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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笨三三
--  发布时间:2002-3-20 21:34:07

--  蟹样年华
蟹只有三种,一种是我十四岁以前的,一种是我四十岁以后的,还有一种生长其间。这种划分很自我,实在也是懒得讨论品种、质地,太过烦琐,另外还有明晰记忆的作用。
小时候吃的螃蟹,都是自家附近的田间河畔野生的。生长在余杭小村,打小就有农闲时去抓蟹的手艺。螃蟹喜欢躲在阴暗的岩缝里面,伸手去捉时一个是一个,当然最好的时间还是退潮时分,能逮着半斤重的大蟹。小孩子中谁要是有了这种收获,便可以回家向家人请赏了,很有些孩子王的感觉。家里要是来了客人,母亲便会端上“自家四味”伺候,分别是石虾、河蟹、田螺与水蚌,只要调味好,光每一样的汤汁就能让人齿唇流香,难以忘怀。院子里的小凳子、小桌子摆放整齐后,父亲与二叔便一人一只半斤重的大螃蟹,就着月光,喝上一整壶“小飘香”沽来的散酒,直到夜深。
虽然是乡下人,可吃蟹却讲究得很。先吃蟹脚,关节处打开,用削尖的小竹子钻出肉来,沾着香醋品尝;再吃蟹螯,虽然也是关节处打开,工具却要变了,是用勾子剔出肉来;最后才是蟹身,可吃的东西也多了,但却要更加仔细。大人们吃完的壳是不会乱扔的,而是收集到一起再晒干。吃蟹利索的人,蟹壳能合到一起,像真蟹一样,这么做并没有什么特殊意义,只是长久以来养成的民俗,也教育我们这些小孩子,别把螃蟹吃成肉渣。
父亲早逝,我们随母亲北上京城扎根,日子虽然清苦,却也能吃到螃蟹,只是个头要比家乡蟹小很多。北方的螃蟹弥足珍贵,以至于我很长一段时间内,不太明白他们所说的“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什么意思。因为对于我们兄弟几个,吃蟹早已是习惯了。于是母亲便总要小心翼翼的买蟹回家,吃完蟹后还要用小秤称量一下蟹壳的重量,谁吃下的蟹壳最轻便能受到奖励,那段时光记忆绵长。
多少年过去了,梦里总是惦记着乡下的月光,每每与儿子说起时,他的眼睛里也闪烁出光彩。只是现代人流行快餐文化,螃蟹个头也越来越小,越来越易吃,恨不得一口一个。儿子把蟹肉和蟹壳一起吃进嘴里,咀嚼一番后,又连肉带壳的吐出来,仍然津津有味。可能我所说的螃蟹于他而言,其实只是一个象征,他对夜幕下捉螃蟹的游戏更感兴趣。
父亲去世时,留给我一双银筷子,他知道兄弟几人中我最爱吃蟹,那是我一直想要的“宝物”。每支筷子的顶端都有一个机关,按动上边的小旋钮,便会弹出精致的小玩意,一个是掏耳朵的钩子,一个是牙签,全是银制。小时候父亲用它吃螃蟹,得心应手,我心里非常羡慕,只是现在到了自己手里,却又没机会派上用场了,送给儿子又怕他真的用来掏耳朵剔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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