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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珠儿
--  发布时间:2002-11-5 12:18:31

--  信
怀旧系列之一

那时候的信总是很多,那时候的心是格外精致的,那时候的日子总是有所期盼的。

信封是跑了很多店子最后选定的:斜纹细格,每个格子里都漾着湖水一样让人安心的淡蓝。一买总是两百个。朋友回信说每每从邮箱里拿出那个淡蓝信封,就似看我嘴角浮着安静的笑容,再毛乱的心也能安宁下来。信纸呢,那时候刚刚看张爱玲的小说,便认定朵云轩的信笺该是最适合用来写信的纸,而且有着那样的名字的信笺是可以纵容自己边写边流泪的。市面上当然不会有买,于是尽量选细白如雪的纸。写完后会花很多心思来叠信,叠好后兴致所至有时还会用彩笔在背面画一些微笑或流泪的小人儿和漂亮的花草。然后郑重地封好,贴上邮票。邮票切切不可乱贴,好象那时写信的人都知道邮票各各不同的贴法不言而喻着某些深意。现在想来实在是为那些不露声色的古老情怀而感动,更为设计那些约定俗成却不明说的绵密心思而感动。

我住上铺,喜欢躲在湖蓝的纱帐中读信,写信。在一片温柔的蓝色辉光里,可以随心所欲地微笑、流泪。少年总有重重心事,坐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将浮浮沉沉的心情一一收拾成文字,缓缓地诉说给信中的人。然后就能舒心地睡上一个好觉。

有一次收到朋友随信寄来的银杏叶,颠波千里而来,因为寄信人的仔细周到,没有任何破损。叶子并不是新鲜的,压成褐黄色;叶柄、叶子合成一扇精致完美的面;叶脉丝丝络络,清晰明朗。南方并不曾常见银杏树,只是在中学的课本里学过郭沫若的《银杏》,知道是一种稀有珍贵的植物。至今仍记得小心翼翼擎着那柄银杏叶时的如水温柔。如今这个城市因为急着提升品位,人行道两旁种满了银杏树,伸手即能抓一大把依旧高贵的叶子,我却始终不肯尝试要这样的叶片。

有一天收到6封同一个人的信,信封的右下端仔仔细细地标着顺序号,每封信都鼓鼓胀胀的。交给我信的是同宿舍的大大咧咧的仕林,一直奇怪她怎么可以取这样内敛的名字。经她没心没肺地一嚷,我便在大家怪怪的注视下躲进纱帐中看信。其实不看我也猜得到信的内容,那时眼里根本不曾有同龄的男孩,边看边想着该怎样温婉而又坚决地拒绝。仕林突然袭击了我,一把将纱帐掀开,叫道:“我从来没想到你是漂亮的,简直灿若桃花。”经她一说,我才知道我是一个虚荣的女子,一个想都不用想根本不会去爱的人的一封长信竟能让我如此,但我确切知道当初的情怀是丝毫不动的。多年后,我会常常想着那封信,想着男孩被无望所煎熬着,想着当初的铁石心肠,这样的信我居然不感动甚而有些厌烦。可能那时候会有比长信更能打动我的东西。而现在一封手写的信都能令我泪流满面,简直不敢想如果6封我会怎么地?

如今的我仍是每早上打开机器,收信回信,大多是公司的信。客观地说我写这些信也比一般人来得人性化一些。结尾照例会写“顺颂商祺”、“献上最美好的祝愿”之类轻松的话语,而不写“此致、敬礼”的客套话;落款会人模人样地写“您真诚的朋友”。而自己读来每封信却同是一付公事公办的面孔,周到有礼却拒人千里之外。

因为工作的缘故,我也常去邮局发信、特快专递之类。通常信封里只躺着发票、以及公司简介。有时也会是一封电脑打好的盖着公章的债务督促函。这样的函我曾写好有5种模式,只须根据着客户们的信誉程度发不同的信。第一封非常客气地只谈双方合作的愉快,结尾时,漫不经心地提醒一下付款的事。第二封仍旧客气,仍是提醒,只是口气上有稍微的变化。然后每封逐渐升级逐渐强硬,到最后一封时便有一些泼妇的口气再加上一些流氓式的恫吓,那架势是再不在期限内付款非要打官司不可。粗通法律的我在用词上当然不会逾矩。

多年不曾手写过信的我,一次给一个朋友寄一些衣物时,总觉得不写几句不太妥。中午时就随便找一材料纸,对着纸发呆半天,曾经善于写信的我简直不能下笔。匆匆间就谈了一些关于信的认知。有些怀旧,流露出自己的疲倦与衰老。写完后,悲哀地发现自己曾灵巧如飞的手已笨拙得叠不出任何花样,只能例行公事般地对折再对折。

后来朋友回了我一封手写的长信。信纸是暗暗的褐红色,看上去厚重而又吸收能力好,是那种适合滴泪的纸。我的泪便一颗颗地滴在上面,洇散开来,字便有一些模糊,却是更加温暖。能感觉到她千里之外伸过来的手柔柔地安抚着我,我不知道这样的年代该怎样仍旧保持一颗如她般精致的心?

--  作者:珠儿
--  发布时间:2002-11-5 12:2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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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昙花:上午为赶你们布置的作业,被老板N次目光警告。我不是一个好员工,却是一个好学生,对不对?老师放个屁也当个香饽饽,你们说该怎样奖励我,期末必须给我评五好学生,好不好?
--  作者:布衣
--  发布时间:2002-11-5 12:5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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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改
第一段:点题
第二段:怀旧的气息弥漫开来,写得极富有生活气息,那种小女子独有的情怀,细致、将生活想象打点得极有情调。在你的笔下活灵活现。
第三段: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那种怀旧与感叹淡淡地而又极为自然的流露出来。
第四段:细乎有些多余,或者说,没有处理好。银杏树的描写,表明你是一个善于观察生活的人,但你能记住这样的情景,应该还有一些别的什么。否则,写在这儿,就会成了一种显摆了。
第五段:写得极好。
第六段:运用比兴的手法。现在与过去的对比,没提及怀旧,却浓浓透着对现代人与人之间的公式化的一种习以为惯的漠然与淡淡的厌倦。
第七段:建议删掉。
第八九段:好好。首尾呼应,最后的收笔也是极为柔淡而无奈。


--  作者:珠儿
--  发布时间:2002-11-5 13:0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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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到底不愧是老师,周到之至:)
除了过于褒扬的话之外,都打包收好了。
--  作者:雨夜昙花
--  发布时间:2002-11-5 13:3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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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发喜欢珠儿姐姐。

另,我有位朋友,每到秋天必寄银杏给我。因我们从小就去捡拾银杏叶,看那段时,我竟有些恍惚,好似通信的人是你与我,只不知在信里夹银杏叶的是你还是我。:)

--  作者:一蓑烟雨
--  发布时间:2002-11-5 16:3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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羡慕这篇,第二段最精彩。
--  作者:珠儿
--  发布时间:2002-11-6 8: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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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花:真应了那句女人最是知己仍属红颜。亲爱的,原来那么多年前我俩就心心相印。:))
布衣:其实写银杏叶并不是显摆,而是想用它的长寿寓友情的长久。呵,只是拙于用词。
一蓑烟雨:谢谢,那时总是很用心。:)

--  作者:采莲女
--  发布时间:2002-11-6 10:0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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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儿:
嘻嘻。。偶。。。偶什么也不会说。。。偶是来凑热闹的哦。。。

--  作者:梦蝶翩跹
--  发布时间:2002-11-6 11:0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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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刚毕业时,乍离开菁菁校园、熟悉的宿舍,心里那空空落落的感觉。家,反而陌生了。
每天反反复复跑到楼下开信箱,一眼瞭见信封上朝夕相伴的姐妹那熟悉的字迹,没等看信,
眼泪便倏地涌将出来,怎么也止不住……
--  作者:珠儿
--  发布时间:2002-11-6 12:3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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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爱:握手,不言。:))
梦蝶:有这样的记忆随时想来都是温暖的。


[此贴子已经被珠儿于2002-11-6 12:33:55编辑过]

--  作者:采莲女
--  发布时间:2002-11-6 15: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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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儿:
好哦好哦,偶最喜欢和你握手了。
嘻嘻。。。
--  作者:乔乔
--  发布时间:2002-11-6 19: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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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那时候我很爱长长的信
还喜欢想象朋友收到它时被同伴疑为情书的样子
那时候我喜欢收藏任何美丽的东西
以为世界是温柔地等待我长大的果园......

上次和北大的姐姐去爬山
那个地方叫红螺寺
三绝景之一就是雌雄银杏
雄树只开花不结果,雌树相反
在殿前相对而立
已经有1100多年了
那么高大
雄树周围有10棵支株
已经独木成林了
好多人捡叶子
我也捡了很多......

那信,跟着乔乔走过好几个城市
有几句话
始终温暖贴心
不能忘记.......



--  作者:珠儿
--  发布时间:2002-11-7 7:5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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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呀,我说的朋友的信就是你的呀
那封信让我流了很多泪,好在信纸是暗暗的温暖人心的颜色
多日不见,还好吗?等着我的长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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