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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江湖海
--  发布时间:2002-3-20 21:34:07

--  卑微
潭城的人力车是何时多起来的,我不知道。我向来是不坐它的,万种繁华中的这种古朴,实实在在地加重了我对生命卑微的感觉。一如某日我在皇城,看到高楼和白皮肤的街心,有两位乡野长者,嘤嘤唱着山歌。我的泪眼中,黄沙里的孤城在抖动。

我从远方到潭城,去看一位我深爱着的朋友。天,雨着。下车走出站口,我看到大群人力车悠转而来,我竟会走上前去。

一路无语。这些年,我浪迹四方,一直深陷在漂泊沧桑感里,在小小的人力车里,看着不紧不慢从天垂落的雨帘与匆匆而过的人流车流,我的内心一片澄明。

车夫抄的近路,不觉到了雨湖。车夫说:两块。我从衣袋里掏出五元钱交给他,便跑步到了朋友楼下。门锁着,朋友的邻居说,她去远方看她的男友了。

怅然折回雨的街边,小小车夫和他小小的车仍停在那里。他说:还要找你钱呢。我说,不用了。

车在偌大的城中渐去渐远。我忽地一阵空茫。 我为什么要多给车夫钱呢?鲁迅因为那把铜元而感到自身渺小,而我多给三元又意味着什么呢?

记得有一回,我从宾馆开会出来。室外冷风飕飕,路边站着一个衣着单薄而褴褛的乞丐。他没说什么,只是用那双无神而又无助的眼睛看着我。我受不了那种幽哀的目光,掏出些钱给他后,惶惶地没入了人群。

车夫通过自己的劳力维持生计,原本无可厚非。而我多给他钱,不是对他人格尊严的一种强行玷污与否定吗?而乞丐,本已丧失自尊,我给他钱,不又是对这种丧失的肯定与强化吗?

共同的天空下,我的朋友已经远去,留下平凡友善的光,镀在我空空的手中,浩宇鸿蒙,生命何其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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