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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轻不狂
--  发布时间:2002-9-8 21:07:40

--  生命,如斯离去
生命,如斯离去


  我的眼睛不知不觉的睁开,眼前的东西慢慢的清晰起来,冬天的太阳轻易的穿透了白色的窗帘,室内显得温暖而干净。我躺着的这张床周围,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仪器和粗细不一的管子,正对这我的墙上挂着一个大钟,那个短针“停”在8的位置上,因为我听不清那滴答滴答的声音!
  记忆渐渐的开始恢复,想起七天前的晚上我倒在这座城市的中心大街上,再醒来时就到了这个屋子里。不断在我身边走动的人,都穿着白色的大衣,戴着兰色或者白色的口罩,这是一座医院。大家对着我和那些仪器指指点点,轻轻的交谈着,看起来象学生的年轻人,眼中露出求知的欲望,急切的提着问题,那些年级大些的人认真的回答着,似乎带着惋惜的看着我,用手翻看我的眼睛,按压我的每一块肌肉,不时交换着意见。我对他们就是一件珍贵的教材,这也正是医院留下我的原因。
 有一个女孩一直在这陪我,她也穿着雪白的大衣,那顶小小的帽子非常可爱,拢着那一头黑发,只是职业特有的冰冷使她美丽的脸庞略微显得没有什么感情。开始的两天,我的语言还能自由的表达意思,在回答问题的时候,轻狂的调笑她,因为每当她生气的时候,那付表情是我见过的最迷人的!这女孩是我的特别护士,每天都要在这间屋子和我共处一白天,所以是不会轻易气走的。她也没办法,总是把不锈钢盘子里的药瓶和别的东西弄的叮当作响,试图掩盖我的声音。
 可是我的话越来越少,分明的觉得身上的力气正在一丝丝的离去,所有感官的作用也慢慢的衰落,我甚至感觉到皮肤下的血管也在枯萎,塌陷,呼吸开始缓慢起来,所幸我也只能躺在这一动不动,因此也不需要太多的空气了。只是她的脸上开始有了笑容,虽然只有转身过去时才在嘴角显露,却已经让我呼吸急促了,难道痛苦总是和诱惑一起到来吗?
  我得的是一种谁也不知道的病,三年前我第一次觉察到,是倒在自己公司的门口,我做了全面的检查,什么毛病也没找到,10个月后再次摔倒,一个著名的专家下了定论,我得的是类似于肌肉功能早衰的病,但是要严重很多,没有哪个国家有类似的治愈病例。最终结局是在完全病发开始时,10天内全身快速衰老,包括头发和皮肤,他打比方说:病发第一天你25岁,第二天35岁,第五天可能就是60岁,直到所有功能停止!我用了所有知道的办法哀求治疗方法,专家肯定的说:最适合你的方法就是,静静的等着病发的那一天到来,在此之前,好好享受,或许等一年,或许等一个月。
  我辞了职,拿到了一笔可观的薪水,印象中还记得那个财务的女孩当时幽幽的看着我,把写了电话的纸条夹在钱里面,送我到门口,在门关上的刹那,我清晰的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泪光。
  回到遥远的家中陪父母住了一个月,做遍了我会做的所有活,烧毁了一切从前,踏上了现在的这条不归路,在这个冰冷的大都市,等着那一刻的到来。我总想,这里人这么多,那些已经失去肉体的灵魂中,一定会有和我有缘分的,一定有能帮助我,接引我到另一个世界的。
  我想尽办法接触不同的人,在天桥的盲流群,在高档的酒店中,在鸡毛小店,在“红灯区”的酒吧里,我放纵着自己,坦然得等待着那个“明天”!
 门悄悄的开了,那女孩象猫一样的走进来,来到床边,仔细的看着我的脸,微笑的说到:你的气色好了很多。因为总注视她的嘴唇,我现在学会了不用声带而用嘴唇说话,因为我的声带恐怕已经到了90岁了,停止了工作。她居然完全能读懂我的意思,含笑的回答到:你夸我漂亮已经快一百遍了,再丑的人也会因为你的夸奖变美了,省省力气晒太阳吧!她抬起我象面条一般柔软的脖子,在下面多垫了一个枕头,我想趁机深呼吸一下,可是早已衰败的肺就象酒瓶里的气球一样怎么也膨胀不起来了。她心疼得看着我,我努力的想:她永远不知道我从前年轻健康的样子,她永远不知道我的微笑曾经是多么的灿烂,她永远不知道我甚至会在这七天内让她答应嫁给我,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阳光越发的旺盛了,她轻轻的和我说着什么,一边摆弄着那些仪器和管子,我的眼球吃力的追随着她,努力的蠕动着嘴唇,幻想着我从前说话声音。忽然,她在一台仪器前停下来,楞楞的看着,又马上跑出去叫来了几个医生,指着仪器的记录纸,急促的说着话。半天过去了,我看到那个年纪最大的大夫缓慢的摇了摇头,拍了拍她的肩膀,边看着我边走了出去。
  我安慰得看着她,用劲力气“笑”了一下,“告诉”她我比昨天还好,我的气色不是已经看出来了吗!女孩无望的走到我面前,用手指触摸着我的脸,我感到了指尖的冰冷,连忙告诉她,却发现嘴唇已经象干涸龟裂的土地一样毫无生气了。我有些生自己的气,觉得不能在她面前这无助,起码应该
把自己的反应如实表现出来,然而,我现在只剩下思维还勉强不受这该死的病的约束,却又有谁能看的到呢!
  灯,一盏一盏的亮了,我缓慢的脑子想起,这也正是我25岁的第七晚了,25是佛教徒们认为最好的数字,而且第七天上帝缔造了人类,我会在这个特殊的夜晚消失吗?那些灵魂会如期来到我的身边等候我吗?女孩的脚步声打断我脆弱的思绪,她应该下班了,我难过极了,这几天对我是没有黑白之分的,因为我的眼睛只由生物钟支配,睁开或者闭上。嘴巴想告诉她我或许明天就不在了,但是她一定读不懂了!
  女孩开始检查所有的东西,按例往吊瓶里注射安眠药,这一切都认真而缓慢,从她帽子边垂下的一缕头发优雅的晃动着。做完这些,她却没有象往常一样离开,而是把灯调暗了一些,并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我觉得她一定是在注视着我,因为此时是如此的安静,只有快乐的药水在管子中点点掉落,我的思想开始涣散。不知有多长时间,女孩站起来走到我跟前,低下头,我如刺痛般明显的感觉到她那颤抖温暖的双唇触在我的唇上,就象我年少时那个最美的梦一样真实而短暂,随之一滴冰凉的泪水打在我眼睛上,可我,已然没有力气再睁开看她了……
 今夜,生命如斯离我远去。

--  作者:吃匹萨的狮子
--  发布时间:2002-9-8 22:3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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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版的《永失我爱》
--  作者:凤凰
--  发布时间:2002-9-10 10:0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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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可以引起心底悲哀的共鸣,和和。
我觉得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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