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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弯弯
--  发布时间:2002-3-20 21:34:07

--  政治案件-1(未写完的贴子)
林山公社广播站的一台收扩放三用机在昨夜被盗,此事很快上报到县公安局和县武装部。
广播站在公社大院内靠左边的一间房子里。房子约十七八平方,一台275瓦的扩音机就占据了三分之一。靠门的一边,一张从学校借来的书桌上,孤伶伶地立着一只话筒。桌前,一张柏木太师椅早已布满灰尘。大约很久没有谁的屁股光顾过了。扩大机旁边的墙上,贴着几条注意事项。诸如:播音时不准咳嗽,不准抽烟之类。
公安局和武装部都来人仔细勘查了现场,并牵着一条吐着血红的舌头,凶猛之极的狼狗到处闻来闻去,接下来询问了许多人。一个静谧的山乡被活活地翻了个个儿。
当夕阳收回最后一抹光芒时,疲惫不堪的人们在公社礼堂坐了下来,恨恨地吸着烟卷,随即又狠狠地吐出来,烟雾慢慢地妖娆在礼堂上空,聚成型状不定的华盖。
公安局王局长皱着眉头从外面进来。在门口闲谈打笑的年轻人,有眼快的急忙掐灭了烟卷,并用胳膊提醒旁边的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彼起此伏。王局长迈着标准的军人的步伐跨上讲台,一拳砸在桌上,四下嗡嗡作响。瞌睡的人们顿时精神起来,坐直了身子。礼堂外面甚至传来拉枪栓的声音。
“当前,我国形式一片大好,越来越好--。”
由于公社机房的发电机还未启动,扩音机不能使用,再加上王局长*劳奔波了一天。体力殆尽,嗓音嘶哑。所以几乎听不见。但从他的眼光流露出的信息看来,这绝不是一件可以儿戏的事。不管听得见听不见,都随他一起特别地严肃起来。
“但是,一小撮阶级敌人是不甘心他们的失败的。他们必然的要同国际上的帝国主义,修正主义勾结起来,一有机会就要想方设法搞破坏,破坏我们的社会主义。三用机被盗就是一个很有力的证明。同志们都知道;三用机是公社毛泽东思想广播站的,是用来宣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阶级敌人就一定会害怕,就一定要想方设法搞破坏。我认为这是阶级敌人的一次猖狂进攻。我们一定要打退他们的进攻,把搞破坏的阶级敌人揪出来,实行无产阶级专政--”王局长顿了顿,接过公社团委书记刘仕俊递上的一杯水呷了一口,又说:“下面,我布置一下战略部署。我们还是要遵循毛主席的指示;发动群众,走群众路线,把阶级敌人消灭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

接下来的半月里,由十几人组成的专案组上查下调,四处寻觅可疑的线索。又实施一次全公社内的阶级阵线大清理,对成份高的人逐一排队,凡是地、富、反、坏、右一律脱不了干系,必须写出书面材料,说明那天夜里自己在某某地方,还得有两个以上的贫下中农证明。
占人口百分之五的阶级敌人个个都感到世界的末日即将来临。随意瞟上一眼,就足以让他们心惊胆颤,哆嗦不止。
搞破坏的阶级敌人终于抓住了。不论是专案组的人,不论是百分之九十五的革命群众,还是那百分之五的阶级敌人,都皆大欢喜,松了一口气,甚至传闻个别地主子女家里要杀鸡庆贺。代销点里的苕皮酒在半天里就被一抢而空。
六大队的杨拐子被抓了起来,锁在专案组办公室旁边的一间空屋里。
公社食堂给专案组送来了美酒佳肴,庆贺已取得的伟大胜利。他们从傍晚一直喝到深夜,前来关心慰问他们的几位公社领导皆因不胜酒力纷纷败阵。干部们一走,他们便划开了拳,谁输了就往谁嘴里灌酒;“一面红旗”,“五湖四海”,“九亿神州”。瞧,连这时都忘不了崇高的革命事业,活该隔壁号啕大哭的杨拐子倒霉了。
次日,县公安局派人来,一条铁链锁走了杨拐子。
专案组不甘落后,随即抓了杨拐子的老婆以及两儿一女,关押在原来关杨拐子的那间空屋里。又派出精悍的民兵小分队,将六大队银宝山半山腰的杨拐子那间破屋翻了个遍,希望能找出点什么罪证来。
失望之余,便开始了审讯。
审讯在夜间进行。白天不能审,白天专案组的人要做其它事;万一还有漏网的阶级敌人呢?万一还有其它阶级敌人要跳出来搞破坏呢?万一--如果实在没有,便睡觉。养足了精神,晚上好对付这几个顽幂不化的家伙,以革命的两手对付反革命的两手。
杨拐子的老婆最难审。一提进来就哭,而且哭得异常的伤心,诅天咒地说自己是冤枉的。问她,也不答话,还喊什么青天大老爷。审讯的人便烦起来,却又不能动武,她那弱不禁风的身子,恐怕一拳就注销了她的户口。大家便研究了一个晚上,干脆放了,派人监视,来个放长线吊大鱼。
杨拐子的大儿子叫杨忠书。有点弱智。审讯他是专案组最大的乐趣。任你怎么打他,折磨他,就是什么也不承认。但你说要放他,给他点什么好处,特别是许愿给他介绍女人,他便什么都承认,杀人放火都承认。虽说他的口供不能采用,专案组的人还是喜欢审他。
杨忠书的弟弟叫杨忠义。本无什么可审的,因他有从绵阳单位上开出的介绍信,足以证明他是在盗窃案发生以后离开绵阳的。但他提出了一个替他父亲开脱的理由;这就是他父亲在发案的那天晚上抱着的匣子是他三叔的骨灰盒。如果是这样,那专案组的所有功绩皆被否认,还可能背上“乱抓人”的罪名。因为相信百分之九十五的革命群众还是相信百分之五的阶级敌人,这是一个立场问题。杨忠义宁死不松口,而专案组的人个个立场坚定。所以,杨忠义挨揍最多,也挨得最利害。
杨拐子的闺女杨玉莲,是专案组在审讯中口气用得最温和,也是陪审人员最多的。这女子年方二十,模样虽说没什么特别,却也五官端正,身材婀娜多姿,全无山村女子的粗野。说出话来文质彬彬,连自傲之极的下乡知青也汗颜三分。审讯她时,她总是提出若干的道理来讲,口齿十分凌利。专案组斗嘴斗不过她,便使出了杀手锏;用巴掌使劲拍桌子,手拍痛了,悄悄退出去搽点药酒,回来再拍。再不然,就用眼光恨恨地盯她的脸,盯她的胸脯,盯她的--直到盯得她面红耳赤,苦笑着摇头。这就胜利了;长了革命群众的志气,灭了阶级敌人的威风。
十天过去了,什么结果也没有。
突然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县公安局要释放杨拐子,还打了个电话给公社黄书记说什么“事出有因,查无实据”。要公社妥善处理遗留问题。黄书记接连抽了七八支烟,狠狠摁了烟头,通知专案组:“立即放人!”
专案组又召开紧急会议。研究了又研究,最后决定先放杨忠书兄弟俩。至于杨玉莲,因她还有一个极其反动的论点,叫做什么“生态平衡”,说什么人要与动物,甚至与虎豹豺狼和平共处。这种反动论点不批判怎么行,难道让它自由泛滥不成?今晚大伙儿辛苦点,抓紧时间批判。明儿再放她回家,此事暂保密。
公社中学的*场上支有两根木桩。木桩之间绷起了一张大白布。“公社要放电影了!”巨大的喜悦在人们心中传递。山区很难看上一场电影,虽说三十里外的县城里就有电影院,可那是要收一毛钱才能进去。中学*场上的电影不收钱,人多人少都是放一场。况且还是两部故事片:《奇袭》和《卖花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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