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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易扬
--  发布时间:2003-5-4 21:14:00

--  美人如鱼
美女如鱼

                文/老轻

   手提电脑在酒吧晦暗的角落里闪着盈盈的光芒,打开的WORD界面中只有四个字-美女如鱼。那是我一直想写的一个故事,可每每看到这个题目,总让我有无处发力的感觉。其实我不知道如鱼的美女是怎样的。
 
香烟在水晶玻璃中慢慢变成灰烬,每一次空气的流动,都能让它燃起短暂的热烈,然后变的灰白,在烟灰缸中跌碎。蓝色的烟雾缭绕着升入头顶的虚无黑暗中,一根纤细的手指似乎想把烟雾绕在上面,它的主人安静而专注。桌上的一盏红烛映出这个女人尖尖的下颌,和她目光中漫射的空虚。

我越过显示器偷偷观察着,她不象鱼,也不象任何可以形容女人的动物。她只是个女人,在花藤和木柱的错落中,掩饰着自己,四周都是廖落的气氛,没人和她搭讪。

杯中的啤酒变得温热,我找不到侍者,自己到吧台换了一杯。寂寞的女人还在毫无效果的缠扰着烟雾,长时间的重复动作让她显得有些可笑。

啤酒中的二氧化碳从口中冲出来,我努力掩饰着,酒嗝变成了一种奇怪的声音,似乎是运动员临赛前的深呼吸。我原不该在经过女人时这样大口的喝酒,所以寂寞的女人抬头看了我一眼。

她的眼睛很大,却毫无神采,象盲人一样看着我面前的一处虚空。我回到座位,她没有跟着我移动,任由眼神象冰冷的烟灰一样落下去,在昏暗的地板上摔的支离破碎。

我点燃最后一只烟,沉思对我毫无用处,于是学着寂寞女人的样子,为自己找到一个无聊的视点,眼光还没涣散的时候,女人站起来走到我桌前,认真的低头看着:美女如鱼?


  “真如鱼,在网中挣扎,那鳞片,不过是破碎的心,而已。”
 
  寂寞女人看着自己打出的字,满意的叹了口气,坐下来,顺手拿过我的烟,深深吸了一口,白色的烟嘴上没有口红的印记。
 
   女人静静的坐着,和我的距离超过了心理学的“安全定义”,她的味道很香,又很收敛。我让使者送来一杯啤酒,然后端起杯子:酒后,听不到破碎的声音。

   我的诗人朋友如果知道自己的句子有这样的效果,一定非常兴奋。寂寞女人放下杯子,把手轻轻放在我的手心:你的手很干净。我喜欢。

天亮的时候,寂寞女人在认真的看着我,皮肤雪白,眼神清澈:我叫芳绯,你呢?

冰箱里还有昨天剩的皮蛋粥,芳绯穿着我的大背心在阳台上狼吞虎咽,马路上的行人仰视着,她的曲线在阳光下纤毫毕现。

我忽然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好象这个情景存在了许多年一样。我忘掉和她刚认识的情景,蹲在在床上整理几天的信件。芳绯吃完粥,把碗扔在水池里,顺手打开我的镇宅之宝,那台从二手店买回的“罗兰”电子管功放,锣鼓之后,周信芳略带些暗哑的嗓音在空间穿透着:湛湛青天不可欺……

芳绯愣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笑了笑:你听京剧?

我点点头:怎么,我还会唱呢?芳绯趿拉着我的脱鞋跑过来:好啊好啊,你给我唱一段。

我清了清嗓子唱到:将身儿来至在大街口,尊一声过往宾朋听从头……眼见得红日坠落在西山后,叫一声解差把店投。

芳绯扭着身体:好听好听,不过我一个字也不懂,好象不是什么好事,换一个。

我摇摇头,唱了一段《秋湖戏妻》:……前影儿好象罗敷女,后影儿好象我的妻房……

芳绯听懂了,笑了笑,背过身脱下背心,换上那一袭黑衣:好了我要走了,你的粥很好喝。你要找我,还去酒吧好了。

门在放进来一丝清风后关上了,我看着手里的一沓信件发呆:这个女孩是谁?我的媳妇儿或者别的什么?

“红格子”似乎最适合暗淡的气氛,芳绯在这里又变成昨晚的样子,只是没再缠绕烟雾,看到我笑了笑。她旁边的位子空着,我坐下来,她说:今天没带你的电脑?那是不是你的工具啊?

我听懂了她的意思,把耳机放给她戴上,MP3中是马连良的西皮流水:劝千岁杀字休出口……

芳绯挑起眉毛说到:你讨厌。我是万万岁。

那晚我们都没喝许多酒,只是随意聊着,芳绯眼神中没有一点暧昧,似乎今天和我初识一样,那种寂寞也不见了许多,在《加州旅馆》的电琴陪衬下,外面的雨簌簌落下,空气骤然请冷起来,我把手盖在芳绯的手上,她幽幽的说到:你真好,我在这里只是想找到这样的感觉。

我们就这样坐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很久以来的烦燥从我心里消无影。芳绯的手指细长圆润,微笑充满了静谧的味道。我很放松,身处温泉般的惬意。

我们都喜欢这样的幽会,我们的谈话很少问句,涉及的内容却又无法判断对方的职业或者别的。芳绯每天都会准时坐在那张桌子后面,或者沉默,或者活泼,然后跟我回家,帮我整理信件资料,吃我煮的皮蛋粥,给我讲她新买的电影或者CD,然后漫无边际的胡扯下去,做爱或者拥抱。

 我已经好久不吊嗓子了,芳绯饶有兴趣的让我恢复这个习惯。于是搂上楼下的邻居开始跺脚或者捅天花板,我和芳绯捂着耳朵大喊一声:唱的好啊!

这样的生活过了一个月,芳绯开始有些不耐烦:你为什么总用话试探我?我做什么都不重要,如果你需要一个回答,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做的职业很正当,除此之外和你没有关系。她停下来,用身体填满我的怀抱: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夜晚,你唱戏时的表情让我有安全感。我喜欢那些戏中的老生,他们都是好人。

我不想和她争辩,实际上我总感觉两个人没熟悉到可以争辩或者吵架的地步,我们对彼此身体熟悉的程度,超过了其他。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我想认真的找个女朋友。可我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两本小说都被出版社退了稿,原单位每月的工资越来越少,我几乎没能力再去“红格子了”。我打算把手提电脑卖掉。

芳绯知道后也不再去红格子,我为她配了房间的钥匙,虽然她只在晚上出现,却正好和我的作息时间一样。我开始为杂志写东西,心情虽然勉强,收入却好了起来。

两个月后的一个上午,我收到一家报纸的专栏邀请,这意味着我有了相对稳定的收入。芳绯很高兴,说我是个简单而容易满足的人。可她一点都不简单,我现在还不知道她姓什么,我查过,《百家姓》中没有姓芳的。

所以我也开始不耐烦,我不在乎这个女孩初识我就可以跟我回来,如果她现在变得真实起来,我愿意为她更辛苦些。

芳绯一次次的告诉我:你不用这样,你不用总说喜欢京戏的人多么传统。我不在乎你的钱和别的,我只是喜欢你房间的大阳台,喜欢你煮的粥,你的Hi-Fi,你唱折子戏,在没有我之前,你一样这样生活,你为什么不把我看成和这些一样呢?

我无言以对,或许30岁的男人象女人一样害怕失去?还是芳绯给我的感觉越来越不可捉摸。

我更加小心,房间变得整洁许多,大阳台上也挂上了窗帘,我还神经病似的买了盆蝴蝶兰放在一角。芳绯却丝毫没有查觉,她来的时间越来越少,我却被她的那些话困顿着,不知道如何挽留。


一个雨后的午夜,我关掉电脑准备睡觉,芳绯湿淋淋的出现在门口,脸色苍白,我用毛巾裹着她:怎么了?为什么这样晚还在外面?

芳绯摇摇头没说话,依然当着我换下湿衣服,那是我见过最美妙的女孩身体,因为寒冷颤栗着,我再次把她搂在怀里:别这样了,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什么都不用做了。芳绯仰头看着我,亲了亲我的下巴:谢谢,我知道你好。嗯,你的胡子好扎。

第二天太阳非常新鲜,我认为芳绯默认了我的请求,于是轻松的打开“罗兰”,于魁智在里面得意的唱到:衙里衙外我打点,管叫大嫂就断与咱……

芳绯坐在阳台的栏杆边,扭头一笑灿烂极了:军爷,您就放过我吧。

我把她揽在怀里:别离开了,别让我每天等你开门的声音。好吗?

芳绯沉默着,起来准备穿衣服,我一把拽过来:现在不是三个月前,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和我谈谈呢?芳绯依然沉默,固执的夺过那件脆弱的真丝裙子,穿上,打开门对我说:我一直当现在是三个月前。我走了,再见。

我把门狠狠摔上,呆了半晌,开始胡乱的收拾着东西。我才发现,三个月的时间,芳绯在这里没有留下任何个人的痕迹,甚至一只口红一粒扣子都没掉落。我有怅然若失的感觉,除了她身体火热生动之外,和聂小倩一样来去无痕。我一个字也写不下去,或许我应该直接向她求婚?

我应该这样做吗?

冰箱的啤酒被喝光后,我拿定了主意,不管怎么说我必须先把芳绯留在身边才最现实,那样才有可能改变什么。

这个主意让我轻松了些,打开那台15寸的旧电视,里面是千篇一律的商业新闻:今天,金海集团公司董事长接受了本台记者的采访,他表示会在今年在本市建造一家全国最大的超市,作为送给第二故乡的一个礼物,也是给自己新婚妻子陶艾的结婚礼物。这家超市的名字将被命名为“芳绯购物天地”……

记者的镜头晃了几下,停留在一张熟悉的脸上,“芳绯”在电视里矜持有度的笑着,轻声说着自己的计划,无数个麦克风和笑脸围绕着她娇小的身体。

她象鱼一样轻易滑出我的手心,一点也不寂寞。

 

[此贴子已经被易扬于2003-5-4 21:14:21编辑过]

--  作者:我爱咖啡因
--  发布时间:2003-5-4 21:4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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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新潮故事呀
好听,钱在最后好象决定了一切
一个寂寞的有钱女人的故事
但听起来总让人同情不起来
是啊,她们的寂寞孤独总会有人理的
“你唱戏时的表情让我有安全感。我喜欢那些戏中的老生,他们都是好人。”
这是这个女人喜欢这个男人的理由

这篇文章结构很好,好文章!


--  作者:人晕亦云
--  发布时间:2003-5-4 21:4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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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扬文风又变了。呵
--  作者:浅草妖姬
--  发布时间:2003-5-5 11: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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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欢这样的情节,一点也不真实
但有人喜欢

--  作者:蝉衣
--  发布时间:2003-5-5 12: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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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欢后面的故事,你安排的情节让我想哭却哭不出来,或者让芳绯就那样没有痕迹地走了会更好,既然芳绯在这里没有留下任何个人的痕迹,甚至一只口红一粒扣子都没掉落,何不让她亦没有痕迹地走过?
只是一些感触,不当之处请见谅!
--  作者:蝉衣
--  发布时间:2003-5-5 12: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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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爱在心深处》,象黑子说的,一些风花雪月的东西。其实他不知道,只有风花雪月的东西才不会让人觉得沉重……
--  作者:易扬
--  发布时间:2003-5-5 13:2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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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者无心,看者有意。

  其实这样的东西,只适合留在文字中,。


--  作者:我爱咖啡因
--  发布时间:2003-5-5 22:2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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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现实生活中出现这样的几率太小
--  作者:大隐于网
--  发布时间:2003-5-6 10: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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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扬的这个作品,语言非常的诗化——当然是新诗。
读书的时候我曾设计过这样一种小说:诗化的语言、散文的意境、小说的结构,不知易扬是不是我当年的同道,这种想法是否行得通呢?
--  作者:易扬
--  发布时间:2003-5-6 21: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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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东西,纯粹是为了煽情。哪儿看哪儿了,也不希望有什么深刻的含义在里面,充其量是一种“生活状态”而已。

  大隐,跳跃的语感一直是我自己喜欢的,但我以前的小说都太过罗嗦,所以尝试一下这样的风格,就算中和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