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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弯弯
--  发布时间:2002-3-20 21:34:07

--  03-初恋-2
我参加工作以后,一个偶然的机会,我遇上了大作家周克芹。
当时,我正埋头察看花名册,发现了他的名字,我将工作交给其他人,自己上前去敲周老师的门。周老师拉开门,问我有什么事,我说了我们的来意,又问他:“您就是周克芹周老师?《许茂和他的女儿们》是您写的?”他点了点头。我读过周老师的好些小说,其中大部分是描写农村的题材,写出了乡村的生活,也诉说了农民的苦难。我曾经在农村呆过,对农村还是有着浓郁的感情,顿时有些激动,一屁股坐在木椅子上,跟他聊了许久,直到同事们在院里大呼小叫地吼我,才依依不舍离去。
后来,我总想找个机会,跟周老师再聊聊农村的话题,但因为工作一直很忙,没有机会再见他,直到他老人家去世。十几年来,我的心里老是觉得少点什么,就拼命地买他出版的书,放在书橱里。时不时拿出来翻翻,以寄托对他老人家的缅怀。
在人生奋斗的旅途上,我迷失了方向。

以上算是插曲。回过头来,还是说我的初恋吧。
正当农村大战“红五月”,忙得连轴转的时候,绝大多数的知青却回到城市里,躲避炎热的夏天。
我们一伙人在街上闲逛了一天,最后来到东郊狮子山脚下,在铁道边的小丁家里落宿,好在小丁的家人都到外地出差去了,比较随便。大家一齐动手,生火煮面,一人端起一海碗刚要吃,小丁突然身体前倾,用胸口捂住手中的碗,说:“火车来了,快!”我们还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轰隆隆”的巨大喘息声便由远而近,房屋也跟着震动摇晃,屋顶撒下些泥土灰尘,落在我们身上、头上、碗里。火车过去后,大家一边笑骂,一边将碗里的灰尘挑出去。
我们吃完面,将碗放进锅里的面汤中泡着,然后懒洋洋地找个地方躺下来,撕下墙上的破纸,裹上些烟丝,凑在油灯的火苗上猛吸。灯火便猛烈地闪烁起来,将墙上的影子拉得忽大忽小,仿佛墙上有若干的魔鬼在厮杀。最后,张开嘴巴,“啊啊啊”地享受着。洗碗、收拾厨房之类的事,只有劳烦五妹和小丁的女朋友刘萍萍了。她俩忙碌着,还嘀咕着什么,不时“哧哧”地小声笑着。
夜深了,小丁叫五妹跟刘萍萍去里屋睡,男人们则在堂屋随便找个地方,歪七咧八地躺下来。油灯吹灭后不久,就有人打起了呼噜,就有人吧哒嘴,就有人说梦话,此起彼伏的煞是热闹。我老是睡不着,每当迷糊的时候,就有火车撼天动地开过来,房子就跟着摇晃,我就想起吃面的情景,就想笑。
黎明时分,我被一阵轻微的“嗦嗦”声惊醒。听了一会儿,觉着好像是野狗什么的,就悄悄捅醒旁边的小丁,小丁仔细一听,笑道:“没什么,这是我婆婆回来收脚板印。”我不好再说什么,因为小丁的婆婆一月前去世了,那时我们都分别在乡下,没有赶回来帮忙。
早晨起来,才发觉这里曾被贼娃子光顾过。门边的土墙上被掏出一个很大的洞,如果继续掏半小时的话,就能钻进人来了。大家伙儿一阵好笑,笑得小丁怪不好意思,他拿出五块钱给他弟弟,让他弟弟去黉门铺买些馒头回来,作为大家的早餐。
大家忙碌起来,从池塘边挖来些粘土,又从铁路对面搬来些石头,补上昨夜被小偷挖的洞,以及房屋外墙其他破烂的地方。几乎所有的男人都光着脊梁,稀泥糊满一身一脸。馒头买回来了,五妹和刘萍萍用报纸包着馒头,在人群中穿梭着。谁要是想吃馒头,便来上一嗓子:

“勤劳而勇敢的成都知青,
我们来吧愉快地歌唱。”

她俩就会将拳头大的馒头掰成两半,塞半个在你嘴里。如果她俩忙不过来,想吃馒头的人还得继续往下唱:

“知哥来吧床边坐,
知妹来把山歌唱;
美丽的锦江两岸,
百鸟儿齐飞翔。”

就准有馒头送到嘴边,如果还没有送过来,则令人有些失望了,曲调便转入悲伤:

“妈妈呀——
只有那离去的女儿哟,
在忍受着无情的摧残。
…… ”

这时候送过来的馒头,往往伴随着笑骂:“你饿死来投的生呀!”
小陶是个有心计的人,他观察了一阵子,将嘴里的馒头强咽下肚,就提出了抗议;“喂!这样子不好哦!小丁和陈西雁吃的时候,她俩就撇成一小块一小块地喂,我们吃的时候就半个半个往嘴巴里塞,啥子意思嘛?”这下惹着她俩了,一路追打过去,小陶一边哈哈大笑一边逃。
最倒霉的,就算是徐老四了,他在屋后边修理厕所边垮塌了的墙,饿得头昏眼花,便从房屋后边转悠过来,骂道:“妈哟,老子都忍受了八次摧残,还没得馒头送过来。”五妹和刘萍萍一齐将整个馒头塞向他的嘴,还埋怨:“你藏在厕所里,谁敢送过来!”
在乡下的田间劳动,我们都是怀着无可奈何的心情,就象囚犯在劳改农场一般,磨洋工、偷懒比比皆是,花样百出。但此时,我们确实迸发出自己的全部力量,因为,这是在为自己干活。
嬉笑声中,房屋很快修理好了。小丁叫刘萍萍烧水,她俩在屋里洗,我们则唱着歌去池塘里扑腾。

朋友,如果你正在恋爱中,请听我一句忠告;珍惜它吧!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友谊和爱情吧!千万不要为了那所谓的“面子”,断送了它,给自己留下无限的悔恨和遗憾。
因为,我曾经犯过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我深深地伤害了她。
那是七五年春节前,我们在李长青家团年。原预计的人数并不多,没想到随后又赶来一大帮兄弟伙。菜已在桌上摆好,大家围着桌子坐成一圈,长青同他的父母在厨房里忙碌着。我和五妹这时突然拌起嘴来,具体是为什么事已经记不太清了,但当时紧张的气氛逐步升级,几乎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兄弟伙都用异样的眼光望着我俩,长青的父母也急忙赶过来劝解。可是我,男子汉大丈夫的尊严使我失去了理智,冲着她大吼道:“爬!你给我滚!”
五妹顿时怔住了,眼里盈满了泪花,随即疾步向外走去,长青的母亲想拉她但未拉住。我立起身来,以命令的口气喝住大家:“别管她,让她走!”然而,我偷偷地看了她的背影一眼,立即就后悔了。我追了出去,想劝她回来。她双手捂着脸,默默地抽泣着,肩头急促地耸动,继续加快了步伐。刹那间,她的身影印在我的脑子里,一辈子也去不掉;五妹穿着粉红色带小花的棉袄,一条长辨搭在后背,辨稍摆动的幅度比平常要大许多,仿佛是在向我示威。
我让软弱阻止了脚步,回到屋里,对大家说了声:“没事。”
吃饭的时候,我突然掉下一滴很大很大的泪珠,顺着碗沿朝碗底滚动。
这件事,使我在兄弟伙中的声誉一落千丈。但我没有遗憾,我只是后悔我不该粗暴地践踏她的感情。在以后近半个月的时间里,五妹一直躲着我,但经不起我的死乞百嘞,才逐渐原谅了我,我俩又和好如初了。
我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有时连我自己都猜不透。
二十多年后,我跟五妹在天府广场约会,我提起了这件事,并真诚地向她道歉。她却不依不饶;“不对,不光只有一次,还有一次。”我实在想不起来了。她说:“那次是在羊市街你家里。”
她说,那次为什么事已经忘了,反正是我惹恼了她,她侧卧在床上赌气。我母亲下班回家,问她怎么啦,她推说不舒服。母亲因忙着做饭,便让我递给她两粒老大的药片,好像是阿斯匹林,她随手就偷偷扔掉了。后来,我父亲回家狠狠地臭骂了我一顿,她这才消了气,起身来吃饭。
她说,我父亲当时最喜欢她。如果我们的事成了,她肯定会得到我家里人的爱戴。
她说,……
我什么也不敢说,鸡啄米似的频频点头。我不愿让她生气,但我特别喜欢看她生气时噘起小嘴的样子。过去现在都一样,只是岁月在她的眼角留下了几条鱼尾纹。
我父亲已不在人世了,他老人家在1998年4月被病魔夺去了生命。阿门!愿他跟“革命大院”院长共同努力,将革命进行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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