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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珠儿
--  发布时间：2002-3-20 21:34:07

--  我看张爱玲
我看张爱玲

最初接触张爱玲的作品是八十年代的中期，记得那本小说集名叫《倾城之恋》，开始还以为不过是如琼瑶般的言情。看完第一篇《金锁记》，十六七岁的我几乎震呆了：为她冷艳*人的刻划；为她圆熟自如的文字；为她机智谐趣的对白；为她出神入化的奇喻；更为她一反女性作家惯有的婉约柔媚的风格。于是逢人便推荐：“是一部传世之作，有大家风范”。
在我的想象中，她应该是伶牙俐齿、极会应酬周旋的。后来看她的中学老师及她自叙散文，才知她原是“表情板滞，沉默寡言，不善交友”的，想必她该属于“敏于思而纳于言”的那一类，心中竟有点窃喜。
张实在是近人，不知为何却感觉离我很远。或许因为她显赫的身世，她的祖父是清朝大臣张佩伦，曾外祖父是中国近代妇孺皆知的李鸿章；张离我很远，或许因为她那段短暂的“从尘埃里开出花”的乱世姻缘，与她一见钟情的是汪精卫伪政府的宣传部副部长胡兰成。至今不能理解的是将张惊为天人的胡竟能屡次移情别恋，更让人觉得生活善于捉弄人的是作品中从不涉及政治的张竟爱上了一个汉奸，不过那样风花雪月文笔不赖的汉奸倒也难寻。张离我很远，更因为她不可比拟无可企及的文采，五十多年前二十出头的她写了一部惊世之作《传奇》，几乎一夜之间，便使她传奇般红遍了整个上海滩。文章中随处可见的是她如云才气，有些作家的文风还可以模仿写写自娱，令人灰心不已的是不但连她半点皮毛都学不来，饱看一顿她的文章后，还自卑得至少一个月不敢动笔。
她的散文集有一个别出心裁的名字―――《张看》。看她的散文，便沐浴在一片光辉里，细细的香风，细细的音乐，细细的喜悦。听她不厌其烦地谈公寓，谈服饰，谈看书，喜欢买菜、喜欢听市声、喜欢把自己说成俗不可耐的她便跃然纸上，离我很近很近，如知己般，狐媚而又机敏。而小说里的她则太苍凉，太一针见血。
张对中国古典文学的研究也很有见地，她说《红楼梦》和《金瓶梅》是她一切所在的源泉，在她的小说中确实随处可见其影子。《金锁记》中连丫环的对白都有红楼的韵味；对女主角服饰的细致罗列也是从《红》、《金》中脱胎而出；被傅雷腰斩的《连环套》中的广东人甚至外国人说的都是《红》、《金》中的语言，最记得里面说“印度商人采过霓喜的头发就打”，这个“采”字便是从《金瓶梅》中来。受她的影响，回头再细细地看《红楼梦》，正如她所说红楼永远都是要一奉十的。遗憾的是至今无从一睹她极力推崇并译注的《海上花》。
五十年前的月亮沉下去了，五十年前的临水照花人也已香消玉殒，而五十年前的故事却没有完，不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