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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弯弯
--  发布时间:2002-10-26 20:42:34

--  团年

一、
年关将近,村外野地里银装素裹,凛冽的西北风像刀子一般,吹着尖厉的口哨,在山崖拐弯处劈过来,又刮过去。
玉芳突然觉着一阵冷,双手抱着肩膀浑身颤抖站在山崖,迟迟不肯离开那冰冷的世界。她双眼贪婪的看着公路,直到最后一班汽车从目光里消失。
她突然觉着自己很累很累。这种累是巨大的,是无法抵御的,自己几乎拼尽了全力,也无法与之抗衡。一个人的生命是如此的渺小,而命运又是那样的强大,像是一盘硕大的石磨,转动着无数的石齿将生命夹杂在中间。生命被磨碎以后,从石磨的缝隙里泪一般流出来。
她转过身去,向家走去。家中,还有半岁的儿子。

二、
妹妹来了,从窗户透出的灯光就能知道。自丈夫外出打工这几个月来,只有妹妹时常过来陪伴自己,还带来娘家亲人的呵护和心意。
玉芳跟妹妹对视片刻,又无奈地摇摇头。妹妹明白了,姐夫仍旧没有回来。妹妹劝道:“姐,你就回家过年吧,一个人在这里孤苦伶仃的。再说,我们也不放心呀!我来之前,妈妈再三交待过;如果姐夫还没有回来,就让你一定回去。”
“不!妹妹,我不能回去过年,我要在这里等他。他会回来的。前次他来信还说,他一定会回来过年的。”
妹妹叹出一口气,低下头看着熟睡中的智儿,不言语了。
“妹妹,睡吧!时候不早了。明天一早你就回去,好好照顾咱爸咱妈,让他们放心,我在这里挺好的。”
妹妹抬起头来,透过雾蒙蒙的泪水看着玉芳。

三、
海娃儿拖着疲乏的身子,从车站派出所出来。
他在心里盘算着;今天是腊月二十七,再过两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就自己目前这种情况,能赶回五百里以外的家去吗?他心力交瘁,双手抱头,在一石墩上坐了下来。
海娃儿来到这个城市里已经四五个月了,靠着自己的一手木工手艺,跟着同乡搞装修,挣下一些钱。除每月给玉芳寄去二百园,及自己在这里的必要开支外,还攥下近千块钱来。他原来已经为这笔钱做好了安排,还准备回家过完节后就跟玉芳商量;把屋后的那片空地整理出来,建成一个养鸡场。养鸡场的事儿先让她干着,自己仍旧出来打工挣钱,积累资金,为下一步扩大养鸡场做准备。
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美好的愿望,宏伟的计划,在三天前被彻底粉碎了。他痛苦的抬起头来,超前变那片喧嚣看过去。这个世界太邪恶了,居然连我这样的人也不放过。三天前,就在那片喧嚣中,他感到后背被人猛地一撞,当他回头看了看后边又转过头来的时候,才发现揣在怀里的九百园钱被人偷走了。
派出所的人为他做了笔录,备了案,让他回去等着,等破了案就通知他去取钱。可他等不得了,家里还有亲爱的妻子和儿子在眼巴巴地望着他呢。自己身上剩下的钱不多了,就算每天啃几个大饼,也不能坚持多久。装修队的人都已各自回家过年去了,就是想借点钱也没处借呀。他没有办法,只好寄宿在还没有完工的那家工地上,每天啃着大饼往派出所跑,看看能不能探听到什么消息。派出所的警官还挺照顾他的,倒水给他喝,打来盒饭让他吃。可他的心情已经开始由祈望变成失望,这么几天了,怎么还没有抓到那个贼呢?

四、
玉芳将孩子放进摇篮里,轻轻地亲了一下孩子的额头,回头对妹妹说:“今晚我俩睡一个被窝。”
妹妹脱了衣裳以后,不急着钻进被窝里来,却站在立柜的镜子跟前欣赏着自己的胴体。玉芳又好气又好笑,骂了声:“鬼丫头,还不快钻进来,谨防着凉。”妹妹这才跳上床来钻进被窝,将玉芳抱得紧紧的,脸贴着脸说:“姐,你看我这是怎么啦,光喝凉水都要发胖。”
“怎么,怕长胖了嫁不出去?”玉芳伸出手去,拧了拧妹妹的鼻子。
“你当然好哦。”妹妹打开玉芳的手,说:“我有这么好的姐夫,又帅气又挺疼人的。可我哪有这么好的福气呀!”
“傻妹妹,我看杨家湾的那个杨洪成挺不错的嘛。人家还是大专生呢。”玉芳说,“你俩的关系发展到哪一步了。跟姐说老实话!”
“你说什么呀!姐,我跟他只不过是高中的同学。”
“真的?怎么他一见到你就脸红呢?”
“姐,你讨厌!”妹妹突然伸手挠她的痒痒,姐妹俩顿时在被窝里又打又笑,嘻嘻哈哈地没完没了,直到摇篮里的智儿发出轻轻地咳嗽声来抗议,这才消停下来。
“姐,你想他吗?”
玉芳没有回答,在黑暗里继续沉默着。一滴泪珠,悄悄地顺着眼角滚落下来。

五、
海娃儿躺在瓷砖的包装箱上,点上一支烟,边抽边盯着没完工的天花板发呆。看来,要从派出所取回自己丢失的那九百园钱是不太可能的了,派出所的人本来就很忙,春运高峰期间,车站上各种各样的刑事案件已经够他们忙的了,谁还有工夫来管自己丢失的这区区九百园钱。可现在自己怎么办,口袋里就剩下十来块钱了,就是啃大饼也最多能坚持两天。
一股股油漆的味道钻进他的鼻孔,他探起身来,朝墙角那边看去,发现有个油漆桶的盖子竟没有盖严实。他赶忙过去,用脚使劲在盖子上踩了踩。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旁边的几桶涂料上。这是一种高级涂料,每桶的价格在三百二十园左右,而且市场上极难买到。前几天,他跟伙计们搬运上楼的时候,楼下的一个老头曾向他打听过价格,还打听在什么地方能够买到,说自己也想买上两桶,将房屋粉刷一下。他见那老头很和善,便答应下来,说改天有了空就去帮他买两桶。
他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提两桶涂料下楼去,卖给那老头,六百四十园,能让自己跟家里人都过上一个快乐的春节。可就在他心慌意乱,向涂料桶伸出手去的时候,却又想起了派出所那些警官端给他的盒饭,想起了警官帽檐上的国徽。
他觉得自己很猥琐,很卑鄙,很像在车站偷了自己九百园钱的那个贼。
眼睛潮湿了,脑子里闪现出妻子期盼的目光。但他还是停了下来,他还需要一点时间,固守自己心灵深处那道道德的防线。

六、
聆听着妹妹那轻微均匀的鼾声,玉芳却久久不能入睡。
她伸手去拧开床头灯,将光线调得暗暗的,然后两手枕在脑后,痴痴地看着墙上。墙上挂着的镜框里,海娃儿跟自己相依相偎,甜甜地笑着。那是两年前结婚时拍的结婚照。
她跟海娃儿是通过自由恋爱走上结合的道路的。几年前,在集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突然觉得自己被人往后拽了一下,低头看去,袖口已被什么利器挂破了。她回过头去,朝一个扛着许多木匠工具的人大喊一声,让他站住,还准备要他赔偿自己的新衣裳。可当那人转过身来,用不知所措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她却猛地怔住了,心里慌慌说不出话来,脸颊滚烫滚烫的。这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这种感觉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洞房花烛夜以后才消失。他俩在人流中面对面站着,都红着脸,对视了一会儿。她突然扬起手臂,向他展示了被他挂破的袖口,然后一溜烟儿逃掉了。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妹妹放学回家来,神秘兮兮将她拉进她俩的房间里,从书包里取出一块衣料给她。她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过来了,猛地一下将衣料打掉在地,背过脸去跺着脚害羞。妹妹看了看她,将衣料拣起来,折叠好,放在床边,然后悄悄地退了出去。她赶忙赶过去拴上门,拿起拿块衣料细细端详。没想到这小木匠还这么有心,把这事当真起来。自己仿佛在不知不觉之间,落入某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潮流之中,自己不能左右自己,只能随着潮流走。
玉芳突然用那块衣料捂着脸,身子左右晃着,她还想做最后一次挣扎,哪怕这种挣扎是无谓的。
想着想着,她在甜蜜的回忆里渐入梦境。

七、
村子的南边有一座池塘,很大,池水晶莹清澈。海娃儿小时候,每年夏天都跟小伙伴们来池塘里戏水、逮鱼、打野鸭。结婚以后,海娃儿长大成人了,自然也就失去了孩童的乐趣,成天虎着脸为生活奔忙着。但是,这座池塘盛满了他对家乡的情思,盛满了他对玉芳的爱,每当他心情颓废的时候,总会想起他心中的那一片碧波绿浪来。
此时,海娃儿就在醉意中思念着那座池塘,脑海里漾起波光粼粼,映出一个微笑着的玉芳,眼睛里充满亲情的玉芳。刚才,他在整理屋角那堆破烂的时候,看见一个酒瓶里还剩有少许残酒。那是前几天领到工资的时候,他跟伙计们凑在一起喝剩下的,本来打算扔掉,但有个小伙计说瓶子还可以卖钱,就放在那里了。准备以后凑多了再拿去卖。没想到剩下的那些残酒,此刻却能暂时解脱海娃儿的烦恼。
海娃儿还是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看样子,家是回不去了,可自己孤身一人呆在这里也不是长法呀,每天还得吃东西。队长临行前嘱咐过,让大家过了大年十五就赶回来干活,说是又接了一个活儿,是一家火锅厅的全装修,必须在三月底完工。队长说这话的时候,大伙儿脸上都喜笑颜开,有活儿干有钱赚当然是好事,谁还愿意当傻子,顾惜自己的那一身力气。海娃儿现在可笑不起来,他想,凭自己口袋里的这十来块钱,怎么才能捱到大年十五。海娃儿没有了主意,便想着村南边那座池塘来解馋,想着玉芳来解馋。
“唉——”海娃儿长叹一声,翻过身去想睡。他不能回家去看池塘,看玉芳,在梦里回去一趟也好啊!

八、
“轰”的一声巨响,将海娃儿从梦中震醒过来。他坐起身来定了定神,这才明白有人在砸门,赶忙一边答应着一边赶过去开门。他用手背揉着双眼朝外看去,门外站着一个老头跟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挺生气的,一掌搡在海娃儿的胸口上,厉声问道:“你是干什么的?躲在里面干什么?”
海娃儿没有见过这两人,但从穿着打扮以及说话的口吻猜出来了,他们就是这房屋的主人。海娃儿说:“我是在这里做工的工人呀。”
“你把门别死了,躲在里面干啥呢?”那年轻人的脸上依然挂满了怀疑,搀扶着老头进屋来,并用疑虑的眼光扫视了一遍房间,然后紧盯着海娃儿,试图从他那里找出点可疑之处来。
“算了,别问了。我看他是喝了酒了。”旁边那老头劝开像斗架的红鸡公一般的年轻人,仔细端详着已经装修好的吊顶、门框,一边看还一边“嗯嗯”地点头。当他弯腰去看那几桶高级涂料的时候,海娃儿心里不由得一颤,仿佛自己真是个贼。真的被人逮住了。看来,这老头还是很满意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回头问海娃儿:“喂,小伙子,你怎么不回家过年呢?”
海娃儿一时不知应该怎样回答,脸红筋胀地搓着手。
“怎么,还不好意思说呢。是不是家里人不许你回去?”老头仍然微笑着,等待着海娃儿的回答。
“本……本来……打算回去的,但出了点问题。”海娃儿突然口拙起来。
“什么问题?出了什么问题?”那年轻人急忙凑过来,连珠炮似的问道。
海娃儿望着老头,觉着这老头很慈祥很可信,于是决定告诉他。
“我前几天去车站,准备搭车回家。可身上的钱被贼娃子偷走了。”海娃儿将事情经过毫无保留的跟老头说了。
“一个子也没有剩下?”老头还是笑眯眯的。
“不,另一个口袋里还有二十几块钱。准备路上花的。”
“这几天你是怎么过的呢?”
“有时去派出所吃盒饭,有时在外面买两个大饼吃。晚上就睡这里。”
“你想不想回家呢?眼看就要过年了。”
“想!”这个字没有经过海娃儿的大脑小脑考虑,直接从心里就冒出来了。老头的话语和亲切,勾起了他的一丝企盼。
“你需要多少车费?”
“七十八块。”
“好,我现在就借给你一百块钱。等你过完春节回来时再还我,行吗?”老头说着,让身边的那小伙子拿出一百园钱给海娃儿。
海娃儿双手接过钱来,竟忘记了道谢,只是怔怔的看着老头。老头又笑了,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海娃儿摇摇头,提起地上的旅行袋,朝老头鞠了一个躬,便转身急匆匆朝门外走去。就在手握住门锁就要转动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回身问道:“老大爷,万一我不还你的钱呢?”
老头还是那么矜持地笑着,一摆手说:“我是相信你的。”
“为啥相信我?”海娃儿又问。
“我相信你,也相信自己的眼睛。快走吧,小伙子。”老头说。
海娃儿眼里盈满了泪水,看了看那老头,又看了看墙角的那几桶高级涂料。他正要向前迈出一步,将先前那种猥琐卑鄙的想法都坦白出来,老头却跟他挥了挥手,说:“快走吧,小伙子!”

九、
大年三十,从早上开始,山村就被腊肉的香味萦绕着,被节日的气氛包围着。家家都在煮着腊肉香肠,家家都在杀鸡宰羊,家家都又忙乱又兴奋。最高兴的还要算奔跑在村头村尾的那些半大孩子,他们分成两拨,朝对方放着二踢响。二踢响在自己脚下点燃,“吱”地一声窜出去,钻进对方的阵营里“砰”地炸开来。对方总得惊吓一跳,胡乱地跳着跺脚,自己这边也准得哄笑一番。
村头上的一座院落,却好像被节日的喜庆给忘记了。虽说也飘出了腊肉香肠的香味,虽说也在杀鸡,可总是显得死气沉沉,透出一股子令人难耐的压抑。这就是玉芳家。
妹妹又过来了,还带了***圣旨:必须回去过年!
玉芳坚定地摇摇头;不!他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妹妹睁大惶恐的眼睛看着姐姐,又伸手去摸摸她的额头,问:“你这是咋啦?姐,你干吗老是跟自己过不去呢?万一姐夫他们那里有急活儿呢,万一姐夫真的回不来呢?”
玉芳还是摇摇头。她相信海娃儿,她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她相信几年前在集上的那一瞥,她还相信海娃儿第一次送给她的那块衣料,那块布料是深红色的,犹如流淌在体内在心房的鲜血。
妹妹没有办法,一边帮她做年饭一边劝慰她。天色擦黑的时候,村里响起了一阵阵鞭炮声,有的人家开始团年了,开始吃年饭了。玉芳用塑料袋包好两块腊肉,递给妹妹,叮嘱道:“你赶快回去吧,爸妈还等着你团年呢。你回去就跟爸妈说你姐夫已经回来了,让他们放心,过两天我们就回去拜年。哦,千万别说漏嘴,让爸妈担心。啊!”
妹妹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回头望望。想说什么却又没说,抹了一把眼泪,走了。

十、
玉芳奶过智儿,将他放进摇篮里,轻轻地摇晃着。
智儿很乖,极少在夜里吵人,只是饿急了的时候才哭上几声。村里人都说这孩子好带好养活,都喜欢逗他,喜欢他的“咯咯”笑声。不论谁,凑到智儿跟前来,他便睁大眼睛看着你,只要你一弹舌头,他准得“咯咯”地笑上一阵子。此时,智儿笑累了,乏了,正静静地休息,静静地等待呢,等他的爸爸回家来,送上一连串“咯咯”的欢迎词。
玉芳抬起头来,看着墙上的石英钟。她突然觉得这石英钟今晚好像走得特别慢,好久才“嘀哒”一下,跳过一小格。是不是电池没了?不对呀,那上边的电池是上月底才换上去的。她的目光顺着墙壁朝左边移动,又停留在结婚照上边。她盯着海娃儿,默默地跟他说:“你到底是怎么啦?到现在还不回来?你没见别人家里都在过年吃年饭了吗?你却把我撇在一边,独自到城里享乐去了。”想到这里,她心里不由猛地一颤,关于陈世美秦香莲的传说浮现在脑海里。但她很快就释然了,笑着摇摇头,自个跟自个说:不会的!他不是秦香莲的那个陈世美,而是我刘玉芳的海娃儿。
她拿出毛衣织起来。这件毛衣快要织好了,她却觉得自己还要加把劲,赶快织好,让他过完春节带回城里去穿。她盯着“他”想:现在是十点零一分,你再过两钟头不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她哑然失笑了。她觉得自己被某种欲望驱使着,就像是一条警惕的军犬,支楞着耳朵捕捉着外边的信息,急切地盼望着出现奇迹,急切地盼望着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出现。她想,自己一定会扑进那个身影里,让他紧紧地抱住自己。
随着“嘀哒”声,她心里的疑虑越来越重。他真的不回来了?城里有事脱不开身?路上遇到塌方了?真的遇上狐狸精了?她突然觉得心烦意乱。
她走进厨房,为年饭做最后的准备。她想;到了十二点他还不回来,我就自个跟自个团年。她将切好的腊肉香肠放在盘子里端上桌,跟拌好的鸡块等围成一个圈,中间空着,准备呆会儿放什景汤。她在桌边放上两个酒杯,又提出一瓶他最爱喝的丰谷酒,用牙咬开盖子,立在两个酒杯的中间。随后,她痴痴地看着这一大桌子酒菜,在越来越强烈的希冀和失望中,煎熬着自己。
突然,门外的小狗凶猛地吠了一声,随即又变成了低低的呜鸣,栓狗的铁链被挣得“哗哗”直响。她没有料到情况的变化是这般的陡然,她甚至连站起身来开门的意识都还没有,海娃儿就已经闯进来了。
海娃儿直瞪瞪的盯着她,缓缓来到她跟前,伸出一只拳头来,说:“掰开他!”
她感到他的拳头就像一块冰砣子,很凉很凉,一直凉到自己的心里去了。她忍着眼泪,将那拳头贴在自己的脸上,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着那块冰砣子。世界又是自己的了,世界又变回了原来的世界,在这一霎那间,她几乎有阻止海娃儿节后继续出去打工的想法。当她感觉到那拳头颤动了一下,才慢慢地掰开来看;拳头里握着的是一个小纸团。她打开被汗水和风雪浸湿了的纸团,里面包着一个戒指,戒指上面镶有一颗鲜红的心。
她猛地扑进他的怀里,啜泣着:“你……你……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他紧紧的抱着她,嗅着她头发的芳香,喃喃地说:“唉——一言难尽!坐了一整天的车,又步行了六十多里山路。总算是赶回来了。”

十一、
她往酒杯里斟上酒,然后温柔地看着他。她想听他说点什么,说什么都不打紧,她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
他拿过戒指,替她戴在无名指上,凑在她耳边说:“这戒指是镀金的,十几块钱。等我以后挣了钱,给你买个真金的。”
她端起酒杯来,望着他。他也端起酒杯来,望着她。忽然间,他俩都掉泪了,两行热泪对着两行热泪。
门外,又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鞭炮声。
电视屏幕上,赵忠祥跟倪萍正忙乎着敲响辞旧迎新的钟声。
--  作者:江月
--  发布时间:2002-10-27 19:2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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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也来回回吧,好文章。
--  作者:周黑子
--  发布时间:2002-10-27 22:3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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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夫妻情深。
感人肺腑呐!羡慕呢。



--  作者:涛声依旧
--  发布时间:2002-10-28 8:13:35

--  RE:团年
家的感觉真好!
每当夜深人静,我躺在床上看书,旁边爱妻和小女酣然的呼吸总让我内心感到无比的幸福.
--  作者:葱妹
--  发布时间:2002-10-29 23:3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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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小说写得好。感情描写细腻、自然、*真,让人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角色。爱的真谛就在那等和盼里,就在遥远的思念里,就在无言的信任里。
--  作者:江月
--  发布时间:2002-10-31 11:2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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葱妹也评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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