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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萤窗夜话
--  发布时间：2002-4-1 22:51:35

--  天使不跳舞

没有雪的冬天就这样过去了。燕总是叹息着，没有雪的冬天就不算是冬天。这个冬天不知不觉就过去了，留下了一个永远的遗憾和记忆。
去年流星雨时，我和燕一起坐在窗台上，身边放着零食和变冷的咖啡。她一定要对着流星许愿，她说这是天使在天空舞蹈时留下的痕迹，她说舞蹈时的天使是快乐的，一定会听见她愿望并帮她实现。我狠狠的嘲笑她：笨蛋！老师没教过你吗？你看到的景色是若干光年前的景色，那颗你许愿的星星也许在地球还未形成时就陨落了，只有你这种傻瓜才会做这种事！她嗔怒着在风中拦腰抱住我呵我的痒痒，我们都笑着绯红的脸在秋风中闪亮着。那一夜风很冷，我看着她在风中飘动的短发，和因激动而微微发红的脸颊。
燕是少见的小女人，是那种眼里心里都只有爱情的人，她喜欢《飘》、喜欢《琥珀》，她喜欢这种为爱甘愿付出一生的两个女人。她的喜欢是那种刻骨的，我甚至不怀疑她可以背出大段书上的对话。我常笑她是一只没人要的肋骨，她不是美女，可是绝对可爱。温柔的眼波、体贴且善解人意，她唯一做错的事就是爱了一个不适合她的人。
她爱的人也没有什么大的缺点，不赌不嫖，有适当的工作。唯一的缺点是自私，其实这在现在的这个社会也算不得什么，可是对于她却是致命的。流星雨的夜晚她的愿望很简单，他可以在今年娶她，她的世界就只容得下一个小小的房子，两个人在这个世界里慢慢变老。她从情窦初开到现在一直保持着这个可爱又幼稚的的梦想，即使被我嘲笑多年也不改初衷。
同居现在已经是个很老套的话题，没有人再为这个大惊小怪，我也去过他们同居的小屋，简单的一室一厅，小小的房子被她收拾得很温馨；毛茸茸的玩具狗，鲜艳的中国结。和我的狗窝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我坐着看电视，她在屋外公用的小厨房里做饭，已经完全是一个妻子的模样。他进来时对我笑了笑，我和他并不熟悉，我并不喜欢介入别人的感情生活，即使燕是我最好的朋友。吃饭的时候燕不停的给他夹菜，而他始终是一幅理所应当的样子，从头到尾他即未对燕表示过感谢也未替她夹一口菜。我不喜欢他这种人，但是我什么都没有说，这是燕自己的事，她23岁了，完全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
我陪燕去堕过一次胎，事后我找他谈过，那是我唯一一次介入别人的感情。在去医院的路上，燕怯怯的对我说他不想要孩子，要她把孩子打掉。他为什么不陪你来？我无法节制自己的怒气，质问她。她摇摇头，他怕丢人。上帝，这也算是理由？这也是一个相爱的人该说的话？我想质问燕问她怎么可以为这么自私的人作出这些事？可是看着她憔悴的脸我没有再说什么。医院里淡蓝色的墙壁上投下的阳光也是冷的，来往的医生、病人都是面无表情，仿佛在这里隔绝了尘世，没有了喜怒哀乐。女医生用稍带鄙夷的目光扫视了一下我们，冷淡的说：你确定不要这个孩子？燕颤抖着，可是声音却是坚定的：是。医生没有抬头依旧是没有感情的声音：已经三个多月了，不能靠吃药打掉孩子必须人工流产。然后示意燕和她走，燕进了手术室，我在门外等，里面静静的没有呻吟声，半个多小时医生出来了，依旧是冷冷的对我说你跟我来，我给她开些药。我取药回来时她已经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脸色是苍白的，唇上没有一点血色，只有一圈肿起的牙印。我扶着她走出了医院，她的身体是绵软的，没有一丝力气。那夜她说想住在我那里，我给他打了电话，他在电话那头冷冷的哦了一声。
燕那夜哭了很久，完全没有声息的流着泪，我只能把她抱在怀里。我不知道怎么安抚她，我想她这个时候更希望伏在他的怀里得到他的安慰。那一夜很长，烦躁的心绪致使我开始抽烟，一只接一只。她就在我身旁默默地哭，天蒙蒙亮时她睡着了，睫毛上挂着剔透的泪水，在灰暗的曙色中，我想起了天使。如果真的有天使的话，他们就没有一点怜悯吗？他们是否该分出一点时间来实现她那容易满足的愿望？
和他的谈话是不欢而散。我摔了个耳光在他脸上，他丢下一句如果不是看你是个女的……然后转身离去。我不适合谈判，所以我的谈判导致他们吵架了。至今我还记得燕来找我的样子。我们是朋友，我知道你从不介入别人的感情所以我才把一切都告诉你，我一直以为你是可以信赖的，可是你辜负了我的信任。你为什么要去找他！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为什么要来多管闲事！燕对着我大叫。歇斯底里的女人，可爱的因为爱而变得愚蠢的小女人，我还能说什么，我看着她歇斯底里的哭喊完后，踉跄的跑出我的房间。
每天都有人不断的出生和死亡，可是死亡一向离我很远，我度过的这些年里我所认识的所有人都活着，虽然不见得快乐可是都活着。死亡一直是一个离我很远的概念，直到公安局来找我询问燕的情况。燕的离去没有任何征兆，她在走的前一天来看过我，和我一起吃零食喝酸奶，陪我在正开始落叶的梧桐树下看月亮。那天是月初，月亮小小的，弯弯的，在桐叶间隐隐约约。她依在树干上慢慢的念着：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她问我诗人在这时是什么心理？寂寞深院，多愁善感之秋，一个被囚禁的过期皇帝，你说他想的是什么？这是我当时的回答。她淡淡的笑了，爱是不是也需要自由？可是谁又能给自己的爱自由！如果自由了也许就不能称之为爱了吧！我笑了笑没有回答，有些问题虽然普通，可是答案却太深刻了，远远不是我的经历和思维可以解释的。她和往日一样，微笑着挥手，然后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
她是在自己的家里选择死亡的。她的善良和爱只留给了那个辜负他的男人，她竟然没有为母亲想过，当老人醒来看见昨天还俏笑嫣然的女儿已经冰冷的身体是怎样的感觉。她吃了些安眠药，然后划破了自己的动脉，所以她的样子很安详。就象数年前她留宿在我家，睡在我旁边那样，睫毛秘密的覆盖着，双手叠在腹部，血浸湿了身边的棉被。她再也没有了呼吸，再也不会在我大叫一声后睁开眼睛。我一直陪在她母亲的身边，老人的白发在几天里覆盖了整个面庞，浑浊的眼里没有泪水，只是透出一股茫然，失神的看着四周来来往往的人。
燕的葬礼是我通知他的，他先是茫然的看着我，然后慢慢的蹲在了路旁，额上的长发遮盖了他的眼睛。他也许哭了，因为我看见他肩膀的耸动，我冷冷的看着这个男人，我知道燕是因为他自杀的，可是他却不会对燕的死亡负任何责任，也许他会因为燕的死亡背负一生的阴影，可是他毕竟活着，燕毕竟去了。不论他剩余的生命是否快乐，我都无法原谅他对燕那颗渴望爱的心留下的伤痕。
一夜坐在窗上看星星，有一颗流星瞬间的划过，恍然想起和她等待流星的夜晚，她的笑声、随风漂动的短发和那个天使跳舞的童话。我想告诉她，流星不是天使在跳舞留下的足迹，而是天使哭泣时坠落的眼泪。如果还有来生，我一定要告诉她有些东西该抛弃的时候就抛弃吧，不要再为渺茫的希望投注自己的生命。

--  作者：萤窗夜话
--  发布时间：2002-4-1 22:5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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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家里的机子上才有，所以这么晚了还是发了，看我对你好吧：）

--  作者：江月
--  发布时间：2002-4-1 23:0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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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还有来生，我一定要告诉她有些东西该抛弃的时候就抛弃吧，不要再为渺茫的希望投注自己的生命。”

爱是双刃剑，最容易伤了自己。燕太傻了~~却傻得让我们无法言语。

萤窗夜话~喜欢看你的文章，呵呵~`借问一句，你是对谁这么好？

--  作者：萤窗夜话
--  发布时间：2002-4-2 13:5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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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你猜阿：）

--  作者：旭窗闲展书
--  发布时间：2002-4-2 14:3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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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的狮子座的流星雨，没有看到，如今想想，那一晚真的不如穿过夜的黑，哪怕自己的影子在寒风中会冷得没有形状，然而终于让那满天的流星成为别人的传说，不知道属于自己的传说，等到33年以后，会不会同样美丽……

唯心主义者说，这世上每降生一个女孩，天上便会有一颗星星为她守护，不知道属于自己的守护星会不会不管白天黑夜都在观望自己走过的每一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