。他的漂亮而张扬的摩托完全扭曲变形。
我微笑着请他们坐，倒茶给他们喝，然后微笑着把他们送走。
我根本不相信。但也不敢去拨电话，我只等着他出现在我门前，我固执地相信他还会在我身旁牵着我的手走很远很远的路。
直到三天以后的那个傍晚，他母亲打电话给我，我才觉得天旋地转，电话那端他母亲哽噎着对我说，“我们全家都看过你的照片了，他回来说要和你结婚……是他没有福气，孩子，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那一刻，我甚至不懂得哭泣，只觉得自己象失去了翅膀的鸟，从此，再也不能飞翔。我听见花落的声音，重重的跌在地上。

十

两年后，虹离婚了。
她本来也不爱那个男人。可是那个男人竟然连自己基本的生活都不能保障，还要虹挣钱养着他。他懒惰而自私，用着虹的钱，却不给虹正常的生活自由。他也许是爱她的，但这种狭隘的爱毁灭了他们之间仅有的一点温情。虹说，她本来就没有对这段婚姻抱什么太大的希望，但这段婚姻还是彻头彻尾地伤害了她。
虹变得更加不相信爱情，两年困顿的婚姻生活让她重视起金钱来。世人常常做出鄙视追逐名利的人的样子，但真正脱身于外的又有几个？我觉得虹的改变无可厚非，她只是在选择男人的时候减轻了感情的砝码，加重了物质的比例而已。
虹不是情圣，我也不是。
两年后，我仍然孑然一人，我无法面对其他的男人，他的模样已雕刻在我心上。

十一

我已失去了所谓流浪的兴趣。
他走后的几年中我沉静得象一潭死水。我上班，考各种各样的文凭以消磨时间，也在父母的催促下尝试着接触好印象的男孩，但他已是一种永恒，永不可磨灭的爱。这当然是我的秘密，没有人知道。
虹远嫁去了新加坡，我已无法评判她的婚姻，只是真心的在为她祝福。
想起多年以前，我和虹说的，我们只要纯粹的爱情，哪怕一生一次，我的心就止不住的疼痛。或许多年以后我们仍旧是不懂爱情的真正含意，我们固执地追求，却不是幸福。
这个下午，我独自在家，听蔡琴的《花天走地》，听到满眼的泪水，才明白，原来每天的成长，是为了遗忘。
“花儿的翅膀为什么要到死亡才懂得飞翔
落空的愿望过去的悲伤都失去重量
我们是否就会飞到天上
如烟往事的走廊辗转反侧由流浪
难道只为证明回忆在说谎
花开了花谢了开始飞翔
天空之中游荡走的走来的来命运流转
地上的你在何方花开了花谢了红尘飞扬
天上的人一模一样
走一个来一个怎么补偿
地上的你在彼岸
枯萎的烟草为什么要给燃烧才懂得释放
爱人的脸庞呼吸的回响都失去重量
我们是否就会飞到天上
你会到什么地方我想到什么地方
难道每天成长是为了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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