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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妖[转]----《桃花情》之姐妹篇  (http://www.ygrclub.com/dispbbs.asp?boardid=7&rootid=6034&id=6034)


--  作者:布衣
--  发布时间:2002-3-29 15:20:38

--  花妖[转]----《桃花情》之姐妹篇
花 妖
作者:纪嫣然


立春,西湖,日暮。
远处又传来灵隐寺清扬悠远的钟声,我知道我的日子便又过完了一天。
百无聊赖,我只好又望向看了五百多年的西湖。
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西湖——既不解风情,又从不汹涌,竟然也赢得骚人墨客的吟咏,
说什么“欲把西湖比西子,浓装淡抹总相宜。”
真是可笑。
我在西湖边绵长的岁月里从不曾如此诗意过。
我终身的职业是“修炼”。
谁知道修炼是一种什么样的勾当?修炼下去,又有什么好处?谁知道呢?我最大的痛
苦,便是不可以死,已经五百多岁了,还得一直修炼下去。这竟是不可挑拣的。所以我的喜
怒哀乐生老病,都在西湖发生。
除了死。

除了职业,不可挑拣的还有很多。譬如我的样貌——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是一棵
树。是一棵活了五百年的桃树。
不可以改变的,便只有喜欢它——从五百前直到永远。
五百年的岁月于我真是乏善可陈。那些与我无关的故事,史籍上的艳屑,他人的伤心
史,有什么好看好听好说的呢?
我最大的快乐便是在惊蛰之后,便可以绽开了一树的桃花,五百年不变。
不过幻化人形也是一项有趣的消遣。

我时常穿上丝罗的襦裙。那颜色自然是素白的,只在裙幅上缀些淡淡的桃花,走动时便
如一树纷繁的花在飘,在飞。环佩叮当,摇曳生姿,这大概就是所谓“娇媚”之状了吧,谁
知道呢?
于是便散着花香,在人间款步而过。
上孤山,踏苏堤,到花港观鱼。
简单而快乐。
在这六桥烟柳,苏堤春晓的辰光里,偶尔也会觉得——以我五百岁的智慧,我无法形容
那种感觉,那不是我应该有的感觉,我仿佛在盼望什么,是的,我一定是在盼望什么,但
是,我盼望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怅怅的,花也懒得开了,只放了几朵,为了应
景。我不明白,一棵树还能有什么心事?
后来,我才知道,那感觉叫做寂寞,过去五百年的孤寂生活,对我而言已是极致,而我
原是耐不住寂寞的。
当然,这些都是遇到良人后,我自己慢慢觉察到的。

良人,那是我私底下对他的称呼,在人间,人们叫他楚汉原,那人们对他的称呼,我
喜欢叫他良人。
见此良人时,正值上元佳节。
这节日是我最喜欢的。满街的华灯璀灿,把整个杭州城映得亮如白昼。还有那放在蜿蜒
河道里的河灯,那是用薄纱做的小灯,状似荷花,有人在其间放了许愿的纸条,也有青春的
少年,在纱灯上写上心中爱恋的女子的芳名,愿一缕情丝寄于纱灯随水波荡向伊人身边。
到处都是衣香鬓影,这时我却听到有人诵诗的声音。
“月淡依双影,
共醉江上楼。
花下遗旧梦,
落雪意无痕。”
诗算不上绝好,只是那声音,蓦地让我心中一动。张目望去,灯光映着他的侧面,看不
真切,一袭白衣,在月下微微地泛着青色。
他正默默地离人群而去,背影落莫而孤绝。
我微微招了招手,于是天际落花片片,如雪絮乱飞。
他伫立,拈起无端的落花,衣袖一拂,转过身来,被暗中的我瞧个正着。
我脸上一红,神魂已附在他在手中的花瓣上了。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轻轻地托住了此刻的我,他有一双秀长的凤目,双眉斜斜入鬓,
那目中流转的光,宛如一张极深的网,撒向无边的黑暗。
他终于走了。
我自回家转,有些晕陶陶的。
这个人,我要了。

略施小计,今晚他要来,送还他拾到的我的手帕,——他那晓得,他拾到不仅是一块帕
子,还有我。
一大早我便把觅得的一处荒园布置妥当。两扇碧绿的小门,进来是个园子,里面自然种
着桃花,凭栏便可看到粉墙外的西湖,门前挂了一顶细密的朱红帘子,屋子里有两张黑漆描
金的圆凳,三脚的金兽香炉,飘出袅袅的轻烟,像一根颤动着的心弦。
万事俱备,只等良人。
西窗下,端了龙井,望向门外,这小小巷子,行人往来不绝。太阳的光,马上就要越过
花架了,无意地张望着,不做什么,其实正做着什么,只因为良人的一句话,便苦苦守候,
心中还念记着他的轻颦浅笑,三言两语,手挥目送。
一直地等,一直地等。
眼中依旧不见他的影子,只有行人往来不绝。
笔直的小巷,被我望得扭曲了。
一定会来吗?他若来了,便给他我的一生,但是他会来吗?——啊,我竟然在等呢。
三百五十八,三百六十六,三百……
直到第三百七十五人。
“嫣红!”我听到这个男人在唤我。
抬头见良人。五百年来第一个唤我名字的男人。
我笑了,宛如一朵盛开的桃花,他惊艳,那一刻狐狸也没有我妩媚。
新月在天,把黑色的湖照得冷冷亮亮。虫声如繁雨急落,发出它们也不了解的鸣叫。
火在帐内烧着。黑暗中,只听见轻微的喘息。
我把他纠缠着。
他也把我纠缠着。
每朵花都有一只蝴蝶,从今后,他便是我的蝴蝶了。
我喜欢这发生在春天的一切。
我曾在西湖徜徉五百年,直到今天晚上,我才发现了它的美丽,——在这魅艳的西湖月
夜后,我堕入尘网,更像一个“女人”了。

他是有妻室的,起先我并不在意。
但慢慢地,我有了不可思议的不安定。
每当这不安定的情绪细啮心胸时,我便会在小小的庭院中放任地乱舞着。
仰面迎着阳光,旋身,再旋身,裙裾轻掠花草,像他修长的手指,拂过的我身体,……
泪流下来,不可自抑。
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我没想过会这样。
真的,我没想过。
为了一个人困守于一方庭院,还要饱尝离愁别恨,这何尝是妖精的生涯?
妖精要的是缠绵。
她要他把他一生的精血都双手奉上。
她控制了他全部的神魂与身心。
他是她的。
可我呢?
我这个妖精做得很失败。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乱舞了几回。我转身,见到一个男人。是的,他是此生第一个唤
我名字的男人——我的良人。
站得那么近,他看着我,看着我的不安定。
我距离他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亭亭的树壁立,阳光令它斑驳留痕。我和他对视着,仿佛很久了,但也许只是一瞬。多
么的危险和可怕。——他知道吗?他明白吗?
我望着良人,他的脸上带着难以形容的似是而非的笑:“你跳得很不错呀,我不知道你
会跳舞。”
“哪是舞呢?我只是乱动。”我答,看着他那有点莫明的笑。
“对。舞有舞的规矩,人有人的规矩,”他望向我,那目光突然有些恨意,“所以,妖
也应当有妖的规矩。”
我一愣。
他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原以为你是真心对我好,还打算下个月娶你做我的妾,不期
今日遇上法师,才知你原是魅魍魑魉,图的是我的气色精血……你既无情,休怪我无义。”
于是跳出一个法师来,在我眼前频频的摇起铃来,接着又念些劳么子咒语……
我都不管,只定定望住我的良人。
他的对我好,便是娶我做他的妾,他的有情,便是叫个法师来收我,灭我。
他并没有爱我。
我定定望住他,心中没有一点委屈,这原是我自找的,这不过是一个各行各路的男人,
在色诱之际,我网住了他,也网住了自己,——我的“得到”是“失去”。
世人换到的,我换不到,因为我是妖,所以,我猜不到他是那样的。
那茅山道士道行尚浅,自不能伤我半根头发,到是那良人,让我心如枯槁。
我该走了,回到我的世界去,遵妖的规矩,守妖的本份。
临行,又望向他,他瑟瑟发抖,惧怕我会加害于他。
人类的愚蠢,要害早就害了,哪会待到今日。
我不屑于他。
也不屑曾爱过的自己。

惊蛰,晴,阳光明媚。
是年,我开得很艳,有如诗经上说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我仍是花妖,从五百年前直到永远。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2-3-29 15:20:38编辑过]

--  作者:恒一刀
--  发布时间:2002-3-29 18:49:15

--  
情节老套,可用了诗化的语言,就能吸引人看下去
小说到底什么重要呢?
哪个老师指点指点了!
--  作者:欢乐书生
--  发布时间:2002-3-29 18:53:05

--  
我不是捉鬼大师,但也能在行文间闻到一股妖气。。。。

只是这妖气,闻起来,真TNND畅快~~


[此贴子已经被欢乐书生于2002-3-29 18:53:05编辑过]

--  作者:小妖
--  发布时间:2002-3-29 19:05:55

--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诗经《周南.桃夭》

本是一个出嫁新娘,绝美绝艳,贤良有加。却为何成就了个悲切的故事?
--  作者:有雨
--  发布时间:2002-3-29 21:44:07

--  
人也妖,妖亦人

--  作者:ahuic
--  发布时间:2002-3-30 15:32:30

--  
妖也是妈生的啊!!
人有人他妈,妖有妖他妈
哈哈
--  作者:有雨
--  发布时间:2002-4-13 20:29:39

--  花妖(转)
西湖的三月,烟雨蒙蒙。苏堤、白堤上远远近近的杨柳仿佛延伸到天的尽头,而断桥就在不远处,有燕子呢喃着飞过。

  我站在湖边,看着这满湖化不开的春色,虽然已经看了几百年,可对西湖,我依然是相看两不厌。

  在这六桥烟柳,苏堤春晓的辰光里,偶尔也会觉得——以我几百岁的智慧,我无法形容那种感觉,那不是我应该有的感觉,我仿佛在盼望什么。是的,我一定是在盼望什么,但是,我盼望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怅怅的,花也懒得开了,只放了几朵,为了应景而已。我不明白,一棵树还能有什么心事?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寂寞。

  在西湖边已经修炼了几百年,西湖看过了我几百次的花开花谢,我是桃花的精灵,也是世人口中的花妖。我只有和西湖对话,它用比我更长久的生命包容着我的寂寞。

  那天,或许是注定吧,我临水而妆,春风轻轻吹过,摇曳着我满树红艳的花朵。有一群人说笑着向我走来,大约是前来西湖踏青的士子吧。他们站在我身边高声谈笑着唐时的诗,宋代的词,我迷醉于他们优雅的谈吐和那些精美绝伦的文字。其中一个身着白苎春衫的公子却痴痴地看着我,眼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的手指轻轻地抚过我的身躯,低叹着说:“问花花不语,为谁落?为谁开?多么寂寞的美丽!”

  月老五百年前的畿语“你将因一个赞叹你寂寞而美丽的男人而堕入凡尘”穿过漫长的岁月向我走来,我等了五百年,难道我等到了吗?我忍不住一阵颤抖,殷红的花瓣飘了他一身。同行的士子哄笑着说他要走桃花运了,他摇着头淡淡地笑了笑,但我知道,这是真的,他已经交上桃花运了,因为他就是我要等的人,而我,是这西湖边正在盛开的一树桃花。

  他们谈笑着翩翩而去,坐着小船驶向了湖心亭,那儿应该是他们谈诗论文、把酒闲话的场所。我突然很想去看看,一阵风过,我幻出了今生第一次的人形,我的容颜如同我的花瓣一般娇艳,我的身躯和柳枝一样袅娜,我身着洒满了淡淡花瓣的素白长裙,手里拈着一枝含苞的桃花。走动时,仿佛一树桃花在飞。这,或许就是世人所说的妖娆吧。

  我荡着一叶小舟飘向了湖心亭,亭中,士子们的言笑正欢,而他是其中最神采飞扬的一个。我的小舟飘过湖心亭,我明亮如星的眸子在一枝桃花后宛若深潭。士子们的谈笑突然停止,他们的眼中都写满了惊艳,而他却赞叹地吟出了那句“人面桃花相映红”。我嫣然一笑,小舟渐渐远去。

  我知道他一定会来找我的,因为我看到他的衣襟上还沾着我的桃花,因为那是前生早已注定的缘。

  在桃花深处我布置了我在人间的第一座桃源小筑,碧绿的栏杆,朱红的帘子,小窗前的几案上,一炉素馨袅袅地飘着。屋内,暗香浮动;栏外,春水如蓝。我倚在门前的桃花树下,等着他前来求取一杯新泡的龙井香茶。香已烧过三支了,西沉的太阳把我和桃树的影子拉得斜斜长长,他会来吗?一定会来吗?我有些微的心慌。如果他来,我便给他我的一生;如果他不来呢?我将如何去面对那周而复始的年轮?

  “嫣红!”是谁在呼唤我在人间的名字?

  一抬头,就看到了他——我命中注定要等的男人。

  我笑了,宛若一朵待开的桃花,娇媚而羞涩。

  是夜,新月在天,西湖的夜色原来也这般风情万种。今夕何夕,见此良人?罗帐灯昏,烛影摇红,每朵花都有一只蝴蝶,而他,便是我以后的蝴蝶了。

  我在西湖边居住了几百年,我看惯了雷峰夕照,孤山野梅,我只知道西湖是诗的湖。直到今晚,我才知道,西湖是情人的湖。在经过这一个魅惑的西湖月夜后,我如月老所预言的那样堕入了凡尘,象一个真正的女人。

  他是有家室的人,而我并不介意,因为我知道,我只是一个花妖,凡人所有的幸福对于我都遥不可及。

  只是,在他没来的日子,我终日坐在栏杆边,望着西湖出神,日子好象和没遇到他之前的几百年一样寂寞。有时候,我也会流泪。可我没有想过,这是为了什么。

孤山后的杏花曾来看过我一次,她嘲笑我不象一个妖精,妖精会控制一个男人的神魂和身心,让他颠倒不能自拔,让他把一生的气色精血都乖乖奉上,妖精会让他永远属于她。而我这个动了真情的妖精却做得很失败。

  我无语泪流,我要的只是一分真心。我怕极了那几百年的寂寞岁月,我原来也是耐不住寂寞的啊。

  又是月夜,月色和初识他的那一天一样冷媚。他来了,站在栏外,定定地看着我。他的眼中闪烁着隐约的不安定,没有小别重逢的欣喜。他站得很近,离我只有一步之遥,而我,却突然觉得他远在天涯。我心慌,无端的。

  他拿来了一壶酒,说那是他家祖传的百花蜜酿,他说要和我对月小酌,为这西湖月色,为我的如花容颜。清冷的月光下,西湖漾着微微的银波,满庭桃花的影子被拉得错落有致。他坐在我的对面,为我斟上了一杯酒,琥珀色的酒有着淡淡的芬芳,而他的神色有着些微的惶惑。我笑着一饮而尽,他的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欣喜。我端着酒杯在满庭盛开的桃花中曼声长吟:“我歌月徘徊,我舞影散乱。”我悄悄地招招手,满庭飞花如雪,一种纷纷扬扬的凄美。我在花间踉跄地舞蹈着,花间,只有我的影子,他站得很远。

  不知道我舞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我如一片飞花轻轻飘落在庭前,我望着他浅浅地笑,他的脸上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似是而非的笑容:“妖精始终是妖精,你瞒过了我一时,却被法师识破你的原形。”他的笑容收敛了,他的声音中也有了恨意:“还当你是真对我好,却没想你是魅魍魑魉,图的是我的气色精血,要的是我的命。你无情,休怪我无义。”

  小门开处,跳出一个道士,手中舞动着法铃,口里念着莫名其妙的咒语。“你刚才已经喝了法师给的现形酒,还不快现出原形!”他哈哈大笑,得意的笑声充斥在庭院中,回荡在西湖之上。

  我望着天边那弯冷月,心中慢慢结冰,虽然还在花飞草长的暮春,但我却觉得象是冬天了。

  我定定地看着那个男人,原来他从没有爱过我,他爱上的只是我的容颜而已。他对我的情意,就象花瓣上的露水,风过即干了。

  其实在闻到酒香时,我就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了,那茅山道士的药酒咒语伤不了我分毫,我只是想看看我痴心等待了几百年的他会怎么对我。世人用真情换到的,我换不到,因为我是妖,所以,我猜不到他是那样的。

  那一刻,我心如枯槁。

  我想我该走了,该回到妖的世界中去。

  我站了起来,对着他笑意盈盈,一如初见时的妩媚。他和道士吓得簌簌发抖,他怕我会加害于他。

  可悲的人类,要害早就害了,还会等到这时吗?

  我如一缕轻烟消失在片片飞花之间,离开的那一刹那,我突然想起了几百年前月老对我说的第二句话“你将因为那个男人而心碎,因为你不属于人的世界”。而我在初见他时,我只想起了第一句。

  我嘲笑那个沉迷于爱情的自己,如当初杏花嘲笑我一样。

  我在西湖边已待了几百年,我还将继续待下去,看西湖的烟雨,看断桥上的红男绿女,看尘世间的那些缠绵悲戚的爱恨离合。我仍是花妖,直到永远。

  那年的春天,我开得很艳,一树繁花静静地开在西湖边,美丽而寂寞。








 天生我,我负天; 
  
 心本在,意已灭; 
  
 若有情,何必亡; 
  
 人在世,贵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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