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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乱红飞落
--  发布时间:2002-3-20 21:34:07

--  木兰吟
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
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木兰诗》


把脸。深深地浸那盆清冽冽的水中,像从前那样,像所有的女儿那样——我在洗脸。
从额头到眉眼再到脸颊,用我不再纤柔的手,用我舞刀弄枪十年不曾拿针线不曾理红妆的手,以一个女子洁身自爱的特有情怀,洗去我三千六百五十多个日日夜夜的烽火狼烟。我——木兰,乃是一个女儿身啊!
风从窗外吹来,拂我一如娘亲的手,远山在我的泪眼中朦胧着。那鬓间的花黄,窗前的机纾……所有一切都让我恍若隔世。这应是前生的记忆啊,难道是我战死沙场魂归故里?所谓的天子册勋和赏赐,所谓爷娘的呼唤和泪眼,所谓姐弟的相见和相拥,所谓东阁的门和西阁的窗,所谓木兰所谓我——难道只是阴曹地府中望乡台上的最后回眸?
当幸福真实地落在眼前时,为什么我总是以为这又是蒴风刺骨的关外,耿耿长夜里短短的梦寐呢?
是不是从现在起,我都可以如此从容优雅地清洗自己的脸呢?是不是在以后的日子里,我还可以拿起针和线,绣出凤和凰,花和蝶呢?是不是在往后的岁月里,我的名字又会呼唤在每一个爱我的亲人口中呢?是不是而今而后,我都可以像现在这样凝视镜中的自己,重新做一个人间的女子?是不是?
风无言,鸟不语。我默默地梳理着一头长发。这长发,我梳不清它这十年来所受的冷落和寂寞:这长发,我数不清它又多少条人间的烦丝,似乎所有的悲苦只有那泛白的青丝才是最初的感知:这长发,我也诉不清它蕴含了一个女儿对母亲的多少依恋和情怀。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那爱我的爷娘不就是从自珍自爱,从眉到眼到脸乃至每一寸肌肤开始吗?
娘亲啊,就让我把以后的年年岁岁交给还给您吧,也把您的年年岁岁交给我,好让我偿还这十年刻骨的思念和铭心的爱吧!
花黄已贴,朱唇亦点,我正慢慢地聚集着我所有的柔情、所有的爱来恢复自己最初和最终角色。昨日的豪情就把它退还给战袍,战袍锁进箱子,箱子交给娘亲,生命对我此刻才是完整而真实的。我——木兰,乃是一个女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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