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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没事偷着乐
--  发布时间：2002-3-20 21:34:07

--  九月阳光
[红尘与轻羽合作]

（一）　
　　　　　　　　　　　　　　　　　　
　　“所有的一切都将擦身而过，任何人都无法捕捉，我们便是这样活着”。这一句雷不知打哪看到，一直记在心里。　
　　当第一次在羽的婚礼上看到她时，雷就知道，什么叫擦身而过。缘带着特有的方式使两个人相遇相识，却无法更改一些既定的东西。　
　　就像上苍定下的规律：是你的终是你的，不是你的切莫强求。　
　　但感情却像一夜之间袭来的春雨，润润地潮湿了心房，不想去理会世俗的一切概念，只愿意将自己埋葬在情感的世界，是的，埋葬自己…… 　
　　　　　　　　　　　　　　　　　　
　　那天的晚上，隔着熙熙攘攘的人头、在嘈杂的婚宴上，雷始终可以找到视线最清晰的间隙望到羽。她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不是因为在这个晚上她是新娘而显得美丽。　
　　她看上去象一簇九月的桂花，自树丛间散发出淡淡的香气，不浓烈也不造作。　
　　在羽来说，雷是一个陌生人，她没有料到，她日后的情感会和这个人扯上关系。　
　　在后来的日子里，雷就像当年婚礼上她手中端着的一杯红酒，温醇而醉人，只是她不能喝，因为她对酒精过敏。　
　　　　　　　　　　　　　　　　　　
　　“我想念你。”很多个日子，雷看着窗外的云，对自己说。　
　　思念让人产生孤独，窗外已经有灯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家里面的灯却不愿意去打开，籍着烟头微弱的光，照见了灵魂深处最疼痛的心事。　
　　竟然有时候会像一个孩子，整个晚上透过玻璃的天窗，看天际的繁星闪烁，盼着有一颗流逝的行星会悬挂着他的心愿，不许太多，只许一个。　
　　　　　　　　　　　　　　　　　　
　　雷站在路口，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已经变成了一尊黑色的雕像，塑在羽必经的路口。　
　　他知道她经常会在这条路上散步，她是别人的女郎，挽着的是别人的手。　
　　好想在乎些什么，胸口却堵塞了一块大石。阴暗，粘连在他的身上，像一块画布的背景。而羽漆黑的长发凸现出来，像月亮波光中的丝绸，飘逸着温柔。　
　　雷的心口疼了一下，灯光下半阴的面颊滴落一颗晶莹东西。　
　　　　　　　　　　　　　　　　　　
　　有关雷的信息在一天天飞逝的日子渐渐清晰于羽的脑海。　
　　这个剪着很短很短的平头，戴着黑色四方镜的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常常会出现在她的周围。　
　　就像许多女子都有独特的第六感一样，她知道那个叫雷的男孩子对她有极大的好感。　
　　但她并不想注意的，因为她有自己的生活，已经趋于平淡却幸福的小日子。　
　　　　　　　　　　　　　　　　　　
　　（二）　
　　　　　　　　　　　　　　　　　　
　　羽和妮是校友也是朋友，而雷却是妮的男朋友。妮在国外生活了二年，此次回国，正好赶上了羽的婚礼。　
　　羽也并不属于这个城市，来的原因是因为另一半外派到这工作两年。　
　　有的婚姻就像一场拍卖得劣拙的影片，开始总是轰轰烈烈，结局却是虎头蛇尾。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羽的生活就像一条寂寞的鱼，固定在某一个方向游来游去。海显得很平静，和所有为过日子而过日子的人一样，波澜不惊。　
　　雷是一条自由的鱼，快乐时常常用尾巴将水打出浪花，闷的时候偶尔还会将头露出海面，看看天空和陆地。　
　　当雷看到羽的时候，生活悄悄地改变着原有的轨迹。尽管游的方向不同，但交错时总会留下什么罢。至少雷是这么想的。　
　　　　　　　　　　　　　　　　　　
　　羽曾听妮说过雷，却一直未曾见过。在婚礼上的羽初次见到雷，也没有特别的感觉。只是感觉雷很高，在敬酒的时候，她要仰着头看他。　
　　羽是个文文静静的女子，个子不高，脸上因少了血色而略显得有些苍白，留一头过肩的秀发，在脑后松松地挽成马尾，纤柔的发丝，总会在风中被吹散在脸上，羽总是顺手将发梢拢到耳后。一颦一笑间，总会散落些许的慵懒，言语中总是会透露一点点不经意的淡愁。那一种静喜轻怨的感觉，让很多人面对她时，会有些不知所措。　
　　婚后的羽仍象从前一样沉静。说每一句话的时候，脸上都会带着隐隐的笑意，面对初识的雷，羽的话总是很轻，也说得很不经意，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　
　　　　　　　　　　　　　　　　　　
　　羽第二次见到雷是在几个朋友的聚会上，雷随在妮的身后，淡淡地笑着，并不多话。　
　　妮是个很活跃的女孩子，在朋友中很受宠。大多数的朋友都围着妮，妮正忙不迭地在说着在国外的趣闻，不时爆发出一阵大笑。羽却是静静地坐在一边，端着一杯饮料，含着笑意听着妮的话。　
　　雷走近羽，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她的后面。“我们说说话”。雷说。　
　　羽转过身来看着雷，说：年轻真好，多快乐呢。　
　　羽一直以为雷还小，当雷告诉她自己的岁数足已经可以做两个孩子的父亲时，羽忍不住笑了起来，面颊透出淡淡的粉色，仿佛天边的云彩被夕阳映出的两块彤云。　
　　雷看着她，目光又有些痴了。　
　　平时不善言谈的雷，在羽的面前，开朗、幽默、风趣、健谈，看着羽因自己的话而轻笑的时候，雷有一种欢欣的感觉，越发的想使羽的笑容永远保留着。　

　（三）　
　　　　　　　　　　　　　　　　　　
　　两年的时间过的好快，一转眼羽将要随丈夫华回北方了。这两年间，雷和羽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同我私奔罢！”雷常常以开玩笑的口吻对羽说。　
　　“雷，我是一个结了婚的女人”。羽的结婚戒子是她穿的一件厚厚的保护衣。“我不是女孩子，是女人”。　
　　雷在这个时候总显得有一些沉默，沉默是因为他知道他爱她，是认真的。　
　　他很清楚什么叫明智之举，他从开头便知道，他们是没有结果的。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感情像一团沾了酒精的火焰，一着起来便一定要燃烧个干净。　
　　而远在国外的妮，则成了隔绝在雷心间的汪洋大海，如何逾越，雷自己也不甚清楚。　
　　　　　　　　　　　　　　　　　　
　　羽回北方的时候是秋天。秋季是北方最美丽的季节，而华却没有时间陪羽好好的游玩。　
　　华是生意人，很忙，顾及不了羽。羽在一个曾经熟悉现在已经变得陌生的城市里独自东游西逛着。　
　　羽是个恬静的小女人，善解人意，不会过于缠着华为自己做什么，家中的许多事务亲力打点着，不让华再*心。毕竟一个婚姻成就了一个家庭，也成就了两个人相同的命运。　
　　新分配了房子，一切都需要重新购置，羽一个人独来独往地跑前跑后，不久就把个家布置得很温馨。只是华却很少回家，一来是因为经常出差，二来也是因为业务的关系。　
　　男人，生活的圈子总是很大…… 　
　　　　　　　　　　　　　　　　　　
　　羽在夜晚来临的时候，只是一个人守着电视一个频道又一个频道地换着。　
　　她有些寂寞，但总是安慰着自己。她有些孤独，却仍守望着，守望着下一分钟门外就会响起的脚步声。　
　　经常，羽会睡着在沙发上……等待，等待华的归来。　
　　天渐渐地凉了下来。北方的冬季送暖之前是最寒冷的日子。　
　　在偶然的一天，羽从信箱里替华拿回几封信。说也奇怪，从不管华的工作的羽那一次却拆开了其中的一封信。当羽看完信，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信纸也从手中滑落，人也瘫软的让思绪空无一物。羽的天空，从此有些暗淡了下来。这一年的冬季，对羽来说，真的很冷很冷。羽变得有些机械地过着日子。江南长大的羽，有些怀念起南方的烟雨蒙蒙，经常会望着窗外枯黄了的枝条发呆。屋内温暖如春，而羽的心里却是阴雨连绵。　
　　　　　　　　　　　　　　　　　　
　　（四）　
　　　　　　　　　　　　　　　　　　
　　这一天，雷打来电话，说已经到了羽所在的城市出差，很想见一见羽。　
　　他们约在了一间咖啡屋，当羽走进来时，雷惊讶地看见羽显得憔悴的面容。落地窗外是灰色的天空，沥沥地滴落着冬天的冷雨。　
　　羽像一条湿淋淋的鱼，苍白而又孤单地游入岸上，那种让人感觉失了氧气的苍白，让雷感觉心牵着不止是一丝丝的疼痛，他心疼地用手拂去粘在羽额上的湿发，羽的柔弱让他不能自己。　
　　羽像秋天的枯枝，在风中抖动她的叶片。那份伤心来自心底深处，谁也无法控制。　
　　羽含着浅浅的笑，不再说自己的故事。只关心着雷过得好不好。　
　　而雷已明显地感觉到了羽内心的苍凉。只想伸过手去，将羽包围在他的领地。任她如腾蔓牵附着他的身体，泪收藏在纸巾中，黏乎而冰冷。　
　　　　　　　　　　　　　　　　　　
　　雷对羽说你不能这样地过着，来，随我到南方来罢。　
　　雷说，我会好好和妮说的。羽沉默但却坚决地摇摇了头，羽说，她经历过，所以知道这样的事会对女人打击有多大，她宁愿独守，也不愿意伤害妮一丝一点。　
　　羽冷酷地对雷说，我不爱你，一点都不爱。　
　　雷强忍着心中的酸楚，说，羽，我只要你过来散散心，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你喜欢看海，我在离我们城市六十多公里处买了一幢石头的房子。开了窗，可以听到海涛，走下三十几层台阶，你就可以用手掬到海水。　
　　我的房子叫梦园。梦园的外墙是我亲手油漆的，是你最喜欢的颜色，梦一般的淡紫色。　
　　羽的眼神闪过一丝亮色，随即又垂下头，淡淡地说，有机会再说罢。　
　　　　　　　　　　　　　　　　　　
　　机会终于来临。羽要到雷的城市来开会。　
　　阳光很大，雷微眯着眼，懒散地靠在石柱子上。远远在，她从阳光深处走近来，在强烈的光线照射下，身躯被蒙上了一层光环，却愈发显得单薄而瘦弱。　
　　他感觉心依旧地被牵动了一下，为什么，为了这阳光么，无从解释。　
　　这是一个九月的午后，一个被阳光照耀下显得苍白的秋日午后。　
　　羽停住了脚步，静静地看着他，看着雷吐掉嘴角上叼着的草叶，急切向她跑来。跑动时的风像一个顽皮的孩子，悄悄地钻进雷敞开的衬衫。羽用手在光洁的额角上搭了一个蓬，看雷飘飞着的衬衫，像一只蝴蝶的翅膀，在九月桂花淡淡的香气中拢来。　
　　没有演化成电影中的俗套，不曾两个人相互跑动着，然后慢动作地拥抱在一起。　
　　雷在羽的面前停下，微微地喘着气，用很亮很亮的眼神看着她。　
　　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从手包中抽出一张湿润的纸巾，雷顺从地低下头，这双纤细的手便轻轻地拂拭去他脸上的汗渍。　
　　　　　　　　　　　　　　　　　　
　　一突儿功夫，羽的手便被含在了雷宽大的手掌心中了。　
　　那小手像一只欲飞的鸟儿，扑哧扑哧地挣扎着。　
　　“雷……”羽说：“你的大手像一只鸟笼”。　
　　“我的世界是只小小的笼子，但他不会禁锢你，因为这只笼子没有栅栏”。　
　　雷将羽的手握得更紧了，“只想一生让你在我的笼子里飞”。　
　　羽的身高正及雷的下巴，雷闻到了一股清新的发香，感觉有种不真实的晕眩。　
　　罩在雷高大的身影下的羽在此时微微地抬起头，低低地嗔道：呵……雷，你是个坏坏。　
　　　　　　　　　　　　　　　　　　
　　（五）　
　　　　　　　　　　　　　　　　　　
　　羽说，我要先去报个到，晚上再见罢。　
　　雷依依不舍的眼神像个孩子，固执而又眷念地牵着羽的手。他不知道为了什么，心里有了一丝的不安。　
　　送完羽至宾馆，雷也去上班。　
　　夜将来临的时候，太阳被突然而来的乌云笼罩，天开始下起小雨来了。雷的心里搁了事，便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办公室大钟的指针仍旧不紧不慢地走着，雷再次看了看窗外，想起了羽，雷的嘴角便往上扬了起来。　
　　雷将车开得飞快，想像着再次见到羽时的欢愉，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拐弯处，一辆极大的水泥车飞也似地冲了过来，在雨中，道路和抹了油似地滑。随着一声尖利的刹车，雷感觉自己像一只小鸟飞了起来，飞翔的感觉很好，自由而快乐。一切喧嚣都已经停止，只有九月的风轻轻地吻上雷的眼睑。　
　　　　　　　　　　　　　　　　　　
　　雷拚尽全身所有的力量，在手机上按下了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号码，电话通了，传来羽的声音，他将话筒紧紧地贴在耳边，已经不能说话了，只有微弱的呼吸还能告诉羽，今生他有多么的爱她…… 　
　　　　　　　　　　　　　　　　　　
　　焦急的羽呆呆地握着手机，听着里面传来的雷轻微的喘息声，心里重重地刺痛着。　
　　不顾一切，羽冲进雨中，向着雷的方向奔跑而去…… 　
　　　　　　　　　　　　　　　　　　
　　浑身透湿了的羽一直守在手术室的门外，寸步不离。羽一直在为雷默默祈祷，只要，只要雷能够再睁开他阳光般的双眼，只求再听到雷爽朗的笑声。这个时候的羽才明白，雷在她心底有多么重的份量。她才明白这以前一直可以支撑她的是雷在她心中的影子和给她精神上的安慰。她一直把雷对她的那份爱密密地收藏在心底最深处。而当雷在她面前生死未卜的时候，羽也明白了自己对雷的感情已不仅仅是可以当成一个好朋友了。　
　　　　　　　　　　　　　　　　　　
　　当雷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时候，羽握着雷的手便再也没有松开过。不吃不喝整整一夜一天的羽已经显得非常憔悴。但仍是坐在雷的床头，双眼不眨地望着雷，贴近雷的耳畔，喃喃地对着雷轻轻地呼唤着。　
　　　　　　　　　　　　　　　　　　
　　雷在九月的阳光中醒来，洁白的四壁带给他一种虚无的感觉，他闭上眼晴，在想着那个飞翔的过程。一缕淡淡的香气袭来，是桂花的气味。在生命中他所不能忘怀的气息。　
　　羽，雷低低地呻吟了一声。　
　　我在、我在。雷的脸上有了些湿润的感觉，那是羽的泪。　
　　被固定在石膏中的手有了知觉，而这手正被羽握在手中。雷用了点力气才可以轻轻地触摸到手中的羽。　
　　我吓坏你了！刚能说几句话的雷望着羽的泪眼歉疚地说。　
　　我不要你再这样吓我，从现在开始，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羽含着泪说。　
　　　　　　　　　　　　　　　　　　
　　也许一场生死交错让人明白什么才是生命中的至爱。　
　　也许所有的一切都将擦身而过，任何人都无法捕捉。　
　　而我们恰恰在擦身的时候，捕捉到一缕真实的九月阳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