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沉没的羔羊
-- 发布时间：2003-4-13 21:12:00
-- 生 活
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跟我一样无聊,去想生活的意义。或许只有年轻的人才会对生活充满憧憬,以为生活里充满了浪漫、离奇、多姿多彩、五光十色。其实生活就是如此的平庸、平淡，如水。奇怪的是，很多事情如果发生在书本上、影视剧集里，你会觉得感人。而当这些事真正发生在你身边，发生在你身上的时候，你才觉得，原来是这么的无奈、无趣。
现在都市中，会有这样一群人，他们如此的平凡，丝毫不惹人注意。他们会跟邻居打招呼，但从来不邀请邻居去喝茶，从来没有过密的朋友，只是孤立的平淡的庸碌的活着。或许有一天，他们突然消失了，谁也不会在意，因为他们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不经意的消失。很多这样的人，做的是间谍、特工，或者是杀手---如我。
出国前，我一共杀了5个人，在五个不同的城市：广州、上海、厦门、武汉和乌鲁木齐。每次我需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到那里熟悉环境，然后动手，离开。我不知道我杀的是什么人，这对我一点也不重要。我只要收定金，制定计划，杀人，结款。
柬甫寨的生活很孤独，好在我早就习惯了这种孤独。只是心底总有中莫名的悸动。当我收到最近这则订单时，我几乎分不清我的感觉是厌倦还是满足。
目标在西安。与前几次不同，行动前我到西安只呆了两天。因为我来过很多次西安，因为一个女孩。正因为那个女孩，我不愿在这驻留。尽管我知道她已经不在这个城市，可是我不能制止那该死的记忆。每条街道都窈窕着她的身影，每缕阳光都反射她的娇颜。好在西安两年来的变化不大，至少我要行动的那条街变化不大。我把计划投进了邮筒，踏上了四川三峡之旅。我需要纯净的山水画来冲刷我的记忆，明净我的心情。10天后，在行动的前两天，我回到了西安。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我在想，如果当年不跟她分手，现在我的心情一定很好，那些美丽的记忆上演在脑海里。或许我不会在西安，因为我不会做个冷血的杀手，我会厮守在她的身边。我在想，如果没有她，我会非常喜欢这座城市，古老的城市，雄壮的兵马俑，浪漫的华清池。我在想，不知道还会不会来这里，如果不是为了杀人。
晚上七点半的时候，我走进了钟楼大街的老海家，看到了目标在他的固定位置上，旁边有三个保镖。我走在他们里面，隔了一个座位，要了2块钱的涮肚，一把肉串，一瓶汉斯干啤，然后开始等待。
7：56，我把带消音器的枪，放在腿上，用黑色的风衣掩住。
8：00，门外开始有两伙人大打出手，店里所有的人都昊七得向外张望，我拿起了枪。
目标突然倒在桌上，我比保镖更大吃一惊，一面收起枪，一面迅速的向周围看。我看到，在我左手不远有个穿桔黄半大衣的女孩，正在摘下桔黄的风镜，微笑着把钱放在桌上，然后离开。那几个蠢货保镖还在抱着那个死人喊着什么。
我立即起身，跟在那女孩的后面，因为我必须杀死她，因为她杀了我的目标，这就是行规。人们总是被莫名其妙的规范束缚。
她没有发现我，也并不急促。走出钟楼大街，上了西大街，拐到南大街，从肯德基边上的巷子进去，在一条我叫不出名的胡同，进了一间咖啡厅。
我在咖啡厅的对面犹豫了两分钟，想着如何行动。我看见她在二楼靠窗的地方坐下拿出一本书看。于是我下了决心，也进了这间咖啡厅。径直走上二楼，看到她最里边的桌子，我用手势制止了服务生，自己走上前，说：“小姐，我可以坐下来么？”她抬起头，显得有点惊讶，迟疑了3秒钟，点了点头，又垂下眼帘。
我坐在她的对面，让服务生给我上了半打冰冻的青岛啤酒。我故作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她。她的桔黄大衣叠放在旁边的椅子上。一身的洁白让我有了好感。因为我喜欢白色、黑色和红色。可是我不能串白色和红色的衣服招摇过市，那样太醒目了。她的头发很长，很黑，扎个马尾随意的飘在身后。她点的是咖啡，静静的专心的看着她的书，好像一个学生。
啤酒上来了，我用手试了一下温度，说；“再拿杯冰块，谢谢”。因为我需要冰冷，足够的冰冷。
她并不看我，于是我也从风衣口袋里把早上在汉唐书店买的《梅森探案》拿出来，就着啤酒翻看。咖啡厅里放的是小刚的《黄昏》，因为这哀伤的曲调，显得空气更加的宁静。我听得见她和我的翻书声。我决定，喝完第四瓶啤酒的时候动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个卖花的小女孩走上楼来。她穿得很干净，提着花篮在各个座位遍轻盈的游走，并不说什么推销的话。我抬起手，示意她过来。小女孩面带微笑的来到身边。我从花篮里抽出一枝玫瑰，那红色很深，花也很新鲜，因为我感觉到刺扎入我的指尖。
我把花送给对面那个我要杀死的女孩。她已经停止了看书，略带惊诧的看着我，我才注意她的容颜。她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即使咖啡厅里的灯光昏暗，我还是看到她的明亮晶莹，微泛红晕的面庞，比我手中的玫瑰更加娇艳。
她下意思的用左手接过花，我才看到，她右手里拿着一支烟。我掏出打火机，打着了火。她微蹙了下眉头，犹豫了一下，轻声说“谢谢，不用了”，把烟又放回烟盒。
她说，“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收到花了。”我有点吃惊，继而就明白了。她跟我一样是个杀手，所以注定孤独。即使她美丽，却不想也不能给人欣赏。于是，她就是一个最奢侈的富翁，恣意的浪费着美丽和青春。
一瞬，我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喝了口啤酒---已经是第四瓶了。我想，把这半打都喝了再动手。
她静静的看着手中的玫瑰，并不出声。
我说：“你看的什么书？”
“哈利波特”
我轻笑了一声。可能笑声中明显的轻蔑，让她扳起了脸，可我在她的眼中看不到怒意。
“你呢？”她挑衅似的微扬起下巴。“这是一个好胜的姑娘”，我暗想。把书皮给她看了看，估计她也不会知道。
“加德纳？又一个007迷，切。”
她的声音很好听，不过我更惊讶她的推断。她看出我的吃惊，脸上露出得意的笑，于是鼻子微皱，眼睛愈加明亮。为了掩饰我对她的注意，赶紧又喝了杯啤酒。
她很开朗，笑声很清脆。我是个不爱说话的人，可是跟她交谈并不吃力。心中有种跟她似曾相识的感觉。
当我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要了第二个半打啤酒，而且喝到第10瓶的时候，我告诉自己，该动手了。因为这是行规，人要生存就要遵守那些莫名其妙的规范。
突然感到心尖有针扎般的疼痛，我想是那玫瑰花刺痛了我的指，都说十指连心，所以心才会痛。
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我把枪放在腿上。一阵烦躁涌上心头，“就让这该死的一切快点结束吧。”我对自己默默的嚷着，扣动了扳机。
让我奇怪的是，她居然在笑，她挣扎着，把烟盒推给我，“送给你，谢谢，再见。”
我看到有血在从她的嘴角溢出，那双如星星般璀璨的眼睛在失去光泽。我站起身，拿起烟盒，转身，离开。我是个杀手，没有感情的冷血杀手，我不会爱上谁，即使她美丽聪明。
昨夜，天上有星，闪亮如那双眼睛，家里居然没酒了。拿出我珍藏的烟盒，奇怪为什么还保留着她。打开，只有两支烟，拿起一支，手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因为我发现，那是个毒针发射器。
生活是什么呐？我总被这个问题困扰着。当所谓的戏剧性的东西发生在你身上的时候，当事人感觉的更多是可悲，无奈。
呵呵，是的，我准备用那最后的毒针来结束着无尽的无聊思考。
所以，再见了，朋友们。不要想什么是生活，既然活着就活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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