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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雨夜昙花
--  发布时间:2002-5-21 15:10:30

--  那一朵暗香的白菊花

清芬惧热,所以常喝白菊花。先在杯里放入蜂蜜,再丢进几朵菊花,倾入开水。就见乳白色的蜂蜜似云雾一样从杯底升起,菊花就在云雾里慢慢开放。清芬一喝就是多年,也不觉厌。
见了卖菊花的,清芬就会买上一把白菊,并不是为了插入瓶中观赏,而是把花瓣摘下,清洗过后,放入已快熬好的粥里,再放入冰糖,就是冰糖菊花粥了。有时花多了,便把剩下的花瓣放入玻璃杯里,与果冰粉一同用水调匀,有孩子来家,就拿出来请他们吃,孩子自是极喜欢,常来找她玩。
彦文是十分喜欢菊花的,家里种了很多,从九月菊、万寿菊、悬崖菊到极名贵的绿牡丹、墨荷,大大小小两百多盆。为了这些菊花,分新房时他不要,只因为那里不能在屋后围出一个小园放置这些菊花。
彦文每天下班,就是对了那满园的菊花,浇水、施肥、除虫、移植,花开期间,还要摘心、抹芽、剥蕾……那一园的菊花从不负他,一到花期,就开得姹紫嫣红。不管是纤细窈窕瓣如松针状的细管菊,还是仪态端庄如观音莲座的匙瓣菊,更不管花色是雪青、朱红、金黄、还是淡绿,全是他的最爱。

彦文与清芬没有孩子。夫妻多年,早就平淡如水了,也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如水一样淡的。两人也就这样平静地过日子,只是,每当清芬把菊花一瓣一瓣地摘下,看到那雪白的花瓣无知无识轻柔地飘进菜盆,彦文就于心不忍,说过几次,清芬依然我行我素,也就不再说,但得出一个结论:清芬是个极狠心的女子。这个结论从亲眼看到清芬把鱼活活剖开得到更深的证实。
当年,彦文深爱的女子嫁了人,他尊从长年卧病在床的母亲的意愿,娶了和母亲同一单位的清芬。彦母喜欢清芬是因为清芬一直上门为她打针,一面打一面问:“痛吗?痛不痛?”彦母连吊针也带回家打,清芬总是静静地守着,直至液输完才离开。
彦母去世时,对彦文说:有清芬陪你我就放心了,你要好好对她。
彦文未能与深爱的女子结合,早就心灰意冷。偏偏清芬话又极少,也没什么出色之处,更是唤不起彦文一丝热情。想起昔日与女友去看菊展,两人一句一句地对吟那些写菊的诗,就觉恍如隔世,那些欢乐已不再。梦里,就有离婚后与女友重聚的镜头出现,正因如此,彦文一直不愿要孩子。
如果不是清芬提出离婚,也可能,一生就抱着美梦这样平淡地过去。

那时正是秋天,园里的菊花开得十分绚烂。清芬幽幽地说:“我要离婚。”
彦文大吃一惊,虽然梦里一直期望得到自由,可梦醒后从没有真正想过这事。听到这话的第一个想法是:机会来了。紧跟而来的念头是:莫非清芬有了外遇?还是她也另有所爱?一这样想,彦文就感到受了侮辱。他含糊了几句,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
清芬却是认真的,她搬进单位的值班室去住了。

彦文开始不觉有什么改变,他并不是什么家务也不会的男人,当年没有清芬时,母亲卧病,家里家外也是他一人。每天,他照样去看他的一园菊花。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一人在饭桌上吃饭十分无聊,就想起清芬做的菜。这一想就不可收拾。
清芬做菜十分细致,她会把肉末填进藕孔里放在锅里蒸熟;把茄子切片,再从中剖一刀,夹进肉末,裹上面粉炸成茄盒;又或把小南瓜从蒂处切一个小盖,把中间掏空,填进肉末,盖上小盖,一个地蒸出来,一打开小盖,清香就扑过来,让人食指大动……
晚上看电视时,清芬也只是坐在那织毛衣,他想看什么就调什么,从不见她有异议,就好象她并不存在一样,可现在她真的不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了,彦文又想问问她看不看那些又臭又长的悲喜剧,却知她并不在。
见了卖菊花的,彦文就卖了一把回来,回来才想起,家里本就没有花瓶,而自己,也只是想闻那冰糖菊花粥的清香罢了。又见了桌上的蜂蜜与干菊花,就放下手中的不锈钢保温杯,找了玻璃杯来,学清芬的样,放一勺蜂蜜,丢几朵菊花,再倾入开水,看那菊花在杯里慢慢开放,尝一口,又清又甜,就知道,原来爱菊就该识菊性品菊味,天天看也不如浅尝一口来得真切。
不知清芬,她是舍弃了这些菊花与蜂蜜,还是,忘了带去。一想到可能她是厌倦了这些菊花,彦文就感到心痛,而想到可能另有男人看出了清芬的好,这痛就迅速扩开,真切又清楚,不象梦里那样,迷迷糊糊。

彦文把家里能洗的东西全洗了个遍,又过得几天,还不见清芬回来,彦文就开始失眠。
当年母亲偏爱喝鱼汤,清芬就日日买了手掌大小的鲫壳鱼回来,和着蒜苗、姜块炖得烂烂的,一勺一勺地喂母亲。原来,自己只是利用了清芬,利用她来替自己尽孝。沉静如她,不知心里有没有明白这一点。也许那种如火山爆发一样激烈的爱一生只有一次,可是彦文明白了,他是不能没有清芬的,包括她的无语与平凡。
一早起来,文彦上街去买了白菊,一瓣一瓣摘了丢进菜盆,用水清洗,又把糯米泡好,就去找清芬。也许,她不会再随自己回到这个从没有给过她温暖的家,但彦文知道,再怎么也要让她明白,这些年来,她是世上最好的妻子,哪怕她并不知道,有首咏菊的词里有着她的名字。

到了单位的医务室,敲门无人应,彦文就推门进去,只见院里也种了菊花,正在开放。然后,彦文就听到呕吐声。进到值班室,就见清芬正对了痰盂呕吐。
不由自主地,彦文走过去轻轻拍她的背,清芬惊回头,见了彦文,惊讶万分地看着他。
“你知道了?”她说。
“知道什么?” 彦文见她的脸色十分苍白,人也十分憔悴,就有了心疼的感觉,竟想把她揽入怀中,好好怜惜。
清芬有戒备的神色:“我不会做掉它的,即使我们离婚。否则这一生我都一无所有了。”
彦文这才明白,她是有孩子了。一瞬间竟有狂喜袭来,再听她的话,却心痛得无以复加。原来,自己一直这样残忍地伤害着她。他轻轻拥住她:“我们要这个孩子。”看着惊喜迅速曼延在清芬的脸上,彦文,连母亲去世也只是痛在心里的彦文,竟让泪,滴了下来。
结婚多年了,直到今天才知道,清芬的笑,象那银白色的莲座菊花——银练荷花一样,没有管瓣菊花的窈窕,也没有匙瓣菊花的富丽,它是平瓣的,平凡中不失高贵。

--  作者:布衣
--  发布时间:2002-5-21 15:3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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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这样的文章,就觉得是在读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下流
可是呢,好象离我们很远很远



--  作者:珠儿
--  发布时间:2002-5-21 15:5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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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它的一尘不染和长久。这样的相依其实才是最握得住的,有在手心牢实的感觉。
--  作者:珠儿
--  发布时间:2002-5-21 15:5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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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它的一尘不染和长久。这样的相依其实才是最握得住的,有在手心牢实的感觉。
--  作者:红
--  发布时间:2002-5-21 16:1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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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
--  作者:风的影子
--  发布时间:2002-5-21 21:0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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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女人的好总要到将要失去方有知觉呢???
这是女人的错还是男人的错???
--  作者:游侠列传
--  发布时间:2002-5-23 12:4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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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的感人只是将社会中极少的事情进行升华得来,给人一种物以稀为贵的感觉。
小说中的无奈那是生活最为真实的写照,有时候它会比作者想要表达的更来的让人感动。
这或许就是共鸣的力量。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2-5-23 12:41:38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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