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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无本之木
--  发布时间:2002-3-20 21:34:07

--  Last Rose in Paradise (转载)
世纪初第一个春天温暖的午后,喧闹的大街上流动的人群里,何处是你曾经单恋的影子。

  LAST ROSE IN PARADISE,即将凋谢。
送给曾经的爱人。
                            ——前言

  我频频的在这个城市的西区更换住所。
  整齐的公房,老式的弄堂,或者新建的公寓。
  走的时候带着窗台上的花瓶,没有留恋。
  叶说非你好善变,自己选择的房子莫名其妙的厌倦。
  窗台上的玫瑰快要凋谢,我望着他,没有语言。
  厌倦,是不是因为曾经深深爱恋。

  十点上线的时候秦在,我说,在听什么?
  TRAUMEREI。
  SCHUMANN?
  是的。
  很少人有如此的耐心。
  可是我喜欢。
  黄色的MESSAGE 提示一闪一闪。
  电脑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冰冻的牛奶蹿入温暖的胃部,瞬间的凉意。
  我说,你一直这么执着么?
  他说,你象我认识的一个女孩。

  电话响起,叶说,文案在你那么?明天要了。
  我说,你妻子睡了么?
  嗯。
  我也要睡了。
  你总是答非所问。
  你爱我吗?
  爱有用吗?
  明天给你文案,晚安。

  叶在清晨公司的电梯里抚摸我的脸,说昨天睡的好吗?那里是不是很冷?
  我推开他的手说别碰我,才化好的妆。
  他于是退到电梯的一角。
  他说,昨天忘记告诉你,我爱你。
  CLINIQUE 绿色粉饼里正方形的镜子,我的脸上没有爱情。

  深夜的ICQ 里我问秦,有没有被你辜负过的心?
  有。
  有没有看见过她的眼泪?
  嗯。
  不让你心动吗?
  但是我心里有别人。
  后来有没有想起过她?
  有。她搬走了,在城市的西区。我不太确定她是不是有点恨我,还是为了躲避我。后来
没再见过她。
  我说,秦,她不恨你的,相信我。

  我从没想过我是不是恨他,很多时候爱和恨没有明显的界限。
  我只是知道我爱他,深爱着。
  城市的西区不会有他的影子。我和他相隔的是数百万市民和纵横交错的街道。
  不再相遇。我想,那是遗忘的前提。
  秦认识的非消失了,在西区频频更换她的住所。
  她没告诉他她实在不喜欢那里,任何一个地方,整齐的公房,老式的弄堂,或者是新建
的公寓。
  就象她没告诉他,她依然深爱他。

  夜晚九点的哈根达斯里,柔黄的灯光,甜美的冰淇淋。很多时候路过那里,我会想那是
一个完美的地方,玻璃很明亮,食物很美味,整洁而干净的感觉。
  我说,叶,你知不知道,小的时候我很喜欢吃冰淇淋。我常咬着塑料的调羹坐在阳光下
,想未来的一切是不是会很美,很甜。
  后来呢?
  后来长大一点了,讨厌读书,担心成绩,生活不再那么完美。
  再后来呢?
  爱上了一个人,尝到了爱情的苦涩。
  再后来呢?
  一个夜晚和自己的上司坐在明亮的甜品店里吃冰淇淋,我终于明白,所谓的很美和很甜
只是属于过去,年少无知的童年,长大以后,我们只会越来越累。
  叶伸手摸我的头发,说非,有时候你很简单,让人心疼,穿着JESSICA 套装涂着CD口红
喷着ENVY香水的同时,爱着十七岁时爱过的人,从十七岁起没有爱过你的人。
  我说,这样不好吗?
  他说,什么时候你才可以明白,不爱你的人不值得你爱。
  我望向窗外。
  下雨了,细小的雨丝随风飘着,零零落落。
  路上的男人紧裹着大衣快步前行,身边的女人紧紧的挽住他的手臂。
  寒冷的冬季里,人们于是很需要爱情。
  我说叶,很冷,我们能不能回家了。
  他的大衣很温暖,裹在大衣里的我的身体,不住的颤抖。

  十点时分,线上的秦。
  我说,我很冷。
  他说,你需要的是一杯温暖的咖啡,一件外衣,或者,一颗可以温暖你的心和一个适合
你的身体。
  那个身体属于另一个灵魂。
  那么它不是适合你的。
  我起身去厨房煮咖啡,蓝色的火苗蹿起来,顺着气息的方向轻快地抖动。
  即使没有适合的身体,也要温暖的咖啡,和宽大的外衣。
  是的,我们不为任何人生存。他说,好好照顾自己。
  我说,你长大了。
  那是我最爱的男人。

  叶问我下个月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北京参加一个会议。
  我说你以为公司里如此凑巧地缺了我们两个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他笑了,说问题是别人的,旅行是我们的,那互不相干。
  他有时是这么不现实的人。而这样的人常常是比较快乐的。我想,因为他们有很多的幻
想,因而有希望。
  我说,让我想一想。
  
  我问秦我该不该和自己的上司去旅行,他说,你爱他吗?
  我说,这有关系么?
  他说,别和你不爱的人做你会后悔的事。
  我在电脑面前沉默。
  然后我说,还在听SCHUMANN?
  他说是的。
  我爱的男人,原来一直都如此的执着。
  我说,你应该尝试其他,FRANZ LISZT的CONSOLATION NO.3或者是FREDERIC CHOPIN,即
使是有点极端的BEETHOVEN,音乐不应该是如此局限的东西。
  他说,你很容易爱上一个人么?
  我说不。
  他说,那么我们有什么理由非常容易地爱上一首曲子,一件衣服或者某个牌子的香水。
  我开始怀疑我是否了解线那头的他,虽然我爱了他整整七年。
  不可理喻的专一。
  象他曾经对我说的话,我爱她,我的心里没有位置,留给你。
  我的错误在于爱上一个执着的人,而他不爱我。

  我对叶说好吧,我跟你去,这城市让我厌倦。
  离开上海的那天下着烦人的雨,飞机起飞前我坐在机舱里看外面的雨,叶坐在我的身边
,说如果有一天你永远的离开这里,你就不会感到厌倦,就象一个深爱你的人忽然离开,你就
会觉得他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堪。
  我拉上窗口上的挡板,闭上眼睛。

  叶在那个城市来回奔波参加会议。
  我在宾馆的某个角落温暖的床上不愿意离开。
  他说有没有兴趣去看一看属于这城市的过去,故宫,颐和园,或者是长城。
  我说,我有兴趣的只是西单的百货公司。
  我们于是选择在一个夜晚出行。
  在宽敞的百货公司门口我对他说,一个小时以后,你在这等我。
  他诧异的看着我说,你更愿意那样么?
  我说是的,我需要一个人作选择。

  夜晚百货公司空空荡荡,除了柜台后面的服务小姐的笑容以外,几乎找不出一点温暖人
心的东西。
  完成购物的时候还有二十分钟,我选择三楼的咖啡屋。
  底楼的中央被安置着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一个年轻的男子坐在前面,清脆的琴声充满
了整个偌大的空间。FREDERIC CHOPIN 的作品Nocturne in E flat major,Op 9,no.2。
  我忽然想那个坐在琴凳上的年轻男子,应该是有爱情的,就象写这曲子的先人,因为眷
恋着闻名于世的小说家,激情与灵感汹涌而至。
  音乐,应该是有感情的实体。
  我的心里莫名的空虚。
  异乡灯火通明的百货公司一角,隔着玻璃可以看到外面开始飞舞的雪花,有清澈的钢琴
音乐,和渐渐变凉的咖啡。
  只是没有爱情。
  象新鲜的花失去水分,即将枯萎。
  我发现我的眼睛渐渐的湿润。
  然后我转过头,我看见了叶,一手提着很小的购物袋,一手叉在裤袋里。
  我望着他,给他最勉强的微笑。
  
  他在我对面坐下然后从购物袋里拿出一个漂亮的盒子,说给你的。
  我打开盒子,是SHISHEDO的WHITENING EFFECTOR,磨砂的玻璃瓶身有很好的手感。
  我说,你知道这有什么用处么?
  他笑着说,不大清楚。
  那为什么买给我?
  他说,你难道不觉得它很适合你。白色象你的冷漠与单纯,磨砂的玻璃把心包裹在深处
,不容易看见。
  我想,我是这样的吗?

  百货公司快关门的时候我们走了出来,漫天的飞雪笼罩着这个城市,我变的如童年般兴
奋,拉着他说我们去淋一淋雪吧,有人说,雪可以洗清很多心灵的污垢。
  他说,可以洗去爱情留在心里的悲伤么?
  我回过头,看着他的眼睛。
  他拉我进他的怀里,说冷不冷?
  他的身体拥着我,异乡十二月的夜晚,不属于我的温暖怀抱。
  我说,很冷。
  他说,我们回家。

  宾馆电梯急急地上行,我无力的靠着他,他说,累么?就快到了。
  四星级酒店的客房里我打开铝合金边的玻璃窗,高处的狂风夹杂着大片的雪花飘进来,
和房间里的暖气相撞。
  我点起烟站在风里,燃烧着的烟芯被大风吹的格外明亮。
  叶过来抱我,然后开始吻我的头发。
  欲望象瞬间被击溃的冰山,在身体的每一个地方蔓延开来。
  我的身体开始发热,渐渐的不能自控。
  然后他熄灭了灯。他的NOTEBOOK在黑暗中发出无力的光。整个屏幕是HOTMAIL 的登陆界

面,蓝色和白色各占一方。
  然后我在屏幕的右下方看见黄色的MESSAGE 指示一闪一闪。
  我知道那是秦,也许是几个小时以前发过来的信息。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说别这样。
  然后我推开他的身体。

  秦说,你是不是在北京。
  秦说,你在吗?她要结婚了。
  我在黑暗中旋开灯开始打字,我说,是吗?
  沉默。然后我说,我知道你还在。去听CONSOLATION NO.3,那是很好的音乐。
  他说,你冷么?有没有大衣,和咖啡。
  我说不,我很温暖。
  他说,今晚你可不可以不走,在那里陪着我。
  我说,好。

  我还是失约,午夜三点的时候,我睡过去。
  我记得他说的最后那句话是,我在听LISZT 的曲子。
  清晨的时候MESSAGE 的提示仍然在亮。
  他说,我终于知道爱上一首曲子是很容易的事,就象爱上一个人。
  他说,你睡了么?
  他说晚安。
  他说,我还是没睡着。
  他说,我想见你。
  他说,我觉得你属于我。

  回来的那天很冷。
  叶说,早点睡,然后我走出出租车,和他告别。
  房间里没有光线,我对自己说,我回来了。
  电话录音的显示灯亮起。
  母亲说,你可不可以过来,和我们一起住,手续很早就办好了。
  再没有别的讯息。
  太多的人情世故让人们包裹自己,于是孤独。

  十点,秦问我,有没有想过我的问题。
  我说,我不过是个符号。
  他说也许,但是即使是那样,我想那是个属于我的符号。
  我说,LISZT 的曲子怎么样?CONSOLATION NO.3是不是接近完美?
  他说是的,感觉是有相同感受的人,直接的出现在眼前。
  我说,那是伟大的创作者。
  他说,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他有平凡的可以触及的灵魂。
  他说,我们的一生,也许只是为了等待那些和自己相通的灵魂,不期而遇。我们是不是
那样的两个灵魂?
  我说,我可以见你,下月的二十日,你要送我鲜艳的玫瑰花,粉红色的。

  清晨公司的电梯里依然有叶温暖的手,抚摸在我的脸上,说昨晚睡的怎么样?
  我轻轻的推开他的手。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我看见很多双眼睛,异样的目光。
  我知道我终于可以逃脱这些。

  在叶的办公桌前我捧着温热的咖啡。
  辞职书平坦的铺在他黑色的办公桌上。
  薄薄的一页纸,意味着别离。
  面对我的是他宽大转椅的背部,我看不见他的脸。
  烟雾升腾起来。
  他说,你要走了么?
  是的。
  去哪里?
  很远的地方。
  离开他?也离开,我?
  是的,离开这里。
  他转过来,望着我的眼睛。
  我忽然害怕那样的对视。
  他说,也许,也许那样是最好的选择。
  我说是的,爱有时太沉重,那让人疲倦。

  母亲在电话那头兴奋地说你决定了吗?那太好了。
  我说是的,这城市太小,让人压抑。
  挂下电话的时候我走到窗前。寒冷让夜过早的寂静,街道的两边隐隐有几盏路灯亮起,
我张开双臂,对自己说,我要飞了。
  秦的MASSAGE 传过来,他说,不要迟到。
  我说,记得我的玫瑰花。
  
  傍晚的时候我出门,从西区往热闹的市中心方向。
  乘上地铁的时候是七点,我想他已经守候在某个地铁出口处,我们相约的地点。
  然而我没有下车,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来来回回,从城市的一头穿梭到另一头,眼前
的路人,换了一车又一车。到站的时候有甜美的女声,提示着过往的旅客。
  这个我最爱的城市。
  这个冬天寒彻人心的城市。
  我终将离开。

  走出车厢的时候我抬腕看表,九点十五分。
  绿色的车票进入银色的机器,消失了。
  我走在来往的行人中,黑色的ESPRIT包几乎遮住我半个上身。
  然后我看见了秦,在出口的地方,他的手里有粉红色的玫瑰花。
  他一直是这样的执着。
  我从他的身边经过,然后听见他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他说,非。
  我的脚步瞬间停止。
  是你吗?
  我转过身体,对他微笑。

  路边的咖啡屋没有很多的客人。
  他坐在我的对面。
  我说,你在等她?
  他说不,我们分手了,她大概已经结婚了。
  他说,你好吗?
  我说嗯。
  久久的沉默。
  
  音乐的声音很小,UTADA HIKARU的<>。
  身边的情侣互相争执着。
  我说,他们应该是互相深爱着的。
  他的咖啡杯拿起,又放下,说为什么?
  我说,只有深爱着的人,才会彼此伤害。最重的伤,往往是最深爱的人留下的。
  他对着酒杯苦笑。
  我说,她是不是很美,让你依恋。
  他说,我不知道。
  她还会来么?我问。
  应该不会了。
  她也许就在这里,某个角落,看着你。
  他说这已经不重要了,至少,她曾经存在过,在我的心里。


  咖啡屋里的人越来越少了。
  他依然在我的对面。
  熟悉的场景,曾经一样的男人,对我说他爱别的女人,他的心里没有一点空的地方,可
以留给我。
  真实居然可以如此地残酷。
  那是我第一次发觉,只是,晚了许多。

  身边情侣结束了争执,相拥着走入晚风中。
  我说秦,也许我一辈子都不会在你的身边了,过去,现在,或者将来。可是你要相信,
我是真心的。
  他抬眼看我。
  我说我有时在想,相爱是如此美好的事,哪怕只是和一个影子,一个陌生的路人。可惜
很多人总是比较笨,所以他们恋上离自己很远的人。他们拼命的努力,想缩小自己和爱人之间
的距离,可是到最后发现,那是徒劳。他们好累好累,可是他们是幸福的,因为他们相信爱情
,相信希望。即使希望也没有了,他们依然是幸福的,因为他们渴望爱情。
  我说,秦,是不是好累好累?我们都是太执着的人。
  我要走了,到一个有阳光的地方,冬天不再那么寒冷。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窗外的风大了,我起身拿外套,然后我看见了他身旁的玫瑰,在室内温热的空气里,渐
渐地颓败。
  我说,可以送我一支玫瑰吗?
  他说,当然可以。
  然后我从十二朵玫瑰中随意地抽出一朵,花瓣上的露珠滴下来,在我的手心里。

  我们在咖啡屋门口告别。
  他忽然用手揽过我。
  然后他说,非,你要好好的,快乐点。
  他说十七岁的时候你对我说,你也许不是我最爱的女人,但是你会是最爱我的女人,七
年以后我终于相信。你是带给我最多感动的人。
  我说,我爱你。
  然后我哭了。

  深夜的街空空的,我走到另一边和他对望。
  我微笑着。
  然后我挥舞着手中粉红色的玫瑰大声的和他说,BYEBYE。

  路灯橙色的光洒下来,玫瑰粉红的色泽变的很难分辨。
  我一片一片剥下花瓣,洒在空气中。
  我知道风带走它的清香,也带走它最后仅有的纯真。

  很久很久以前有人说,知道么?天堂里的玫瑰都是粉红色的。
  因为那里只有爱,没有悲伤。
  
  那是天堂里最后一支玫瑰。
  它终于凋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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