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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弯弯
--  发布时间：2002-10-7 9:50:22

--  早集

虽作夜里很晚才睡，但我还是一早就醒来了。我撩开窗帘朝外望去，黎明前的黑暗尚未褪尽，百余米的街道锁在黢黑和淡雾中，像是一条沉默的巨龙。
昨晚，麻友们鏖战至深夜。前些天输了钱的紧盯着赢了钱的，嚷嚷着要血战到底，一决雌雄。那赢家原本是困意极浓，泡过温泉以后便昏昏欲睡，无奈被人纠缠不休，只好打着哈欠又在麻将桌前坐了下来。我不打麻将，这是有原因的，数年前跟女儿的一次吵嘴后，便悔过自新，与麻将一刀两断了。别人打麻将，我一般只是在旁边凑凑趣，说些你乐我乐大家都乐的笑话，以驱散麻将桌上的严肃气氛。偶尔有人急颠颠要上厕所，我便滥竽充数，临时摸上一把。十次中，三输三赢四平，保持着寻常的战绩和寻常的心态。
我躺回床上，点上一支烟吸着。按照疗养日程，今天吃过中午饭就要乘车返回成都去了。在成都，还有一个热闹非凡的国庆节在等着我们呢。其实，这里离成都并不遥远，只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拿出手机来便可跟家人保持着密切的联系。然而，大家都像是出了一趟远门似的，都有点想家了，想丈夫想老婆想儿子想女儿了。为了在行动上表露出来，女同事们首先凑在一起商量起来，该买点什么旅游纪念品、或是山货或是腊肉或是野菜回家，慰劳自己的丈夫儿子女儿。昨天下午，她们一个个忙中偷闲溜出去，像蚂蚁搬家那般扛回大包小包的土特产；山药、竹笋、猕猴桃、野芹菜、马齿苋、老腊肉……应有尽有。更有甚者，直接让农民背着背兜送到宾馆来。
我起身来，扔掉烟头，又朝街尾看去。这时，已经有几个女同事在那里跟卖山货的农民讨价还价了。我想，我还是应当买点什么回去，譬如成都鲜有少见的野菜、山药之类。我疾步朝外赶去。
还未走到背兜跟前呢，被兜后边的人就跟我热情地打招呼了：“来，买点回去吧。这可是刚从山上采来的啊！”我顺着一溜背兜走了一个来回，对每个背兜里的山货进行了粗约的比较，最后在一个老大娘的背兜前蹲下了。我拣起一个猕猴桃捏了捏，问道：“这么硬，拿回家去怎么吃呢？”
老大娘笑了，说：“带回家去后，用塑料袋包着捂上三五天，又软又甜又香。挺好吃的。”
“哦，真的？多少钱一斤？”
“八角一斤。”
“给我称三斤吧！”我不会挑选猕猴桃，不知好坏，只冲着大个的拣了些。
“三斤多。凑够四斤吧。”老大娘一边看称一边说。
我又拣上几个。
“四斤多。凑够五斤吧。”老大娘笑眯眯地又说。
如是三番的，终于在六斤上面站住了。
我提着猕猴桃朝前边走去，还想再买点竹笋和野菜。成都也有竹笋卖，价格我不知道，但昨天听那些女同事说，竹笋在成都市面上要三块多钱一斤，而这里只要一块钱一斤，才下决心买的。再说了，这些竹笋都是刚从山上挖来的，新鲜，还是纯粹的绿色食品。野菜呢，成都压根就极少极少，偶尔想吃吃，就只得去那些高级饭店，而且价格高得让你啧舌。在疗养的这几天里，我没少吃这类山货野菜，但老婆这几天孤身一人在家，怪可怜的，应该买回些野菜去照着宾馆厨师的烹调方法做给老婆吃，慰劳慰劳她。就是从政治意义上讲，也应该做给她吃，一边看她吃还得一边跟她讲革命大道理；红军爬雪山过草地的时候，连这些都吃不上，你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
我在一大片野菜跟前站住了。这里的野菜很多，都是洗得干干净净、一束一束都捆扎得整整齐齐的，微风拂过，那叶片上的水珠摇摇欲坠，分外诱人。看来卖家是花了不少的劳力和心思的。
“怎么卖啊？”我问。
“两角钱一把。”一小孩抬起头来，看了看我，又低下头去。
“能便宜点吗？”我的话一出口，便立即受到自己良心的谴责。这孩子挺不容易的，或许昨天就上山忙碌，挖回些野菜来，又精心细作的整理洗净，再从起码十几里外的什么地方背来这里，眼巴巴盼着有人来买了去。
“那么，一角八吧。”那孩子怯生生地说。
我无言，弯下身来，将每种野菜都拣了两把，数了数装进塑料袋里：“一共十把，对吗？”
那孩子点点头。
我从衣袋里掏出一张两元的钞票递给他：“给你钱。”
不料，那孩子竟然犯难了，瞅着我说：“没法找开呀。我出来时没有带零钱。”
“算了吧，一角两角的，干吗那么认真。”我笑了笑。我自认为我很慈祥。
“不！”没想到那孩子还跟我较上劲了，拿过那张钞票去找别人兑换零钱。
我心里“哼哼”一声，转身就走。没想到那孩子竟在我后面大喊大叫：“你回来！要不，你再拣一把野菜去！”
我不敢回头，做贼似的匆匆朝前窜。我肯定，集上的所有目光都盯着我。
回到宾馆，我伫立在窗前，望着窗外那愈见浓郁的雾，望着雾中的街尾集市，望着那个孱弱瘦小的身影。我觉着心里乱七八糟的，一塌糊涂。

2002年9月30日于花水湾流霞山庄

--  作者：kidd
--  发布时间：2002-10-7 10:4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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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he
很写实的文字
看得很舒服喜欢

--  作者：金木豆豆
--  发布时间：2002-10-7 14: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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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水湾。。。。。。。

--  作者：弯弯
--  发布时间：2002-10-7 21:4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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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就是在花水湾哦！

--  作者：江月
--  发布时间：2002-10-7 22:0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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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很生动，感觉是不是直接写自由市场那细节，会不会效果更好一些呢？

--  作者：葱妹
--  发布时间：2002-10-7 23:1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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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清新的。小女孩的朴实可爱和我的心理写的很透。

--  作者：kidd
--  发布时间：2002-10-8 10:3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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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水湾在哪里啊
我要来四川!~~~~~~~~

准备明年暑假去九寨沟
能不能见到大家啊
哈

--  作者：弯弯
--  发布时间：2002-10-9 7:3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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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d：花水湾在大邑县，离成都只有几十公里，一小时半的车程。
欢迎来玩哦！

--  作者：凝幽
--  发布时间：2002-10-9 12:4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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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