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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弯弯
--  发布时间:2002-3-20 21:34:07

--  13-风暴
我在盛怒之下,打了小罗一个耳光。
她呆呆地看着我,脸上的指印清晰可见,豆大的泪珠陡然滚了下来。突然,她一转身,捂着脸跑开了。
“这怎么可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脑子象是被塞得满满的,想理出个头绪来,却怎么也做不到。脑子又象空空的,里边什么也没有,啥也不知道。我被雷电击中一般,呆在那里。
今早上我交班后,直接去了医院,取回了我和小罗的婚前体检表。在窗口前,我一张张的翻阅着,还不停地询问着窗口里边那位和蔼可亲的老太太。那老太太快退休回家抱孙子了,但对前来做婚前体检的小青年们格外热情,刚才离开的那对情侣,就被老太太的情绪感染;小伙子傻傻的咧着嘴笑,姑娘则红着脸低着头,让一缕刘海遮盖羞涩。现在轮到我了,老太太瞧瞧我身后,没有人,便还是那么微笑着,不厌其烦地回答着我的问题。
“对呀。”老太太手撑桌面立起身来,顺着我的食指看过去,盯着一串既像中文又像阿拉伯文的字符。“这就是说明,你的女朋友以前没有过性行为。”
我的脸一阵滚烫,思绪有些混乱,又问:“这个……就能说明这个问题?”
老太太有些不乐意了,抬起头来,以教训的口气说:“小伙子,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的,脑瓜子也这么封建。你搞清楚点,我们这个医院,在省内算是数一数二的,难道你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我连忙收起那几张体检表,说了声“谢谢”,溜了出来。
回到单位,我立即给小罗厂里去了一个电话,让她马上过来。然后,回到寝室里,闷闷地抽烟。
小罗接到电话,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此时已经被提升为班长,手下管理着同车间的七八个姑娘。她从我在电话里的口气中听出了我的愤怒,心里很慌张,便放下手中的工作,急忙赶过来了。直到我怒气冲天的将体检表伸向她,大声喝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时,她才慌了神,不知所措。
我问她,我们以前算是怎么一回事,你去龙泉驿打胎又是怎么回事。她紧咬下唇,不吭声,呆呆地看着我,眼神里有留恋,也有慌张。此时,大概她已经明白过来,我俩的关系恐怕只好到此了。
“你说——”我咬牙切齿,一个耳光扇了下去。

黄昏,我独自呆在寝室里,倒上一杯酒,又抓出一大把花生。夜班下来,我可以休息两天。本来我已经约好光军、小丁他们出去玩的,但以我现在的心情,哪还有什么情绪出去耍。我直想把自己浸在酒精中,醉,最好醉死。
我慢慢地呷着酒,脑海里浮现着我跟小罗在一起的一幕幕。两年多来,我俩是那样熟悉,我从她呼吸的轻重急缓,都可以判断出她的喜怒哀乐来。实际上,我们就是夫妻,没有办理结婚证的夫妻了。我们周围的人也都承认了我俩的关系,跟我们说话时也是这样的:“嘿,你们两口子又上哪去啊?”现在应该履行法律手续了,我却发现这其中存在着欺骗,又出现了极大的裂痕,出现极大的伤痛;她,居然一直在耍我!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我竟不知自己干了些什么,竟不知道男女之间的沟通会是那么的艰难。
传来轻轻地敲门声,我愣了,定了定神,问道:“哪个?”
小罗来了,眼睛红红的,脸颊还有泪水冲刷过的痕迹,但很冷静。她走到我的跟前,看着我,没有说话。过了好一阵,才回身去,拉开衣柜,轻车熟路的从衣柜里找出些内衣内裤,裹成一团,朝门外走去。就在即将出门的那一刻,她停在那里,说:“今晚上,我就睡这里。我先下楼去洗个澡,你等着我。”她说话的时候,冲着门外,没有回头,好像是在跟门外的什么人说。我听出来了,她的嗓音有些嘶哑,但很坚决,仿佛容不得我半点反抗。
我一直呆在那里,动弹不得。但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弹簧被压得越紧,反作用力就越大。
我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我清楚地知道,分手,对于她和我都是极端痛苦的。那么,如果想重归于好,我就必须得向她做出道歉的表示,就必须得容忍她的那个“干舅舅”。这种选择,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接受的啊!况且,我还有一拨兄弟伙,如果让他们知道了这件事,我还有什么脸面?
又过了好一阵,她才回来,默默地走到我跟前,端起我喝剩的酒端详了一阵。说:“你,也去洗一下,我等着!”那模样,就象在跟酒杯说话。我在衣橱里找衣服的时候,听见身后“滋”地一声,她,一定喝了一大口酒。
我看着浴室里那莲蓬头洒出来的水帘,苦苦地想。
两年多了,八百多个日日夜夜,我跟小罗都厮守在一起。我熟悉她的笑容,熟悉她的声音,熟悉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就连她大腿内侧有一粒痣,我都清楚的知道,那痣呈褐红色,椭圆状,有些象一粒瓜子,略比豌豆小些。她,已经融入了我的生活,也应该是我生命的一个组成部分,我俩已经成为一体,已经是社会的一个细胞。我父母也认定了小罗这个儿媳妇,早已在为我们的婚事*心,盘算着到时候应该请些什么客人。小罗的父亲也在挑选木匠,准备为我们隔出一小间屋子来,作为新房,他认同并首肯了我和小罗的关系。如果小罗晚上没有回家,他就打个电话到我单位上来询问我,只要小罗在我这里,他就会放心下来。他觉得,小罗的最后归宿在我这里,也应该在我这里。
当我回到寝室里的时候,小罗已经躺在床上,怔怔地望着蚊帐顶部。我在床边坐下来,却不知道应该干些什么,便点上一支烟,默默地吸起来。眼前的烟雾,有些象我跟小罗的关系,令人捉摸不透,表面上看起来象那么一会事,实际上却又不是那么一会事。我认为小罗是我生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但她在经济上,还有那个时常出现的阴影,她的那个“干舅舅”,又算咋回事。特别是今天拿到的婚前体检表,更像无情的拳头,击碎了我对小罗终生负责的梦想。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摁灭了烟头。
小罗突然掀开身上的被子,说:“你上来。”
我回头一看,小罗已是赤身裸体的等着我了。这是一具完美无瑕的躯体,在日光灯的照映下,如冰,如玉,锃锃的发射出冷光,显得那么惨白,光滑。只是酒精的作用,使得脸上有些红晕。眼角,一滴泪跃跃欲出,许多秘密,都隐藏在这滴晶莹剔透的眼泪之中。
我还在犹豫,我不知道此时应该是迎刃而上,还是应该急流勇退。当我又拿起烟盒的时候,她突然夺过烟盒,扔出窗外,然后抱住我的脖颈,摔向床中央。顺手还拉灭了电灯。慌乱中,我听见她粗粗地喘出一口气。
黑暗中,我俩都没有说话。两年半过去了,我俩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彼此已经达成了一种默契,一种共识。此时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她的身体里发出一阵阵热浪,向我袭来,我拼命抑制住自己的情感,试图保护内心那唯一的理智。她突然冷冷地说:“该给你的,现在全都给你。”随即,翻身过来,撕扯着剥掉我的衣服。
于无比冲动中,我听见她的一声呻唤,这声音很轻很弱,但撕心裂肺的,发自心灵的最深处。

早上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我坐起身来,见屋内空空的,便慌然四处寻觅。昨夜,这里还有一个女人,活生生的女人,曾经是我生命的组成部分的女人。但现在没有了,我失去的,不光是一个女人,还有我花了两年多心血精心构筑起来的情与爱。我被失意、恼怒驱使着,在房间里胡乱翻腾。但屋内已经找不到她的痕迹,就连她晾在铁丝上的袜子也收走了,衣橱里也没有了她的那些花花绿绿的衣裳。我昨天放在抽屉里的那一大叠证明都在,只是少了那张证明她是处女的婚前体检表。写字台上,放着一张我俩春天在杜甫草堂的合影;我俩坐在假山旁,我抱住她的肩,她依偎在我的胸前,我俩都笑得很甜很甜。但着一切结束了,一切都成为了过去。照片旁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斜斜写着三个大字:“我走了!”后边跟着一大串感叹号。我看着这一连串的感叹号,总觉得这是一根皮鞭,在抽打着我狭隘卑鄙的心灵。
我双眼模糊起来。三年前,我同五妹分手时,就在心上留下了深深地伤口,经过时间的磨合,经过小罗的精心呵护,这条伤口逐渐愈合了。但现在,却又被撕开来,血淋淋的,痛彻我的骨髓,几乎让我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我扑倒在那残留着小罗的气息的枕头上,失声痛哭起来。
很久以后,我跟我的哥们聊起耍女朋友的事儿,总是那么得意,总是那么恬不知耻:“老子一共耍了三个女朋友。你们耍了几个?”但是,在我孤独的时候,在我失眠的时候,在我情绪低落的时候,就会想起跟五妹,跟小罗在一起的一幕幕,也才会真正明白过来,在我伤害对方的同时,也伤害了自己。起码,我的情感世界已经被弄得支离破碎,内心也留下了一条条难以愈合的伤口。每次回想起来,都总是朝伤口上再撒上一把盐。
在二十几年以后的今天,经历了许多感情上的挫折,我能够比较客观地对待身边的一些事情,也能够冷静地对待自己。我记得,在去年年底的一个晚上,我跟五妹在天府广场见面,我俩将感情上的纠葛了结后,都比较冷静,分开时,还是像过去那样握了握手。我回到家里,对妻子来了个竹筒倒豆子,说了我的过去,也说了我的现在。说了整整一个晚上,也伤心了一个晚上。黎明时分,妻子突然说了一句话:“我,真的好幸福哦!”我听了,心尖直打颤。而在这之前的十多年里,我和妻子犹如两只被皮鞭赶进羊圈的羊,默默地各自吃着草。我俩一直都是做好了离婚的准备,只是没有谁先提出来罢了。
此后,我开始珍惜我的家庭,开始爱我的妻子,我要用这迟来的爱,迟来的情,融入我生活的每个角落。因为,我再也不能承受感情上的伤害,我的身心,已经到了极限。近几年来,我的好些同学都离了婚,一个个笑逐颜开,他们冲破了家庭的约束,走向社会,超越了自我。但我没有这个勇气,想都不敢想。我老婆不算漂亮,也不风流,但只要她爱我,只要她爱我们这个家,我就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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