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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弯弯
--  发布时间:2002-10-5 14:11:43

--  04--向往

从男人的眼中看出去,女人的外表是很重要的,其次才是气质和内涵。我的这种看法,是从我生活的圈子里得到的,我周围的男人们都这般认为。
我的好哥们徐老四,就为这吃了不少的苦头。
过去,我跟小罗恋爱的时候,经常往她们厂里跑,有时还叫上徐老四一块儿跑。跑来跑去,徐老四便跟一个叫夏兰的姑娘好上了。夏兰跟小罗在同一车间,归小罗领导,由于夏兰的性格比较软弱,遇上什么事情总拿不准主意,便将询求的眼光投向小罗。小罗又将询求的眼光投向我。我当然乐意啦!哥们姐们的凑在一起,热闹!于是徐老四就跟那个夏兰泡上了,往厂子里跑的次数比我还多,而且还动员其他没有女朋友的哥们弟兄一起跑;那厂子里有夏兰,就肯定还有秋菊、冬梅,不跑白不跑!
后来,哥们弟兄都没有成功,连我也失败了,被情感的浪涛推向了岸边,荒芜在沙滩上。但徐老四成功了,同那个夏兰并肩携手走进了教堂。
婚后,他俩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两口子的单位先后垮掉了,徐老四承袭了祖传的手艺,在自己家门前摆开了一个刊刻铺,专为客户刊刻私章。夏兰就呆在家里带小孩,做家务,有时还去股市冲刺一下。开头,生活还算稳定。
事情发生变故,是在他们的小孩即将上小学那一年。
晚饭后,两口子一同去邻居家玩麻将,直到深夜两点才归家,回家时发现孩子已经昏迷不醒了。他俩赶紧将小孩送去医院,可恰巧他俩都在麻将桌上输光了所有的现金,医院又要他们立即交上两千块钱。当他俩四处敲门,八方求助借到钱赶到医院的时候,孩子已经停止了呼吸。第二天一早,当我匆忙赶到他家时,一切都已成了定局。夏兰一边流泪一边给我手臂上戴白花:医生说,小孩患的是急性脑膜炎。
事后,我同徐老四去了一趟银厂沟,在山上呆了两天。晚上落宿以后,我俩躺在各自的床上,不停地抽烟。几天来,他仿佛变了一个人,凭空衰老了十岁,以往的洒脱都荡然无存。我竭力劝了他两天,想让他想开一些;你们两口子都很年轻,还可以再生一个小孩。最后,徐老四痛苦地摇摇头,不置可否。
苦果种下了。他俩彼此都在埋怨对方,都觉着责任应该由对方来负。当他们的第二个孩子三岁的时候,他俩终于分手了。
刊刻社的生意每况愈下,徐老四连自己的生计都难以维持了,便出去帮朋友做生意。天南海北地倒腾着什么,假如赚来些钱,便自己开一家小公司,印上些名片,每张名片的头衔都是“总经理”。直到那点钱倒腾光了,又去帮朋友跑生意。就这样混了几年。这段时间里,我很少见到他。再后来,他仿佛改变了主意,将目光瞄上了一些外乡的打工妹。他有着健壮的体魄和潇洒的风度,往往能使那些打工妹一见倾心,况且,他还拥有一套说得过去的住房,而住处对于外来的打工妹来说,又是至关重要的。于是,名正言顺的住在一起,三五个月后再分手,再重新寻觅目标。
我去电信局交传呼费,归途中,我临时拐了一个弯,想去看看徐老四。心里一盘算,大约有一年多没有见到他了。
还在门外,就听见屋里边有“乒乒乓乓”的声音。推开门,看见徐老四呆呆地站在一边,任凭身旁的一个小姐砸着东西。屋里已经被砸得一片狼籍,窗户破了,立柜倒了,就连电视机也破碎了,七零八碎地散落在屋中央。那小姐突然见了我,孟地一愣。须臾,冲上去抽了徐老四一个耳光,又双手捂脸哭着跑了出去。
我沉下脸来,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她让我还她的钱。”徐老四掏出一支皱巴巴的烟递给我。
“你用了她多少钱?”我撸直那支烟,点着后才感觉到这是一种劣质烟,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大约两万吧,谁知道呢。这半年多来,我跟她在一起过,没想到她还偷偷记下账了。”徐老四笑了笑,但笑声很苦,很涩,还包含着一些无奈。
我同他一起出来,骑车出了城。路上,我觉得有好多话想跟他说说,但总是难以开口。我俩在路边的一家小茶铺坐了下来,相互盯着对方,都想说什么,但都不太好开口。就这样,我俩好不容易凑在一起,却度过了一个沉闷的下午。
末了,我问他:“你就打算这么混下去?”
“我有什么办法呢。我们这个年龄,要本事没有本事,要技术没有技术。你说,我还能怎么办呢?”他迷惘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云翳。
这就是我当年的铁哥们。与徐老四比起来,我还算幸运得多,因为在我心里有个五妹。

  星期天的早晨,我打电话将五妹叫出来,骑着自行车往凤凰山赶去。前几天我俩就约好了的,今天到北郊凤凰山去祭奠我父亲。
路上,我跟她都在缅怀父亲。我父亲在九八年五月因患癌症去世的。父亲住院期间,五妹还前来医院探望过,送来了一束鲜花。她笑眯眯地问我父亲;“伯父,你还认识我吗?”我父亲看看我,又看看她,笑了,说:“怎么不认识呢。你是五妹嘛。”那天,病室里边的气氛很好,很活跃。五妹不停地跟我父亲说话逗乐,弄得我父亲兴致极高,一边笑一边劝她多吃点水果。我和母亲被晾在一旁了,想说点什么却老是插不上嘴。最后,五妹留下一大堆祝福,离开了。母亲有些担心,偷偷埋怨我说;你怎么让她来医院呢?万一让小陈碰上了,你咋个解释?我笑了笑,没有吭声。那时侯,我跟我老婆的关系刚开始好转,从以前的七天吵一架改为十天吵一架。但是,我能阻止五妹来医院看望我父亲吗?
父亲去世后,我跟兄弟妹妹在家里办丧事,忙得不可开交。五妹打电话给我,说是马上就要送祭帐过来。我在电话上严厉地阻止了她。我说,你的心意我领了,但现在你不能过来,我这里麻烦事情已经够多的了,你大概不想给我添乱吧。五妹很生气,摔了电话。我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还在几年以前,五妹在党校学习的时候,曾在我家里吃过几次午饭,就惹得我老婆醋意大发,经常为此事纠缠不清。解放了,妇女翻身了,可那“三从四德”的破玩意儿却仿佛落到了男人的头上。
为了这件事情,五妹很生我的气,每次见面说话的口气都很冲。有时,甚至在街上跟我碰见了也不打招呼,昂首挺胸,“哼”地一声便过去了。

秋高气爽,凉风习习。我和五妹一路上都在谈论着我的父亲。她说,我父亲当时好喜欢她哦,每次见到对她都是笑眯眯的,从来没有说过什么。说着说着,竟叹起气来,有些伤感。我还能说什么呢?我想起父亲平时的为人。父亲平常言语很少,一般不轻易表态,但对身边事务能做到心中有数。父亲对我的几个女朋友是这么评价的;小罗跟我在一起生活,会受我的气。小陈跟我在一起生活,会拿气给我受。五妹呢?父亲笑了笑没有说话,露出一脸慈祥来。
父亲,你真伟大啊!
  上了山,我才觉得今天来得不是时候,按照风俗习惯,应该在自己家里祭奠考妣和先人。
  来已经来了,总不会就这么回去吧。我邀请她;干脆,我们去熊猫基地吧,离这里不远了。她也很乐意,说还没有去过呢。
  太阳出来了,很辣,很热。她在路边停下来,支起了遮阳伞,一边固定螺钉还一边跟我说话呢;这时候的太阳很毒,晒多了容易得皮肤癌。我在一旁被晒得头昏眼花,便躲到树荫下去跟她调侃;幸好当初我俩没有搞成。如果真的成了两口子,不知道还有好多麻烦事情哦。她有些烦了,噘起小嘴,骂;屁大爷和你是两口子!便一齐笑起来。我暗忖道:女人的事情真是多,上次在西岭雪山时,光是她涂口红换衣服就花掉了半个小时,我在门口脚都站麻了。如果我俩真的成了两口子,为了这些事情,不知道要吵好多架。
  赶了一段路,她又靠边停下来,跟一个卖葡萄的小贩讨价还价,我只好顶着毒辣的太阳等。好一阵了,她还没有搞定,我有些不耐烦了,转过车把骑回去看,她正盯着小贩的秤杆指指戳戳说着什么。我要给钱,她却又不让,让我用双手捧着一大堆葡萄,一边从衣袋掏钱一边跟我说这种葡萄好吃。
  顶着日头跑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赶到了目的地。我俩都很累了。
  熊猫基地在一片斜坡上,被茂密的树林覆盖着,山下的湖水平静如镜,只有几只鸳鸯在湖中央游曳戏耍。凉风徐徐,拂面而过,湖面便漾起鱼鳞般的银光。湖边一排排柳树,在风中翩翩起舞,传来轻轻地“沙沙”声,小鸟在树林里欢唱,蝴蝶在花丛中飞舞。我挽着她,她依偎着我,在清澈的湖边散步。这是一幅美丽的图画,一幅充满诗情画意的图画,可惜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不太常见。
  她喜欢小花?我想。我采了一朵不知名的野花,想要插在她的头上。她“咯咯”地笑着,骂我;笨蛋,别在头上会掉的。插在这儿嘛。我只好战战惊惊地给她插在胸口上。问;还要吗?她亲了我一下;呆会儿再说。
很累了,我俩到茶馆里坐下来休息。她拿出葡萄剥起来,自己一粒,又喂我一粒。一边还聊。我俩的话题主要在过去的一些往事中,我突然感到很奇怪,我在单位上调换了十几个部门,几乎每个部门她都去过,都能说出具体位置,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那么,这样看来,在过去的二十多年中,我俩一直有来往。但真正的在一起,就只有西岭雪山那个晚上。我感慨万千,说;五妹,我俩的经历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一,初恋,从七四年初夏一直到你结婚。二,思念,你结婚到离婚的这近二十年时间。三,重逢,我俩的以后。第一阶段,我俩是用真挚的感情,用全身心的爱写成的。虽然我们当时都还不成熟,虽然我们当时一无所有,但那毕竟是世上最纯真的爱情。那段爱,值得我们永远怀念。第二阶段,我俩在婚后,由于各自家庭的劳累和不幸,流过多少血和泪啊!我俩偷偷地约会,我俩相视而泣,我俩相互安慰,我俩在大街小巷,在郊外公路上留下多少脚印。第三阶段,就是从现在开始,我希望只有开头而永远没有结尾。我希望我俩用爱去愈合对方心灵上的创伤。她默默地听着,剥葡萄,依然是她一粒,我一粒。但我看见,她不时在偷偷地擦着眼泪。
她有些为自己的将来担心。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羽毛球厂被挤兑垮了,她从厂子里拿到了七千块钱,便同单位彻底脱离了关系。现在自己还能做事,可以找些力所能及的活路做,但医疗以及养老方面都没有保障。特别是自己今后老了,动弹不得了,孤苦伶仃的怎么办呢?我劝她,我说;这个问题我考虑过,我们单位的退休金,在成都地区还算是比较可以的。将来我退休了,我俩到农村去生活,估计没有多大问题。何况,我还可以凭自己的技术找些事情做。
她没有吭声,只是惨淡地一笑。
我见她不开心,便转移了话题,说起了眼前的景色真不错。

分别在黄昏,我俩都没有下车,她伸过手来拉我的手,却差点摔一跤。她说;我不会忘记今天。
是啊,我也不会忘记的。
--  作者:周黑子
--  发布时间:2002-10-5 19:4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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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兄,写得不错!不过小心弯嫂看见又要吃醋了,嘿嘿!




--  作者:葱妹
--  发布时间:2002-10-6 20: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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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的小说写得好!是妹妹该学的。与我的风格有点相似。连用的名字也一样,文章中用了“五妹”、“夏兰”我的小说里也用过。很高兴找到了知音。
--  作者:江月
--  发布时间:2002-10-8 10: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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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默默无语。。。。等着看下篇。
--  作者:淡雾
--  发布时间:2002-10-31 13:2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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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了,妇女翻身了,可那“三从四德”的破玩意儿却仿佛落到了男人的头上。
这话够经典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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