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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江湖海
--  发布时间:2002-3-20 21:34:07

--  残疾女醉爱红尘
我突然想,我救她是不是一个错误,虽然我并不为救她而后悔。
两年前的一天下午,她的求救信落到我的案头。信写得凄恻感人。写信人是一个在死亡线上挣扎的残疾女孩,叫莱莱,刚刚十六岁。她与妈妈、姐姐三个人都是生天佝偻病,基本上没有劳动能力。她的亲生父亲在她几岁时就病逝了。是一个好心的单身老伯收留了她们母女三口。考完中专后,她患肺病住进镇卫生院。家里卖完最后一件家具,又东拉西借了一万多元给她治病,但她的病情仍一步步恶化。在这过程中,她被广州一所有名的中专学校录取,但因病残和无钱而放弃了。她自觉生命快到尽头,抱着最后的希望给我写了求救信。“我快不行了,但我对生命充满了无限的留恋。我也有着五彩缤纷的梦,我要和悲惨的命运做最后的抗争。叔叔,卫生院的阿姨从报纸上看到你救助了不少贫弱的人,要我写这封信给您。我在病床上艰难地写这封信给您。救救我啊,好心的叔叔。”这是莱莱信中最后的几句话。
看到这封沾满泪痕的信,我放下了手边的工作,当即按信上的地址驱车近百公里赶至博罗柏塘。在卫生院,医护人员告诉我,莱莱已放弃治疗,回家去了,生死不明。穿过天地间银色的月光,我辗转找到莱莱偏僻的家时,见到的情状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悲惨:一家四口挤在一间窄小的摇摇欲坠的破房中,莱莱的妈妈、姐姐个子都不到一米四高,弯背盘腿;养父已是七旬老翁,很憨厚的样子。莱莱好像一下子猜出了来客是我,从伏着的凳子上挣扎着站了起来。这哪里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呀,一米三左右的个子,苍白的脸上是病态的稚气,看上去像个七八岁的孩童。
了解完情况,留下身上所有的钱,我连夜赶出了报道。次日报道见报后立即就有了两万多元捐款。在当地干部及我的护送下,莱莱第二天就被送往了一家全国百佳医院。一天的检查会诊后,医生说,莱莱一半以上的肺已完全坏死,不及时治疗的话,最多也就半个月的命。
约摸三个月后,莱莱出院。她亲自打电话告诉我,显得很兴奋。我去看了她。后来,莱莱给过我几次电话,还写过感谢信来。我也鼓励她自强不息,不要有自卑感。
可就在十多天前,我正在外地奔波,莱莱却到了我的单位,用我办公室的电话呼我。她说有一个惊天动地的故事要告诉我,要我再帮她一个忙。
我于是匆匆赶回单位。莱莱一脸倦意地坐在我办公室的矮茶几上。她随身带的塑料袋中装了不少信、一个笔记本。她又语气急促地和我说了许多。我这才知道她所谓的“惊天动地的故事”是什么。
原来,尚在她出院前三天,她遭遇了她认为的爱情。有一个叫阿暖的男孩,据说长得俊朗可爱。他陪他奶奶到医院看病。就那么短短三天,富有同情心的阿暖不时开导莱莱,还给她讲故事、说笑话,和她玩游戏。以莱莱的话说,那是她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三天,在村里,在学校,没有一个人给过她这种平等的、真诚的关爱。
那时,莱莱的自卑感似乎一扫而光。她的爱情,如暖春的桃花一样,压抑不住地开得汪洋恣肆。出院以后,她一个劲地给阿暖写信,在日记里倾诉相思之苦。她斗胆把日记和信给我看时,我这情海泳将也看得脸红心跳,无法想象这原本可能不在人世了的小人儿竟有着那么感人至深的爱情惊世骇俗的表达。“阿暖,我要飞到你身边,我要和你融成一个。我要和你共呼吸同生死”。哎呀,再引用,我都快肉麻得不行了。这哪里是一个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出来的残疾女孩的口气?
可在阿暖那边,这一切全然是另外一回事。阿暖接了莱莱数十封信,全部回信只有三封。我反复看了那三封文笔流畅的信,怎么也看不出一点儿爱情的影子,有的只是劝说、安慰和同情。第一封就写道:“我永远都把你当成亲爱的妹妹,我把你的情况和我女朋友说了,她也很同情你,要我转达对你的问候。”最后一封写道:“我的学习很忙,最近转了学。要完成学业后才给你写信了。请你理解,也请你多多保重自己。祝你永远幸福。”可莱莱又是如何看待这些信呢?她说:“他肯定是爱我的,叫我亲爱的,在我家乡,如果不是同胞所生,叫妹妹就是叫情人。”天啦,我不知如何同她解释,只能劝她,快回家,这事以后再做计较。在我的反复劝说下,她终于同意回家。我把她送上车,才长长吁了一口气。
可昨天下午我来广州前,接到了她的电话。她的声音上气不接下气却又明显含着兴奋。“叔叔,那天我半路下了车,去找他了。他没有转学,在陆丰读书,我找了两天,太累,吐了几次血。他领我吃了饭,安慰了我很久,并答应给我写信。叔叔,我终于胜利了,我把我的爱情争取回来了。他学习太忙,还亲自送我坐车。可我回来后十天了还没接到他的信。叔叔,他不会骗我吧?”
我无以言说。沉默了许久才说:“你好好保重,叔叔马上要出差,回来再和你谈。”我一直没忍心告诉她,就在她出院时,医生曾把我拉到一边,悄悄说,她的病是没法治愈的,顶多也就能活多两三年。这个咯着血的残疾孩子,为了心中的爱,是怎样辗转到数百公里以外的陆丰寻到阿暖的,我难以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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