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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流氓生涯《第一章》(1--5)〈长篇连载〉  (http://www.ygrclub.com/dispbbs.asp?boardid=7&rootid=58537&id=58537)


--  作者:周黑子
--  发布时间:2002-11-18 1:41:24

--  我的流氓生涯《第一章》(1--5)〈长篇连载〉
我的流氓生涯

第一章
(1)
离开麻柳树村那一年的秋天,我只有十七岁。

在这之前,我是家乡小县城里一所破烂中学的,一位学习成绩不甚好的学生。跟所有具有上进心的学生一样,整天埋头苦读。那时我的最高理想,是考上一个中专,或者师范类的学校。毕业后做一个教师或者技术员,永远跳出农家门。

然而,我失败了。命运之神并没因为我生长在贫穷的乡村而格外怜惜我。我考了两次,最后还是名落孙山,我只好回到家里帮父母干一些农活。然而我整天还是舍不下书本,虽然我再也不能从上面得到什么。可是我就是放不下它们,我在它上面寄托了许多莫名其妙的理想。仿佛,它们能安顿我在乡村的周围飘来荡去的灵魂。

那时节,我是以沉默来对抗乡村的寂寞,和在土地上劳作所产生的疲累的。小心翼翼地苟且偷生。然而,时间长了,我还是会发一些莫名的脾气。比方说在割草时弄坏镰刀的口子,或者担粪出去浇庄稼时把故意把粪桶摔坏。父母看在眼里,他们自然心焦。然而他们不敢骂我,怕我像那些因为考学不上的书疯子一样发疯。终于有一天,我那以坏脾气著称于乡间的父亲忍不住了,他拿了六十元钱扔给我,对我说:

“刘旺财,你自己出门去找活路吧。你想去多远就去多远。只要能糊住自己的口。三年五年,家里不需要你承担什么。勤快的人衣食是不会少的,不指你光宗耀祖,只望你能混点出息来。”

就这样,我离开了家乡,来到广东。

走的时候是深秋的一个大雾弥漫的清晨,武陵山的沟壑峰峦笼罩在无边的大雾之中。村庄农舍和田野皆不见踪影,只有打村庄边流过的平江河发出的盛大的流水声,凤凰山上浩荡的松涛以及村里的鸡鸣犬吠显示着这是人间。母亲来送我,她拉着我的手,一言不发,只一个劲流泪。我替她摘去头上的草屑,理了理她日渐花白的头发,对她说:

“妈,你回吧。在外面我会想你的。挣不来大钱,找不到漂亮媳妇,我绝不回来。”

就这样,我头也不回地走了。走进无边的大雾之中,越过大盆地东面浩浩荡荡的武陵山脉。向着南方和南方不可知的行旅走去。

多年以后的今天,我遥想当年。我想我应该感谢那个大雾弥漫的秋天。我的命运从那天起就发生了刻骨铭心的变化:命运之神把我从贫穷而闭塞的乡村生活中拉了出来,把我放到一个更广阔更辽远的地方。使我摆脱平凡简单乡村生活,孤独绝望的乡村生活。

我坐上一辆破旧的客车颠簸了十多小时,来到湘西的怀化火车站时已是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打在我的脸上,仿佛是在怜悯我,为我投来温暖的一瞥。广场上多是像我一样,满脸写着疲惫,出门讨生活的异乡人。像我一样,他们都穿着破旧的衣衫,一脸张皇,不知道明天将要去哪里,哪里是我们安身立命的家园。深秋的风拍打我的脸,把萧索和悲凉的信息传递给我。我哆嗦了一下,鼻子一酸只想掉眼泪。然而我还是强忍住了,我知道从现在起,我就算是大人了,大人是不能轻易流泪的。我再也不能像一个孩子一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我得学会克制自己的情绪。

我花了二十多元买了一张去广州的火车票,火车将在明天的中午开出。我打算就在火车站广场呆一夜。出门时,我特意请教了村里出过远门的人。他们告诫过我,在车站码头拉客住店的女人信不得,她们有的是卖×的,保不定就把你的钱财弄个精光。所以我情愿在火车站广场冻一夜,也不愿去住她们的二元钱旅店。我找了一个靠栏杆的地方,用包袱垫在地上,坐上去眯着眼打盹。广场上有许多流里流气的半大不小的娃儿,他们朝这个人的包袱踢一脚,在那个人的脸上拍一巴掌。如果遇到人家熟睡过去,就肆无忌惮地掏人家的钱包。戴着大盖帽的警察把身子斜靠在广场边上的栏杆上,抽着烟不停地打着呵欠,根本就没有理会那帮小娃儿。出过远门的人交待过我的,这些小娃儿是不能惹的,他们背后多半都有大人,惹恼了他们,大人是会出来给他们出头的。我仔细的摸了摸自己的钱,还好,剩下的三十多元还在贴身的地方放得好好的,那是小偷们绝对找不到的地方。所以我很放心地把身子靠在栏杆上,非常舒服地闭目养神。

半夜时分,大概是起露水,我冷得醒过来。听到有人在压低嗓音哭泣,我抬头一看,是两个小娃儿在纠缠一个女孩子。他们要夺她的包,她不让。她一急就哭叫起来。广场上的人不知真的睡着,还是假的睡着,反正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她。我见到只有这两个小娃儿在,就壮着胆子喝了一声:
“不许乱来!”

那两小娃儿见我比他们大得多,真动起手来,他们肯定会吃亏。所以他们就骂骂咧咧地走了。我对那女孩子道:
“妹妹,不用怕,有我在呢。他们再敢来我就打他们。”

我让她把包袱拿过来靠着我休息,她也没推,就过来靠着我坐下。她告诉我她叫桂花,贵州铜仁乡下的。家里为了给他哥哥换亲,要让她跟一个三十多岁的傻子结婚。她不愿意,就偷偷跑出来。我问她打算去哪里?她摇着头说不晓得。得知我将要去广东,她就缠着我,要我带她去广东。而且怕我嫌她是累赘,一个劲地表白自己是多么的能干。会织毛衣啦,会绣花啦。她说,到了广东我不会拖累你的,我去餐馆给人家洗碗,或者去给人家带小孩子,我都行。我笑着问她:
“你就那么相信我,不怕我拐你去卖给男人作老婆?”

桂花嗤嗤嗤笑道:
“你才不是那种坏人呢!我看你比我哥还要亲。以后你就是我哥哥。难道哥哥还会把自己的妹妹拐去卖了?我跟你说,我哥哥也舍不得用我去换亲。我这次能逃出来,还都是他给出的主意。”

过了一会儿,桂花问我:
“哥哩,你叫哪样名字啊?”

我告诉她:
“我大名叫刘旺财。小名叫木脑壳。两个名字你喜欢哪个就叫哪个吧,随你意。”

桂花又嗤嗤嗤地笑个不休,末了道:
“哎哟哟!木脑壳。木头做的脑壳?笑死人呐!格格格。这名字有趣。以后我就叫你木哥哥了。木哥哥……哎!咋个不应呢?”

当夜无话。第二天醒来,天刚蒙蒙亮,打扫广场的清洁工毫不客气地用扫把拍打瞌睡的人,并大声地吆喝:
“起来!起来!睡什么睡?这是旅店么?”

我们收拾了包袱去广场边上的小饭馆吃饭。在那里有水给食客洗漱。桂花显然出门时走的很慌张,连洗漱的用具也没有,我拿出自己的香皂和脸巾让给她。这时太阳出来,嫩红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她的脸上泛着红苹果般圆润的光泽。这时,我才发觉桂花原来是一个美丽的姑娘呢。她穿一件大红颜色的蜡染过的土布斜襟衣,领上绣了红黄绿三色的花边,而每一粒扣襻竟然也是用七彩丝线缝成的。衣服的下摆,也点缀了素洁的白色流苏。下面是一条红绿方格的蜡染土布裙,上面绣了龙与凤的图案。脚上是一对白底黑面的千层底布鞋,鞋面上绣着牡丹花的图案,看得出做鞋人的好女红。

看得出,桂花是个爱美的姑娘。她洗好脸,从包袱里掏出一只小圆镜子,对着镜子仔细地在脸上抹上乡村姑娘们通常喜欢抹的、价廉物美的雪花膏。她的一双乌黑发亮的小辫子,像俏皮的小猫尾巴一样垂在鼓鼓的胸前。头发本来就没有乱,然而她还是把它们解开,重新仔细地梳了一遍,编好,用红头绳把彩色手绢扎成的花蝴蝶系上去,然后,双手用力一甩,那两条小猫尾巴就跳到背上去了。

我把嘴凑到她耳朵边,悄悄地对她说:
“桂花妹妹,你长得好乖哟!”

她扑闪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半信半疑地问道:
“是么?我长得很乖么?哈!那是你乱说呢。从来没人说我长得乖。嘻嘻嘻,你真会说话。”

吃过饭,我去排队给她买火车票。还好,买到了跟我同一次的票。火车是从成都开过来的过境车。车厢早已挤满沙丁鱼般的神色疲惫的旅人。一上车,里面充满人的脚臭味和腋下的狐臭味气味,以及烟味酒味扑面而来,直让人犯恶心。我拖着桂花的手在车厢里穿梭了半天,才在车厢交接处找到勉强能容下两人坐下的地方。

轰隆隆!轰隆隆!哐当!哐当!火车吼叫着在红色的丘陵地带穿行。两边是跟我们生活的武陵山地完全不同的景色:金色的稻田、红色的土地、白墙灰瓦的房子。我俩都是第一次坐火车,对于外面的景致自然感到新奇无比。都瞪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车窗外面,只要见到有一样是我们往昔生活中没见过的东西,就免不了要大呼小叫一番的。此刻,我们这两个离乡背井的小男小女,短暂地忘记自己身处异乡,明天还不知道要去何方呢。

初出远门的亢奋维持到天黑。吃过晚饭,我们再也打熬不住,忍不住连连地打起了呵欠,哈喇子流的老长老长。经过这一天一夜的相处,桂花跟我已经很熟。她如鸡啄米似地点着头打瞌睡,后来实在忍不住,干脆把头放到我的肩上,放心地睡了起来。到底我的肩头也不是枕头,因为火车的抖动,她的头好几次从我肩上摔了下来。我见她睡的不稳妥,就对她说:
“桂花妹妹,你要不怕我占你便宜的话。干脆靠到我怀里来吧,我从后面把你抱住,这样也许睡得舒服些呢。”

桂花道:
“那好啊。先说好,不准趁我睡着了占便宜啊。小心我咬你,嘻嘻!”

她说完,果然就把包袱移到我面前坐,靠到我怀里来。我用手从后面环住她的腰,她显然不习惯,本能地忸怩了一下,才心安理得地在我怀中睡了过去。我平生第一次跟女性如此贴近,刹那间,我感到热血澎湃,浑身像受冻似地发抖,头脑有种晕旋的感觉。

到了半夜时分,我冷得醒了过来。桂花的头正好顶住我的下巴,我闻得着她的动人的发香和体香,像青草和桂花混杂在一起时发出的清甜气息,慢慢地升腾着、氤氲着,沁入心脾,令人迷醉。我的手感觉到她的柔软的腰肢,把她温暖的体温传递给我。她也“嘤”了一声醒过来,把头扬起来对我说道:
“哥哩,我冷,把我抱紧点好吗?”

我把她往上提了提。无意之中,我的手臂触到她那饱满的胸部,刹那间,我感到手臂仿佛被强大的电流猛烈撞击了一下,一种惊心动魄的震颤从手臂传到心脏,然后又传到全身。那是一种多么美妙的新奇的感觉啊!痒痒的,麻酥酥的,甚至还有些酸酸痛痛。她仿佛没有感觉到,一点反感的表示也没有。那种震颤的感觉在吸引着我,我心里有种犯罪的感觉,忍不住又用手背去碰那高耸的地方。桂花仿佛颤抖了一下,但没有动静。我用手背碰了一会,壮着胆子把它翻了过来,用手掌心去握那对饱满的肉肉,轻轻地揉搓。那对肉肉不大也不小,刚好一握,手感极好。坚挺、温热、饱满、富于弹性。让人不禁怀想起孩童时期母亲温暖的怀抱。桂花又“嘤”地哼了一声,靠我更紧了。她还把脸扬起来,不停地在我的脸上摩挲。我喘着粗气,浑身虐疾发作般猛烈地颤动着。我真想用手直接抚摸那两团肉,我想知道她们是一种什么样的迷人的尤物。

我壮着胆把手从她衣服的下面伸了进去,除了遇到一个乡下女孩子们通常穿的小褂子的小小抵抗外,再也没什么障碍。我浑身发抖地再次握住那对可人的肉肉时,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这时,桂花把嘴凑到我耳朵边轻声道:
“哥哩,你真坏!”

我像当场被捉住了手的贼一样,脸刷一声红了,慌忙把手缩了回来。桂花却拉着我的手道:
“哥哩,我又没说不让你摸哩,只要你喜欢,尽管摸就是。”

(请继续关注,往下页看。)










[此贴子已经被周黑子于2002-11-8 19:25:13编辑过][/align]



[align=right][此贴子已经被周黑子于2002-11-13 0:11:47编辑过][/align]



[align=right][此贴子已经被周黑子于2002-11-18 1:41:24编辑过]

--  作者:白勺
--  发布时间:2002-11-8 8:19:29

--  
抢个座位,排队看。
--  作者:吃匹萨的狮子
--  发布时间:2002-11-8 8:24:10

--  
第二段写的对书本和知识的执着很有共鸣。

喜欢看,关注中,真好,请继续。

对了,个人意见。一些语气词用的少些或许更好。比如:呢。了。等
--  作者:江月
--  发布时间:2002-11-8 10:07:04

--  
感觉极好,黑子这篇很细腻哟,余下的快贴出来~~~想看了。
--  作者:周黑子
--  发布时间:2002-11-8 12:01:28

--  
谢谢狮子。提的好!
多谢江姐姐和冰妹妹。








--  作者:涛声依旧
--  发布时间:2002-11-8 12:22:48

--  RE:我的流氓生涯(1)〈长篇连载〉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当你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还在这里衷心的祝福你.
当你觉得外面的世界很无奈,我会在这里耐心的等着你.

游子的心啊!你可知远方的家人在为你牵挂!

珍重!
--  作者:珠儿
--  发布时间:2002-11-8 12:34:33

--  
写得不错,生活气息浓厚,显然黑子有类似的阅历。
狮子的意见很对,有些助词是可以去掉的,语言会更干净。
期待关注着下文。
--  作者:涛声依旧
--  发布时间:2002-11-8 12:38:23

--  RE:我的流氓生涯(1)〈长篇连载〉
情不自禁啊!情不自禁!

懵懂无知啊!懵懂无知!

黑子,我的心将和刘旺财走在一起!好好写,用心写!
--  作者:堕落英雄
--  发布时间:2002-11-8 12:55:22

--  
骨子里的流氓精神
经过20年绿色食品培育
来到广州这流氓的温室
期待下级


--  作者:布衣
--  发布时间:2002-11-9 8:28:56

--  
牛氓
--  作者:吃匹萨的狮子
--  发布时间:2002-11-9 11:40:50

--  
布衣这厮似乎最近总是在和牛过不去~~~~~
--  作者:弯弯
--  发布时间:2002-11-9 15:06:18

--  
我急切地等待着下一集。
因为我想知道,到底是刘旺财占了桂花的便宜,还是桂花把刘旺财拉下水了。
还有一点更重要,当时有没有触电的感觉?
:)黑子辛苦了!

--  作者:周黑子
--  发布时间:2002-11-9 23:54:49

--  
长篇连载:(2)

经过两天一夜的颠簸,我俩终于到达广州。一下火车,桂花就摇晃晃地站立不稳。她哭叫道:
“哥哩,我头晕!”

我忙扶着她到站台边去休息。一位好心的车站工作人员过来看了看。对我说道:
“她是晕车,没事的。长时间坐火车是有这种反应的。让她休息一下就好啦。”

我扶着桂花坐下,让她靠在我怀里。我感到脚胀痛的发慌。忙把鞋子脱了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脚早已馒头一样肿了起来。忙把桂花的鞋子也脱掉。她的脚也肿了。才坐了不一会,车站的治安人员来赶我们了。我们只好互相搀扶着出了去。

刚一出站门,就有一个穿制服,满脸长满苍蝇屎般雀斑的老女人,一把抓住桂花,硬说她往地上扔了垃圾,要罚五元钱。桂花拼命挣扎,嘴里大叫道:
“我没有扔,我没有扔。你们不要欺负好人。”

这时,另一个穿制服的肥壮女人,也寻着叫声挤过来,一把抓住桂花的头发,把她的头往下拉。大叫:
“你他妈的敢不认罚?!我扯掉你的头发。”

桂花啊啊尖叫着哭喊起来,周围的人无动于衷。我连忙掏出五元钱交了罚款。那肥壮女人才松了手道:
“这就对了,早这样乖,我也犯不上动手。”

到了广州,下一步该怎么办?我心里一点底也没有。我拉着桂花的手在人群中慌慌张张地走来走去。广场上有人卖一块钱一盒的盒饭,我买了两盒。饭真难吃,像糠一样粗糙。几片皮上的毛都还没拔干净的肥腻腻的肥猪肉,嚼在嘴里感觉是在嚼蜡一样。菜则是比外婆还老的空心菜,牙齿不好的人怕会被硌掉几颗牙齿呢。我只有硬着头皮把饭菜往肚子里塞。旁边一人穿制服的女人不怀好意地看着我们,我知道她的心思。她肯定巴望我把饭撒在地上,那样的话,她又能开罚款单。

我拖着桂花的手,在广州城里到处找工做。我们没什么文化,只有去找下力气的苦活干。然而还是不好找。人家不是嫌我力气小,怕我做不了体力活。就是嫌桂花不够打工年纪,担心上面查出她是童工挨罚款。后来,好不容易在三元里那边一个大排档看到招小工的告示。一去问,人家要女的不要男的。我跟桂花商量,让她在大排档先做着,以后慢慢作打算。桂花犹豫了老半天,才不情愿地答应了。大排档老板是个满口烟牙的本地人。色迷迷地把桂花看了个够,答应要她在大排档里做工。包吃包住,每月开一百五十元工钱。马上就可以开工。
我对桂花说:
“你先在这里做一段时间再说吧,如果老板好,不刻扣工钱,就长期在这里做吧。如果不好。干一段时间,挣点钱再作打算吧。”

桂花什么也没有说,只含着眼泪点了点头。我知道她舍不得跟我分开。没办法,不分也得分。我嘱咐她要好好做事,以后我有空会来看望她的。我拍了拍她的头,扭头就走。上了公共汽车,我回头看了她,她扶着大排档的门框对着我的方向抹着眼泪。我鼻子酸了酸,终于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公共汽车开走了。

没有桂花在身边拖累,我毫不费劲地在天河的一个建筑工地,找到了打杂的小工活计做。包吃包住,每天八元钱工钱。包工头是位黑黑瘦瘦的潮州人,*一口怪腔怪调的普通话。不过,人还算不错。我还没帮他干过一工,他就预支了五十元钱给我,让我去买些床上用品。
每天的工作倒算不得很累,只要腿勤快点,还能应付下来。就是吃饭时有点小麻烦,七八个人一盆菜,开饭时众人像抢劫一样,一盆菜眨眼工夫便没影了。其它人都是牛高马大的成年人,我哪里争得过他们啊。而且我吃饭习惯细嚼慢咽,每餐饭只吃到一半,便没有下饭菜。工头经常见我吃净白饭,动了恻隐之心,让做饭的老头专门我给我分一份菜。让我一个人一边去吃,不再跟大伙纠缠。

我牵挂着桂花。可是工地上的杂事又多如牛毛,想走也起不开。晚上想去看她,又怕路程太远,回来时赶不上公共汽车。夜晚没事时,我到附近的村庄里游荡,发现村民们的自行车不上锁。我就起了坏念头,何不偷一部自行车,骑着去看望桂花呢?有了这样的想法,就很难忘记的。我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窜到村子里去,不费吹灰之力便偷到了一部崭新的“五羊牌”自行车,放到工地不显眼的地方。到了傍晚收了工,吃过饭,冲好凉,我就骑上自行车从城东穿到城西去看望桂花。

桂花瘦了一圈,见了我直哭。她告诉我那工作很辛苦,每天要洗十几个小时的碗,睡不好觉。手都让洗涤剂泡得起皱了,而且老板时常毛脚毛手地占她便宜。她哭诉道:
“哥哩,你带我走吧,我真不想在这里做了。你不在我身边,我老被人欺负,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再苦再累我也不怕。”

我安慰她道:
“你再熬一段时间再说吧,现在我能带你去哪里呢。我们总得挣点钱再说吧,我想想办法吧,过几天我来接你,好不好?”

我骑着自行车回去。到别的工地上去,问他们要不要自行车。人家看了车子还挺新的,有点动心了。我开价一百元,他还价八十元,便成交。

俗话说踏破铁鞋无处觅,得来全不费功夫。我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生财之道。心里激动万分。我从此老在半夜三更起来,跑去附近的村子里偷单车,骑到附近的工地上,马上就能脱手。车新一点,卖个七八十元,旧一点的,卖个三四十元。有时我也会感到良心受到谴责,觉得自己做的是违法犯罪的勾当,迟早会翻船的。可是想到为了早日把桂花从大排档里解救出来,我就什么也顾不上。

然而,干坏事要想不被别人知道,是不可能的。俗语云: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终于有一天包工头对我说道:
“刘旺财,你还是到别的地方去做事吧。我也不说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你自己心知肚明。兔子不吃窝边草,发财不是靠你那样的手段。若是聪明人,你就早日金盆洗手吧。若不信,你迟早有一天会坐班房的。我不为难你,你来结算了工资走吧。”

我结算了工钱就去找桂花。她见了我自然很高兴。我偷自行车卖得的钱和一个月的工钱,加起来差不一千元。那年月,一千元可不是小数目呢!我悄悄地把钱包打开给她看,她见里面有那么多的钱,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她问我:
“哥哩,你打算带我到哪去呢?”

被她这么一问,我一时也没了主意。是呀,我能带她去哪里呢?这里不是我们的家。这里的大街很漂亮,这里的房子也很漂亮,但这里不是我们的家。不过,现在口袋里这点钱,还是够我们维持一段时间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叫她不要再那里做了,我们出去慢慢找工作。桂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去算工钱时,那老板只肯给一半的工钱。理由是桂花只干了个把月就辞工,而且也没有提前打招呼,他不好找人来顶替,所以要桂花赔他的损失。我们知道强不过他,也没跟他争。

我们又回到了火车站。虽然我们失去了工作,但我们不用像当初那样心慌。我们只在火车站呆了一天,就遇到了一位前来找人做工的包工头。他是贵州人,跟我们也算是老乡。他在郊区承包采石场。说是只要勤劳肯做每月挣个三四元百不成问题。我问他有没有桂花能做的工作?他拍胸膛担保有,就让她去做饭吧,每月一百五十元。干好以后还会加工钱的。太好了!太好了!我和桂花都高兴得跳了起来。

工头又招到了十几位面带菜色的人,我们一起坐上一辆破旧的中巴车。中巴车摇摇晃晃地朝城外开去。大约一个小时,中马车停在一个尘土飞扬机器震天响的地方。几十个裸着上身的汉子手忙脚乱地用铁斗车,往一个张着大嘴巴的碎石机里运送石头。

工头带我们到一个破破烂烂的竹棚里,里面有几个狗窝般的大通铺。工头说,你们先将就着在这里挤挤吧。过几天支点钱给你们,自己购置床上用品去。我们还算好,我们自己带了蚊帐被子。我用木板在竹棚的角落里夹出一个小屋子,让桂花住。晚上睡觉时,桂花不愿意一个人在那睡,说害怕,要我陪她睡。我从来没跟女孩子睡过,战战兢兢地睡在床上,手脚也不知道放在何处。倒是桂花大方,一上床,她就像小猫一样主动地偎依到我怀里来。因为有了在火车上的经历,我就大胆地抚摸起她来。她“嘤”地哼了一声,紧紧地抱住我。因为有衣服阻碍,我就动手脱她的衣服。她也没反抗,还挺主动地配合我。不一会,我把她脱得只剩内裤了。我也把自己脱得只剩下内裤,我们相拥在一起,她的饱满的乳房抵着我的胸膛,一股强大的电流,从她的身体传向我的身体。我感到浑身滚烫滚烫,心脏好像提到了嗓眼,堵得喉咙发慌。桂花的皮肤像绸缎一样光滑细嫩。我的手在她的身上到处游走,我感觉到她虽然对于我的抚摸不是很适应,但她还是喜欢的。她欲拒还迎,浑身发抖。

当我的嘴唇试探性地在她的嘴唇上点了一下时,一种更大的震撼排山倒海般袭来,我们都猛烈地悸动了一下,互相搂抱得更紧了。黑暗中,我们的嘴唇再次相交,就再也分不开了…………。我像一匹野兽一样压在桂花的身上,用力一顶。她“啊哟”地叫了一声。我知道,她的生命之门被我打开,从此将呈现绚丽眩目的景象。我们彼此在对方的身上完成孩子到成人的质的飞跃。那感觉如诗如歌,如华美的仙乐,如鲜丽的花朵…………。

事毕,桂花咽咽咽地哭泣了,她紧紧地搂着我,哭叫道:
“哥哩,你以后一定要娶我,你以后一定要娶我。”

第二天,桂花跟着一个中年女人学做饭。我留意到她走路的姿势有点别扭。怕她是伤着了,悄悄问她感觉如何?她绯红了脸,羞羞答答地回答:里面有点空。

吃过早饭,我就扛着采石工具跟一帮大汉们上工地。从来没干这么重的体力活,干起活来非常吃力。别人拉着六七百斤重的石头,飞一样轻松。我却累得屁滚尿流。一天下来,别人能拉五六十车石头,我只能拉十几车,还累个半死。而且手掌上还磨出许多血泡,脚上也被石头的锋尖划出许多口子。回到工棚里,桂花见了,心疼得直掉眼泪。第二天上工时,她就要再三再四地嘱咐,宁可少拉几车石头,一定要小心别弄伤了身体。

那做饭的中年妇女,娘家也是我家乡那的。她年轻时不懂事,信了别人的谎言。被拐去贵州沿河卖给人家做了老婆。那可是拉屎不生蛆的穷地方。她逃跑了无数次,都被男方的族人捉了回来。后来生了几个小孩子,加上男人也是厚道人,待她不薄,也就断了逃跑的念头。那男人壮的像头牛,整天只晓得干工。每天拉的石头比任何人都要多。因为老婆是我家乡人的缘故吧,他对我挺关照的。我破不开的大石他帮我破,搬不动的石头他帮我搬。

那中年女人叫菊花,姓杨。跟我母亲是一个姓。我就按家乡的习惯喊她做杨娘娘。也许是自己身世不好的缘故吧,她对我和桂花特别好。做饭是一件又脏又累的活计。烟熏火燎不说,还得起早贪黑。杨娘娘把脏活累活往自己身上揽。轻松的活计就让桂花去做。毫无怨言。工头有时买点烟啊酒的,不爱跑路,就常常支使杨娘娘跑腿。她也能从中赚点小小零钱,悄悄买了女人们喜欢吃的零食,跟桂花一起享用。

工头王富贵有一部破旧的“嘉陵”摩托车。据说是花了三千块从别人手中转买来的,那年头摩托车车金贵,工头骑上摩托车就万分的神气,整日价没事,就骑着摩托车到处跑,油门轰的老大。



--  作者:我为何来
--  发布时间:2002-11-10 0:0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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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看,黑子,加油!
--  作者:入水三分
--  发布时间:2002-11-10 14:1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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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什么桂花真可怜!
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
--  作者:杨柳轻风
--  发布时间:2002-11-10 21: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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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不错,继续哟!
--  作者:杨柳轻风
--  发布时间:2002-11-10 21:0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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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不错,继续哟!
--  作者:吃匹萨的狮子
--  发布时间:2002-11-10 21:2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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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这节比上节看得有滋味
--  作者:江月
--  发布时间:2002-11-10 21:5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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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加油,越写越好。
--  作者:葱妹
--  发布时间:2002-11-10 23:1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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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好!想看后来……
--  作者:周黑子
--  发布时间:2002-11-12 2:2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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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3)

王富贵骑着摩托车带着桂花去集市上菜。车开的飞快。桂花坐在后面吓得大呼小叫。她生怕摔下来,就紧紧地抱住王富贵的腰。那情形让我看见了,我心里感到酸酸的,一点也不好受。心想说桂花几句吧,好像又找不到什么理由。去集市上买菜是她份内的事情。桂花从集市上回来,因为第一次坐了摩托车,显得非常兴奋。格格格地笑着向我描述坐在摩托车奇妙感觉。她说那简直要飞起来了!她说我简直要飞起来了!哥哩,等我们以后有钱了,也买一部摩托车来开开好不好?我心里不痛快,但也不好拂她的意。只在嘴里嗯嗯敷衍她。

然而,时间久了,我发现桂花变了样。她的衣着光鲜起来:麻纱的连衣裙,高跟皮靴。我知道是王富贵买给她的,就责怪她不该随便要人家的东西。她嘟着嘴不高兴地说道:
“人家一片好心买给我衣服,我为哪样不要?他是好人,比我哥哥对我还要好。你要我不要随便收人家的东西,那好吧,你给我买吧。你口袋里不是有钱吗,你怎么舍不得给我买两身好衣服呢?”

桂花这样质问我,我倒没有话来答她。女孩子喜欢漂亮的衣服没有错。问题是,我不能买她。并不是我心疼钱,我是想把钱攒起来,留到以后花到点子上。出门在外,有站着的饭吃,没坐着的饭吃,总得有点留在身边以应急吧。我想桂花年纪轻,跟她讲这些大道理她也未必明白。以后她会明白我的一片苦心的。

那个王富贵,除了骑着摩托车带桂花去买菜外,平时也不见在她面前献什么殷勤。或者说,他即使献了殷勤,桂花并未被打动。桂花没有表露出对他有什么物别的好感。我倒有点责怪自己小心眼。

渐渐地,我也习惯工地上的艰苦劳作。我正是成长的年纪,适应能力强。粗糙体力活的磨练,锻炼出一身强健的体魄。我日渐壮实起来。

桂花也越来越漂亮了。白里透红的脸蛋,乌黑油亮的头发。眼睛更汪,腰肢更纤细,乳房更坚挺,屁股更圆。终日跟着杨娘娘忙活,显得非常愉快。

以我现在的体力,每天拉四五十车石头是不成问题的。四毛钱一车计算,每天差不多有二十元收入呢。一个月满打满算,除去刮风下雨,头痛脑热什么的不可抗拒因素,必需休息外。起码能开足二十四五天,那么毛收入五百元是不成问题的。除去伙食费和工头管理费外,净落三百五十元是没问题的。再加上桂花每月净落的一百五十元,差不多就有五百元的净收入。我不抽烟也不喝酒。烟酒方面的开销就省下来了。大不了给桂花买两件漂亮的衣服,或者零食什么的。这样的花销,大方点,每个月一百元也就够了。这样,我们每个月能积攒四百元。一个月攒四百,一年下来不说多,攒四千元没什么问题。那么五年下来是多少?十年下来又是多少?细水怕长流,小数怕长计。只要我肯出力干活,钱只会越挣越多的。我盘算着,再过五年八年,腰杆上别着几万块“大洋”,再带一个漂亮的媳妇衣锦还乡,那一定会引起轰动。把房子重新盖过,余下的钱作点小买卖养家糊口。再跟桂花生两个娃儿,多么幸福啊!

因为觉得跟桂花有个美好的未来,我的心情就特别的好。过几天,我带着她去镇上的照相馆照了几张合影。给桂花和我家里各写了一封长信,把照片夹进去。我在信中告诉父母我在外面很好,很稳定。我找到了媳妇,问他们满意不满意?我的想象中,我的老妈妈听我那念过几天书的父亲读了这封信后,老两口一定会笑得死去活来。我那平时只晓得吹胡子瞪眼的老爹爹,也一定会展露出他那千难买的笑容,对我老妈妈说:娃他妈,看不出,我们家旺财还真有两手。你瞧这媳妇,比你年轻时漂亮多了。

我终日盘算着,有时也会被自己想象的,美好的未来光明的生活所打动。一个人常常脸上乐开了花,捂着嘴巴偷着乐呐!然而,桂花对我盘算的那一套并不感兴趣。她的工钱她自己保管,不愿跟我的工钱合在一起。我免不了会罗里八嗦地教导她,凡事要看得长远些,不能只看到眼前。现在苦点穷点,还不是为了将来过好日子么?然而,对于我的这一套说教,桂花简直油盐不进。她领了工钱,自己上集市买了衣服鞋袜什么的,并不跟我商量。我就说了她几句,料不到她好像受了万分委屈一样,在我面前又哭又闹:
“你心疼钱财,舍不得给我买衣服也就算了,我也不指望你给我买。我自己劳动得来的钱,我喜欢买哪样就买哪样。你管不着,我也不要你管!”

我被她吵的心烦,没好气地推了她一下。她就顺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号淘大哭起来。哭了一会,突然站起来。用头来顶撞我。这时杨娘娘闻声赶了过来,一把抱住桂花。使眼色让我知趣点,我就走开了。

晚上桂花没有吃饭,一个人早早地上了床,关在蚊帐里面生闷气。等我上床睡觉时,她还轻轻地啜泣,肩膀一抽一抽地动。我把她扳过来,她马上又翻过去。我用手去搔她腰肢,想把她逗笑。她就用指甲来掐我手背。我也不管她挣不挣扎,索性一把抱住她。她挣了挣,也没有多大反抗。过了很久,我对她说:

“桂花,不是我不疼你,也不是我小气,舍不得花两个钱给你置衣物。我是想,出门几千里,挣个钱不容易。我们得省点花啊。好吧,以后钱由你来管好了,你愿意咋个花就咋个花吧。我想通了,人辛辛苦苦地劳累为个啥?还不是为了活得快活点么!我是实心实意喜欢你,我希望你生活得好一点。希望你快活。以后钱由你管,你喜欢咋个就咋个好了。我不怪你。”

见我这么说,桂花一下子转过身来,紧紧地抱着我,哭着对我说道:
“哥哩,你不要说了。我并不是贪图享受的女子,我也是吃苦长大的。我知道钱来得不容易。我只是希望你能疼爱我,虽然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爱我。但你从来没做出什么行动来让我看到,让大家看到。你从来没有买过东西送过我。我知道你不是小气,你那是粗心。可是我心里就是不好受。我把自己全都给了你,你总得送我点东西表示一下情意吧。哪怕你给我买一条手帕,一只发夹,也算是定情物,我都会喜欢的。”

听桂花这么说,我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我从贴身的口袋掏出那一千元,塞到她手里,对她说:
“好,这是一千元,明天上街去,你喜欢习啥就买啥。买完我也不会心痛。只要你高兴,我不会心疼的,钱么,还不是人挣的吗?用掉了再挣就是。”

桂花却把钱给我塞回来了。她道:
“有你这番话我就满足了。真要是让我去大手大脚地花钱,我也舍不得的。好好把钱存起来吧。你说得对,为了以后,现在苦点就苦点吧。”

经过这一次闹别扭后,我跟桂花的感情反而更好了。从此,她不再吵着买这买那了。而且去集市上买菜时,不再单独跟王富贵一去,总要把杨娘娘也拉着同去。

不知不觉,又过了两个月。我们有了一千八百元积蓄。快过年了,我们去邮局给各自父母寄了四百元钱。寄完钱,带桂花去服装店,准备给她买身新衣服。里面有许多漂亮的时装,然而,桂花只舍得照价钱便宜的挑。后来选中一袭昵质连衣裙。一百五十元。桂花高兴得像孩子一样。在我身后蹦蹦跳跳的。

第二年春天,桂花的哥哥春生按信中的地址找到了我们。他们兄妹相见,就抱头痛哭了一场,诉不尽思念之情。春生长得很帅气,个头比我还要高大。走起路来风风火火,虎虎生气。他朝我深深鞠了一躬,感谢我这几个月来对他妹妹的照顾。我担心他是来接桂花回去的。他说不是的,他是想来找工做,找点钱回去娶个媳妇。怕我不放心,拍着胸膛赌咒发誓: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去工头那里说了情。王富贵见他牛高马大,是块干活的材料,就答应他在这里干工。我跟着桂花也管春生叫做哥,他也哎哎地应。在工地上干活时,他总是冒冒失失地像牛一样往前奔,那样是能拉不少的石头,可是容易受伤。他的手和脚石头划开了不少血口子,然而他好像不知道疼一样,根本不把那些伤当一回事。收工回来,桂花见他一身到处都是红红的血迹,心疼得一边给他擦跌打油一边抹眼泪。

春生不是本份之人。只要一有空,他就往外乱跑。扬言也要去包工地,做包工头挣大钱。我劝他要脚踏实地,先挣点钱在手中再说,不要妄想一步登天。对我的话,他不以为然。甚至还会不客气地回敬:
“你不要妄想靠你自己双手发大财。老话说:找钱不费力,费力找不来钱。你看那个王富贵。算哪样鸡巴玩意,他又比我们大得了多少?可是他能做了包工头。不用出一点力,每月挣的钱都比你我的还要多。日他先人板板!他能做工头我为哪样不能做?刘旺财,你倒说说,我哪点比他狗日的差了?”

他敢说敢为,果然过两天就跑了出去。到晚上回来,眉飞色舞地朝我们吹嘘。说在广州城里包了个大工地,能容下两三百人做工。他马上自封为经理,封我为副经理,封桂花做管钱的经理。要我把身上的钱全借给他做活动经费。

第二天,我拿起工具准备去上工。他瞪着眼睛一把拉住我,说你还上哪样鸡巴工?走,跟我去火车站招民工!我让他纠缠的没办法。就去桂花那里讨主意。桂花道:
“我哥平时是有点谎。不过,这回见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怕有这回事呢。你跟他去看看也好。兴许事真的成了,咱们也能像王富贵一样挣轻松钱。”

我跟他去火车站,他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拍胸膛开了许多空头支票。很快就招到二十来个民工。那些人,多数是因为找不到工干,身上没钱,在火车站饿了许多天。现在见有人来招工,先不说钱不钱的,肚子填饱再说。春生像个将军一样,朝他那些面带菜色的部下们把大手一挥,滔滔不绝地说道:
“弟兄们,跟着我干吧!只要肯出力,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全包在我身上。那工地大得很。需要大量人干工。你们现在是先头部队。等到以后工地旺了起来,我把活也分包一些给你们。你们也像我一样,来火车站招些民工,一样可以做包工头,发大财。”

那些饿得摇摇晃晃的汉子们,显然对春生的话不感兴趣。一个*河南口音的大个子问他:
“老板,先不要说那些。我们都两三天没吃过好饭了,是不是先弄点吃的让我们填饱肚再说?”

“这个嘛……”春生迟疑了一下,瞟了我一眼后。很果断地说:
“好好好!刘副经理,你去给大伙买些馒头包子垫垫肚皮。到了工地,再做餐好鱼好肉给大家吃。”

事情到了这地步,我也只好硬着头皮,听从他的指挥。我去旁边的小食店给他们每人买了两个馒头。他们很快就狼吞虎咽地吃完。

春生一分钱也没有。我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全给了他。总共还有八百多元。对他说:
“就这么点钱了,你看着办吧。但愿这点钱能助你白手起家。”

他带着我们转了几次公共汽车,果然来到天河的一个大工地上。工地上有七八台打桩机在哐当哐当地往地下打桩。一个管工模样的人从工程指挥部出来。对春生说道:
“吴春生,好样的。这么就把队伍拉来了。好好好!明天就安排你们开工。”

吴春生向大伙介绍这人是张工。还特别强调是张工程师的简称。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不知从哪里弄来的“555”牌香烟,恭恭敬敬地掏一支塞到张工嘴里,哈着腰给他点上火。

张工心安理得地接受吴春生的孝敬,美美地吸了一口香烟。带我们去一个新搭建好的工棚。那里床位啦,厨房厕所什么的一应俱全。并叫春生派人去指挥部搬来了大米,蔬菜,猪肉和油盐等食品。

我动手为大家煮了一大锅饭,炖了一大锅猪肉白菜。等到众人稀里呼噜吃罢,看看天也不早了,心中牵挂桂花,就跟春生告辞。等到我走远,春生又噼噼扑扑地跑来跟我说:
“你回去跟我妹子说,不要在采石场那边干了。你们明天搬过来。”

回去,桂花问我事情办的如何?我回答一切顺利。她高兴地说道:
“想不到我哥哥还真是说到做到呢。不简单。真不简单。但愿他能把事情办好。顺顺利利地赚点钱,回去把房子建了,娶个好嫂子进屋来。”

我说道:
“你哥要我们不在这里干了,去他那里干。我们明天搬过去吧。“

“不!“桂花很果断地说:“现在我们还不能搬过去。得等他在那里稳定下来再搬过去也不迟。做事情要防后路的,我哥哥那人做事不是很稳重。我担心他做到半途就不做了。到时我们三个人就没工干了,多麻烦!”

我想想也是。先让春生去折腾好了。成功了,大家有好处。不成功,我和桂花还有工干。养他一个闲人不成问题。





--  作者:吃匹萨的狮子
--  发布时间:2002-11-12 9:5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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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切实实际生活,看了感动。每个人都有血有肉。

特别喜欢盘算钱的那段,让人仿佛看到了刘恒《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里面的场景,黑子比刘恒,不差,

继续关注中
--  作者:周黑子
--  发布时间:2002-11-12 11:5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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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狮子太高看了我,我是不配的。



--  作者:灰姑娘
--  发布时间:2002-11-12 12: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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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黑子,我还眼巴巴的等着看2呢,原来3都写完了啊,你就不能新开个贴啊,我晕晕晕……
--  作者:欢乐书生
--  发布时间:2002-11-12 12:3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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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我得买张床。。。。

躺在床上看
--  作者:吃匹萨的狮子
--  发布时间:2002-11-12 12:5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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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滋润得你
--  作者:清淡风流
--  发布时间:2002-11-13 0:1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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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性美
--  作者:江月
--  发布时间:2002-11-13 1:3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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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感觉写得好极了,只是春生变化是不是有些过快,还是没有交待清楚。

呵呵,只是一家之言,文章是好极了。
--  作者:梦蝶翩跹
--  发布时间:2002-11-13 10:3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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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这真是你的亲历么?够苦的。
--  作者:涛声依旧
--  发布时间:2002-11-13 10:58:27

--  RE:
黑子,有一种人他苦也乐着!

身累不要紧,最怕是心累!
--  作者:所以然
--  发布时间:2002-11-14 21:0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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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黑黑做流氓咯
--  作者:涛声依旧
--  发布时间:2002-11-15 12:18:06

--  RE:
黑子,快请送上(4).
--  作者:过尽千帆
--  发布时间:2002-11-17 13:5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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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
--  作者:轻风1226
--  发布时间:2002-11-17 22:3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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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看还好,看了就想往下看。
--  作者:轻风1226
--  发布时间:2002-11-17 22:3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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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看还好,看了就想往下看。
--  作者:断线风铃
--  发布时间:2002-11-18 1:0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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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里读到了一个男人的坚强,隐忍,执着,我喜欢这种真实而厚重的文字....

没有矫柔造作,没有无病呻吟!

只是我看着看着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也许是我太过认真了...[当我自言自语啊纯属废话]

加油~我永远支持你!


--  作者:周黑子
--  发布时间:2002-11-18 1:3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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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4)

有时候,你还真得承认女人的直觉是准确的。果然不到一个星期,吴春生就灰溜溜地回来了。问他是咋回事?他开口就骂:
“日他先人板板!那些狗日的家伙,哪里是干工的料子啊。嫌那活计累,好饭好菜待他们,他们倒好,把肚子养肥了,一夜功夫全部跑光,招呼也不打一个。等到我今天早上起来喊他们上工时,才发现自己成了光杆司令。”
我没好气过对他说: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些人跑了,大不了又去火车站找人就是,还怕找不到人做工吗?只怕你是一时不想做了,把人家全轰跑,编个谎话来哄我们啊?!”
吴春生气得直跺脚,他瞪大眼睛,赌咒发誓般道:
“我要是哄你们,我上马路遭汽车撞死,吃饭遭饭梗死,喝水遭水呛死。总之是不得好死。我为哪样要哄你们啊!建筑公司不要我,我有哪样办法呢?我借了你的钱,我会还你的。你不要看扁我。”
我见他生气了,就不好再激他。忙对他说道:
“好好好。我相信你。我又没讲不相信你。你赌哪样咒嘛?我只不过不喜欢你做事有始无终。做事不能光凭脑壳发热,想做哪样就做哪样。得思前想后好好考虑。像你这样,把钱玩光了倒不说,瞎忙乎一场。白白浪费许多心机。不值得。”
我打算再求工头一回,让吴春生继续在这里干工。吴春生断然拒绝。他说好马不吃回头草。我春生好歹也是条汉子,这样子去求人。活活让人笑话么?我拿他没办法,对他说,随便你。以后可能再找我借钱办事,我可没钱借给你了哦。你不愿做工,我跟桂花养你。
春生从此再也不肯干苦工,整日到处游荡。经常半夜三更跑出去。我明白他肯定不是去做正经事。不是去偷,就是去抢。跟桂花劝了他几回。他不但不听,反而勃然大怒,训斥我们道:
“你们晓得个屁!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白猫黑猫,逮得到耗子就是好猫。我跟你们说,只要能弄到钱,我什么事情都敢去作。”
过几天,吴生扔了一千元给我,说是连本带利还我那八百多元钱。我悄悄地劝他,要见好就收,小偷小摸,到底不是正道。若是被人捉住,那可麻烦。
春生扔下钱就走了走。从此再不回这工棚睡觉,敢情是发达了,在外面租了房子?他时不时不还会回来看望我们,完全一副有钱人的派头。动辄从荷包里掏一百两百的钞票拍给桂花。桂花不要,哭着求他不要在外面乱来,那迟早要出事的。来路不正的钱,昧良心得到的钱,用起来也不舒心。春生听不进去,兄妹免不了又要吵一回。渐渐地,他也不大回来看我们,一个人在外逍遥自在,我们也弄不清,他到底在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桂花放心不下哥哥,让我到外面去找了他几回。我去寻了,也没什么结果。劝桂花不要*那么多心。他这么大一个人,难道还会走丢么?
过几天,采石场来了一部警车。从车上下来一胖一瘦两位警察,他们找吴桂花,问她是不是吴春生的妹妹?得到桂花的肯定答复后。他们告诉她:
“你哥哥出事了,现在正躺在医院里。”
桂花哇一声哭了起来,当场昏了过去。我忙抱住她,又是掐人中,又是捏虎口。忙乎了半天,她才悠悠苏醒过来。问警察:
“我哥哥怎么啦?我哥哥怎么啦?他可是好人呢,你们不能抓他去坐牢。”
那个年纪稍大一点的胖警察拍了拍桂花的头,安慰她道:
“小妹妹,我们没有抓你哥哥去坐牢。他被汽车撞了,还是我们送他去医院抢救的。不然,他命早都没有。他现在没了生命危险,我们是来通知你们去照顾他。”
我跟桂花匆匆忙忙收拾了换洗衣服,坐上警车往医院赶。吴春生已经醒过来,正躺在床上打点滴。警察告诉我们,由于肇事司机已驾着车逃离了现场,没有人承担医疗费用。春生双腿骨折了,立马得动手术,不然误了治疗,怕以后会成为残废。要我们自己想办法先把做手术的费用交齐,等他们捉到肇事司机后,再让他赔钱。警察跟医院简单地交待了一下,就开着车走了。
我们忙去问医生,春生动手术需要多少钱?那医生面无表情地回答:
“先交五千元押金吧。交了钱,今晚就可以动手术。不能拖,再拖下去,怕他要变残废。”
天哪!五千元我们上哪弄去?除了上次春生还给我的那一千元,我们再也没钱了。这一千元,无论如何是不够他做手术的。我抱着试试的心理求医生,我们先交一千元,先把春生的手术做了,余下四千元,我们尽快想办法交清。那位医生板着脸,毫不通融地回答:
“开玩笑!先交钱后做手术,这是我院雷打不动的制度。先做手术台再交钱这个先例,我们不能破。谁也不敢担保病人会不会逃走呢。这样的事,我们并不是没遇到过。”
那医生觉得就这样把我打发了,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沉吟了一下道:
“这样吧,我们给你们指条路子,去求我们院长。把你们的实际情况告诉他。争取他的同情。只要他批准,就是没钱,我们也照样给做手术。”
那医生狡黠地笑了一下,把嘴巴凑到我的耳朵边点拨道:
“跟你们说实话吧,我们院长喜欢钱和女人。你们送个红包给他,或者让你女朋友去求他,你女朋友这么漂亮,嫩得能弹出水,他保证答应。哈哈哈!”
听了这医生的一派胡言,我恨不得抽他两耳光。看来,不交钱他们是不可能给春生动手术的了。我让桂花在这里守住春生。我去想想办法弄点钱来救命。
我又有什么本事弄到钱啊,除了偷和抢,谁又有本事一夜之间把几千元弄到手?抢劫我是不敢做的,那样风险太大,只有偷我还算是熟手。看来,为了救春生,我只有重*“旧业”了。当夜我就窜到居民区,偷了十多户人家。才偷到两个钱包,里面总共八九百元。天快亮的时候,差点被巡警发现。我垂头丧气地赶到医院。春生正躺在病床上撕心裂肺般地叫唤:
“老天爷!让我去死吧!让我去死吧!”
桂花吓得抱住哥哥的头跟着他一起地痛哭。加上偷来的八九百元,总共还不到两千元,我全拿去交了。医生来给春生打了一支什么针。过一会春生不叫唤。平静地睡过去。
桂花拉我到走廊上,板着脸问我从哪里弄来的钱?事到如今,我也只好把实情告诉她。她一听到我昨晚去作了贼,眼泪刷一下流了出来。她一把抱住我,对我说:
“我就你和哥哥两个亲人,现在哥哥出事了,我不希望你也出事。你再出事,我指望哪个去?哥哩!答应我,不要再做贼了,好不好?好不好啊?”
我抚着他的脸安慰道:
“好吧,我答应你。可是我又为难,不去偷,到哪弄钱来给哥哥治伤?”
院方下了最后通谍,要我们今天无论如何交够四千元钱,他们马上就给春生做手术。不然,为了不让春生的叫唤声吓着别的病人,只好请出医院,到别的地方治疗。
我只好跟桂花抱头大哭了一场。桂花把眼泪擦干,咬了咬牙道:
“事到如今,我去求求王富贵吧。向他借三千元来救命。他若肯借的话,哥哥的腿就能保住。”
我担心地问桂花:
“他跟我们非亲非故。他肯借钱给我们吗?”
桂花道:
“借不借是他的事,我们没有别的路子可走,好歹求他一回吧!”
事到这份上,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让桂花去求王富贵。我心里非常不乐意桂花去求王富贵,可是我们实在想不出别的好办法弄钱。我送桂花出了医院大门,要她快去快回。桂花朝前走了几步,突然转身跑回来抱住我,失声痛哭起来。仿佛跟我生离死别一样。她边哭边诉道:
“哥哩——,我长这么大从没求过人呢!我长这么大从没求过人呢!这回不得已要去求人家,我心里不情愿,我心里不痛快啊!”
我只好抚着她的脸蛋劝慰她道:
“求人也不是丢脸的事,你是为了你哥的事。去吧,他王富贵愿借就借,不愿借们拉倒,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我守着春生在医院度过了忐忑不安的一天。晚上,桂花终于红肿着眼睛回来。她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对我说道:
“这是三千元,你拿去给哥哥交手术费吧。菩萨保佑哥哥早日康复。”
我真料不到平日铁公鸡一样,一毛不拔的王富贵良心发现,把钱借给我们了。就对桂花道:
“还真料不到他会借钱呢!看来他还不错,有点良心。以后得好好感谢他。”
听我这样说,桂花“嘤”了一声,把头伏到病床头上的柜子上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见情况不妙,忙问她:
“怎么啦?桂花。你怎么啦?哪个欺负你了?”
桂花再也忍不住,一头扑在我怀里。哭叫道:
“你以为王富贵的钱是那么好借的吗?你以为王富贵的钱是那么好借的吗?呜呜呜,惹不是为了哥哥,我就是饿死冻死也不会去求他。这个杂种!趁人之危啊。呜呜呜!”
听桂花这样哭诉,我什么都明白了。我像狮子一样咆哮起来,破口大骂:
“王富贵,你这样杂种!你这个牛鸡巴狗鸡巴猪鸡巴日出来的杂种!我日你祖宗十八代。老子一定要宰了你!”
我血红着双眼要往医院外冲。我恨不得马上就把王富贵千刀万剐。桂花见我失去理智,死命抱住了我,对我哭喊道:
“也不要怪他。他与我们非亲非故。我算准他要从我身上讨到便宜才肯借钱的。我与他是公平交易。他出钱,我也身子。我跟他两清。哪个也不欠哪个。你不要生气,他没有*我,我是自愿跟他做交易的。
听了桂花的话,我的心都快碎了,我恨不得从医院的大楼跳下去。我拳头拼命地捶打自己的脑袋,语无伦次地叫喊:
“狗日的!*良为娼,这是什么世道?这是什么世道啊?”




--  作者:吃匹萨的狮子
--  发布时间:2002-11-18 9: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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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黑子:狮子咆哮起来是什么样子的?给说说:)
这节写的不错,请继续。。。
--  作者:江月
--  发布时间:2002-11-18 11:1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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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不错,好文章真想一口气读完的/
--  作者:葱妹
--  发布时间:2002-11-19 14:4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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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的老婆是不是桂花?文章写得太好了。我看了还想看。
--  作者:周黑子
--  发布时间:2002-11-19 20:5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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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葱妹妹,桂花要是我老婆就好。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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