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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红叶
--  发布时间:2002-3-20 21:34:07

--  十年生死两茫茫。。。(转贴)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昨夜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这是我年轻时很喜欢的一首词。
                 
  苏轼的诗歌多数雄浑豪迈,偶然间看见这么一首风格迥异的词,不由得就喜欢上了。
                 
  那时候年少无知,不知情为何物,喜欢它只是因为一些句子很让自己感动。“十年生死两茫茫……”开头处只觉一片凄凉。心中暗想:有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一个大文豪如此伤心,生死茫茫十年,十年之久啊,人生有几个十年?“……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此句便深深抓住了我。我是一个很感性的人,喜欢凭着想象去想象,看到此处,眼前马上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他徘徊在爱侣的坟前,怅然若失,满目是杳无人迹的荒坟,冷冷洒下的月光照着他戚戚的脸,坟前亲手栽下的那株小小的勿忘我,在月光下微微开着,紫色的花朵黑黑的,像蒙上了黑纱的少年爱侣。在这样的荒野中,他回忆着少年时相依相偎的情景,满腹思念,期待着能再相见,诉说今生永远不变的爱恋。可是,就算爱的人真的能返魂,真的能再相见,十年的风雨真的没有改变什么吗?于是,或许,有那么一日,在某一个偶然的场合,也许是在闹哄哄的城中心,也许是在朋友小聚之时,又也许是在某一个深夜的十里长街处,在星星点点的灯火中,许是上天的眷顾吧,他和她终于迎面走来。可是,他的脸上,早已是风尘满面,岁月的痕迹深深浅浅的布满了那张曾经年轻的脸,而她,也已是霜飞双鬓,浅浅深深的灰色爬满了曾经乌黑的发间。岁月的脚步执着地改变了他们各自的容颜。迎面走来的两个人,微微错愕,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已经不再是旧日的容颜,往昔的心境也只是在心间。于是,只是微微点点头,慢慢擦肩而过……“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象一种惋惜,有些象在听着邓丽君的歌想着这个甜美的女子已经逝了时的惋惜。接下来的词句大约是一种追梦,梦见了那个一直萦绕于心间的女子,相见、相顾、垂泪、断肠,在明月短松间。
                 
  少年的时候,喜欢就是喜欢了,不去想太多的东西,因为经历的世事少,不解其中的滋味,只觉得很凄美,很凄美,有如小提琴上渐逝未逝的颤音,轻轻的拨动了心中那根纯净的心弦。心里是很羡慕那个躺在坟中的女子的,直觉得这就是世上最美好的爱情,忧伤,深情,永恒不变。
                 
  喜欢在诗本上默写着这首词,画着许多不知名的圆圈,圆圈里写着无数关于它的感悟;喜欢在骑着车上学的路上默默念着它,并为此被一个拿着红旗子的阿姨罚了款,原因是在念的时候,有一句想不起来,于是不断地在记忆里搜寻,一时忘了看红灯;喜欢用不同的字体写它,或正楷,或隶书,或魏碑体……自己的字就是由那个时候变得漂亮起来。记得当年读大学,上课的时候一时无聊,信手在课本上用隶书写下了这首词,被一个同学看见,专门买了一本新的课本换给我,索要了去。后来他告诉我,当时看见这首词,心中有一种感动,心里满满的,有什么东西在那里颤抖着。我想,这种感动可能就是感悟了一种真情,一种关于爱的真情在感动着我们那颗年少的心。
                 
  喜欢了这首词,便喜欢上了写这首词的苏轼。为此,看了很多他的作品。这真是一个才华横溢的男子。作品数量丰富,语句坦荡,浩浩如大江奔腾,如一只在俗世中异彩飞扬的雄鹰。
                 
  可惜的是,在看他的传记时,却发现了一个让自己无法接受的事实。这首词确实是他写的,写给他的妻子;写得也很感人,感动了无数的人,许多文人墨客甚至写了许多后感,为此也影响了许多人。可是,这首词却是这样产生的:写词的这一天是他坟中妻子忌日,可是,这一天刚好他的新婚妻子生病,于是,这个家伙便写了这首词,告诉阴妻:今天她生病,所以不能去拜祭你了,请你原谅。
                 
  一种说不出的伤心揪住了我,是一种刻苦铭心的疼痛,就好象多年前的那个雨夜,深爱的那个人有一天突然告诉我,他已经和另一个女孩交往了好久,准备明天结婚时的那种痛。脑子里忽然缺了氧似的眼前一黑,世界在眼前倒转过来,但觉触目处,空山寂寂,冷月凄凄,荒坟遍野,只听见坟中女子哀哀的哭泣,一声一声又一声。
                 
  生死相依,只是一句昨日笑言;思念无数,更只是一串荒唐的黄花。旧日梦里,情思切切,怎奈只是风中承诺。回首处,归途渺渺,烟雨只在远山外朦胧。
                 
  年少时的梦就这样轻轻地被击碎了,连带着对这首词的喜爱。
                 
  再和朋友谈起它,忽觉伤痛,象看见一个幼时的朋友忽然变得面目全非,真切的感受到了“尘满面,鬓如霜”。心情一点一点地灰暗下来。那个从我手中换走它的同学看着我说:“别这样,它,只是一首词。”是的,是一首词,只可惜,它在我心中不仅仅是一首词。
                 
  以前看亦舒,不喜欢她写的东西,觉得有些许的尖酸刻薄,玩世不恭中透着透彻,把世事写得太现实,把世人写得太苦涩,仿佛人世间真是没有真情可言,可是,日子久了,才知道,这个玲珑剔透的女子其实才是真悟了红尘,若是让她来看这首词,她必会和我说:别在意,也只是词而已,而真实的人生就是这样子,就象我的那位同学说的那样。
                 
  可是,我还是会怀念那段爱它的日子,我的眼前时常会有这样的情景:不再是暗暗的坟地,不再是冷冷的月色,而是一大片的樱花树林,粉白色的樱花开得满树都是,灿烂如霞似锦。她站在一棵樱花树下,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白衣胜雪。风轻轻吹过来,小小的白色花瓣在风中,一片一片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飘在她的发梢上、衣襟上、裙袂间,远处,他,缓缓向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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