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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叉子
--  发布时间:2002-3-20 21:34:07

--  雷峰塔
雷峰塔 2001.03.25

  八百年…… 
  这是八百年来看见的第一缕光线,刺得眼睛生痛。从一个时辰以前那块巨石从我身上移去的时候开始,我就醒了,我知道封我的期限到了。“雷峰翠色,风露九秋,千年天命,遇锦石开”,这是托塔天王李靖当年奉旨在这雷峰塔下遣巨石封压我的时候,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八百年前,是的,我已经孤独的在这里被压了八百年,我还记得八百年前,是我在这里放走了一个女人,不,是一条白蛇。在我之前,她被压在雷峰塔下,她的名字叫白素贞。 
  我是谁?我是……谁? 

  一、 

  他们移去雷峰塔底的巨石,开启这地宫。 
  那些人把最后一块石板揭去的时候,我终于可以站了起来,我看见他们惊异的看着那地宫里的铁函。我也低头看了一眼,那锈迹斑驳的铁函陪了我八百年,里面装着封我的天庭文书和揭语,还有一个小小的金涂塔,那文书是天庭的旨令,那揭语是镇我的诅咒,如今天封已开,那些要来何用?我恨那银箔的金涂塔,压我八百年! 
  周围没有锦帛之类的东西,那么这些人里,一定有一个人的名字里带有“锦”字?或者“千年天命,遇锦石开”只是李天王的无心之语? 
  这些挪开巨石的人们管关我的地牢叫做地宫,也许他们挖开这里只是为了寻求一点宝物,他们都在看着那里面的一切,眼睛里全是张惶的景仰和谨慎的喜悦,可他们看不见我,因为我是一个神,尽管是职位最卑微的那一种神,但毕竟不是凡人们所能够轻易看得见的。 
  我站起来,长长的吁了口气。 
  我抖了抖身体,黄金铠甲上秽土飞扬,对着太阳露出里面金灿灿的本色,看着这颜色,我笑了。 

  我的名字叫夜书,一千五百年前奉谕旨司职西湖的土地。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凡人们会传说掌管土地的神是一个矮矮的胖老头,有谁见过?我就不是那个样子,我所见过的土地,也都不是那个样子。 
  我也曾经是天庭的一员天将,曾经在托塔天王的帐下执旗。我记得在降服妖猴孙悟空的那一役的时候,我的肩上被那妖猴扫了一铁棒。那一仗我们死了很多军士,大家前仆后继的往前冲,许多人被那根狂舞的铁棒打得魂魄飞散,可怕得象一场噩梦。我很庆幸自己没有死,但一个受伤的神将是不能再留在军中的,所以李天王为我谋了一职,下界来在西子湖畔做了一名土地。而这些,都是在一千五百年以前发生的事情了。 
  前七百年多么简单快乐,我以为我未来的所有日子就将这么淡淡的苟安过去,一个人平静得没有涟漪。 
  那时候我最喜欢在暮色西沉的时候坐在灵隐寺的飞檐上看烟霞遍体的雷峰塔。看天边泛出酒晕样的昏黄,看云的沿上涂着一抹鲜红,南屏晚钟随风而送,雷峰夕照映成朱色,这些,都是天庭里看不见的。西湖真的很娇媚,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我太喜欢这个地方。可我是神仙,为什么会留恋凡间的美景呢?我说不出原委。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还将持续三千年,但我错了。 

  那天我庸懒的躺在西泠桥畔苏小小墓旁的凉亭顶上喝酒,看天上变幻的浮云。其实在那样的暖风里,手边的酒,即便不饮也已醉了。 
  我突然听见一阵渺渺的铃铛声响,叮叮零零,穿进耳朵里。这种声音婉转得让人无比惬意,随风又有香气送来,百髓皆通。我坐起来,往四下看了看。 
  她穿着一件丝缎的白色孺裙走在湖畔的小径上,身边有个纤瘦的丫鬟穿着一袭青衣随着。裙子有水荷的刺绣和流云的幅摆,腕上戴着的手环上挂着几个精致的银铃。她苍白的脸上有一双带着些些邪气的眼睛,笑的时候目光流转,弥漫得整个西湖水都荡漾起来。青衣的女子却略现年幼,手中提着个竹蓝,香气,就是竹蓝中的那把芙蓉草散发出来的。 
  原来西湖畔,还有这样的女子。 
  她往我坐着的方向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就在我看着她的时候。 

  两天后我知道了这个女子的名字,她叫白素贞。 


  二、 

  那个时候是人间的南宋高宗绍兴年间,整个杭州安泰不惊,“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我能看见的,也大多是杭州城里井巷间丰足的笑脸,有灯红酒绿,有笙歌未停。就连西湖水,微澜也不曾波动一下。 
  我很奇怪她能够看见坐在凉亭顶上的我,这是我数天来都在思考的。 
  能看见我,想必也有千年的修行了,她的眼睛在和我的眼神交错的一瞬间露出了一丝惊异,那是妖的眼神。是的,我知道她是妖,而且是一个蛇妖。 
  我可不会去降妖伏魔,那不是我份内的事情。并不是每个神仙都有责任要去灭掉那些修炼成精的妖怪,我只是一个土地。真正降妖的,大多是想要得道的人,和尚或者道士。他们都想有一天能够飞升成为一个神仙,就如同那些妖千方百计的修炼数百年想幻化成人一样。其实那些妖,也并不是每一个都有害人之心的,起码我就这样认为。 
  所谓人鬼殊途,妖和神也是一样,而且神和人也是不能在一起的。这是几个不同的世界,几个不能相干的世界。 
  白素贞和那个叫小青的丫鬟住在断桥下面的那汪湖水里。白素贞是一条白蛇,小青是一条青蛇,她们以姊妹相称。 

  从那天起,我几乎每天都能看见她们。看她们提着竹篮入寿安坊、花市街,过井亭桥,往清河街后铁塘门,行石函桥,过放生碑再到保叔塔寺,看她们离寺闲走,过西宁桥、孤山路、四圣观,来看林和靖坟,到六一泉嬉水,看她们坐绿漆红蓬的小舟里,啜饮头春的龙井茶,吃杏仁、瓜子、蜜饯、粽子糖,那粽子糖也一定是用玫瑰花、九支梅、绵白糖配成,酥松里有甜、咸、酸各种味道…… 
  西湖的微纹里丝缎的白色孺裙踏水而歌,无意间化成细碎的轻浪……当然,还有清脆的银铃声和飘散的芙蓉草气息。但是……衣裳有缝,对日有影,这样的女子,怎么会是妖怪呢? 
  我喜欢坐在屋顶看白素贞恍若闲庭信步的模样,还有笑起来的表情。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喜欢。我是神仙,没有七情六欲的神仙。 
  她一定知道我在看着她,所以她偶尔也会对我的方向笑起来。 
  笑什么?笑我是神你是妖吗? 
  你笑什么? 
  从此雷峰塔的夕照里多了一份心情。我是一个土地,掌管杭州城的土地。我从前是天庭的一员天将,曾经在托塔天王的帐下执旗。我现在想变成一个凡人,永住这杭州城里,我要是有自己的店铺,我便希望挂上买卖诗画的招牌,我要是有妻子和孩子,我便希望为她们的一日三餐劳苦,那该有多好。 

  有些事情是冥冥之中的天定,想改变也改变不了的,即使你是个神仙。 
  佛法博大精深,曰“缘法”,这二字必定十分深邃。所以后来,注定有烟有雨,有西湖,有断桥,和断桥上那男子。 
  他叫许仙。 
  我忘了,还有清湖八字桥老实舒家做的一柄八十四骨的紫竹油纸伞。 


  三、 

  许仙。 
  即使现在看他,还是儒弱复杂,心机慎密。起码他知道怎么掌握这条蛇。 
  从那天起,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白素贞邀约许仙归还那柄紫竹伞以后,什么都变了。我在白素贞的眼睛里看见了一种异样的光泽,那是什么?苍白的脸上象戴红的落花,难得一见的羞涩。 
  许仙也在微笑,捏着白素贞的手的时候,也有异样的光泽在他的眼睛里闪动。 
  原来这个男人,是白素贞的宿命。 
  其实我认得许仙,他原本是降龙罗汉座下的一个小沙弥。我记得上一次蟠桃会的时候,那时候是一千多年前,我在灵宵殿外当值,看见各路的神佛都被王母娘娘请来赴宴。降龙罗汉走在十八罗汉里,高大得很,这个眉清目秀小沙弥就跟在后面,我看见他的时候,尚且年幼的他正笑嘻嘻的低头把玩手里一条银色的小蛇。 
  那条银色的小蛇看起来很痛苦,身体扭曲成一团。小沙弥玩得很开心,以至于进灵宵殿的时候绊了一跤,伸手一抓,撕破了一旁捧桃仙女的罗绢裙摆,结果被扔下凡尘,永世轮回不得成仙。 
  就是他,我不会看错的。 

  那天夜里风清月明,我赏月的时候看见小青溜进杭州邵太尉府内,偷了五十两库银。第二天白素贞就将这些银两给了许仙。白素贞告诉许仙,这银子,是给他拿回去打点一切,向许仙的姐姐姐夫说成她与他的亲事的。白素贞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红云飞起,好象那天长地久的好事就在眼前一样。 
  心思单纯得可爱,五十两雪花库银,上面凿的官府字号可一点也不假。我却没想到许仙一被抓到衙门,就战战兢兢将借伞还伞的事一一细说一遍:“那白衣女子住箭桥边,双茶坊巷口,秀王府墙对面!其他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个男人,真的是白素贞要找的那个男人吗? 
  人真是古怪,想要置身事外的时候,一句“什么也不知道”就什么都能出卖。我一阵难受。不过他也只是一个小小的药房跑腿,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在官府里吓成这个样子,也是情有可源吧? 
  官府当然是奈何不了妖怪的,小青略略施法就过了这一劫,官府于是将许仙发配了往苏州牢头营。 
  杭州就又剩我一个了……也不错,酒酣看云,还是老样子。 
  只是那个去了苏州的白素贞,她找到她的许仙了吗? 

  时间很快,人间的皇帝宋高宗策立孝宗,淳熙年降赦通行天下。许多户人家都备齐了香花灯烛迎接朝廷恩赦。 
  人其实也很容易满足嘛!小小的一点恩赐都能让满城的人欣喜不已。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许仙吃了官司所以发配苏州府做工,那么这样,他就要受赦回来杭州了?那么这样,白素贞呢?是的,她也要回来了……回西湖,回断桥。我也曾经问过苏州的土地倪成,他告诉我有条蛇妖缠上了一个落魄的少年,在苏州开了一家药店,生意兴隆。 
  只是让我始料不及,除了白素贞、小青和许仙以外,还有一个人也跟来了杭州,那是镇江府的一个和尚。 
  我还深深的记得那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孽畜!”那额前有金刚印的和尚暴喝得让我呆在当地。 
  雷峰塔在和尚的法力里轰然翻转过来,把白素贞死死的扣下去。 
  我看见青衣的小蛇被法海的禅杖打得蜷在一边,许仙惊恐的站着,战栗的身形表现出他的害怕,不过那个时候他怕的不是法海,而是白素贞。我看见那雷峰塔翻转过来的那一刻,他的嘴角浮出了一丝浅笑,一副“天下太平”的快乐。他从这个蛇妖那里得到很多,财色双收,换了今天,竟是这副神情。他把法海带来这里,唯一的愿望就是镇了白蛇,可怜白素贞,空放了一胸的痴情。 
  西湖水干,江潮不起,雷峰塔倒,白蛇出世。 
  …… 

  我是土地,土地就是可以遁土行走的神仙。所以我能去雷峰塔下看见白素贞。 
  那个笑的时候流转得整个西湖水都荡漾起来的邪邪目光黯淡了。有一天她突然开口说:“我知道你在这里,夜书,杭州的土地。” 
  我把四面铜镜摆在雷峰塔底,秉着一柄烛,看着她静静的说:“千万要活下去,即使死,也要死得慢一点。” 
  她坐起来看了我一眼,我心里一颤。   
  她把披散了的长发绕在耳后,展露出整个脸孔,她就着烛光看着铜镜中自己的样子,又伸指把眼角的泪拭去了,露出一副从容的笑脸。 
  “我要保住容颜,不然等到我出去的时候,我家相公该嫌弃我了。” 


  四、 

  小青再来雷峰塔的时候,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寒暑。她再来的时候,还牵着一个孩子,那是白素贞和许仙的骨肉。 
  那个小孩很是可爱,唇红齿白,只是一双眼睛没有颜色,来到塔前居然就两眼流泪,双膝跪下不肯起来。 
  法海和尚还是坐在雷峰塔前,口中诵着经文,眼睛明亮而肆无忌惮,散着精光。背后还坐着一个人,正是许仙。 
  小青:“法海方丈,我姐姐压于雷峰塔下,相公又跟了你遁入空门,可怜这孩子没爹没娘,万望佛开一面……” 
  许仙:“南无阿弥陀佛,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也怪我当年一时糊涂,才会中你姐妹伎俩,这孩子是白蛇所生,想来也妖气颇重,白蛇永镇塔底,你还是带了这孩子走吧……” 
  小青拔剑在手,揉身而上。 
  “你这小小蛇妖,当初放你一条生路,你还不知好歹的回来,也罢,杀了一万口,只当五千双,今日贫僧替天行道,锄了你这孽畜,免了后患!”小青和法海斗到一起的时候,五百年的修行究竟是差了。那孩子在一旁大哭着,许仙竟视若不见。 
  那许仙是什么凡夫俗子?那法海是什么得道高僧? 
  什么天长地久!什么一生一世!! 
  我知道小沙弥手上把玩的那条银色的小蛇是谁了,纵然轮回几千年,那蛇还是在这沙弥的手上把玩着。 
  西湖底放着我从天庭带来的东西,我的金甲和刀。 
  我把黄金色的铠甲穿在身上,那七百年前我曾经沙场峥嵘的黄金铠甲,火一样的金色须臾间却映得西湖水一片血红!我记得七百年前我也这样的震怒过,如今天命不容我,我何必要容天! 
  法海,你也只是个小小的和尚,只手可敢翻云覆雨? 
  我的刀对着法海劈下的时候,看见一朵红色的莲花在雷峰塔后盛放。 
  法海盘腿坐下,“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长叹过后已无声息。 

  …… 

  倒下的雷峰塔的烟尘也都散了,白素贞和小青,还有那个孩子应该也去得远了,我提着刀看着,突然有泪水滚滚而下。 
  我不是神仙吗?怎么会有泪呢? 

  素有修养的西湖翻滚起来,象煮沸的水一样,苏堤颤栗,孤山失色。天上的浮云也翻滚起来,腾腾的往两边散去。天空中扑喇喇裂开一道口子,有一道金光剑一样的刺下…… 
  金光中隐隐的立着两个人。 
  我很熟悉他们,前面的是托塔天王李靖,后面是天王殿的执法金甲神人。我更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天庭的惩戒到了。放走白素贞,杀了法海,那是违了天命的。天地自有规律,违反了,那惩戒当然也随后就到。 
  我平静的单膝跪下,膝下是整汪的西湖水。 
  “罪臣夜书听旨:奉天旨,今有杭州地界土地夜书,有违天命,助白蛇妖孽,杀高僧法海,些些狂妄恶果弥深,罪不可恕天宫加谴。但念及夜书本天庭神将,有战功累累,天降鸿恩,赦死罪,遣巨石永生镇于雷峰塔下,不堕轮回,钦此。” 
  李靖念毕天旨,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夜书,你本是我旧部的天将,为何连人鬼殊途的简单道理也不明白?妖神本不两立,天条如此,前缘分定,你……你可知罪?” 
  杭州城的秋意浓了,风也有些凉了。想想将进十月,西湖的冬天该也不远了?西湖还是在春日里才是最美的,我还记得有一个春日里,我庸懒的躺在西泠桥畔苏小小墓旁的凉亭顶上喝酒,看天上变幻的浮云。那时候好象听到过一阵渺渺的银铃声响?若远若近?萦萦绕绕? 
  我抬起头来望着天上的那个巨大大的裂缝,微微的笑了,我一字一字缓缓的说:“天知我有,地知我无,你知我有,我知我无。” 

  苍穹一声霹雳,居然照得天地通亮。 

  …… 


  五、 

  我听见风声渐止,听见李天王二人渐行渐远,听见有话顺风传来: 
  “雷峰翠色,风露九秋,千年天命,遇锦石开”。可笑!千年天命,与我何干?! 
  然后是无边的寂静,和背上封压的万斤巨石。 
  我在黑暗里,想看见铜镜里自己的样子,但没有秉烛的人,什么也看不见。 
  我的头慢慢的垂下,我沉沉的睡去…… 
  这一睡,就是八百年。 

  如今我又坐在八百年后灵隐寺的飞檐上了。“欲知有色还无色,须识无形却有形,色即是空空即色,空空色色要分明”,此句当真?说这话的许仙想必也生生世世的轮回了数次吧?当真悟了,又为什么要轮回?而今物似人非,此处西湖依旧孤山夜话苏堤春晓,但还剩白蛇的身影吗?婉若那清脆的银铃声,远去以后不再回来…… 
  既然如此,那又何苦开我封揭?你这老天,何不让我再睡八百年。 


  (咳~~~时值雷峰塔地宫开启,千年国宝终见天日。我一直想这个问题:开启地宫到底有多少价值呢?最多也不过是满足了人的一点好奇心而已,那舍利函自离开地宫那一刻起,恐怕已经失去了它的意义。 
  感谢网友菱绫对此文的帮助。我没有去过杭州,所以文中对西湖的描述难免有失实之处,还望各位见谅。昨天遇一兄弟,曾在杭州呆过四年,阅毕此文,此君哈哈大笑,原来灵隐寺隔那雷峰塔十万八千里,飞檐上又怎么能看得见雷峰夕照呢?呵呵 :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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