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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弯弯
--  发布时间：2002-5-20 7:01:45

--  协议婚姻-4

堂屋里坐满了庄稼汉，而且都是在陈家祠堂里面，有头有面的人物。二爷斜躺在床上，咳嗽已经止住了，两手抱着个竹筒烟袋在吸烟，“唏哩轰隆”的，仍像是在清理喉咙，响声比讲话时还要大些。其余的人，则像是虔诚的教徒，盯着二爷一动不动。
二爷累了，乏了，想休息了，便跟伺候自己的那个壮年汉子点点头，闭上了眼睛。那壮年汉子满脸庄严肃穆，走到墙角，掀开一口巨大的木箱，从中取出一搭子信来，然后回到堂屋中央，凑在灯下念着信封上的名字。人们在等待着，听到自己名字以后，缓缓地来到壮年汉子跟前，双手接过一个信封。
他也得到一封信，偷偷捏了捏，觉着里边是一个活期存折，想打开来看看，见大家都拿在手上没有动，便不好意思拆开来。她的一只手伸过来，握在他手上。他感觉到，她在微微颤抖。
信分派完毕，二爷早已睡了过去，发出甜甜的鼾声。人们悄悄地退了出来，向四周的黑暗里散去，一边走还一边兴奋的聊着，谈论着自己的宏伟计划。三姑站在门口，不停地向大家挥手告别。三姑是喜好热闹的人，这次陈家祠堂全族聚会，恐怕百年难遇一次。
他俩刚站起身来，三姑回过头来，向他俩招招手，领着他俩朝楼上走去。
三姑将他俩安顿在楼梯旁的房间里，又问长问短，问了些城市里边的事情，又热心地摇摇水瓶，捏捏被子，问他俩，还需要点什么。三姑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个没完没了。他俩此时都盼望着三姑早点离去，他俩经过一天的旅途颠簸，都很累了。
三姑手上的一大把瓜子终于嗑完了，站起身来，又从门后边拿出扫帚，就要清除地上的瓜壳。他赶忙抢过扫帚，对三姑笑道：“三姑，我来打扫，天已经不早了，你也休息吧！”
三姑愣住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她，突然像明白过来什么似的，哈哈大笑起来，弄得他俩脸红筋胀的。三姑扔下扫帚，朝外面走去。他送三姑到门口，问道：“三姑，怎么没有见到三叔呢？这么快就回台湾去了？”
三姑说：“咳，你问那个老东西呀。他和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去了南京，昨天下午走的。也不知道那女人是他什么人，搂搂抱抱的，说不准还是你三婶呢。在这方面，你可比你三叔差远了。嘿嘿……”
三姑打着哈哈，下楼去了

他俩默默对视了一阵子，都想打破沉闷的气氛，但都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他*起扫帚，细细地扫着地上的瓜壳，她缓缓地将热水瓶的水倒出来，在脸盆中兑成热水。双方都希望对方先说话，随便说点什么都成。他将扫帚放在门后的同时，她已经将热气腾腾的毛巾递到了他面前。他冲她一笑，说：“你先洗吧！乡下的条件艰苦一些，只好将就些了。”她不言语，姿势也没有变，依然那么看着他，似笑似愠。他接过毛巾来，一边擦脸一边说：“你睡床上。我在沙发上将就一晚上。反正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明天，我们去县城，把钱提出来，转在自己的帐上。”
“多少钱？”她问。
“存折上的金额是三十二万。”他凑到窗前，朝黑暗里张望了几下，回头对她说：“你那三万二是转账呢，还是提现金出来？”
“都提出吧。我带现金回家。”
“好吧。”他打了个哈欠，说道。其实，他并不是十分累，晚饭时喝的那点酒也算不了什么，跟平常在签订合同、拉业务时喝的酒比起来，不论是质量还是数量，都稍逊一筹。他只是想静下心来，想想自己厂子里的那些窝心事儿，想拟定出一个有效的办法来，扭转眼前的被动局面。时间一天天过去，离广告的交付期愈来愈近了，而买智能印刷机，安装调试印刷机，起码也需要一周的时间。而自己能掌握的时间，也只有一个来月了。想起这些，他就觉得心烦，觉着自己被生活压得直不起腰来。他有时真想将自己拯救出来，远离尘嚣，在一个没有世俗偏见，没有金钱诱惑，只有自我情*的环境中生活。但目前不能。目前，他还是只有匆匆地赶回去，拯救他那可怜的印刷厂。
“唉——”他躺在沙发上，拉过一件破旧的军大衣裹住身子。
突然，赵智海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赵智海临上火车那会儿，还跟自己拥抱了一下，说：“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机器就一定会按时运回来的。”自己当时确实很放心，知道买印刷机的二十万就捆在赵智海的腰上。他本来不想让赵智海带现金去的，但赵智海说，在那边提款转款相当麻烦，没有两三天的时间，资金不能到位，而厂方不见到钱，是不肯发货的，他这才勉强答应下来。他对赵智海千叮咛万嘱咐，这次，不光是购置机器，完成合同，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萦系在此。
赵智海一去不复返，无任何信息反馈回来。他由惊慌转为失望，又由失望转为愤怒。但他至今还是不能相信，赵智海会背叛自己，除非收到赵智海的一封亲笔信，哪怕信上骂自己是傻瓜，是蠢才，自己心里也会好受些。他在暗暗地盼望着这样一封信的到来，却一直没有盼到。这就是他近些日子以来，有些心神不宁，莫名其妙老爱发火的原因。

她感觉到床上很暖和，毯子下面的电热毯一定烧了很久了。但她还是久久不能入睡，倾听着他轻微的叹息，想着他的烦恼，想着自己的烦恼。
她在自己心里，将那些过去了的往事，一遍又一遍的过滤，清晰的模糊的，远的近的……她觉得这二十年来，自己围着一个圈子在行走，今天的终点，就是当初的起点。眼前的情景，仿佛又在自己的初恋中。
那年夏天，她和他去市郊的一个农户家，她要做一次采访，以采访的内容来完成自己的一篇论文。她选中的那家农户，是因为她学农时曾经住在那里，而且跟那家农户的两姐妹，以及房东大娘相处得十分融洽。采访结束后，房东大娘还强拉硬留，让他俩吃了午饭才放他俩走。正要告别的时候，却又撞上她的另一个同学前来采访，也是为了写论文，也是带着自己的男朋友。便又留了下来。半小时后，又一位同学采访来了，也跟自己的男朋友一同来的。突然间来了这么多的客人，还是一对比一对漂亮的恋人，房东大娘乐坏了，家里啥时候这么热闹过？忙得厨房堂屋跑进跑出，唯恐照顾不周。又让老伴去镇上割回二斤肉来，还杀了一只正在下蛋的母鸡，非得他们吃了晚饭才行。盛情难却，当他们告辞出来的时候，暮色已经降临了。
他们顺着一条较宽的田埂，朝竹王山走去。房东大娘告诉他们，翻过前面的竹王山，就是成仁公路，在那里可以搭上去九眼桥的汽车。
他们还是迷了路，在山上转悠了许久，也没有找到正确的道路。月亮高挂天穹，撒下一片淡淡地惨白，道路却被浓密的竹林阻挡，试探着走了很久，还是不行。当大家都疲乏的靠在一堆谷草上时，个子最高的同学拨燃打火机，看了看手腕上的珍贵玩意儿，喘着粗气告诉大家：“现在是半夜一点过。”大家都在无声地苦笑着，谁都知道，那珍贵玩意儿的准确性很差，说不定啥时候，就偷偷地比北京时间慢出半个来小时来。
三个男子凑在一起嘀咕了好一阵，决定就地宿营。他们将谷草铺开来，各自做成自己的安乐窝，然后来到自己的女朋友跟前，弯下腰，甩了几下手臂，做出十分优雅的姿势：“请——”
她与他并排躺在谷草堆上，透过竹林数着天上的星星。山上蚊虫很多，此起彼伏地传来拍击声。夜风拂过，带来一丝凉爽，也传来一阵“沙沙”声。她从未在野外宿营过，内心充满了好奇，时而感到恐惧，时而感到幸福。这是她第一次跟他在一起过夜，通宵达旦的在一起。她转过身去，深情地看着他，他正噔大眼睛，想着心事。她向他伸过手去，手指在谷草上“嗦嗦”做响，发出某种信息。他也转过头来，也向她伸出手来，手指碰在一起了，也只能碰在一起。他俩就那么用手指碰着，勾着，环绕着。另外的两对情侣，也在不远处的谷草堆上，发出“嗦嗦”的声响。
多么美好的夜晚啊，多么美好的月色啊！
她想到这里，暗自舒了一口气，朝他转过身躯，问他：“冷吗？”
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她伸出手去，他也伸出手来，两人的距离，刚好指尖碰指尖。他突然收回了手，粗暴的说：“快把手缩回去，谨防着凉！”然后，“啪”地一声，点上一支香烟，在烟雾中思索着。
她看着那闪烁的烟头，突然感到一阵酸楚涌上心来。她发觉他变了，他的心被烟熏黑了，被商场的硝烟熏黑了。
一滴泪，悄悄地滚落下来，浸入枕头，消失在枕头上。

--  作者：江月
--  发布时间：2002-5-22 21:2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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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看五。。。。

--  作者：灰姑娘
--  发布时间：2002-5-23 15:3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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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我也是追弯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