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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Might.
--  发布时间:2002-4-17 23:26:28

--  不和你玩~5
网聊是一种不错的消遣,对于活得发腻、活得发呆、活得发疯、活得不合时宜的人来说。一个男人从正常生活里突然地、毫无道理地脱轨,究竟会是什么原因。
  梅忆君独坐灯下,眯着眼睛,取名“金莲姐姐的风情黛玉妹妹的才情”,公开征寻“三十岁左右、思想成熟、相貌英俊、素质高、修养好”的男士“倾心交谈”。
  过了一会,她又在呢称后添了一个括弧,内写“没有诚意就别来找我”。她名字很快遭到攻击和漫骂。
  城市牧羊人,这个名字一出场就碰痛了梅忆君的视线。坐在电脑前,梅忆君看着这几个字,很快又冷了下来。网络上的虚构太多。城市牧羊人说:“我的理想与你划等号,上帝终于把你送到了我身边。”
  梅忆君一口一口吐着蓝红河的白色烟雾,心里想,台词抄袭的是哪个版本?她没有回应。
  牧羊人又说:“如果没有被你照耀的男人,你幸福何在?你的美丽又意义何在?”
  梅忆君暗自道,你以为你是哲人?依然没有回应。
  城市牧羊人再说:“我肯定我是你需要的男人,你还犹豫什么?”
  梅忆君还是看着。
  牧羊人敲上第四句:“我们是彼此需要的一对,为什么你还不明白?”
  这句话击穿了她的大脑。梅忆君用没有夹烟的手敲上:“你是不是言情小说看得太多,到网上来寻找浪漫?”
  “我从来不看言情小说,但我知道网上有我需要的女人。现在我找到了。”
  梅忆君将还剩一半的烟搁进烟缸,改名为“涟漪微微”。开始双手敲击键盘。
  后来梅忆君想了很久,确定自己在他说出第三句即“我肯定是你需要的男人”时,决定与他交谈的。他肯定是她需要的男人?她是谁?是风情万种的潘?是才情满腹的林?其实她谁也不是,她这是歇斯底里,欺骗那个愿意被骗的人。如果他上当了,那他一定是个浪漫的傻子,如果他看穿了她的把戏,那他就是个浪漫的男人。这场游戏就这么定了下来。
  他说她和他是彼此需要的一对。她喜欢他的口吻。男人可以没有别的,不能没有自信。
  涟漪微微:“相信爱情吗?”
  牧羊人:“相信。”
  “你是未成年人?”
  “绝对成年人。”
  “城市怎么牧羊?”
  “假设把城市当成草原,把羊群当成爱情,有个男人甩着长鞭,放牧它们,守护它们。”
  梅忆君呆了一下。涟漪微微再问:“你真的是成年人吗?说实话。”
  “实话,真的是。”
  “牧羊人,你举世无双。”
  屋门传来响动。帆船被关在外间了。过去开了门。帆船跑过来,厚颜无耻地往她身上爬。这条小狗除了“人来疯”,还有较严重的肌肤饥饿症。只要她坐着,它一定要没脸没皮地往她怀里蹭;她站着,它便以咬她的裤腿舔她的脚趾为快事;她走着,它则变成个小尾巴,死乞白赖,寸步不离,跟着她到处出溜。
  它视她为领土,殖民地,从来不肯轻易放过。它从来不会让她寂寞。
  往事如此清晰。就像海潮退去的沙滩,残留的贝壳徒劳地美丽着。六年的时间弹指一瞬。那时候还年轻得很。因为年轻而感觉富有,感觉灿烂。初识未几,在那个南方的城市里,年轻的梅忆君和更加年轻的孟飞相约骑马。孟飞一跃而上,扬鞭飞出。梅忆君定在马背上,望着他奔驰而去的背影,觉得跑马场太有限了。他应该是属于草原的,那一种飞翔般的奔驰和张力,载着流光溢彩的青春,成为那个夏季的一场奇观。她真心实意地给了他热烈赞美:“你很专业。”
  “我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
  她吃了一惊。孟飞告诉她,十二岁上初中之前,他生活在内蒙,跟奶奶住在一起。是吃着奶豆腐喝着羊奶长大的孩子。出了家门往东不到十里,便是一望无际的草原,那一种苍凉和广袤,是他整个童年的背景。叔叔家养着一百多头羊,十二岁之前的每一个周末,他都在羊群中度过。十二岁那年,一场风暴吃掉了羊群,吃掉了他奶奶。他只得离开了内蒙,回到北京。
  “这不是传奇故事吧?”梅忆君问。
  “骗你就是狗。”
  “骗了我,你是狗我是狗?”
  孟飞瞪了她一眼。不再说话。她的不信任伤害了有着二分之一蒙族血统的青年的自尊。梅忆君拉着他上了马,以弥补她的不妥当。两人要骑一匹马。马场主心疼马,说什么也不肯。直到把价钱加到一匹马的三倍,那个长着酒糟鼻的中年男人这才放弃了对马的心疼。并且警告他们,没有鞍,出了事马场概不负责。她在孟飞的帮助下上了马。孟飞问她,怕吗?她说,不怕。这时候她与他还是陌生的,却有着一种莫明其妙的信任。红棕色的高头大马载着两个人奔跑起来。这是马场最壮实的一匹马,马头很野,像上了高速的汽车,如果没有坐在后面的孟飞,它一定不会对她客气,一定会在一分钟内将她抛个重度脑震荡。她的后背紧贴着孟飞的前胸,在奔驰中心脏狂跳。分不清是她的心跳还是他的心跳。
  她看不清两旁的风景,或者说在她的眼睛里,除了孟飞,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风景。她闭上眼睛,整个人像飞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给她飞翔的感觉。这是没有性的飞翔。没有性,他们可以飞翔。
  年轻是无所畏惧的。夏天的笑意染透了他们的偶然相遇的身影。如果能让时光倒流,她还是愿意。与他相遇。尽管那场相遇孕育了如今这般残破、不堪重负的结局。
  涟漪微微说,愿意跟我做个游戏吗?
  牧羊人道,很荣幸,一定是个有意思的游戏。
  涟漪微微要求这个游戏里,牧羊人和她扮演一对情侣。请他以作为男人的切身体会,站在男人的角度,以男人的心理、思考与习惯,去掉一切伪饰,以心灵与女主角对话,认真诚实地回答她的问题。牧羊人说,我以人格保证,诚实,老实地进行对话。
  游戏开始。男女主角相处了近一年(并非同居),感情很好,不是夫妻,胜似夫妻。却忽然有一天,男人离开了女人,并且拒绝与女人联系。
  涟漪微微说:“请注意第一个问题:飞,你为什么不声不响地离开我?”
  “我认为这段感情不合适。”
  “你应该打个招呼,我们好合好散。”
  “也许从一开始就缺乏真诚。”
  “我们的开始是以真诚为基石。”
  “和你在一起只是欲望,比较真诚的肉欲。”
  “我们以感情为基础。”
  “我是个犹柔寡断的男人吗?”
  “你做事一向果断利落。”
  “公安局在通缉我吗?”
  “没有。你是优秀职员,优良公民,遵纪守法一身正气,不具备被通缉的基本条件。”
  “我死了吗?”
  “我肯定你还活着,没有意外发生。”
  “那么,我知道了。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解释离开的缘由,所以回避解释,不声不响地离开。”
  “第二个问题,飞,这个不知道如何解释的缘由,是什么?”
  “很简单,突然有了别的事儿。”“移情别恋?大约只有这样的事才不敢让我知道。”
  “你可以这么认为。”
  “飞,这有点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果真有这样的事,你会做得磊落。”
  “背叛一个人本身就不是磊落的事,如何能够做得磊落?”
  梅忆君感到心脏被猛地刺了一下。涟漪微微开始犹豫。
  城市牧羊人:“只要我是个男人,就不排除这个可能,请原谅我不是圣人。”
  “就算是真的,我相信你会回来的,我从来都不怀疑你对我的感情。”
  “不要太相信承诺,在一起时,我当然不会让你发现我身上虚假的成份。”
  “你从来都没有给过我任何承诺。”
  “那么现在我告诉你,连承诺都没有的爱情,可信度更低。”
  涟漪微微点了暂停的手势。
  梅忆君深吸了一口烟,发白的烟灰像一段往事的尸体。袅袅上升的烟雾,仿佛悄悄消散的灵魂,过去的一切就如这烟灰,用手指轻轻弹一下,就粉身碎骨?她感到心里被割去一块,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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