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发布时间：2002-6-7 19:23:01
-- 再见薇安
[B]color=#1E90FF]他终于看见了薇安常提起的大海，那颗地球上最清澈温暖的眼泪。离开她的城市，是在一个斜阳夕照的傍晚。夕阳下，仿佛看见薇安含笑向他走来……
------题记
从澳洲回来已经三个多月了，没有回上海，他到了薇安的城市。
有几个夜晚会想到乔，她苍白的脸孔和那刺眼、腥稠的体液。是他杀了她，仅仅因为不想承担一个由做爱而附带产生的细胞和一具可以随时满足冰冷欲望的身体。他用他的冷漠和语言轻易地结束了她的生命。
他依旧上网，依旧挂在IRC上，依旧在一串串人名中等待薇安的出现。只是他已经换了ID，他只是等到她，却不和她聊天，他看着薇安的名字，想起那个夜里她沙哑的声音，然后他会不自觉地笑，会一个人低语，谢谢你终于耗尽了我最后10%的感情，我的薇安。我终于一无所有，终于忘记自己是谁。然后下线。
房间里充斥着帕格尼尼的的音乐，让人窒息。这让他想起在上海的地铁站邂逅的那个女子。Vivian。是每天会沉默着陪他喝咖啡的女孩，他记得她轻轻抚摸杯子的洁白的手指和银镯下一排零乱绯红的伤，可是，如今她们离他如此遥远。
在新公司，他的业绩一直不错，所以提升也是很自然的事。可是没有人愿意主动接近他，因为他的冷漠与不苟言笑。除了一些公式化的语言，他基本上不说话。但那个叫做GiGi的女孩除外。认识GiGi是在公司的一个PARTY上。他在角落里看见一个衣着鲜红的女子，人群中疯狂地舞着。她的眼角下有一颗褐色的眼泪痣。就在那一刻，他仿佛又看见乔，站在樱花树下问他：“林，还记得我嘴唇的味道吗？”于是他放下手中的酒杯走向人群中的她。他说，跟我走。
他带她去附近的咖啡馆，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然后慢慢地喝他为她点的咖啡，神情流离而淡然。
告诉我你叫什么？
我还是比较喜欢喝冰水。
冰水？他的思绪有一个片刻想到了薇安。你叫什么？
GiGi。
我叫林。
我知道。女孩回答地有些漫不经心。
你知道？
哼，你的冷漠是公司出了名的，当然还有你的英俊。说吧，为什么是我。她摸出一根烟，点燃。
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是吗？她看着玻璃窗外的黑夜，口气中有一丝不屑。那她现在在哪？
死了。因为爱我，她自杀了。他看见她右手无名指上的银戒闪动了一下，刺眼的光，像切断乔血管的刀片。
你是想要一个情人吗？女孩问得很直接，声音平板，没有起伏。
不，我最后的感情已经让一个爱喝冰水的女孩耗尽了，她叫薇安。我只是害怕被寂寞谋杀，我需要的一个人和我在一起。
所以你所中了我。女孩的眼里突然泛起鬼魅的光。那么，今晚，你跟我走。
和GiGi之间，一直保持着亲吻与抚摸。没有做爱。因为他的欲望已经随着剩余的爱情一起被薇安耗尽。
在业绩报告会结束后，他看见颜带着一个漂亮的女孩迎面走来。颜是一个部门的同事，也是上海人，平时除了公事也说不上几句。“你好”。是颜身边的那个女孩。白色的棉布裙子，光着脚，穿着一双球鞋，头发很长，披在肩上，黑得像夜那样迷人。“你是一个失去贞洁的人”女孩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是这次的话却让他一怔。“安，别胡说。”颜拉过女孩说：“林，别放在心上。”于是匆匆地带着那个被他叫做安的女孩。离开。
“你的手指从此失去了贞洁。”这是薇安曾对他说过的话，他这才想起很久没有见着薇安了。IRC里不断有新的名字出现，也不断有名字消失。他和薇安只是其中的一个。突然，他多想见一见薇安，那个耗尽他所有的女子。
他去休息室倒咖啡，听见大家都在议论颜带来的那个女孩，原来她是颜的未婚妻,等他回到办公室的时候,GiGi已经坐在里面了。她说，林，我要离开一个星期，去上海，那个让你变得罪恶的城市。
为什么？
我只是去找一个可以和海明威一样死去的人。
他没有再作声，因为她已经离开。办公室里再一次充满帕格尼尼的音乐，像一根细细的丝线，缠绕着心脏，感觉缺氧般的苍白。他闭上眼睛回想上海的一切，包括那些被他咀嚼过的花瓣。突然思绪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你好。”是颜的未婚妻——安。
你好。
你听帕格尼尼的音乐？
嗯，我有时觉得他会想要谋杀我。
安笑着站在门口，“那他只需要两根弦，另一要根用来谋杀你的思想。她转身准备离开，因为他听见颜在叫她。
薇安！他的声音盖过了颜的，也拉住了正要离开的安。
薇安，是你吗？
安的思想好像停止了几秒，随即是淡淡的笑。在IRC里我叫Vivian，可是有一个顽固的上海男人坚持叫我薇安，就是你吧，林。
他简直不能相信她就是薇安，就站在他的面前，如此真实。
接下来的日子，他和安会有一些频繁的约会，当然都是背着颜。他们聊得很快乐，有一次他终于忍不住问起，当初为什么不见我？
没有为什么，只游戏需要规则，它应该完美。下个月，如果没有意外，我就要和颜结婚了，别忘了来，最好带上哈根达斯的冰淇淋，呵呵。
你跟我回上海，我可以每天带你去吃，颜给你的我同样能给你。
林，别对我说这些，你会后悔的。
不，你知道的，我爱你，你知道的。
如果我告诉你我不是薇安，你还会爱我吗？安的眼神少有的冷漠与认真。
不会的，你知道我们的一切。
那又怎么样，Vivian的确是我，但和你谈话的却不是我，她才是你的薇安。她之所以不愿见你，是因为你是上海男人，而上海和上海男人是她永远解不开的情结。
这么说，你认识薇安，你知道她是谁，那她是不是还在这个城市？
安没有再说什么，径直向门口走去。“安，告诉我，求你！”
你再也见不着她了，说完安转身离开。他追了出去，在她的身后叫着：“为什么？”
安停下，欲言又止，但她终于还是说了，林，回上海吧，否则你真的见不着她了。她回上海去找他的海明威了，而你知道海明威的结果。
海明威？“我要离开一个星期，去上海，去找一个可以像海明威一样死去的人。”脑中突然闪出这样一段话。薇安。是GiGi。像海明威一样死去，难道……
回到上海，他每天去不同地方的哈根达斯，他相信她一定在某个地方等他。可是GiGi仿佛从未来过这个城市一样，不见踪迹，他来到南京路上的伊势丹，那是他最后的希望。突然“砰”。那是，枪声。“砰”。又是一声，空气被远处传来的尖叫声划了一道口子，稀薄得让他无法呼吸，他几乎是跑向那边的哈根达斯，推开围观的人群。地上横躺着两个人。她真的这么做了，像海明威一样，子弹穿过了她的头骨，血肆虐地从她的身体里流出来，和他见到她的那晚一样，一身鲜红。那就是他的GiGi，他的薇安。在不远处躺着一个男人，那一定是她曾提起过的男人，他走近他，看清了他的脸，一阵目眩。
醒来时，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床边的是安，白色的棉布裙子，光着脚穿球鞋，长发披在肩上，很黑。可是她看上去是那么平静，没有丝毫哀伤。
你醒了，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明天他们下葬，这是时间和地点。留下那张卡片，安离开了病房，没给他任何提问的机会。
第二天，他来到墓地，只有安一个人，她捧着一大束香水百合。
GiGi是我的朋友，在网上认识你的那天，她来找我，说有兴趣和你聊聊，要知道很少有人能让她产生兴趣，所以我把我的ID让给她，GiGi喜欢喝冰水，但是因为用了我的ID所以她告诉你她穿白色的棉布裙子，光脚穿球鞋，有一个晚上，下着雨，她告诉我你在等她的电话，所以那晚的电话，是我打的。
你知道她会死，是吗？他的语气生硬而平板。
是的。
为什么，为什么不阻止她。
那是她自己选的路，是她喜欢的方式而已，我不能阻止，也无法阻止。
那颜呢？你也早知道是他？那个你要嫁的男人。
我说过，如果没有意外我们才会结婚，颜就是GiGi解不开的结，而我只是想嫁给他，仅仅这样。
晚上，下了很大的雨，他喝了很多，颜闭上眼睛的脸是微笑着的，没有痛苦，天真的像一张白纸。十一点的时候安来看他，提着一锅热腾腾的鸡汤，她说：“林，我来帮你了。”她盛了一碗汤，一口一口地喂他喝下，他突然感到平静，他看见了乔。颜。还有，薇安。
第二天，报上刊登了一则短短的社会新闻
某单身男子，服用氰化物中毒，不治身亡，外企职员，32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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