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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穹荻
--  发布时间:2002-4-28 20:34:30

--  枪手
墙上一只蟑螂在爬,很肥很油腻的一只蟑螂,翅膀是金黄色的,象蛋糕的颜色,容易让人产生一口吞掉它的欲望。
  李峰指着蟑螂说:“我最烦周围的活物,包括人,吸风饮露也能象气球一样一口气就胖得滚圆滚圆。”
  舍友刘大伟从被窝里欠起身来,看了一眼,说:“社会主义好啊,人民大学好啊,蟑螂都这么肥,人该有多幸福啊。”
  李峰说:“有人幸福,有人就要倒霉,没有人倒霉,那些幸福人的幸福能从哪里来呢。你看蟑螂这么幸福,幸福的心广体胖,而我俩为什么这么瘦,瘦得比这水泥墙里的钢筋还有瘦,当然我们的骨头也比钢筋硬,可做人做得只剩了硬骨头,是不是也很可怜啊。”
  李峰进一步回溯历史,论证有“人”胖必然导致自己瘦:“小时候,我家养一头猪,特别胖,肚皮垂到地,而我却格外瘦,肚皮贴到脊梁骨。我奶奶说,家里的‘肥’气都让猪霸占了,所以把猪宰了,所以我才长成现在这个模样,要不然,我不仅会比钢筋瘦,连铁丝也会在我面前称胖子。”
  刘大伟说:“废话,因为宰了猪,就可以熬猪皮汤,炖粉条白肉,把五官俱全的猪头煮了,还可以溜肉丸子,我说说这些,我都感觉自己的膘厚了一圈,你吃了不知几天几夜,当然会比猪死前胖上好多。”
  李峰没有理会刘大伟,继续按照自己的逻辑推断说:“如果让蟑螂继续这么肥下去,我就会一天比一天瘦,直到有一天,我的肋骨就会凸现,肋骨与肋骨之间就会下陷成一道道河床,流淌着我伤心欲绝的眼泪。”
  李峰伸出手,将蟑螂捻死在墙上,说:“我不是武松,打得死老虎,可小小的蟑螂,我是有勇气向其宣战的。”


  李峰买了一罐“枪手”牌杀虫剂,刚走进人大西门,看见刘大伟走出贤进楼。刘大伟也看见了李峰,忙迎上去,冲他诡秘的打了个招呼,拉他到路边,说:“你想不想一天赚几千块钱啊?”
  李峰象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刘大伟:“几千块?那是几千块呢,一千、两千还是七千、八千?你说的一千块是不是一千元啊,你说的一元是不是等于十角,你说的一角是不是等于十分啊?一天就赚这么多,你说的一天是不是二十四小时,你说的一小时是不是六十分钟,你说的一分钟是不是六十秒?”
  刘大伟说:“不相信兄弟?严格的说是六个小时六千块,也就是一小时一千块,国家总理一小时也赚不了一千块,这种好事情,兄弟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你,做不做?”
  李峰全身的血一下子热了,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臂,把“枪手”的喷嘴对准了刘大伟,督促道:“快说,快说,只见过天上下雨下雪,最多下个冰雹,作免费的冰块,个头也太小,撑死了说,天上最多掉个馅饼,可以把肚皮填饱,难道还有天上掉钞票的好事情,况且掉的好象不是人民币,掉的简直是大额美元。”
  李峰手指虚空捻了捻,作出点钱的动作,一幅很陶醉的模样。
  刘大伟推开在自己面前乱晃的“枪手”杀虫剂,一板一眼的说:“我要你替人做枪手。”
  李峰一脸茫然:“什么枪手?去灭蟑螂吗?”
  刘大伟放低声音:“要你替人考试,我有个朋友的哥哥,是河南一家大企业驻京办事处的主任,自己在北京开了一家广告公司,以后在北京发展,替孩子着想,想弄个正式的北京户口,所以要考研究生,你如果愿意,可以替他考英语和政治,具体的*作步骤我来负责。”
  李峰四下看了看,很犹豫的说:“不合规矩的事情,我不想做,为什么我不喜欢肥胖的东西,因为不合规矩才能一口吃个胖子,胖子大多有横财,我不想一口吃不着,噎死在北京街头,连个收尸的也没有。”
  李峰飞快的设想了一下前程,说:“我找个安稳的兼职,就会胖起了,就会发酵一样变得又白又胖,不需要做违法犯纪的事情。”


  安定门外的京宝花园,红白相间的斑马衣让它看上去十分年轻。
  李峰绕过大连双盛圆饭店,进入大片灰色楼群,这里的居民楼与写字楼犬牙交错。
  李峰打听了半天,才在濒临青年湖公园的一桩8层高的楼里,找到了这家刘大伟给他介绍的他即将兼职的汗马广告咨询有限公司。
  接待小姐姓王,很年轻,也很客气,当然也很漂亮。
  李峰喜欢和漂亮姑娘共事,唯一可惜的是他不够丑。李峰感觉极丑的男人和美女配在一起,才够滋够味。
  惟一让李峰不舒服的是:自己打工的这家公司的老板是个胖子,大家用刘总称呼这个胖子。
  刘总问李峰:“你以前写过调研报告吗?”
  李峰心想没有必要撒谎,回答说:“没有,不仅没有写过,连看也没有看过。”
  刘总很宽容:“没有关系,可以学,年轻人吗,学东西快,再说,天下文章一个理,除了开头就是结尾,中间的内容吗,天下文章一大抄,你抄我来我抄你,就看你会抄不会抄。”
  刘总看到李峰的眼睛渐渐大了,就继续高谈阔论:“会抄也是一种学问,材料就是那么多,就像大米就是那么多,可好的家庭主妇总能让米有滋有味,好的写手也总能把那些材料组织的象模象样。”
  刘总继续上升到理论层次:“善于组合原有材料,这符合系统论,就像包饺子一样,把几块烂叶子,裹到几片面皮里,组成一个系统,那就是天下名吃。写文章也是如此,看你怎么调动材料,怎么让你的系统像阴阳鱼一样,前后相继,左右轮回。”
  刘总最后总结:“中国人真他妈的有智慧,最会自我遮羞,明明都离不了抄,偏偏编个名词,叫什么知识经济,还不是把人家的知识拿过来,做大自己的经济。”
  李峰说:“刘总,这样的工作估计我能应付,从小学不就开始学缩写、扩写、改写吗,别看我总结段落大意和中心思想很不在行,把牛头改成马面,对我来说易如反掌。”
  刘总挣扎着想站起来,可能吨位太大,有点吃力,王小姐马上过去搀扶,刘总倚着她的肩膀,像一头熊压在一只小棉羊上。
  刘总拍拍李峰的肩膀,说:“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然后和小绵羊一起踱进里屋的经理办公室。


  食堂里人来人往。
  李峰指着一个女生,说:“她很漂亮吧,在人大也算百花丛中的一朵艳花了,可她的眼不如我们公司王小姐的漂亮。”
  李峰又指着一个女生,说:“她也很漂亮吧,在人大更算百花丛中的一朵艳花了,可她的嘴不如我们公司王小姐的漂亮。”
  刘大伟说:“你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看女人哪有看脸的,你们那位王小姐身材怎么样?”
  李峰说:“当然好,比我们经理的好上一千倍,人家还特别会穿衣服,衣服穿在王小姐身上就像衣服长在王小姐身上,就像树叶长在树梢、翅膀长在蝴蝶上一样得体。”
  刘大伟很色的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还不抓紧搞一搞?”
  李峰露出智慧的神色说:“要用慢火炖。”
  刘大伟恨铁不成钢:“当心还没有炖熟,你那位王小姐就让人叼走了。”
  李峰喃喃道:“那个胖子经理那么胖了,不会和我争这口腥吧。”


  李峰今天把王小姐逗笑了,原因是一个无名屁。
  公司开会的时候,有股很怪的味道,大家都知道那是人的废气,可就是不知道是哪个人的废气。
  没有人愿意吸入一丁点废气,没有人愿意用自己的身体让废气变废为宝。
  李峰说:“今天有人放屁好象比较臭。”
  王小姐接过话题说:“那味道比狗屎还要臭。”
  李峰感觉王小姐说的话都是废话,狗屎可不臭,看来这个城市姑娘除了狗屎没有闻过别的屎,不过王小姐的声音很好听,比邓丽君唱歌还要好听,为了让王小姐多说几句,李峰继续说:“可惜那个屁没有办法密封保存,否则我可以把它带回去,肯定会臭死我屋里那些百杀不尽的蟑螂。”
  王小姐咯咯一笑,说:“为什么那么麻烦啊,你可以自己在屋里多放几个屁。”
  李峰一本正经的说:“不行,我的屁比那个屁要臭上一万倍,所以比那个屁要珍贵一万倍。”
  王小姐问:“难道屁臭了还是资本吗?”
  李峰说:“你知道我每天上班为什么都早到吗,因为我每天早上都放一个长屁,在我放屁的一瞬间,我用打火机把屁点上,只要没有空中管制,我就像坐火箭一样飞到公司。”
  王小姐笑得花枝乱颤,把刘总吸引出来,王小姐对刘总说:“李峰的屁富含化合物,可以做长征系列火箭的气态燃料。”
  刘总就问:“为什么你的屁如此神奇,你每天是不是都吃臭豆腐啊。”
  李峰说:“这是航天机密,可不能乱说。不过,据说吃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放屁就臭,刘总,王姐,你们爱吃什么,周末我请你们去吃。”
  王小姐忙说:“一切好吃的东西我都爱吃。”
  刘总说:“小王有‘三都’,一切好吃的她都爱吃,一切好玩的她都爱玩,一切帅气的男人她都喜欢。”


  李峰对刘大伟说:“我们公司的王小姐是个花花公主,什么一切好吃的我看是一切能吃的她都爱吃,什么一切好玩的我看是一切能玩的她都爱玩,什么一切帅气的男人我看是一切男人她都喜欢。”
  刘大伟说:“这样的女人要用钱才能征服,你是个穷光蛋,就一边呆着吧。”
  李峰说:“不需要太多的钱,我估计几千块钱就可以稿定。”
  李峰看着刘大伟不屑的表情反思说:“是啊,我连一千块钱的闲钱也没有啊,不过,只要我愿意,我可以一个小时赚一千块啊。”
  刘大伟嘿嘿笑起来:“还是顶不住诱惑吧。”
  李峰说:“好吧,我答应做枪手了,不过你能保证我不被人查出来吗。如果被人捉住了,那我就惨了,我估计我就拿不到人大的毕业证了,我读了5年小学,6年中学,还有4年本科,现在能考上人民大学的研究生,我也是从一百多个人中杀出的佼佼者,为了考研,我连女朋友都没有谈,连女人身体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如果因为替人考试,被学校除名,我就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我就会打一辈子光棍。”
  刘大伟很有把握的说:“我先给你联系,看人家找到了没有,如果没有找到,你就去做。到那时候,我再告诉你其中的奥秘。现在你就记住一点:你被捉住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即使你被捉住,也丝毫影响不到你的前途。”
  李峰很忐忑,说:“我记得我在初中的时候,好多人找人替考,都是先找个和自己长相差不多的人,把替考的和被替的人的照片合在一起,重新冲洗,新照片看上去也像替考的也像被替的人,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和我所代替的那个人长相差不多呢。”
  刘大伟说:“那是什么年代,现在是什么年代,还用那种老皇历的手法,如果那么拙劣的准备就敢替考,北京的研究生考场早就丧钟为枪手而鸣了。”
  李峰催促说:“那怎么运作,说说看。”
  刘大伟说:“怎么运作现在不能告诉你,因为不知道那个主是否还需要人来替考,如果你不能替考了,让你知道了运作秘密,说不准你什么时候背后插我一刀,害我声名狼藉,所以只有最后说死了,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我才告诉你怎么运作。”


  李峰很生气,他一生气,就会总结片面而深刻的规律。
  刘总真不是个东西,李峰总结说,这个世界上,除了大熊猫胖得可爱,其他肥胖的生物,都是脑满肠肥的累赘,尤其是胖人,肠肥必然脑满。
  王小姐也不个好鸟,李峰看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恨狠的想,这个懂得利用自己身体曲线的女人,像沟壑交叉的水系,让人误入歧途,让那些冒险的男人,在不归路上越走越远。
  这有缘有故的恨,来自一杯水。
  办公室有饮水机,大家习惯用纸杯喝水,王小姐喜欢喝着水和别人聊天,似乎说话是一件很费唾沫水的苦役。
  李峰在网上查完资料后,后伸双臂,像大鸟展开翅膀,一声长叹,顿时全身舒泰,不禁出声:“好舒服啊。”
  王小姐蜜一样的声音飘过来,粘到李峰的耳朵上:“什么事情这么舒服啊,是不是想到娶媳妇了。”
  李峰眯了眼说:“娶媳妇有什么舒服的,还不如挠痒痒舒服。”
  王小姐继续挑逗:“看来你还是个小孩子啊,还不懂得娶媳妇有多舒服。”
  李峰大大咧咧的说:“那你身体力行一番,教教我娶媳妇有多舒服。”
  王小姐毕竟是女人,有点脸红,顺手拿起桌上的纸杯,喝了口水,润滑粘稠的喉咙,说:“你个小娃娃,行吗。”
  李峰盯着王小姐笑笑说:“人小能办大事情啊。”
  李峰“办”字刚出口,话还没有说完,只听王小姐一声尖叫,用手捂住了嘴,满脸通红,跑向洗手间。
  李峰吓了一跳,喃喃说:“我说这么句话,就比强奸还刺激她吗。”
  刘总闻讯而出,问李峰:“小王怎么了?”
  李峰有点慌张,没有回答,看到刘总拿起王小姐喝水的杯子,一脸阴沉,忙起身一看,杯子里零散的飘了一层烟灰。
  李峰说:“我不抽烟,不是我。”
  刘总说:“我没有说是你。”
  王小姐掉了魂似的,拖着身子走回来,指责说:“李峰,你怎么不告诉我里面有脏东西。”
  李峰无力的辩解:“我不知道是谁把烟灰弹到你杯子的,我在找资料,好几个人进进出出的,我没有看到谁在抽烟。”
  刘总说:“杯子在你桌上,你也要留意,比如在保安眼皮底下发生了偷盗,保安说自己没有看到,你能说保安没有责任吗?”
  李峰年轻的脖子上出现了细嫩的红筋:“我不是保安,更不是王姐杯子的保安,我不知道王姐什么时候把杯子放到我桌子上的。”
  王小姐很不耐烦:“算了,谁也别怪了,都是我倒霉,是我自己爱吃烟灰。”
  王小姐顿了一会,对刘总说:“我跟着你,马前马后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到最后弄得别人都以为我是个难缠鬼,喜欢随便找茬,我没事干啊,谁也可以给我闲气生。”
  王小姐说完,拿起自己的包,说:“今天不舒服,我先回家了。”
  刘总有点无奈,也感觉脸上无光,对李峰说:“你干吗嘴硬,我好歹是你老板吧,就算我冤枉你了,难道我这个老板要给你当孙子。”
  李峰说:“我就不知道为什么矛头对准我,大家应该找谁弹的烟灰。”
  刘总急了:“谁弹的烟灰不重要,重要的是谁不把我放在眼里。”


  李峰对刘大伟说:“读过三国吗,谁说走就走,最有气概,当然是赵子龙,百万曹营,势同虚设,只枪匹马,杀出重围。混过北京吗,谁说走就走,最有气概,当然是我李峰,金钱我视之如粪土,老板我视之如仆人,他以为自己是西门子,还是以为自己是中石化,不就是巴掌大吗,我鞋底下也能罗列几个这样的皮包公司。”
  李峰说:“我从不许诺,但我这次要许次诺,我这辈子就是饿死在街头,也不为那个猪头老板做寒毛大的事情,中国人是有骨气的。”
  刘大伟说:“你还很有骨气啊,像有风骨的文人,但你不是嚷嚷,做人只剩下硬骨头,也很可怜吗。”
  李峰想了想说:“除了骨气,我还有才气啊,还能做枪手,你问了没有,人家还需要吗,我现在把工作辞了,再不打捞点钱,清汤淡菜的我怎么过。”
  刘大伟半真半假的说:“王小姐跑了,不攒点钱重新泡个女人啊,别整天想着自己怎么有肉吃有酒喝。”
  李峰痛定思痛说:“下次一定找个贤惠的女人,像王小姐这样的狐狸精,还是等我有权有钱了,偷着玩玩算了。我现在的首要目标是找老婆,不是情人。”
  刘大伟说:“人家那边答应了,让你替考两门,英语和政治,给你六千块钱,先付四分之一,作为你复习用的资金,如果你考试没有过线,前期付款就当对你辛苦的报酬,成绩过线后,余下的四千五立即给你,你愿意接这个活吗,如果愿意的话,我就把钱给你,你明天给我四张照片,好给你办证用。”
  李峰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接了,就堕落一次,人生难得几次堕落啊。”
  刘大伟说:“人不堕落怎么能成熟呢。”
  李峰来了兴趣,说:“我看你很成熟啊,是不是堕落过好多次,说来听听吧。”
  刘大伟自豪的说:“一言难尽啊,我堕落得不知道什么是堕落了。”


  李峰午饭后,来到柯达照相连锁店,准备照刘大伟向他要的一寸照片。
  照相小姐穿着黄马甲,马甲有点大,罩着整个肥硕的屁股,看上去像大清帝国的正黄子弟。
  黄马甲小姐满头大汗,因为照相房两侧的闪光灯拒绝闪光。
  镜头前面坐一个歪头,头发不染自黄,蓬乱着,套一身不辨颜色的西服,急得脸上的汗比黄马甲小姐脸上的还多。
  黄马甲说:“坐好,看这次闪光灯亮吗。”
  黄马甲从取景框里瞄了一眼,说:“头不要歪,左肩膀向上提。”
  歪头努力纠正,连身体也微微右倾,似乎把头正过来,比纠正比萨斜塔还要困难。
  黄马甲说:“一,二——照了。”
  可闪光灯仍然没有划出耀眼的光芒。
  歪头很泄气,身体又恢复他舒服的倾斜姿势。
  黄马甲手忙脚乱,连着试了几次,歪头连着提了几次肩膀,左肩膀越提越高,黄马甲说:“不要提左肩膀,右肩膀也矮了,提提右肩膀。”
  李峰看到歪头的两个肩膀再提就高过头顶了,说:“不要提右肩膀了,低低左肩膀就行了。”
  歪头一下了很放松,对李峰树了下大拇指。
  李峰很受鼓励,说:“应该发明个歪脖子照相机,不要让人的头适应取景框,要让取景框适应人的头。”
  歪头一听,脸露微笑,大加赞赏,说:“如果有这样的照相机,那是最人文的照相机,哥们,如果你能发明这样的照相机,最好卖得便宜点,好让他们买得起,我也免得受这洋罪。”
  突然,一道闪光,定格歪头灿烂的笑容。
  黄马甲说:“哎,求爷爷告奶奶,它不亮,随便敲它一下,倒行了,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得来全不费工夫。”
  李峰和歪头听到黄马甲最后的两句诗,乐了。李峰说:“不仅美女在民间。才女也在民间。”歪头连忙纠正:“贴切点说,应该是,不仅才女在民间,美女也在民间。”
  黄马甲不知是乐得还是累得,脸红扑扑的说:“别拍我马屁了,我又不会少收你们的钱。”
  李峰说:“我倒无所谓,人家让你摆弄了大半天,应该打折照顾下。”
  黄马甲咬牙切齿:“活该,谁让他脑袋不正。”
  歪头说:“我心正就行。”


  李峰经过海龙大厦,突然看见几个抱小孩的妇女,匆匆跑向西面的岔路,4个男人扭住一个无比肮脏的小伙子,人群都涌过去看热闹,李峰想是不是抓卖黄盘的,也随着跑上去看免费的戏剧。
  小伙子一脸不在乎:“我是第一次,你们为什么不抓他们,我是第一次,还没有赚多少钱。”
  扭住他的一个大个,从小伙子的怀里扯出一个纸包,里面有两张身份证和一张毕业证书。
  李峰吃了一惊,立即想:“向我要照片,是不是做假证件,刘大伟这小子,如果用我的照片办假证件,假证件也像这样被人搜出来,事情可就露馅了。”
  李峰急忙离开,跑回宿舍,刘大伟拿着一张存折,正准备去提钱。
  李峰说:“做枪手可以,但重要的是一定要安全,多少钱我不在乎,所以你要告诉我,具体是怎么安排,才能绕过监考老师。”
  刘大伟起身关紧宿舍门,说:“很简单,你是替考者,我用你的照片和被替考人的名字办个假身份证,研究生考试报名的时候,被替考人用自己真实的身份和档案去报名,等准考证发下的时候,把准考证上的照片撕下来,换上你的照片,等你考完了,再把你的照片撕下来,换上被替考人的照片。如果你考上了,被替考人就可以拿着这张身份证去报到了。”
  李峰感觉漏洞太大,说:“准考证上的照片盖了所考学校的公章,你换照片,即使再伪造个学校公章,可也很难保证照片上所印公章的位置和原照片一模一样。”
  刘大伟说:“现在是信息时代,造假哪能那么落后,用高分辨率的扫描仪把被替考人的照片扫到电脑里,把你的照片也扫进去,然后在电脑里把他的脑袋换成你的脑袋,用高清晰度的彩色打印机直接打印到相纸上,这样伪造的照片,上面盖有原来的公章,可以说天衣无缝。”
  李峰还是不放心,说:“那监考老师手里没有考生的照片吗?”
  刘大伟说:“你又不是没有进过研究生入学考试的考场,监考老师判断你是否是真正的考生的惟一方法就是看你的准考证和身份证是否一致,现在你两个证件都有了,都可以以假乱真,监考老师也没有什么鉴别机器,就凭肉眼不会看出一点破绽,即使他们怀疑,你一口咬定是真的,他们又会怎么着你?”
  刘大伟看李峰还有疑虑,就说:“最关键的是我们不在北京考试,北京监考相对严,大家又都在北京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出点事情,麻烦。我们去唐山考试,那里我有熟人,即使出点麻烦,他们也不知道你是哪里人,做什么的,最多被替考的人倒霉。”
  刘大伟继续补充说:“像你这样替考两门的枪手,还要讲究和别的枪手配合的问题,因为研究生考试是考五门,如果枪手和枪手配合不好,也会前功尽弃。今天我还有事情,等以后让你和替考另外三门的枪手见见面,我再告诉你们配合的技巧。”
  李峰松了口气,说“像我这么笨的人永远不能明了造假的全部。”
  刘大伟又有点骄傲:“像我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精英,真正的精英永远在时代泡沫的底下做着不见天日的工作,等一切都水落石出的时候他们的价值才能真正显露。”
  李峰问:“为什么这么聪明的精英偏偏歪点子不少,正经事情却不愿意做?”
  刘大伟呵呵一笑说:“因为聪明反被聪明误。”


  李峰又坐到教室里,看那本包仁主编的考研复习书,原以为考上研究生就脱离了考试的苦海,谁知道现在却以考试为生。
  李峰正在长嘘短叹,忽然有人拍自己的肩膀,李峰抬头一看,是歪头花儿一样的脸。
  李峰说:“哥们,你也是人大的啊,怪不得这么有特征。”
  歪头说:“你真用功,读什么煌煌巨著,让兄弟看一眼,也接受一下教育。”
  李峰脸有点热,掩饰说:“去年考研看的书,担心来到人大后,变得不学无术,愧对列祖列宗,所以经常翻翻以前的书,温故而知新吗。”
  歪头嘿嘿一笑,李峰听了这笑声,后背有点发冷。歪头说:“你真适合读人大,真马列,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把政治考试的内容看作是知识,害怕把这种知识忘记,老兄,我第一个佩服的是政治老师,愿意和政治终生为伴,我佩服的第二个人就是你了。”
  李峰有点窘:“我以后还想编本政治教材呢,看人家赚钱比花钱易,你不羡慕吗。”
  歪头扬了扬手上一本《中国古代史纲要》,说:“我还是老老实实的读我的书,赚钱的事情我不在行,我赚得少,花得也少,不义而富且贵,我视之如浮云。”
  李峰哈哈大笑:“你境界高,我不行,我做梦都想发财,我做了20多年的发财梦了,可还没有梦想成真,看来我这辈子惟一能发大财的途径就是傍个富婆了。”
  歪头也笑,说:“那我就交你这个朋友了,等我没有饭吃的时候,去你家,让富婆赏我点残羹冷炙。”
  李峰摇头说:“没听过为富不仁这句话吗,我估计如果你不贡献你的肉体,富婆连一口凉水也不给你。”
  歪头捏了李峰一把,说:“不和你瞎贫了,有机会我们一起喝酒。”
  李峰看歪头到自习室后面的角落里坐了下来,不禁松一口气,心想,下次一定用书皮把这考研书包起来。


  李峰从刘大伟那里拿到先付的1500元后,感觉自己手上沉甸甸的,是个不大不小的富裕户了。
  人一有富裕的感觉,就会产生许多让他花钱的机会。李峰刚感觉自己手头有点宽裕,就从河南来了一位好朋友,只不过这位好朋友比自己没有拿到这笔钱时还要穷。
  朋友毕业后工作不顺心,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有什么积蓄,混不下去了,想来北京看看是否能考研究生。
  李峰成了朋友的“两包两陪”:包吃、包住;陪着找导师、陪着逛逛北京的旅游景点。一周下来,李峰的1500元减了一半。
  朋友很感动,握住李峰的手说:“我知道你是个学生,手头上没有什么钱,也许还不如我,我毕竟工作了几个月,好歹也算挣了几个钱,只是我不争气,挣的没有花的多,花也没有花到钢刃上,想想挺对不起你,你也没有工作,花的也许还是自己父母的积蓄。”
  李峰很仗义,说:“无所谓,等你以后有钱了,兄弟没有钱花了,保证向你要,我们在大学是铁哥们,四年本科我不就结交了你一个真朋友,你也不就结交了我一个真朋友吗,其他那些面子上的朋友,别说我们花他们的钱我们很别扭,他们无缘无故花我们的钱他们也别扭。你来痛痛快快花我的钱是把我当朋友,把我当朋友的人就你自己,你就别说那些套话了。”
  朋友说:“可毕竟不是你的钱,你也没有工作。”
  李峰一激动,险些全盘托出:“我没有工作,其实也不算没有工作,如果说去单位朝九晚五的打工是工作,那我的确还没有工作,如果说工作是挣钱,那我已经工作了,还是个很好的工作,累也不是很累,挣得不是很多也不是很少,不用看老板的脸色,不用在公交车上把自己挤成照片,有做学生的悠闲,有打工者的收入。”
  朋友很惊奇,问:“那是什么工作,给我介绍介绍吧,我正好可以边干这个工作,边在你这里复习考研。”
  李峰顿时紧张,想了一会说:“哥们,如果信得过我,你就回去,这个工作不适合你,具体什么工作,兄弟实在不好说,因为这不是兄弟一个人的事,反正,这个工作不是抢银行,不是偷印钞票,不是什么祸国殃民的坏事,也不是人类基因组,有什么需要保密的知识产权不能向外人说,兄弟不愿意编谎话骗你,你就允许我保持沉默,别*我说具体什么工作了。”
  朋友有点不高兴,调侃说:“这可不像以前的李峰,在大学里,你有点小钱,就吹得风雨满楼,现在有大钱了,藏着掖着,不愿意光耀门户,倒崇拜衣锦夜行。”
  李峰开始尴尬,说:“现在谁还说自己富啊,都流行说自己穷。”
  朋友更是一本正经:“我怎么看你像贪官污吏,有资产来源不明罪。”


  刘大伟对李峰说:“晚上一起吃饭,领你去见另一个枪手,你负责英语和政治两门公共课,他负责三门专业课,你们熟悉后,才能很好配合。”
  李峰问:“怎么配合,你先告诉我,免得晚上见了他,我还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和他谈替考配合的事情。”
  刘大伟说:“他用自己的真实姓名和资料报考,与被替考人考同一个专业和同一个导师,因为报考的是中国古代史专业,又在唐山考,估计在唐山报考这么冷的专业的学生不多,如果他和被替考人同一时间去报名,他和被替考人分在同一个考场前后位置的可能性很大,但不是百分之百的可能,所以要适当打点一下所考学校的招生办和唐山的考点安排的负责人,让他和被替考人分在同一个考场的前后位置。”
  李峰若有所悟:“他和被替考人分在同一个考场的前后位置,而我代替被替考人进入考场,也就是说我和他是前后位置,这样我们就可以配合了。”
  刘大伟继续说:“考英语和政治的时候,另外那个枪手随意在考场里呆段时间,随便答完题后,就可以走了。但是考后面3门专业课的时候,你就可以随便答题,你的试卷上写那个枪手的名字,那个枪手的试卷上写你的名字,等交卷的时候,你们调换试卷,调换的方法可以是你顺便替他交卷,也可以是他替你交卷,所以最好是那个枪手提前十几分钟打完卷,你们可以提前交卷,这样顺便互相替对方交卷就显得合情合理。”
  李峰恍然大悟,说:“最好另外那个枪手是漂亮女生,我最善于和漂亮女生打配合了。”


  农科院北墙外,是一家九头鸟连锁餐饮店,李峰坐在店里面最靠角落的一张桌子上,望眼欲穿。
  说好是下午5点,都快5点30了,刘大伟和那个神秘的枪手还没有露头,是不是那个枪手很漂亮,把刘大伟迷住了,两个人先到哪个角落幽会去了?
  门开了,走进两个人,李峰一下子惊呆了。
  踩着六棱砖,迈着八字步,风吹杨柳般跟在刘大伟后面的,赫然是歪头。
  歪头今天穿一身很整洁的西服,这小子除了西服还是西服,惟一不同的是西服脏净与否,脖子上还歪歪斜斜地系了一条鲜红的领带。
  歪头也看到了刘大伟,顿时显出一幅老相识的模样,说:“真有缘分啊,没想到是你啊。”
  李峰回过神来:“我说怎么也老见你在上自习,还以为你是个老学究呢。”
  刘大伟有点意外,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李峰说:“无巧不成书,我就在人大认识这么一个哥们,还以为人家是真正的知识分子,见了他我都感觉自己堕落,原来我们是同路人。”
  歪头有点生气,说:“这这么是堕落呢,男子汉大丈夫要能忍受跨下之辱,现在连肚子也填不饱,偶尔做点鸡鸣狗盗之徒的勾当,也是为以后自己的事业奠定物质基础,你说这个社会物欲横流,我这认真做学问的,没有点钱,出去说话,没有底气,丢脸不是丢我自己的脸,丢的是学问的脸。”
  刘大伟急忙拍了拍歪头的马屁:“这位老兄,学问做的好,在核心刊物上发表过好几篇文章呢。”
  歪头笑着说:“不值一提,不仅比我们史学大家的文章矮了一大截,离导师对我的要求也还有好大一段距离。”
  李峰不再言语,抬眼看到刘大伟同自己微微一笑,也会心一笑。


  歪头从自己的角落里钻出来,掠过自习室里黑压压的人头,站到李峰的桌子边,悄悄说:“哥们,我请你吃花生米,你请我喝二锅头。”
  每天晚上,李峰和歪头都要学习到11点,大约快到9点的时候,歪头就要拉着李峰出来休息,一包花生米,一瓶二两的二锅头,俩人边吃边聊。
  歪头说:“我们吃着最廉价的花生米,喝着最廉价的二锅头,用最廉价的价格出卖我们最宝贵的大脑,我们还很乐意,我经常想到自己是一条豢养的狗,谁给口饭吃,就向谁摇摇尾巴。”
  李峰说:“花生米虽然廉价,但我们的嘴唇高贵,二锅头虽然廉价,但我们的喉咙高贵,我们用高贵的嘴唇和喉咙吃喝廉价的花生米和二锅头,比某些人用廉价的嘴唇和喉咙吃喝比花生米和二锅头宝贵的饭食,要光彩得多。”
  歪头很高兴,说:“和你在一起最大的好处就是你总能找出理由,为你所做的事情进行辩解,哪怕你做的是堕落的事情,你的理由仍然是那么冠冕堂皇,让你的听众不得不被你的理由打动,只是不知道你是否用自己的理由打动过自己。”
  李峰很玄虚的说:“我从不找理由打动我自己,因为我去堕落的时候,我从不追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歪头说:“我不像你,我需要理由,我需要理由的原因是我比你正直。”
  歪头很得意的说:“我的理由找到了,如同花生米和二锅头很廉价,但廉价不是下贱,我的脑细胞很廉价的出卖,但廉价也不等于我没有人格。”
  李峰很无奈,说:“有些人喜欢找理由,就是不愿意找找自己为什么这么爱找理由的理由。”


  花生米吃到第99袋,二锅头喝到第99瓶的时候,李峰和歪头已经盘腿坐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了,这张床在唐山市人民路海天大酒店的客房里。
  李峰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明天就要进考场了,你紧张吗?”
  歪头正性质勃勃的看李峰的假身份证和准考证,答非所问,说:“你明明是人大的学生,你看身份证上你变成了唐山人,你明明叫李峰,上面的名字却是刘云飞,原来雇我们替他考试的小子叫刘云飞,名字起得很飘逸,不知道人长什么样,现在假身份证怎么造的这么绝,比真的还真,你看准考证上你们换头后的照片,一点破绽也没有,你的工作单位变成了唐山市针织二厂,哎,如果仔细看,照片上的公章的颜色要比下面纸上的淡一点,不过,不认真看看不出来,除非有人告诉说这是假证件,才会这么仔细看,再说公章盖在照片上和盖在纸上颜色就是不完全一样,这么一说,真是真假难辨。”
  李峰说:“你管什么真假,只要能保证我们不被抓出来,就是真的。”
  歪头突然很担心,说:“我们偷着从北京跑出来,想假人一样来到唐山,万一出什么事,比如再来个唐山大地震什么的,那我们怎么办,我们来唐山最起码应该告诉家人吧,就算有什么事情,他们也知道我们在哪里失踪的。”
  李峰很生气的说:“你说什么不吉利的话,真那么倒霉,又能怎么办,还不成了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俩人突然很恐惧,看看了窗外陌生的城市,谁也没有再说话。


  离考试还有15分钟,开始检查证件了,李峰有点紧张,因为第一场最关键,如果蒙混过关,监考老师会下意识的把自己当作刘云飞,受惯性影响,只要不换监考人,后面的几场他们就会放松警惕。
  验证很顺利,李峰前面的人一一过关,一个戴眼镜的青年老师走到李峰面前,拿起证件,李峰感觉他在自己身边没有离开的打算,心里一阵抽搐,抬眼一看,老师也正看他,李峰血涌上头来。
  老师问:“你是针织二厂的?”
  李峰很困难的把这个陌生的名字和自己联系在一起,说:“是。”
  老师很有兴趣说:“我爱人也在这个厂工作,叫李淑花,你认识吗?”
  李峰心想怎么这么巧呢,不敢说认识,就含糊说:“可能见人会记起是我们厂的,只说名字,我还不怎么了解。”
  老师又问:“你来厂工作几年了。”
  李峰考虑一下,想假如自己大学毕业后去那个厂工作,那应该算是工作一年吧,于是回答:“刚一年。”
  老师很奇怪,说:“一年就允许你考研究生吗,我爱人都工作两年了,厂里还不给开介绍信,说考研究生必须要在厂里工作3年。”
  李峰一听心急如火,压力下,脑子飞速旋转,河南口音也带了出来,说:“我是河南人,当初进厂子的时候就没有签订正式合同,这一年来,我一直拿试用期工资,所以我这样的人,厂里巴不得我赶快考走呢。”
  老师“哦”了一声,试着辨认李峰的话里是否是河南口音。正在这时,正式答题的时间到了,李峰撕开试题袋,眼睛余光看到老师继续检查别人的证件,这才送口气,急忙开始审题。


  三天眨眼而过,除了上面一点小插曲,整个考试过程波澜不惊。
  在回北京的车上,歪头对李峰说:“我真佩服你,你比诸葛亮反应还快,当时我都想,肯定坏事了,吓我出一身冷汗,你倒镇定自若,编谎话有一套,连我都差点相信你说的那些话是真的了。”
  李峰回应道:“谁*急了也会编出个理由,我当时大脑都不转了,好象只靠屁股来思考,可脱口而出的话,比经过大脑考虑的话还要周密,我真佩服我的屁股,可惜这么聪明的屁股,偏偏长在大脑下面。”
  刘大伟插口说:“大家别贫了,现在试都考完了,明天那个主,就是让你们替考的刘云飞,请你们在民族饭店吃饭,你们辛苦这么久,还没有见过他,明天你们好好聊聊,大家认识下,都是一家人嘛。”
  歪头突然问:“刘大伟,我们做枪手,你在中间穿针引线,我们每门考试有三千块钱的报酬,你从姓刘的小子那里收多少钱啊。”
  刘大伟笑了笑,说:“大家都是同学,我也明人不说暗话,你们考上了刘云飞给我三万,扣除你们的报酬一万五,我得一万五,但大约有五千块钱我要用来给你们办假证件,打通一些环节,还有你们在唐山的住宿和来往车费,所以我真正到手的最多一万块钱。如果你们考不上,刘云飞给我前期付款是一万,我给你们两个是照四分之一的比例付的前期,一万五的四分之一大约是不到四千元,扣除其他开支,如果你们失手,我几乎拿不到几分钱。”
  李峰叹了口气对刘大伟说:“刘云飞是大包头,你是小包头,都比我们干活的滋润。”
  歪头也发感慨:“不患寡,患不均,让人最憋闷的是:你越辛辛苦苦的做,越发现有更多的人站在你的肩膀上,让你永远比人矮一截。”
  李峰思考了下,问刘大伟:“这个历史学硕士为什么值那么多钱?”
  刘大伟说:“看你怎么算,假如刘云飞自己考试,他要拿出3个月时间复习,如果他一个月能赚一千块钱,那他肯定自己去考,可他一个月的收入不低于一万,所以他愿意花3万让人替考。再说,即使他复习3个月,他考上的可能性大吗,不会比让枪手去考的可能性大。从另一个角度看,如果他自己工作不错,不想要北京户口,他孩子以后入学等各种问题需要他处理的代价,不会比3万块钱低,所以他想要北京户口,在取得北京户口的各种方法中,如果有一种方法成本低于3万元,他也不会选择找枪手这条路,另一个方法存在吗?不存在,还有,他们这种人以后要在北京发展事业,户口和学历是一种立足北京的象征和标志,这种象征和标志不能用金钱来衡量,所以他要考研究生,所以他要找枪手。”


  李峰对歪头说:“你的西服和领带很不错,可你的头发也太乱了,看到你的头发很容易把人的心也搞乱的,你的皮鞋也太旧了,看到你的皮鞋很容易把见面的新鲜感搞旧的。我们要去民族饭店,去见我们为之奋斗几个月的老板,你的打扮可太不合时宜了。”
  李峰又问刘大伟:“那个刘云飞长什么样,听名字应该骨骼清瘦,风度儒雅吧。”
  歪头说:“怎么能从名字中判断一个人的长相呢,你叫李峰,他叫大伟,还不都精瘦,一点也没有峰的雄壮,更谈不上什么伟与大了。”
  刘大伟也说:“人家是生意人,长得肯定不会像个文弱书生。”
  刘大伟有点羡慕的说:“不过他有个小情人,看上去白白嫩嫩,妖妖冶冶的,你们一会见到了,可别像没有见过女人一样,盯着人家不眨眼。”
  李峰说:“漂亮女人就是别人的看着过瘾,女人漂亮了一定程度上就是公众人物,就像挂在天上的太阳一样,把耀眼的光芒留给了我们,倒霉的是漂亮女人的情夫,离太阳太近了,连黑子也看得一清二楚,所以如果遇到漂亮女人不看上几眼,就如同遇到好阳光还躲在阴冷的小屋里一样可笑。”
  歪头恶狠狠的说:“李峰,你以后会毁在女人手里的。”


  在看到刘云飞的瞬间,李峰想,这个世界真是小,有的枷锁你想逃也逃不了。
  迎接他们的竟然是刘总和他的王小姐。
  李峰在握住刘总伸来的手的同时,想起来他曾发过不再为眼前这个人做任何事情的誓言。
  王小姐出奇的热情,对李峰说:“是你啊,你辞职后,我经常想你啊,没有你,公司死气沉沉,真没有意思。”
  李峰想:“喝搀了烟灰的水也很有意思吗?”
  李峰谦虚一下,说:“怎么能说死气沉沉呢,刘总就很幽默,我还记得刘总好多讲话,都是发前人未所发,道前人未所道,很有见解,也很生动。”
  刘总哈哈大笑,说:“小李说自己忙,不在我的公司干了,当时我很可惜,我很重视年轻人的发展,想他可能有更好的职位,所以不能为我刘云飞做事情,可只要他有出息,就没有辜负我心疼他的一片苦心。现在看到小李原来是替我做枪手,我就更高兴了,没有什么事情比看到天下英才为我所用更让我欣慰了。”
  李峰略微沉思后,说:“我们做枪手的,是自由职业者,所以不存在为谁服务的说法,如果硬要说为谁做枪手的话,那最多说我们是钱的枪手。”
  刘总还是笑着说:“精辟,谁不是为钱打工呢,不过是为谁的钱打工而已,你不是做我的枪手,你最多是做我的钱的枪手。”
  王小姐也来多嘴,说:“什么你的钱我的钱,谁的钱也没有印着自己的名字,最多印个名字,也是中国人民银行。”
  歪头随之附和:“钱在谁的手里,没有什么质的区别,在刘总的手里,一元也不会当一角用,在我们手里,一角也不会当一元用。”
  刘大伟说:“大家何必讨论这么无聊的话题,空谈不能填饱肚子,先吃饭。”


  李峰看到一只蟑螂从床底下钻出来,爬到自己的电脑上,比以前更肥腻,肥腻得让人看了有呕吐的感觉,李峰用手上的书拍过去,只听“啪”的一声,像捏碎了一粒小浆果,水迹四散开来。
  李峰对刘大伟说:“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大蟑螂,见什么吃什么,比肥猪还要肥,移动四肢都很困难,结果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得仰翻在地,我努力挣扎,就醒了,你会解梦吗,你说这是什么兆头?”
  刘大伟说:“日有所见,夜有所梦,整天见蟑螂,梦见蟑螂就理所当然。”
  李峰提高嗓门说:“不是梦见了蟑螂,是梦见了自己是蟑螂。”
  李峰又喃喃说:“蟑螂,蟑螂……难道北京城里的蟑螂就这么猖獗吗?”
--  作者:咕嘟
--  发布时间:2002-4-28 21:2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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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长哦,明天来看了。
--  作者:薏苡
--  发布时间:2002-4-29 14: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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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这好象是我看了你那么多部小说里,唯一没有爱情的一部吧?呵呵~~~
我觉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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