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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寒冬雪
--  发布时间：2002-3-20 21:34:07

--  不能承受的结局
当柳叶儿冒出第一个新芽的时候，微风轻轻的捎来了春的消息。万物复舒的季节，仿佛也孕育了爱情，都千姿百态的的悄悄萌着芽，等待开花，结果。
周六，我早早的起床，洗漱过后便端端的坐在梳妆台前，精雕细琢是修饰着自己的脸。说是精雕细琢，无非就是认真的描着眉，仔细的涂着唇彩。平时的周六，这个时候我一定在是睡梦里，这几乎都成了工作几年的我没有改变的生活习惯。今天破例，因为今天得参加情同手足的好友小麦的婚礼。看着镜中自己温柔的眼睛，我居然为自己的举动羞红了脸。草草收起了“美丽工具”，却不小心摔坏了化妆镜。我在自己的责怪中更了衣，换了鞋，开门，下楼，奔向上公共汽车站。
公交车始终在我赶时间的时候来得特慢，平时上班也是，所以经常忘穿秋水也不见影，今天不能迟到的，急燥的我招过一辆夏利的士，奔向上小麦举行婚礼的酒店。出租车上放着邓丽君的甜蜜蜜，我品味着，享受着，也默默的祝福着小麦。就在我沉浸在小麦的幸福未来的时候，车嘎然而止，原来是一群送葬的人挡住了车的前进。“真见鬼！影响心情”我在心里骂着。
终于到了。酒店门前早布置得喜气洋洋。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更加衬托了这个特殊的日子。我舒了一口气，左顾右盼的走进酒店大堂，寻找着小麦的影子，小麦一定是今年度最美丽的新娘子，我快乐的想。从今以后小麦就是另一种阶段的生活了，只是我也担心着小麦作了刑警的妻子后是否会快乐。我知道，刑警的特殊的职业，“忠孝不两全”，也许该呆在家陪老婆吃饭的时间却要去执行命令和任务。既然小麦乐意选择，我也该自豪的。
我还算来得很早，在服务小姐的指引下，我来到酒店的新娘房，虚掩着的门里面时时传来小麦快乐的笑声。推开了门，我轻轻的拥抱了迎过来的小麦。送上我的最诚挚的祝福。谈笑风生一阵后，我为小麦穿上了美丽的嫁衣。不知道是不是小麦长胖了还是婚纱型号取小了一点，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拉上了拉链。而手也在同时扎了一个小口。我心里再次骂着我自己今天的粗心和悔气。悄悄的用纸巾擦了血迹，没让小麦发现。
穿戴完毕，我拉过小麦的手，伴着“祝你们幸福，白头到老”这句老套的话，我将小麦交到了新郎辉的手中。小麦告诉我，参加完今天的婚礼明天陪她们去补上婚纱套照，都举行婚礼了还没有照相？小麦轻松体贴的一句“他太忙了，补上也是一样。”解开了我的迷惑，于是便豪不犹豫的答应了小麦。旁边的双亲都会心的笑着我们如亲姐妹似的情深。
“祝你们幸福，白头到老”我重复着。我很欣慰，看着自己的好朋友有了幸福的归宿，感觉比嫁了自己还激动。跟着乐呵呵的新郎新娘，我们走到了大堂的迎宾台。然后我选了一个较安静的位置，静静的看着新人的忙碌。
客人陆续到场。有认识的，不认识的。这年头，举行婚礼似乎也是一种形式：送礼，请客吃饭。来的客人有男方亲戚、女方亲戚朋友等等，甚至从来就没有见过面。辉的同事都来了。个个头衔不小，都称呼着这个科长，那个队长的。他们非常幽默的祝福着辉和小麦，热闹非凡，让我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印象中的刑警应该是那种在戴正了佩五角星的帽子下边表情严肃的形象吧。
看着小麦和辉一直笑着招呼，我都开始心疼她们的幸苦。转念一想，人生就这么一次，小麦是我最知心的朋友，我两都是无活不说，所以辉也特别的信任我。他们一直在我的观注下走到了今天，我知道他们在坎坷后拥用的幸福是多么的不易和珍贵。一生的幸福很容易就冲掉这一天的劳累的。看着小麦抛过来的鬼脸，我又会心的笑了。
手中的茶水已经着凉。时间的指针也指向了十二点。在主持人热情似火的高昂主持风格带领下，在喜庆的婚礼进行曲中，小麦和辉幸福的高唱自己的爱情宣言，喝着交杯酒。在大伙的掌声和尖叫声里，他们开始了“一吻定终身”。场面开始骚动，也许是想近一步看清楚他们如何的“一吻定终身”吧，我心里掠过一丝的不快。小麦今天很累了，不能再折腾的。于是我努力的扒开人群，朝小麦身边靠近。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巨大的力量的手把我摔到了一边，险些跌到。我心里骂着那个没有素质的家伙，脸上却依旧挂着微笑。于是我又努力往着那边挤，可每次都被那个有着巨大力量给搅和了。我愤恨的目光投向了那有着巨大力量的男人，总被他不可思议的眼神所接纳。
场面的骚乱不停的升级。几个大男人也拥向了小麦，感觉有些来者不善。辉这时也有了职业习惯的警惕，警觉的把小麦挪向了身后，自己笑着举杯挡着迎来的客人。我的视线被他们全部给封锁，我看不到小麦的影子。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在脑海里划过，我不顾一切的奔向了小麦。辉的同事也意识到事情的不妙，都猜测着那几个男人的企图，也许是那几个男人喝多了酒，也许是故意来闹事。主持人也努力地圆着场，可是下面的喧闹足足压过了音响里传出来的镇压声。我心里害怕的叫着小麦，好好抓住辉，我跟本不敢想会发生什么事。其中一个男人举着一个白色的信封高叫着：李辉，这是我们老大送你的贺礼！没等辉谢过，却听到了小麦凄的尖叫声，在那些大男人的吼叫下变得非常的微弱。
场面更乱了。所有的客人都吃惊的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辉的同事们也都好像执行任务一样，封闭出口、保护现场、疏散人群……英勇的队长也擒住了趁乱想逃走的男人。
等我见到小麦时，她已躺在了辉的怀里。鲜血，红如同胸口的红玫瑰，透过已被染红的婚纱，顺着辉的胳膊流出。我的眼泪也在看到鲜血的同时泄了出来，我扑向了小麦，抓紧了她的手拼命的呼着她的名字。小麦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那的一刹那，我哭得伤心欲绝。
救护车已赶到酒店门外，辉铁青的脸上，淌过了一串串泪珠，抱着小麦冲向救护车，紧紧追随着的我手里还拿着小麦的脱落的头巾。上了车，我不停的呼唤着小麦，我拼命的鼓励她要挺住；讲述着辉多么的爱她；回忆着我们过去的美好……救护车警报特别的响，也许谁也没有想到要急救的是一个美丽的新娘！一路开了红灯，终于到了医院，护士医生谁也不敢怠慢。看着小麦被匆匆的推向了急救室，可怕的匕首还插在小麦的腰上，发抖的双手不知所措，但我似乎也看到了一丝希望，我忍住泪水拉过了望着急救室大门痛哭的辉坐下，安慰着他，小麦没有事的，吉人自有天橡，好人会一生平安……
辉和小麦的父母也急急的赶来，小麦妈妈几次痛苦的晕倒。辉的同事也来了，一边安慰着辉，一面向辉说着凶手已抓到，凶手是一个犯罪团伙收买的杀手，而婚礼上那群男人是配合演戏的帮凶。因为辉在一个月前一次执行任务中，抓住了这个犯罪团伙的二把手，由于犯案太过严重，已于抓后一周执行了枪决。他们得知了消息，所以今天派来杀手复仇。关于这个犯罪团伙的事，我曾听小麦提起过，小麦都被电话恐吓了二次，也许我们应该想到他们的报复，却没有想到他们报复的方式是如此的残忍。
急救室的灯还亮着。门外每个人的心也在悬着。又是匆匆奔跑地来的脚步声。一个女刑警拖着一个歪歪带着眼镜的摄影师冲了过来。恍然大悟的想起小麦和辉还没有拍婚纱套照的。我非常敬佩她的理智和周到。我们都不敢面对不好的结局。大家也不约而同的静了下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吭声，都睁大眼看着急救室的大门。
灯，终于熄灭，医生缓缓的走出来，我们居然没有一个人冲上去……我的心也沉到了深渊，我害怕他告诉小麦不能再与我一起逛街，不能再一起吃着满嘴是油的KFC。“对不起，她被剌得太深，我们无能为力，去看最后一眼吧……”不得不面对的事事实我再也控制不住，我哭着冲到手术台，辉已轻轻抱起了小麦，在她身边喃喃细语：麦儿，你看，我们结婚了，你成为我的妻子了。你睁眼看看，你在我怀里，我陪着你哪，平时太忙，没好好陪你，你不要生气，你不要不理我，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时间对我们来说，太少了，麦儿，麦儿……
辉的泪水、辉的吻都如雨点般打在小麦的脸上，小麦终于微微睁开了眼，努力上拉了嘴角，深情的对着辉：对不起……我还没有尽到一个妻子的责任和义务就要离开，这是我最大的遗憾……辉，今天最大的幸福，就是……我在你怀里静静的离去……在天堂，我也会祝福你……
说着便吃力的转过头来对我说：阿梅，你是我唯一一路走过来的好友，姐妹。我不在了，你要答应我，好好照顾辉……我们彼此的了解，我相信你可以完成这个我交给你的唯一心愿……
别傻了别傻了小麦！你不会有事的！辉这么的爱你，想着你们来之不易的爱，你一定不能轻易的放弃！你一定要努力坚强起来！我疯狂的哭喊着。泪水早已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无法面对我的好友从此就不在我身边……
小麦的手渐渐的松开了，开始滑落……
“小麦！小麦！……”小麦在大家的呼唤里，绝情而安祥的闭上了眼睛，眼角处，流下了晶滢的泪。辉抱紧了小麦，疯狂的吻着，哭着：“麦儿，我们还没有结婚照呢，我工作太忙了，我们现在补上，我们补上，补上……”早已等候在旁边的摄影师快速的擦干了镜片后的眼睛，努力选择在适合的角度为小麦留下了最后的容颜……直至小麦脸上的红润退去，直至小麦僵冷了四肢……
憩园公墓里，增加了一个新的墓碑。
墓前，除了双方的亲人，还有一大群穿着制服的刑警。他们默默的脱下帽端在手里，辉跪在墓前，任凭眼泪的挥洒。看着照片中的小麦，洋溢着幸福的笑脸上，引人注目的大眼睛也格外的迷人。我把一束小麦生前很喜欢的百合花轻轻的放在墓前，再一次用发抖的手抚摸着照片上安静的脸。多么熟悉的笑容，身边也回响着我们过去快乐的林林总总。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悲痛欲绝的气氛里。我都不记得我是如何的回到家里，回家看到小麦曾送我的小猪还放在柜台上睁大眼看着我；小麦的头花还在我的梳妆台上，被子里似乎都还有着小麦的体温……
辉还好吧，我默默地想。我又精神恍忽的去了小麦的新房。是房子是我陪着她去买的，当时我们还为着办十年按揭还是十五年按揭争执了好久。当小麦拿到房钥匙那时的幸福快乐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新房钥匙有三套，其中一套就放在我这里。我沉重的走上楼，轻轻的打开了门。我叫着辉，我找着辉。我想，他应该在家的。终于，我在主卧的地板上，发现了乱着头发流着泪的辉，他目光呆滞的仰望着。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我发现了他们的结婚照已挂上去了。我无法面对那个微闭着眼躺在辉怀里的小麦的妩媚不再有。
辉，我来看你了。我轻轻的说，像是在喃喃自语。
阿梅来了，你看，小麦多漂亮。辉也似乎在喃喃自语。
我强忍住要溢出的泪水，蹲在辉身边，轻轻拉起他的胳膊：辉，化悲痛为力量吧，小麦如果知道你这样，她在九泉下也不安的。我们先吃点饭，好吗？辉在我的劝解中非常听话的跟着我来到客厅的沙发上。扶他坐下，我便进了厨房，熟悉的准备着不知道晚早餐还是晚餐的食物。
辉已拿出了那瓶小麦最想喝却不敢喝的烈酒威士忌。我们都不喜欢洋酒，可这瓶是辉和小麦预订举行婚礼的酒店送的。小麦一直说，这瓶像征着幸福的酒，她一定要偿偿。所以，空空的房间里，辉还是准备了三个杯子。放了一只在小麦平时坐的位置上。
阿梅，以前我们一直都说醉酒的就是堕落，今天，我们都堕落一次，如何？我含泪点头默应了辉的请求。端起了浓烈的酒，伴着眼泪，一饮而尽。喝在肚里的，分水清哪是泪，哪是酒。烈性的液体疯狂的从我的嘴一直烧到了胃，渐渐开始麻木。摆在橱窗里的它让人看见是多少具有诱感力，咽下肚却是如此的痛苦。从来不堕落的我，终于被它征服了。辉亦如此。等我醒来的时候，太阳已斜射进了房间，照得小麦座位上的酒杯更加的晶滢剔透。辉已在开始收拾房间了，我尴尬的努力爬起来，却浑身无力，软如烂泥般。
时间渐渐的冲淡了我们的悲痛，我们也努力地舔着自己受伤的心。差不多也恢复了正常的生活。辉又扎进了忙碌的工作里，处理着接二连三的案件。只是都知道他变得非常的沉默。终于，经过两个多月的努力，那个害死小麦的犯罪团伙全军覆没。
就在破了案的当天晚上，我接到了辉的电话，应辉之约，我来到他家。辉已准备好了丰富的饭菜，只是，用我和小麦都喜欢的橙汁代替了可怕的威士忌。我心里暗暗开心着，我感觉辉已经没有那么沉痛，应该恢复正常的生活。我小心的聊着天，回避着关于小麦的一切，我不想他再伤心。我越是努力的移开话题，可我两都越是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小麦。
终于辉告诉我，他为小麦报了仇，他放心了。他可以安静的离开等等。“阿梅，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承受结婚纪念日是自己妻子的祭日。”辉绝望的叫着。我突然觉得好可怕，我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辉在我的迷惑和惧怕的神情里，一口气喝完了手中杯里的橙汁。就在我等着他说下一步安排的时候，我发现辉的脸开始着痛苦的抽挛，我知道辉一定干了傻事，但这绝对不是我预料之中的结局。我抱住了辉，拖起这个大男人吃力的到了沙发，分别快速的拨通了110和120。
一切都来得太迟，我崩溃了。我发疯的告诉110是我害死了辉，我说是我没有阻止辉自杀，我有罪。我迷迷糊糊在哭闹中在刑警大队度过了一天。连在记者面前我也疯狂的哭着闹着。任凭谁的阻止我都不放在眼里。
白发人再次送走黑发人。憩园公墓林里，小麦的旁边，又多了一个墓脾。我已麻木了，我不知道痛苦是什么感觉。我欲哭无泪……
柳叶儿已变得细长细长，随着微风轻轻的摆动着玲珑的身躯。它们快乐的生长着，它们并不知道，在这个春天，在它们还是芽变到叶之间发生了如此惊天动地的故事。
风，轻轻的拂过我的脸，格外的温柔。就好像小麦的手经常调皮的贴在我脸上。我漫不经心的走在憩园化墓里的小路上。旁边地里的小麦苗也长高了，一阵风掠过，起伏的麦浪充满着无限的生机。
生有何欢，死亦何苦？
我仰天大笑。希望把一切的命运、痛苦、快乐、伤悲都在我的笑声中得到化解。把悲伤留在风中，走出墓林，带着小麦和辉的永恒记忆，重新回到残酷的现实里。也许我也在逃避，只是故着了潇洒。
又到春天。柳儿又萌牙了。重复着同样的生态过程，风，同样温柔的伴着它们成长唯有不重复的，是小麦快乐的身影。
生有何欢，死亦何苦？
我不再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