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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无量天尊
--  发布时间:2002-11-10 13:46:59

--  千寻月
(一)
夜,月夜,小渔的月夜……
在镇子东南角有块大石头,没人知道它从哪里来,什么时候来的,只知道自从有了这个镇子就有了这块大石头,大石头上半部是惨白的,下半部却又是黝黑的,表面疙疙瘩瘩的很是丑陋,在一片花草芬芳的小镇边上尤为扎眼,要不是它实在是太大,恐怕镇子上那些热爱环保的美女们早就把它处理掉了。
小渔就坐在那块大石头上,如果说这镇子上还有属于他的财产的话,那么也就是这块石头了。每天晚上,只要是有月亮的晚上,小渔都会坐在这块石头上……
总有结伴的情侣或游吟的诗人路过,毕竟月夜里人是很难抑制自己的某些冲动的。但他们路过的时候顶多扫上一眼就忙不失的走开,因为不仅石头丑陋不堪,小渔身上的味道也同样难闻,更要命的是大家都知道这家伙从不把杀人当回事,只要惹了他的人,不消多说,身上的哪个地方就会开花,开的当然是血花。他杀人从不讲究形式或是美感,只要花开了,也就好了,所以这点总为黑白道的人物所唾弃。
不过小渔也有他的好处,就是绝对不会为什么侠义、道理、金钱、美女而杀人,他不是大侠,所以绝对不会行侠仗义;没有朋友,所以谈不上义气;穷却似乎总有酒钱,所以也用不着去抢;对人类没有兴趣,所以是不是美女他也不知道、更不会在乎。小于杀人只有一个理由:那人该死。反正没见谁去找他寻过仇,而杀个把人在这镇子上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所以他还每天继续在镇子上晃着。
曾经有年轻的才俊到大石头边找他约战,不过据说叫了三天他还没反应,也就索性收了剑回去和朋友喝酒去了。还有些去问镇子上最老的几个女长老关于他的来历,她们只是笑了笑,然后低头继续画她们的美女图谱。不过至少大家都知道他叫小渔,至于是他自己起的还是怎么来的却没人知道了,大家都知道他就是小渔,小渔就是他。
夜,月夜,小渔的月夜里,他都会坐在那块大石头上,望着明媚或是朦胧的月,一动不动地静静望着,没人会去打搅他,也没人会想知道他在做什么,这镇子的风气向来如此。而没有月亮的夜晚,大家要么在家里两厢厮守,要么在酒馆里高谈阔论,他的去向就更没人知道了。

此夜,此月夜,此小渔的月夜……流云数点,冷月半弦,花草间的清香阵阵回荡,镇子里的笑语远远飘来,小渔还在看他的月亮……月里有块黑斑,但今夜那块斑似乎会动,在玉盘的中间变换着位置……
小渔左手的拇指和中指突然捏在一起,举手齐眉,四周平地涌起一股暗流,象个旋涡,把他包在中央,暗流越涌越烈,但周遭繁花、木叶却纹丝未动,甚至徐来微风也未撼丝毫,静,失却了声音和活力的静,一切都宛如凝固了般……月、小渔、暗流、花、叶,动与静,这样的夜,交织在一起……
“哎哟——”一个影子猝然摔倒,手中的花撒了一地。
小渔一边责怪自己太专注而忘了环境,一边把举起的左手缓缓放下。
“这地是怎么了,怎么平地也绊起人来了,真是的”发牢骚的是个女人,不错,是个女人,因为只有女人才会给自己找出那么多的原因。
女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前一花,一个青衫人已经站到面前。
“哎哟——”还没站稳的女人被吓了一跳,身子一侧歪,又倒了下去。小渔袖子一甩,托了她一把,还好,总算没有再倒下。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呀,跑这么快也不……”正要继续发牢骚的时候,她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居然是小渔,话一下子就止住了。“哦,哦,…那个,那个…怎么是你呀…呵呵…”脸上的表情不由得古怪起来。小渔站着没有任何表情和反应,她也支吾着不知该说什么,空气一下子有些紧张。
突然她用手捏着鼻子说:“你身上怎么那么大味呀,干吗不去洗洗?”
小渔一愣,没想到这女人会这样说话。
“哦——还有别的事吗?”
“没,没,当然没有…那我先走了…都是我家那死丫头,这大晚上的非要戴什么花…走了啊…”女人说着就忙不失的扭头往镇子跑去。
“下回记着洗澡呀——我叫凝眸——”女人回头喊着,喊完也跑得更快了。
“凝眸,凝眸……”
小渔忍不住想起刚才她在月光下明亮而又神采飞扬的眸子。
“洗澡?呵呵……”
摇摇头,小渔又回到大石头上继续看他的月亮了……

(二)
拐过前面那个街角就是红杏楼了,小渔慢悠悠地走着,小渔走路很直,身子也绝不会来回的晃.反正镇子上那些房子天天看也看不出什么新鲜的出来,道边上无非又是柳大妈一边撒着娇一边和卖菜的狗子砍价,青青和兰兰蹲在门槛上说着昨晚看戏时遇到的那个爱摇扇子的公子,天涯秀才继续念着那句早就听腻了的"相识如何相知,我心自有天涯……",只不过今天多了个穿个红肚兜拿着支毽子的小姑娘.这么热的天,虽然过了七夕,连知了都不叫唤了.小渔继续走他的路.
"沁儿——快过来,都立秋了还穿这么少,来,妈给你披件外套。"
听到这个声音,小渔放慢了脚步。果然,那道目光闪了过来。不用看小渔也知道是那双月光下会变成水一样的眸子,那目光叫小渔有在月光下沐浴的感觉。小渔继续走他的路。凝眸把孩子往怀里拉了拉,看着他从面前走过,不紧不慢的、笔直的走过去。在快要走过凝眸面前的时候,小渔听到一句话。那句话是凝眸摸着沁儿的头发对着孩子轻轻说出来的:
“乖,真好,总算知道洗澡了,听话才是好孩子……”
这是妈妈常对孩子说的话,很自然的,她只是在夸沁儿听话,只不过凝眸说这句话的时候,小渔刚好在她身边走过。
小渔继续走他的路,风拂过他皮肤的感觉却好象变成昨晚躺在湖里吹来的那阵风,清凉而又舒适,把他的身躯吹化,吹得空荡荡的不剩下什么……

红杏楼的确是个喝酒的好去处,不光小菜做得别致,更有他们自酿的好酒“杏花天”,酒色如汤,头香清扬,中香坦荡,尾香高绝,初入口而甘,至喉则烈,回舌乃醺,镇子上好酒的人很多,会喝的人也很多,爱挑剔酒的人更多,但绝没有一个人会说“杏花天”不是好酒的。有一次外面来了个邋遢和尚,喝了这酒后,看着老板玉人在楼,而自己人已醉,酒杏花,张口念了句“玉楼人醉杏花天”,得此句后,大喜,便把镇子上几个才子佳人唱和的句子东拼西凑了一番,把这句添上,居然也成了首诗。高叫着“从此不用再做和尚了——”邋遢和尚乐呵呵的跑掉了,再也没回来过。
楼前是镇子上最繁华的街道,临街窗口,菜一碟,酒一壶,人一个。小渔在看街市,镇子上最繁华的街市,最不爱搭理人的小渔的一大爱好居然是边喝酒边看热闹的人群?!
第三壶而已,倒酒的速度并没有慢,眼前的人影闪来闪去却都变得模糊起来,小渔的思绪已经飞到那些有着烟雨的江南,有着烟雨的江南的夜晚,有着烟雨的江南的七夕的夜晚,一个声音低低唱着:“江南夜,雨初歇,牵牛莫误鹊桥约……”


(三)
一个侠客的心愿是行侠仗义,快意江湖,一个剑客呢,是追求无上的超脱,心无旁涉,而小渔呢,他的心愿没人知道,因为他从说过,也没表示过,而且他既不是剑客更不是侠客。他去过很多地方,也遇到过很多的人和事,不过在他看来,那些都只是如流星般璀璨动人却又短暂,当它划过天际的时候,没有别的花朵和笑脸可以比它更美丽,当它沉寂后,留在心头的影子又有谁可以替代呢,所以每当一颗流星将要沉寂的时候,小渔就去寻找下一颗流星,因为那颗流星已经在他的心头留下了影子,对他而言,那已经足够,也许正是因为流星的短暂所以才会美丽吧,就象昙花,只开一夜的昙花。人浮一世,也许等的就是那个瞬间,那些流星都很美丽,但小渔很清楚,那些都不是他所等待的那个瞬间,所以他流浪,所以他去一颗颗地看那些流星……

雨珠在桌面上一滴滴的涨了过来,本来今天应该是十五的,应该是嫦娥姑娘接待客人的日子,看来这个月她也想休息一下了。日已暮,小渔还在红杏楼头独坐,周遭的人已经很多了,有的在吆五喝六,有的在吟风弄月,时不时还有小曲传来,不过在小渔看来这里还是和下午一样的安静。
劈里啪啦一阵乱响,楼下传来吵闹声,接着乒乒乓乓的刀剑声也响了起来。在这镇子上,尽管大家都酷好唱和之趣,但打架斗狠也是家常便饭,尤其是这红杏楼的老板红针,这位红针老板人如其名,热情如火,慷慨豪迈,却总爱和别人针尖对麦芒的硬来,所以红杏楼的家具是更新最快的地方。吵闹之声越来越甚,楼上的人也分做了两伙开始厮杀,对于这样的事小渔从来没有兴趣,把银子拍在桌上,径直走下楼去。
楼下斗得最凶的是两对女人,一对当然有这里的老板红针,她的对手是镇子上号称听琴大美女,两人拳来脚往到也热闹,另一对却是有意思,原来是两个小姑娘,一个是红针的徒弟红线,这丫头小小年纪却把她师傅的那一套学了个齐全,另一个是在酒楼卖唱的小姑娘。眼看着听琴头发已然凌乱,袖子也断了半幅,却还在强自支撑。小渔走到门口的时候,红针双掌正印在听琴的小腹,一缕鲜血从听琴紧咬的牙关流出,周围的人一下子都安静了,退了几步,扶着柜台,听琴怒目而视。
“好,咱们这梁子算结下了”
“呵呵,就你那点能耐还是算了吧”
“我再来之日就是你丧命之期”
说罢,听琴掠身而去。
“哈哈,好,我等着你,这句话我可不是第一次听了”
拍了拍双手,红针爽朗的大笑,周围的人互相看了看,也都轰的一声大笑起来,然后收拾残局的收拾残局,喝酒的继续喝酒,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小渔没有理会这些,继续往镇子边上走去。
“喂——”
是刚才打架的那个小姑娘。
小渔站住,看着她。
“你为什么不帮我们?”
小姑娘很严肃的看着他。
“和我有关系么?”
“怎么没有,这镇子上除了大侠还是大侠,你没看刚才,别人不管帮谁都伸了把手吗?”
“可他们现在都在喝酒”
“那又怎么了,你也可以去喝呀”
“那种酒不合我胃口”
“不合你胃口?那你干吗还天天来喝?”
小渔走过去,在小姑娘面前蹲下来,看着她说:
“等你会喝酒了就明白了”
然后朝镇子外走去。
“哦,可是江南还是不懂”
看看小渔走远了,小姑娘一甩头发也跑开了,甩起一串雨珠和天上落下的雨珠一起落在地上。


(四)
月,已非满月,残破的那个角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而小渔却在仔细地看,那个残破的缺口并不是一个很正规的弧,斜上方多出个黑影,就象有个人坐在门槛上,支着脑袋看着外面缤纷的星辰.谁都看过星星,可有谁知道星星的颜色,小渔知道,总共有五种,最常见的蓝色是因为看不清楚的缘故,红色的一共有三颗,金色的有时候深浅会变,白色的就象打碎的瓶子,只有紫色的最奇怪,每次都只出现一颗,尽管位置会变,形状不同,但小渔知道就只是有那一颗.今晚没有那颗紫色的星星出现.
风起,只是一线,花戾草疾,刀光乍现,已然到了面前.小渔扭过头时,刀头发出的寒气已经切入眉尖,甚至可以听到眉稍折断的声音.小渔吹了口气,只是吹了口气而已。
"扑——"的一声,刀已嵌入大石。持刀的人僵在那里,半晌.
"好,好,你这个淫贼——"
"残竹,你还不死心么?"
"夺妻之恨岂能不报?"
"是你不了解她还是不了解你自己"
……

海边,浪浊,空气却清新,脚陷在沙里再拔出来的感觉很舒适,看着这样的景致对于一个流浪的人来说心头总会为之开朗许多的.和着波浪的声音有箫凝咽,岩石上可见一女子,白衣广袖,黑发披散,一管绿箫,柔荑纤纤,右手无名指上一枚黑色的板指尤为刺眼.
滑、打、颤、削,弄箫人手法繁复,音色质清却别样悱恻,本是豪迈之音却尽显幽艾之态,辅以飘飘的衣袖,盈盈的倩影,“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罗……”不由得想起这样的句子.
曲罢,白衣女子邀小渔同饮,一个流浪的人怎么可以拒绝这样的邀请呢,所以小渔坐下,举杯,畅饮,狂歌……
天将暮,一声断喝,一柄钢刀,同时出现在他们面前.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
高瘦男人对着白衣女人大喊,手中的刀在抖.
"残竹,你我之间已无瓜葛,过去的就过去了吧"
"你就是为这个男人而离开我?他有什么好的?我们曾经是人人羡慕的神仙眷属,他哪点配得上你?"
"不是他的问题,是我们根本就不合适"
"你这个荡妇,我就知道你会勾引别人"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就随你好了"
白衣女子飞身跃起,斜刺入海,浪花一闪.人便没了踪影.
"啊——"
残竹一呆,然后转身举刀便向小渔砍来.小渔知道他现在不可理喻,晃晃身形,破风而遁,留下残竹一个人在那里蹾足.
以后每当残竹想起这事,便会去追杀小渔,而小渔呢,除了一次把他打晕外,其他的能躲也就躲了.不过因为残竹的声名和执著,很多人都知道他的老婆是被一个恶徒拐带跑的,也自然少不了一通批判.小渔又不爱解释什么,这事就这么成了江湖中的一个掌故

……
“哼,你这样的人不配讲什么道理”
“道理不是讲出来的,你还不明白么”
“好了,你我都是男人,男人的事一定要用男人的方式来解决,我还会来找你的”
“拿上你的刀”
“不能杀你的刀要它作什么”
“刀是好刀,你不去珍惜它又怎么能去驾驭它呢,接着—”
接过自己的刀,残竹扭头便走。目送残竹的背影,小渔摇了摇头,然后抬头对着边上树稍说道:
“好看么?”
“嘻嘻,好看,真是好看,原来你还会抢别人老婆呀”
“……”
“哦——害羞了呀,呵呵”
“你来做什么?”
“江南在镇子上呆闷了呀,出来走走,干吗非要有什么事!?”
“哦”
“哦什么哦,你说话呀”
“没事的话,回镇子去吧”
小渔转过身去,空气似乎一下子凝固成冰渣,寒冷刺骨,江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嗯—嗯——那好,我是来求你帮忙的”
“我不会答应你任何事”
“是嘛,我看恐怕未必吧,嘻嘻——”
说着,江南把手伸了出来。
“你看看这个——”
那是一个嫣红色的小球,指肚大小,表面有些鸡冠状的纹理,映着月光发出莹莹的光泽。
“沙漠玫瑰?”
“是的,沙漠玫瑰!”

(五)
小渔望着江南,江南也望着小渔,小渔的眼底冷静而平淡,江南的眼底却燃烧起一团火焰,蓝色的火焰,两个人都没有动,但他们之间的距离却似乎在变,不断的变,这是小渔的感觉.
江南笑了,江南笑声里的每一个音符都象把小小的冰锥,清清凉凉地刺在小渔的心头.小渔也笑了,小渔笑声里的每一个音符都象片柔柔的阳光,点点滴滴地将冰锥融化……
"你学过伊贺的武功"江南的眼底又恢复了纯真.
"你是三烟幕家的人"小渔轻轻说道.
"从我来到中原的时候我就决定叫江南"
"你也不是孩子"
"那又如何,是我最喜欢的样子就好了"
"是羽萝给你的沙漠玫瑰吧"
"难得你还记得她的名字"
"我答应过她的事,怎么可以忘记"

……
江南,那个七夕的烟雨之夜,羽萝靠在小渔的胸前.
"我要你答应我三件事"
"嗯……"
"第一嘛,不许忘了我"
"好"
"第二嘛……呵呵……每年就只有今天准许你洗澡,免得有那么的女孩再为你伤心"
"哈哈,有意思"
"答不答应?"
"好,我答应你!那第三呢?"
"嗯……总不能一下子都叫人家说了吧,第三个就留着等我想起来再说好了"
"给你这个,它叫沙漠玫瑰,是我在月食认识的一个朋友送我的,你想起来叫我做什么的时候叫人把这个拿来给我,我就知道是你的意思了"
"什么朋友呀?应该是个女人吧"
"是月食的大祭祀"
想起捏着这颗沙漠玫瑰的那只手,不由得微笑.
"这东西怎么这个样子?还有这么好听的名字?"
"这是沙漠里的一种水晶,只有到过沙漠最深处的人才见过,你看它的样子不就象一朵绽开的玫瑰麽"
"嗯,是呀,好喜欢它的色彩……"
……
从那之后小渔再没答应过别人任何一件事或是一个请求,因为承诺比什么都重,尤其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尤其是当小渔看到羽萝留下的字条,尤其当小渔知道羽萝必须面对她所必须承载的宿命……
……

"中元刚过,正是怀念故人的好时候……我答应替她找到你,然后要你答应一件事"
"她的事都顺利吧"
"她很好"
伸手拿过那颗沙漠玫瑰,月光下泛着橙红的晶莹.
"她要我做什么"
"她要你把前两条承诺放弃"
"哦——好的"
"她有孩子了,过得很好.我知道你想问"
"嗯——"
脚尖划了个半圆,轻轻一点,江南便消失在花丛后面.
月微残,中元之后月微残,小渔坐在大石上望月,手里摩挲着那颗沙漠玫瑰……



(六)
镇子上每隔一段时间总要有一次笔会,各地的才俊娉婷云集于此,泼墨写意,飞觞传杯,可以说是江湖的一大盛景。但虽说是笔会,其实舞刀弄剑的也少不了,偶尔也会犯几条命案,怎么说也是人在江湖。
这次的笔会依旧如此,才开了没半个时辰,青君和水柔儿便已经招呼上了。青君的黑龙鞭招招挂风,起手就把水柔儿罩在一片黑压压的鞭影里,而且根本不忌讳和自己动手的是个女人,哪阴毒就往哪里下手。水柔儿在鞭影重重中勉强回转,心下不住责怪自己又习惯性的想把自己相貌当武器,哪知道遇到个混主,看看也没人上来帮忙,不由得气得银牙紧咬,手中娥眉刺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眼看青君气势越来越盛,黑龙鞭带起的煞气已令三丈之内没有站着的人了,水柔儿的呼吸声也越发的沉重。黑龙鞭一颤,青君准备结束战斗了,可就在这时,却好像皮球泄了气般,黑龙鞭一下子变成了没骨的小蛇,软绵绵的在空中画着弧。水柔儿趁势抖出暗器,一个小香瓜样的东西飞进青君的鼻子,看到自己鼻子飞进这样的东西,青君不禁失色,没容得他喊出来,脸上的表情却突然变成了微笑,笑得很甜,配上他那张青紫色的面孔实在好笑,只不过这次微笑之后他永远也不能不微笑了,因为他的血已经凝固,他的魂已经飞散……
整整发带,水柔儿得意地环顾一周,却也显得风情万种,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她和角落里红针对视时会心的一笑。
看看热闹结束,大家又继续高谈阔论起来,当然少不了夸耀水柔儿才貌双全,艺高人胆大。水柔儿的朋友们更是举杯庆祝。一时间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全然忘记了刚才的拼斗。
几个游方过来的才子身边围着一群小姑娘在请教格律,姑娘们问得勤快,才子们说得也热闹;镇子上的美女都有才女的称号,自然不能随便的显露,只是偶尔会把扇子上的只言片语在遮挡笑容的时候露给大家看看;阿妈阿婆们也会拿些手抄的集子互相品味,时而唱和一番;男人们和那些以豪放著称的侠女们则更简单,吆五喝六几回,自然兄弟情深了……这就是这镇子最诱人的地方。
“唉,可惜,这次盟主又没有出现”
一个白胡老者感叹着。
水柔儿正在风光,听到边上有人这么说话不由得柳眉一挑。
“医隐算什么盟主?镇子上的事她还过问什么了?这半年来还不是我们姐妹在维持?”
老者摇了摇头,继续喝他的酒。
“话不是这么说的吧!难道你天天站在镇子上,这镇子就是你家的了么?”
蓬莱剑客摸了摸他日渐没落的头发,叨唠了一句。话虽然轻,大家却听得清楚。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镇子是你家的吗?”
“我没什么意思,我的意思你也应该很明白。这镇子是大家的,不是谁的。”
“不错,这镇子是医隐创建的,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而且谁也不可能靠怀念活着”
“至少她不会这样骄阳跋扈,就为你那气度,所以你到现在还是什么也不是”
“你骂我!”
“我在说事实。”
“你找死——”
“……”

不远处,小渔还在喝他的酒,这些嘈杂对他而言恐怕和苍蝇打架没什么区别。
“你为什么不去管管?我知道医隐一直对你很好”
是凝眸,那轻盈盈的声音不知怎么的,在小渔听来总是那么悦耳,似阵暖风吹向心头,而且会叫他立刻想起那双能够凝住一切的眸子,那双眸子不仅动人,还总能触动小渔心底一根寂寥经年的心弦。
“那是别人的事,和我没有干系”
“真的吗?你就不在意有人诋毁医隐?”
“人言可畏,不是刀剑所应该管的”
“你这个死脑袋!——哎哟,这丫头又往河边跑,我得去看着她,你自己看着办吧”
凝眸朝着女儿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小渔看了看周围,不管打也好,闹也好,毕竟这是能收留他的小镇,毕竟这里能给他流浪后的安宁,小渔不愿意和他们接触,但愿意处在他们所创造的这个环境里……


(七)
走在红杏楼的楼梯上,小渔觉得很踏实,脚掌和楼梯接触的感觉的确很美妙,这里的楼梯似乎会迎合脚掌而调节自己的弧度、柔度,令想快乐的人快乐,想忧伤的人忧伤,一切感觉起来都是那么的刚刚好。很多人喜欢登楼,其实不光是喜欢站在楼头看看堤头的杨柳、檐角的云天,发一通感触,抹几笔诗词,还有就是喜欢拾阶而上时的感觉,那感觉可以调和一个人的心境,可以滋润一个人的情绪。所以大和尚们才会选择在山里修庙,这样每天来回数百次的踩石阶,对自己的修行自然大有裨益。当然,正如大和尚们选择的都是有灵气的名山大川,所以也不是每个地方都有这功效,而红杏楼的楼梯刚好如此,好得足以叫小渔宁可多花二分银子也要坐到楼上。
平日里嘈杂的地方今天却是消停得很,本是吵吵闹闹的钟点今天却只有一个声音,一个女子的声音,她在唱一阕词,“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音质柔和细腻,清清扬扬,满口吴腔,凭添几分词韵。
早已落座的各位方家正有的摇头,有的摇扇地欣赏着,没谁会在这时候不识时务地去坏别人的雅兴。此时唱腔也越见高昂,全无哀婉柔弱之态,词是奈何之词,却被这女子唱出清正之音。“……自是人生常恨水常东”一个“东”字百转千回,杳杳辽辽,直听得众人摒住呼吸,不敢有丝毫异动。声已止,韵犹存。良久,喝彩击掌声方才响起。唱曲的女子微微一福,接过酒杯,四周招呼了一圈,翩然入座。
小渔走路一向很轻,他认为这习惯对自己对别人都有好处。趁着别人雀跃的当儿找到自己的老位子坐下,不需招呼,小二的酒和小菜就已经端了上来。看看大家的目光都还集中在那个女子身上,小渔也乐得自在。
邻座的几个人边喝边议论着。
“这镇子上虽说美人不少,但象这样美到骨子里的美人却似乎有好久没见过了吧”
“谁说不是呢,只是不知道是哪家的亲友?”
“嘘——我听说她是医隐的妹妹”
“是不是真的,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唉,听没听说过又怎样,看看人家那气质,还有什么好说的”
“咂,咂……”
那边红针老板已经把杯子举了起来。
“各位!来,为新来我们镇子的贵宾——秋燕姑娘,一起干一杯!”
“好——”
众人应和着。
你来我往了几旬后,整个红杏楼的气氛越发热烈,中心自然是那位秋燕姑娘。不过秋燕确实有种独特的气质,在一群人里,即使只是露出一片衣角,也能叫人一下子就分辨的出来,她的与众不同很是明显,而且不由得你不去注意。
看样子秋燕和大家都很处得来,她走到哪里,哪里就会漾起一片笑声,而她的笑,自然恬静,她眼角微扫,受者便如沐春风,而且她对人温和有礼,大方亲切,再配上一副无缺面庞,怎能不得到大家的喜爱呢。
酒尽了,招招手,小二看得清楚,拎了两壶赶紧送将过来。才放下第一壶,后面的人一挪位子,刚好顶到小二的腰上,“哎哟——”一声,急忙去抓托盘里的那壶,可是还有小半壶酒就撒在了桌子上,小二刚连忙道歉。小渔挥了挥手,叫他退了下去。
秋燕一袭白衫,上面带有菊花暗纹,领子和袖口翻的都很大,但又不是常见的那种水袖,衣带上挂的也不是通常的佩玉,而是七个银环,碰在一起会发出叮咚的响声,满头青丝只在下端用和衣裳同样质地的带子绾起来,不施脂粉,犹觉暗香浮动,整个面庞无可挑剔,尤其是眼底那一抹青碧,更胜秋波三分。她在挨桌的敬酒,而所有人的目光也随着她转来转去。
看看她已经走到旁边的席位,小渔把银子放在桌上,站起来自顾自的走下楼去。秋燕瞟了一眼没有做声,别人自然也没有注意小渔的离去。
应酬完了这桌,秋燕从小渔刚坐的桌前走过,看到桌上有一滩酒撒过的痕迹,酒迹下面却是沾着酒水草的一首七绝:
秋风不曾明我意
燕雁何必解人愁
无说世间谁知晓
双成小字红杏楼
忍不住看了背影消失后的楼梯口,拿袖子顺便一带,把字迹抹了下去……


(八)
从红杏楼下来,天色已渐昏暗,穿过牌楼,就出了镇子了,小渔一路往东边的飞虹泉走去。有日子没往那边走过了,难得今天有心情,便想过去听听飞鸟归林的声音。前面那几株桃树在春天的时候,花会接成一大片,足够全镇子的人一起游玩野餐的,不过现在,却连个桃壶都没剩下了,对于一棵这镇子边上的桃树来说,春花的效应远大于秋实,尽管它开花的本意是为了结果,但挑剔的人们是不会给它自由选择的机会的……
撩开最后那一蓬枝叶就可以看见飞虹泉的水面了,小渔的手刚刚伸出去,一声惊呼传了过来,接着便是“扑通——”一声,掠身冲过,但见水中一个人影正在挣扎着。不容多想,回手折了几根树枝,扔了出去,借着树枝的浮力,小渔跳了过去,抓住那人头发,顺势一带便到了岸边。
人已经晕了过去,把他平放在岸边的岩石上,看看样子没喝多少水,八成是给吓的,等一下也就自然能醒了。仔细看看容貌,原来是镇子上的彩蝶,这丫头最爱穿花衣,爱美是出了名的。
“哎哟哟——吓死我了”
“……”
“咦,怎么是你——看着我干吗,没见过美女掉水里过吗”
“你,没事了吧”
“有事!哎呀,我的花呢——完了,完了,我的花给弄丢了”
“自己回去吧,我走了”
“站住!你怎么可以忍心把一个美女扔在荒郊野外的不管了呢”
“是你自己要来的”
“可我落水了呀”
“现在出来了”
“那,那我衣服都湿了嘛,怎么好意思见人”
“我没多余的换给你”
说完,不顾她在背后怎么叫骂,小渔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今天的花生没炸透,按说红杏楼的师傅应该不是这水平,别是老板自己下的手才好。很多人都是喜欢在日暮时分或是夜里喝酒的,那个时候是人最软弱的时候,也是各种情绪最容易蔓延的时候,所以用酒来调剂一下,大可激发自己的各处感官,把心情调节到自己控制的边缘,然后去体会那种意境,所以酒这玩意,在人们知道它的坏处之前就已经知道它的好处了,而且会记得很牢固,甚至是在潜意识里根深蒂固。不过早晨会喝酒的人就不多了,因为那么好酒的人是不可能放过头天晚上的,所以好酒的人在早晨要么在继续他的大梦,要么就在揉着脑袋,能够在早晨喝酒的要么是酒虫,要么是酒腻子,但小渔既不是酒虫也不是酒腻子,但他会在早晨喝酒,因为早晨会有很多别的时候听不到的声音可以下酒,而且早晨人的思维比较敏锐,喝一些酒可以把过于紧张的神经放松一下,还可以去想很多事情,不至于那么情绪化,今天也是。
今天的红针老板还是那么标致,这女人除了脾气麻辣一些,最大的特点就是有大家风范,一个酒楼的老板却有着大家闺秀的风范,你说会是什么样子呢?至少她的衣服在镇子上是没人比得了的,不说款式、质地有多么出众,就是同样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在一举手一投足间所显露的那些气质是没有人可以模仿的,可惜她除了好酒还好打架斗狠,实在叫人想不透一个人怎么可以揉进那么多的元素进去。难得她今天会走上楼来溜跶,而且还心情不错的冲小渔点了点头,笑容里总好像有些叫人玩味的东西在里面。
楼上突然弥漫着一股柔柔的气息,小渔的杯子停在嘴边,轻盈的脚步从楼梯口绕过挨着窗户的一排桌子度过来,伴着叮咚的声响。脚步声很是轻快,踩着步点,看来心情不错的样子,但楼上现在只有小渔一个顾客,她的目标显然是冲小渔而来。
黄衫,菊花暗纹,那是秋燕的标志,站到小渔对面,伸手拿起酒壶,倒在桌子上一滩,手指醮着桌上的酒写起字来。她的手很白,近乎苍白,但决不是没有血色的那种,食指的指甲盖上画着一朵银色的菊花。她写的是倒字,行文也是从后往前写的:
诚然欲解流水音
感念相知弄素琴
君子弦歌奏一曲
意在高山渭之滨
书罢,微微一笑。没有抬眼,小渔也能感受到那一缕春风。秋燕继续在楼上挨着窗口走过去,然后下楼,就当只是在楼上走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做的样子。

--  作者:无量天尊
--  发布时间:2002-11-10 13:4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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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花生还剩三粒,今天糯米藕的味道闻起来似乎很是不错,正在犹豫要不要叫些过来的时候,一整盘切得均均匀匀冒着热气的粉红色的糯米藕已经摆在眼前。那么花的衣服,不用看就知道是彩蝶了。
“师傅,请——”
说着就坐在小渔对面,支着脑袋调皮的望着小渔。
“我不是你师傅”
“可你好厉害呀,我又崇拜你,就当我师傅好不好”
“不好”
“哦……”
不顾彩蝶坐在对面,小渔继续喝他的酒,伸出筷子还只是夹他的花生,怎么会有甜味?
“哈哈,你上当了”
看到小渔把花生放近嘴里,彩蝶拍着手跳了起来,接着赶紧施了个礼。
“您可看好了,刚才我故意把蜜汁撒到你那盘子里,你吃了我的东西就是默认做我师傅了,嘿嘿,师傅——”
小渔差点把筷子拍桌上,暗怪自己着了这小丫头的道。
“好了,今天我心情大好,改天找你上课,呵——”
扮了个鬼脸,扭头就跑,小渔只有苦笑的份。

月余半弦,清辉不减,洒在脸上毛孔里会有种通透的感觉,似乎这月华能浸透人的身体,洗去日间留下的尘埃。月亮的眼神不会象玉兔般柔软洁白,也不会象玉盘般晶莹剔透,更不会象嫦娥般幽怨凝咽,月亮是个女人,月亮的眼神其实就是那个女人的眼神,柔软却又清绝,晶莹却又浓郁,幽怨却又坚定。夜里,望着那样的眼神,你会不会也爱上月亮呢?
“师傅晚上好!”
彩蝶从树上跳了到大石头前。
“你来做什么?”
“来上课呀,嘻嘻——”
“你功夫也不差,怎么会掉水里?”
“人有失手,蝶有失足,而且蝴蝶是不会游泳的”
“我忙,你去玩吧”
尽管一百个不愿意承认是她师傅,可小渔毕竟是个江湖人,是个江湖中的男人,而且也不想和她瞎掰起来没完没了。
“那我们一起去看飞虹泉好不好?”
“不好!”
“蝶儿最喜欢在飞虹泉玩了,那里有三十五种花,十八种草,一种鱼,两支蝴蝶……”
索性坐到小渔对面,不管小渔继续望他的月亮,对她不与理会,彩蝶自顾自地说着她的飞虹泉的故事。
“好了,我该回去了,下次别忘了给我上课哟”
“……”
紧了紧肩膀,站起来跺跺脚。
“哎哟,还真有点冷,又是秋天了,我不喜欢秋天的”
看看小渔没什么反应,自己蹦下大石头。
“好了,那我走了,你可别着凉,呆师傅——你继续忙吧”
哼着山歌,跳着就跑掉了。那声音不甚婉转,也不够悦耳,更没什么余韵,但很明快清亮,而且带有几分湘南小调的味道……


(十)
走进红杏楼时,伙计们往来穿梭正忙,不过即便在这个时候,他们那扯皮的习惯还是改不了,等菜的那一会也不忘了说上几句。
“嗨,看看人家安公子那派头,咂,咂,真是了不得……”
“那是,听说那可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尤其这次请的可是秋燕姑娘呀”
“就是,就是,刚才听他那些伴当的口气,似乎是青城派的呢”
“切,这你们就不懂了吧,这位安公子今天开的不过是流水席,可昨天沈大人宴请秋燕姑娘开的可是百兽席,你们光看人多,可其中的奥妙哪是你们这些小子能明白的!?”
“那怎么能比,人家安公子可是玉树临风,和秋燕姑娘站在一起那才是——嘿嘿——”
“胡说什么呢,小心点,你那汤好了,赶紧上去吧……”
…………
小渔眼底掠过一丝荫翳,上楼的脚步却没有停歇。
楼上,屏风把座位遮住了大半。绕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刚好可以看到屏风那边,一群华服公子中间,秋燕的白色锦衣总是那么扎眼,大家正在举杯欢呼,一派热闹景象。
要了酒菜,窗外的风景却显得异常的冷清,尽管人一样的多,市井一样的繁华,可看上去总是那么的遥远,人是坐在窗前,心呢,却又到了哪方?也许每日里看看这样的景致,刺激一下疲惫的心绪,至少能叫自己知道自己的存在,给自己点生气。
那边的笑声伴着酒香和脂粉气一起传了过来,秋燕的笑声不是最大的,但听起来却是最为清楚。显然她已经成了那些人的中心,大家的赞美与喝彩都是为她而发,整个红杏楼充满了快乐,于是,一群喝酒的人,一群开心的人,在红杏楼的楼上,在那个美丽的午后,尽情的开心着……
酒会终,人也会散,当人们眼花耳热、意气素然之后,相互把扶嬉笑的离开时,没人注意到小渔的存在,秋燕也是,他们的思绪显然还沉浸在刚才的愉悦中。楼上冷清了,可对于小渔来说却还和刚刚没什么两样,一杯没有热过的茶怎么会冷呢?

一盘冒着热气的糯米藕出现在桌上,不用看也知道是彩蝶来了。
“师傅好——”
“什么事?”
“我觉得她不合适你……”
“你说什么?”
“嘿嘿,我是聪明的蝶儿呀,怎么会有我不知道的事”
“不要瞎说”
“你们那天写字我都看见了,可她根本就不配你,那副模样叫人看了就讨厌”
“别人的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好,好,我不管,我回飞虹泉去,越来越讨厌这边,乱哄哄的一点意思都没有。对了,要是你有空就来看我,走了——”

街上官府那帮捕快们又在忙活了,风风火火的抓着往来的每个人仔细打量。
“***,那小子现在白天也敢犯案了,简直不把咱兄弟放在眼里”
“问题是上回他不过偷了柳老夫人家的银子,这回偷的可是咱们大人家的娘子呀”
“抓住这小子一定叫他好看”
“这小子居然还敢在墙上题歪诗损咱们大人呢”
“就是,就是,说是什么‵一只螃蟹爪八个,两头尖尖……′”
“你个猪头,还说什么说”
“哎哟,你打我干什么”
“打的就是你这个猪头”
“前面那小子你跑什么跑,给我站住”
…………



(十一)
月,红月,一百四十二天后才见到,一年中总有那么几天月亮是红色的,是那种酡红,只是形态各不相同,有时候好像摸了胭脂,显得明媚动人,有时候好像蒙了丝巾,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看来月亮也是有心情的,今天还是酡红的月,可看上去却好像泪后的明眸,那红是一丝丝的,欲滴欲坠,莫非是广寒宫的哪朵桂花落了,还是哪株琼草凋了……
脚步,拖蹋的脚步,往大石头这边过来。寒冷能叫人的器官变得更敏锐,所以小渔从不叫自己穿得太暖和。此时已夜,凉,故而不仅能听到拖蹋的脚步,小渔甚至还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和关节不堪身体重负的声音,更有血、汗从身上滴落的声音。所以小渔没有改变自己的姿势。
转过前面的灌木,那人身上皮肉溃烂的味道也毫无保留的传了过来,看来不仅是伤势的问题,似乎他根本就没处理过自己的伤口。
“总算……看到你了……”
那人喉咙里蹦出几个字,含糊却异常坚定。
“看到我又如何?”
“……看到你……我就……知道……快到……镇子了……”
狼狈的脸上竟然露出几分明朗的笑意。
拿起边上的酒葫芦扔了过去,小渔把身子坐直。
“你该先去飞虹泉边上休息一下”
“多谢……兄台……”
接过酒葫芦,那人也不客气的大喝了几口。月光下仔细看来,若不是一身的伤口和破碎的长衫,那人却很是俊朗。脚上的鞋虽然满是泥土,可京城“步瀛斋”的牌子不是别家能做得来的,身上的长衫尽管破碎不堪,但“瑞蚨祥”的料子恐怕也不是谁都能用的,就是他手上那个古玉扳指蕴含的莹莹光彩,也不是一般的和阗玉就能有的……
“噫——”长舒了口气,显然精神和体力都恢复了很多,一抱拳:
“兄台,红尘别过——”
“等一下,你把这个吃了”
说着随手丢过一粒药丸。
刚想张口推辞,小渔一摆手。
“你这样走不到镇子就得躺下了。不拿那个当毒药就吃了它。”
那人把身子直了直,望着小渔轻声一笑,举手就把药丸和着酒一起吞了下去,然后闭目半晌,稍顷,睁开双眼。小渔却已经横过身子继续看他的月亮了。
“承君高义,好男儿不做装腔之态,告辞了——”
没有看他,小渔只是挥了挥手,似乎无暇。
那人摇摇头,微笑。
“看来江湖传言实不足信——”
言罢,未多客套,继续往镇子方向走去。身影后隐约传来几句话。
“八月初一夜露楼,相约经年未释怀…… 唉,就要见到她了……”


(十二)
几天没来,飞虹泉边已建起了好几座草屋,房子搭的很随意,布局却似乎是按七星方位来定的,天玑处那间半跨在泉面上,更横伸出一片平台,紫竹栏杆三两错落,藤几上一尊高脚琉璃杯,里面的酒艳红似血,杯口还挂着两滴未落的酒珠,一只白净净的小手平躺在酒杯边上,手的主人正仰在藤椅里摇来晃去,两只赤足挽着翠绿裤脚搭在栏杆上,随着小调的韵律摆动着,看来彩蝶在飞虹泉的日子的确很逍遥。
听到有人过来,彩蝶竖起食指,指了指自己的杯子。
“加点酒——”
地上放着酒瓶,印着洋文,还画着个戴卷发的男人头像,小渔拿起瓶子把酒满上。
“谢——”
看来太舒适的环境很容易叫人变懒,说了一个字彩蝶便恢复刚才的状态,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小渔没有理会,走到泉边采下株七叶一支花,闻了闻,然后放在怀里转身便要离去。彩蝶却突然站了起来。
“能这么不在乎我的,除了师傅肯定是没有第二人可想了”
长发披散,彩衣临波,很有几分不群味道。
“你这里不错”
“当然不错,比镇子上吵吵闹闹的可是强多了——师傅你也来吧,我这间房子让你住,好不好?”
“我有我的习惯”
“哦,多谢师傅来探望蝶儿,嘻嘻——”
“我只是来找点东西,和你没关系”
小渔自顾自的往镇子走去。
“哎——真是的,一点都不懂得体贴人的坏蛋师傅——”
彩蝶跺跺脚,拿起酒杯看了看,想起刚刚小渔给她倒酒,偷偷一乐,喝了一大口,便又去懒懒的晒她的太阳去了。

今天的酒多了股曲香味,估计是缸口没封严,不过温了后再加上点新酿的桂花陈力道更胜,尤其是入喉后稍回味半晌,后劲迭起,一重覆一重,三杯下肚,气已酣然,平时喝惯了那口,偶尔换一下也是不错的。
这个早晨没有鸟叫虫鸣,似乎大家都被昨夜的红月熬累了,现在忙着休息,就是最爱唠叨的小二也趴在柜台睡他的回笼觉,不过小渔却已经在喝他的晨酒了。在小渔看来,一个人若是不想度过早晨的时光,那么他就根本不想度过这一整天的时光,就好像一顿饭若是你没从开始准备的时候就在等待,不去闻切菜配菜的味道,不去听锅铲相碰和油在锅里的声音,不去体会冒着热气的整盘菜从厨房端过来的期待,不去看各色菜的款式颜色,不去品位酸甜苦辣的差别,那么你就根本不是想去吃这道菜,而只是为了满足饥饿或者好奇、虚荣。
脚步声很轻,步子柔和优美,人在楼下,那股怡人气息早早传了上来。楼上只有小渔,所以秋燕直接走了过来。
“好久没看见你了,还好么?”
“我天天在的”
“哦?是么?呵呵,我都没看到,那你怎么不和我打招呼”
“你太忙”
“嗯——我就是喜欢热闹呀,大家一起开开心心的多好”
秋燕的笑,无邪却带三分风致。
“自己开心比什么都好”
“可不是,满喜欢这个镇子的,给我带来很多乐趣”
“看得出,你玩得很不错”
“哪呀,累着呢,下午还有在水榭那边的堂会要去听,晚上还有龙少爷的饭局,都快应付不过来了”
“生活很精彩”
“唉——也不是拉,我的心就如秋天里的暮色,早就没了什么希望,看看夕阳,就想起自己,一切都已是那么的黯淡和苍凉……”
“是么?”
“可不是么!你看这里——”
指了指眉角。尽管养护得很好,但还是看得出显现了几分纹理。
“没什么问题”
“还没问题呢,都成老太婆了”
“不会”
“得了,呵呵……”
一个小厮跑了上来,看见秋燕赶紧请安。
“秋姑娘,我家公子特意为您准备了一壶云梦绿抹茶,请您过去尝尝呢,轿子就在楼下”
“好,就来,等一下”
转过头来,微笑的脸上带着春意。
“那我先走了,有空再聚”
“嗯——”
不再多看一眼,小渔举起手中酒杯,风起,秋意浓……


(十三)
夜未深,地上的青草却已经睡了,踏上去舒展柔软,不带一丝声响,享受着夜晚沉淀的思绪,小渔回到镇子外。大石头上有个人坐着,会来和小渔抢地方的人这到是第一个。那人望着小渔笑了笑,算是打个招呼,小渔只是站在那里,没有任何表示。那人似乎觉得有点尴尬,挪了挪身子。
“兄弟,这是你的地方?”
小渔点点头,平静地看着他。
“呵呵,这地方不错,不错——来,我坐那边,地方够大,大家挤挤”
说着把地方让开。
小渔也没客气,跳上去在自己的位置上躺下。
那人伸手递过一个酒囊,月光下手上文的那条大金龙非常刺眼,一般人的文身很少有金色的,而他那个颜色就如同镀在手上一样。
就在小渔摇头拒绝的时候,那人的手横着就往小渔身上,表面上看来是送酒过来,其实暗含的劲道全在手下面,一股杀气骤然从酒囊里透出,小渔竖起手掌顺着他的势道卸下来,刚好到胸前时,手停住,酒未洒,那人并不停留,手指一弹,几滴酒夺目而来,小渔身形未动吹了口气,酒一下就化了,空气里淡淡的飘散起股酒香味。那人哈哈一笑,络腮胡子扎起来煞是威武,收回手自己喝了一大口酒。
“不错,不错,小子身手满不赖的嘛,哈哈——”
“你也不错”
“哦?是吗,哈哈,老子叱咤江湖谁敢说不?!小兄弟,这镇子上我就看你最顺眼,比那些什么公子少爷的强多了”
“过奖”
“实话!就他们那点本事还敢出来混?简直叫人笑掉大牙!我在镇子上往来了一个礼拜,谁把我怎么着了?就是那个什么老爷的小老婆也叫我偷出来爆打一顿给扔水沟里了,他们敢说个不字吗?哈哈——”
“爽快”
“这又算什么呢,你是不知道,其实我本来在暹罗还管理着个小小的国家,不过过得不开心,想想也就出来了”
“哦”
“江湖的快意比之烦琐的朝政不知要好上多少倍了”
“的确”
“你也不用问我名字,江湖里根本就没我的名字,我从来就是个无名之人”
“也好”
“来,兄弟,喝两口——”
这次小渔没有拒绝。
酒是好酒,天是好天,朋友是好朋友,所以也没必要知道酒是什么酒,天是什么天,朋友是什么朋友,所以两个人一起醉倒……

晨,长夜之后总会有清晨。
叶,金秋之浓总会有落叶。
一片叶子在这个早晨落下。

“叶落了”
“是呀,我也要走了,兄弟,你真不跟我去么?”
“我累了”
“哈哈,好,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来年再会吧——”
“请——”
那人大踏步向远方而去,小渔手里则攥着刚落的那片叶子……


(十四)
没两天就是中秋了,可月亮看起来一点要圆的意思都没有,破个大口子就那么挂着,那个缺口的地方也同天空的其他部分一样是黑色的,可看上去却觉得黑暗得更遥远、更深邃。上古的先哲曾说过,天空宇宙其实就是面镜子,我们看到的蓝色的天空其实就是海洋在镜子里的影像,满天的繁星其实就是各国度的达者,黑色的天幕其实就是所有阴影的交汇,昊日其实就是生命能量的反射,广月其实就是心灵情感的表白,日夜交替其实就是生死、善恶、阴阳的轮回……

月亮缺口处闪过一道白光,似乎一颗星躲在那个阴影里,满天的繁星这么多,天空也是这么辽阔,每颗星星都占据着自己的一个位置,原以为他们就是那样在天幕上镶嵌着,大的有大的位置,小的有小的位置,排好了去给地上的人们看,原来这些星星是按自己的规矩排列,根本不去考虑看星星的人们的感受,所以人们除了看我们能够直接看到的星星外,在想看的时候还可以去看那些星星后面我们一下子看不到的星星,只不知道看过的人有几个了……

急促的脚步传来,而且是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这样的时候,这样明朗的月色,应该不会有人迷路吧……
一个江湖人如果没有敏锐的反应力,那么他是生存不下去的,所以小渔马上听出了粗重的喘息声,他知道是两个人在奔跑,有一个分明是个孩子,而且两个都是女人。女人、孩子、两个人、往这边跑,莫非?一下子那双清澈明媚的双眸闪过心头,小渔坐起身就要蹿出去。就在他将要起身的同时,臂上的毛孔猛的收缩了一下,是股剑气,是的,是股剑气,那股剑气把方圆数丈全都笼罩在内,那奔跑的二人显然已是这股剑气主人的笼中之物,只是不知为何,这人却似乎不想一下子把他们置于死地……
他们跑了过来,果然,是她们母女,小渔身子没有动。就在她们快到近前的时候,剑气一收,平地风生,木叶斜飞起来围着二人打转,凝眸收步慢些,手上被飞起的叶子剌了个大口子,“哎哟——”一声,母女抱在一起。
“你到底要怎么样?我们母女得罪你什么了?”
凝眸头发披散着,对着空中大喊。
“怪只怪你自己没寻个好人家”
声音缥缈、高贵,从四处回荡开来。
“那是他的事,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唉,斩草要除根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你们连个孩子都不放过吗?”
……
那人正要答话,却突然发觉自己剑气所筑的囚笼居然被化到地下,风到那母女身后便止了,叶也不再飞舞。缓缓收回剑气,未见丝毫慌乱。
……
“请现身指教如何?”
不知何时,小渔已经站到凝眸母女身前。凝眸赶紧拉着孩子跑到小渔后面。
“唉,好久没遇到有意思的人了”
空中,一个白衣人落下,他落下的速度很慢,就象有东西托着似的,衣裾未见飞扬便已站到面前。这人高冠广袖,白色长衫,腰畔一柄古剑透出隐隐光华,容貌间颇为华贵,但那股冰冷的气质未曾开口便已拒人于千里了。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头上月缺、云淡,身边风清、叶落,谁的脸上也没有表情,谁的衣角也没有舞动,空气里却响起隆隆的声音,也许他们都知道这时候再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除非是关于生死的……
须臾,万籁俱寂,白衣人挥手抽出长剑,剑身冰莹,剑脊微含,剑背刚毅,甫一出鞘,流光回转,气冲云霄,一指轻弹,声若龙吟,端是柄绝世名剑。
“剑名升龙,冶子三十六岁铸于妙峰之巅,随我二十七载,杀三百七十八人”
“好剑——”
“当然好剑,你呢?”
小渔脚尖一勾,地下居然飞起把剑,那就是小渔的剑,没人见过小渔的见,也没人见过小渔用剑,其实他的剑就埋在大石头前的地下,那是把铁剑,锈得看不出原来的纹理。
“剑名乌衣,得于茅山老子座下,随我十载,用一十三次”
白衣人剑尖斜指,端庄冷静。
小渔铁剑下垂,沉默敏锐。
两个人都在等,在等出手的时机。
一片云遮住月亮,云飘开,月光乍然一盛,两柄剑、两个人已然动了。
剑在动,人也在动,两个人之间还有距离,但剑光却已经变化了十数次。
白衣人剑法飘逸,行云流水不着痕迹,剑身发出的阵阵剑气发散开来,如果对面站的不是小渔的话,恐怕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
小渔的剑凝重迟缓,但却简单而有效。
两个人遇在一起,两柄剑却没有任何碰撞,只有风被划破的声音。
白衣人的剑越发挥洒自如,已经不带任何的人间烟火之气。一个人如果能把剑修炼到这样的程度,想来大智慧天上必有他的名字。剑为兵器之祖,学武的最高境界就是习剑,剑道、剑术、剑客,这是一个武者毕生的追求。就好像乐器一样,不能弹奏古琴的人只不过是以乐器为乐,算不得真正的乐师。白衣人的剑已经能表达他心灵的流动,他舞的是心剑,用的是剑器,以气就足可以伤人了。
小渔的剑势也已然放开,开合之间别有一派气象,仿佛天地山河尽纳其中,他手中的剑似乎化做一枝笔,画尽日月风云,写尽天上人间,剑的流动成为心的流动,他舞的也是心剑,用的也是剑气,但伤人的却是情,以不尽的性情索求一瞬的无情。

小半个时辰了,谁的动作也没有减慢,两个人都在寻找对方的破绽,他们都知道一丝的懈怠是什么样的后果。
小渔没敢懈怠,但剑上被缠了一根丝,这丝是白衣人剑上带出来的。丝越来越浓,浓得有些化不开,浓得小渔的剑仿佛涩住一样,小渔知道,白衣人的剑离自己的喉咙只有十来招的距离了。
十来招的距离有多远?也许就是你一口茶的时候它就过去了。
终于,白衣人的剑横了过来,当它竖起来的时候,剑尖会正好抹过小渔的喉咙。
小渔脑子里一片白光,原来所谓“空白”这个词就是这样来的。在看到这片白光的时候,小渔想起一本书,一本和这白光一样的书,因为那书叫“无字书”。其实无字书不是本书,是个人,小渔没读过那本书,但那书却读过小渔,那书虽然叫无字,但从来无有的“无”和无数的“无”都是一个写法,所以字很多的时候也叫无。那时候天台山的雪和她的衣服一样的洁白,她只教了小渔一个字:忘,还对着小渔吹了口气,所以小渔记起这个字的时候他总能也去吹一口气。
剑尖已经到了喉咙,小渔也真的忘了威胁,所以他吹了口气,只是一口气,所以剑尖偏了半分,虽然只是半分,但小渔的喉咙没被点破,而且小渔的剑却已在白衣人的胸前点出朵花,大红色的艳艳的花。不能不承认小渔杀人很不艺术,别说和什么中原一点红去比,就是一个一般的高手也不会把人杀成那个样子,但小渔喜欢,所以白衣人的胸前开了朵大大的花,在白衣上尤其醒目……

“你,你,你是风二……”
背后的凝眸突然说话了。
“是的,你应该认得我这把剑”
小渔转过身来,直直注视着凝眸。
“我当然认得,我妹妹她,她……”
凝眸的眼里有些晶莹。
“她快回来了!你看,月亮马上就要圆了,所以我也要离开了”
抬起头,小渔看着月亮,目光越发温柔。
“原来你每天看着月亮就是为了她,月眸,月眸……”
“月眸无意弹星泪,竹影何曾动小桥。斯人不悔犹弄玉,过客无忌总听箫……”

歌声尽,人不再,冷月照寒石,凝眸把女儿紧紧搂在怀里,一滴清泪幽幽落下……


--  作者:无量天尊
--  发布时间:2002-11-10 13:58:30

--  
本来是不想再发的了,因为没有发第二次的习惯,既然江月版主鼓励,也就妄自菲薄一回吧~

这篇文章是我为了纪念一个朋友去世周年以及以她的诗命名的聊天室开张周年而写的,里面附会着发生在那里的点点滴滴,只是随手写了些片断,没什么具体思路,而且也是在上班时偷空断断续续写完的,也就不讲究什么了~
--  作者:梅儿
--  发布时间:2002-11-10 14:20:55

--  
太长,眼睛哦!!!!
--  作者:江月
--  发布时间:2002-11-10 14:36:28

--  
老是有事,刚看了一半,先占过位。

读此文,心有凄凄。
--  作者:吃匹萨的狮子
--  发布时间:2002-11-10 15:03:02

--  RE:
以下是引用江月在2002-11-10 14:36:28的发言:
老是有事,刚看了一半,先占过位。

读此文,心有凄凄。



同感,放下手中事再细读。抢位子先
--  作者:江月
--  发布时间:2002-11-10 16:40:45

--  
再读,更感觉剑客先是个痴情客》

“他舞的也是心剑,用的也是剑气,但伤人的却是情,以不尽的性情索求一瞬的无情。 ”,一切尽在此句中。


--  作者:葱妹
--  发布时间:2002-11-10 23:08:29

--  
好文章,就是长,没细看。空了慢慢看。
--  作者:弯弯
--  发布时间:2002-11-10 23:21:58

--  
无量天尊:你的武侠小说很有功底哦!佩服!
--  作者:周黑子
--  发布时间:2002-11-11 19:50:54

--  
恣肆汪洋。



--  作者:葱妹
--  发布时间:2002-11-18 21:3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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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武侠的高手来了,我等着看。
--  作者:过尽千帆
--  发布时间:2002-11-19 14:25:52

--  
一次没有看完,下次继续!

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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