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暗香飘动
-- 发布时间:2003-3-27 20:39:00
-- [原创]天嗣
(1) 爹死的时候我不知道,妈死的时候我八岁。 那天妈的老毛病犯了,她的脸象我天天拣回来的牛粪一样,皱巴干裂和灰暗。我伸出黑黑的小爪子摸摸妈的脸,湿湿的,就知道妈疼哭了。 我忙伏下身,贴着妈的耳朵说:“妈,不哭啊,咱们现在有钱了,我去给妈买药去,妈,你吃了药就不疼了。”说着话,我还用满是鼻涕的棉袄袖头给妈擦了擦脸上的泪。 妈的眼睛紧闭着,好一会才缓过来。 我看见妈虚弱的冲我露出最后一个笑容,那手就软软瘫了下去,它再没有摸到我的脸。 我紧紧攥着村民捐给我妈的七十三块两毛钱(是村长送来的,让我给妈去买药。)轻轻的躺在了妈的身边,我抱着妈,我还给妈盖了那床新毯子,我想妈一会就好了,以前常常这样的,我已经习惯妈突然病倒又突然奇迹般好起来。 天黑了一段时间了,我从炕角拿出我们家的木头灯架,摸索到上面的火柴。 我点了灯,并用妈教的方法挑了挑灯捻。 灯被我挑灭了几次,我最后一次点着后,任由它去,等妈醒后,让妈给。 煤油灯绿豆大的光照着妈死灰一样的脸。我就爬在妈身上睡着了。 第二天.我迷糊着起来,天还没有全亮。 我对妈说:“我去拾粪了”。 妈没应我,我端了尿盆去茅厕,然后就戴上那个大大的很暖和的(爹的)帽子出了院子。 大街上还没有几个人,我背着粪篓,手里拎着粪叉开始忙活。 大路上有好几泡牛粪,大大的一堆又一堆,我很欣喜没有人抢我的先。一路上我每隔几步就可以拾到一大泡,心里别提有多美了,今天妈一定回被我的粪篓吓一跳。我想着想着就笑了。 在经过刘老汉门口的时候,我看见他冲我招手。 我一蹦一跳得过去,刘老汉给了我三双袜子,还摸着我的头说:“小丫长大了,能背这么多粪,等晒干了给刘爷爷送点,爷爷就卖你的。” 我大声说着:“我过会就背一粪篓送过来。”完后就拿在袜子往家跑,跑了十几步才记起忘了说谢谢了,我大老远又喊回来: “爷爷,谢谢~!” 刘老汉在远远的冲我微笑,我看见他的手在头顶上晃来晃去…… 回了家,妈还在睡着,我用嘴唇亲了亲妈的额头,冰凉。忙又去取了一张褥子给妈搭上。妈的脸已经没有任何血色,我给妈看刘老汉给的新袜子,妈也不张开眼睛。 我陪妈坐了一会,最后给妈掖了掖被角,把袜子放妈枕头跟前,就去去柴火,我计划给妈把炕头烧热一点,我还烧了一大锅糊糊,在灶台里放了几个山药蛋,都烤焦了,我吃了两个,给妈留了一个。 上午刘婶来找妈要她家的笸箩,我在院子里喂鸡。 她问我:“丫头,你妈呢?” 我回头向她喊了一嗓子:“婶,我妈病了,睡着,您自己问妈放哪了,我不知道。” 她直接进屋里。 后来我听见她大声叫着:“我的妈呀~,丫头,丫头,你快来,你妈死了~” 我手里的鸡食盆一下子就倾翻在脚上,跑进家,我摇晃我妈的头,妈已经僵硬了。 刘婶抱住我,我说什么也不相信我妈会和前个月的舅奶奶一样,是死了。 我妈没有死,没有。。。。 我挣扎出刘婶的臂弯,抱着我妈死不放手。 (2) 妈真的死了,二舅过来帮我把妈草草葬了。 我知道舅奶奶死后还有吹鼓手,我也要给我妈找人吹,可是二舅说家里实在没有钱,他做不了二妗的主,我看到我妈什么也没有操办就被匆忙得埋在了后山的坡上,上面只有一根象征性的迎魂的幡子。 葬完我妈后,二舅不知道怎么安置我,我才是个八岁的孩子,村里的老人都谴责性的数落着二舅,他们觉得如果二舅早一点对他的妹妹即我的妈妈好一点,我妈就不会死,二舅也很自责。他最后对刘老汉他们保证说,把我带到城里,一定让我过上好日子。 就这样,二舅把我领到了他们家,县城里的一个小二楼里。 二妗虽然不高兴,但是我再没有其它亲戚了,她只好妥协,还越来越频繁的和二舅吵嘴闹架。 我本来是个勤快可爱的好孩子,我妈一直这样看我的,但是到了二妗家,我无缘无故就变坏了,二妗说我骨子里和我妈一样的坏脾。不识好呆,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反正倔强的成分一天胜似一天的在膨胀。二妗家里的压抑让我不知道对谁发脾气,我开始折磨我的小表妹,气她挑逗她,让她和我一样不开心。 表妹比我小三个月,是一个矫情多事的女孩,她的眼睛和我二妗一样八字型,眉毛也是,皮肤是病态的白,人娇气到见了蚂蚁上树也要惊叫,见了我头上有虱子基本上挨都不敢挨我,即使我不小心碰她一下(我是专门的),她也要去找我二妗参我一本。 二妗是恨狠死了我。 她恨我还有另一个原因。 那就是我永远也不放手的那两个拾粪的叉子。一个大的,一个小的。 那都是我爹做给我妈的,漂亮的红木把子,特别是那个小的,还雕刻了我妈的名字,它与其说是个叉子倒不如说是一个仿叉子的工艺品,溜光圆光,有尺把长,三个亮晶晶的不锈钢小抓子,特别可爱。而大的那个就粗糙了许多。 我妈死的时候在手里紧紧攥着的那个是小的,我抽出来后就一直留在自己身边,那是我妈的东西,我一定要好好保存。 大的那个以后我还要用它去拾粪,然后去卖钱,等我有了钱,我给我妈重新换个棺材,就换一个红木的,听刘爷爷说他自己就有一个,他的儿子们已经给他准备好了,等我有钱,我有去买一个和刘爷爷那个一样一样好的棺材。所以我也要好好保存。 二妗对我的恨就从它开始了。 二舅则常常在外面包工,几个星期才回来一趟,我在二舅回来的时候,日子就好过一点,二妗不至于当二舅的面太嚣张,我也可以恬着脸把玩我的那个小东西。二妗尽量不看我,我知道她在气,我就是气她,这个坏女人。 表妹吵着二舅也要一个和我一样的小叉子。 二舅就哄她,然后给表妹一包奶糖。在表妹蹦跳着出去后,他忙给我一包,我哈哈大笑。二舅也笑,二妗在另一个房间就喊:“孩子他爸,你出来一下。” 二舅出去,我把糖揣兜里去找表妹玩。 表妹心顺的时候对我挺好的,但是我是不领情的,她动不动去和二妗说我坏话,叫二妗给我吃他们吃剩下的饭菜,叫二妗把我锁家里他们出去玩。我是不会忘记的。她为什么对我好?她是个有心计的小家伙。 我已经被二妗拉去剪了头发,衣服也换上了表妹替下来不要的。几个月来我被强行做着我不喜欢的事情。表妹数落我乡下人,我骂她杂种。 她骂:“丫头,丫头,乡下人。” 我回骂:“晶晶,晶晶,狗杂种。” 她继续骂:“丫头,丫头,乡下人。” 我继续回骂:“晶晶,晶晶,狗杂种。” 二妗这时候往往会冲出来撕碎我的嘴,但是我就骂。 晶晶确信我真正的被她妈妈打了,她就吓哭了,二妗对她也没好气起来:“哭,哭,哭死你,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 我忍着嘴疼看二妗气得发抖的脸部肌肉,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我妈。 我妈她黑黑的,小小的,眼神总是无辜得看着这个世界,她也用那样的目光看这我,特别在她生病的时候,她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的心象被小兔子抓着一样,我拼命让自己乖让自己好,拼命多做活让我妈开心,可是妈的事情多的怎么都做不完。 因为家穷,她很少买药,二舅在看我们的时候偷偷留个三十五十的妈就攒着,就给我买件新衣服。 我在会走的时候就开始和妈拾粪了,再以后我就一个人开始干了,妈说的,而后我妈就开始腾出手去做其它的事情。我们家就开始养了鸡,隔几天我就可以吃到一个鸡蛋。 我捂着肿胀的嘴,特别想家特别想我妈。 妈死了,家里的鸡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3) 二舅回来三天就匆匆走了。 二妗脸上很满足的神情让我恶心,二舅一定给了她一大笔钱,她要去买那件真皮大衣,我听她和隔院的小红说过。 小红听说是个坐台的,不知道谁给她买的房子,常常是早晨从晚上开始,晚上和太阳同步。她很漂亮,走路的姿势二妗说特别性感,有几天二妗自己也走那样的步子,我觉得象我们家的花母鸡。 果然如我想的,那件真皮大衣回来了,二妗穿着它到附近住户里展览了一大圈,小红居然羡慕的跟进了家门,二妗美美的笑了,她的八字眼更加逼真得写着“八”字。 表妹的鼻子贴在皮子上闻味道。 小红长长的红指甲在上面划来划去。 二妗在镜子里面美美的笑着。 小红也笑了,她说:“这下,汪总更加喜欢你了~” “可不要胡说,我是穿给自己看的。” “是吗?怎么我的脸这么辣呢?”小红在羞二妗。 二妗让我和表妹出去玩。 表妹不肯,二妗给了她一块钱,我和表妹去买糖葫芦。 半夜。 我突然惊醒,我梦到我妈来找我。楼下的动静很轻微,象极了我妈晚上给我盖被子的动静。 我握紧我的小叉子,下了地。 楼下没有人,我看看门,有插销插着,我妈一定进不来。 光着脚我鬼魅一样飘回二楼那间小房子,但是我总是听见有动静,就没有再睡。我看着窗户外面月亮的影子。 春天的一个日子,五月初九。我记得很清楚,我妈的生日。 白天我去坡上和二小眼去抓野兔,二小眼有杆土枪,是他爹的,那天他偷出来,说一定要帮我给我妈带回个活野兔作礼物。 我们在半山坡的乱树丛里蹲居了好长的时间,最后空手而归,二小眼拉着我的手,破例让我摸了摸那杆土枪,我看着他的鼻涕在嘴唇上挂着,很滑稽,突然就笑了。 太阳下山的时候我们手拉手回家,二小眼背着枪的影子在我们脚下拉得长长的,很英武,我的影子也很长,小辫子象两条长长的皮鞭在地上挥来挥去。 到家的时候,二小眼向我挥挥手,哼着“小么小二郎”走了。 我推开虚掩的院门,然后插上,还挂了一把生锈的大铜锁。 妈在做好吃的,是没有掺玉米面的纯白面条。 我就傻傻得坐在那里等,我看见妈妈一直一直在笑。我妈笑起来特别好看,象天上的太阳一样,我觉得只要她一笑,脸上的皱纹也少了许多,我知道妈今天就三十一岁了。 我下地点着了灯,妈把灯头挑得大大的,我闻到了我妈身上的香皂味道。 过了一会,妈端面条上来。 我看见我妈留了一大碗。 我吃了两碗,妈也吃了两碗,我妈还给我喝了一点酒,我美美得晕晕得就睡了。 第二天,妈早早起来,她泡了床单,嘴里哼着样板戏李铁梅什么什么的。。。。 妈还给我换了衣服,那是一件粉红色双排扣的条绒半大衣。 (4) 二妗突然开始对我好了。 她笑起来的时候,那八字眼象两把刀划在我心上。 二舅回来,二妗提出说:“咱们要不送丫头去寄宿学校吧,丫头该念书了。” 二舅是一直想让我去念书的,听二妗这样说赶快答应了,他怕二妗反悔。我在一旁玩火柴棒,装没听见。 二舅问我:“丫头,寄宿,行不?” 我说:“什么都行。” 这以后的几天里,二舅都在忙乎着给我联系县城里唯一的那家寄宿学校。 我开始跟在一年级的班里。 我们的班主任是个姓“冶”的男老师。说话象唱歌一样好听,牙齿很白,穿着洗得发白的劳动布套装,我喜欢听他讲课,我还喜欢深夜里躺在床上痴迷的回味他的声音,不知不觉,我竟然入了门,开始觉得书本简单起来了。 冶老师觉得我简直就是天才了。因为我第一个学期没有上,第二个学期也已经将要结束,但是我的成绩好得不得了,我在参加第三次考试的时候就成了班里的第一名。 我陶醉在考了第一名的喜悦里,班上的牛历历却扁着嘴,指着我对其他同学说道:“她是野种,是刘叔叔的野种。” 我一下子被触到痛处,上去就是一耳光,那个装在我书包里的小叉子也被我狠狠砸出去。 牛历历头上就有了三个小窟窿。 然后我背起书包就跑了,我听到牛历历在哭喊,我听到其他同学去找班主任,再以后我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我跑到了郊区的一个废弃的大土堆上坐着,我使劲扔着一块又一块的小石头。眼泪在我妈死后第一次流下来。 在刘庄我们村里,天凤就因为这事被我用粪叉砸了。我才不是野种呢,我有爹,我妈说的。 太阳渐渐落了山,我不知道去那里,就顺着马路往前走,我要回家,我要去找我妈。 那天我砸了天凤的头后,我妈领着我去了天凤家,还带了一筐鸡蛋,天凤的妈在骂天凤说:“你可丫头多可怜,小小的就拾粪了,还要照顾有病的妈,你个小崽子怎么这么没人性,头破了,活该,要丫头不砸你,娘也不饶你的。” 我妈摸了摸天凤的头,一直说着:“凤啊,都是丫头不好,姨回去骂她,凤,姨对不住你呀。” 天凤妈说:“他大妹子,你就别说了,我都知道,鸡蛋,你带回去,给丫头补补,你看她那瘦巴样。你自个也要补补,那天你倒下了,苦的可是丫头呀。” 我妈一直陪着笑脸,两个女人最后拉了手,拉呱了好长时间,天凤也偷偷把小黑手伸过来,我大方的拉住,我们两个最后也挤到了一起,天凤还给了我三颗漂亮的鹅卵石。 那天回家后,我和妈都很开心,妈搂着我,很紧,给我的感觉几乎要窒息。 天已经完全黑了,月亮在树梢上跳来跳去,我摸黑朝前走着,身后好象一直有人跟着,我最后是跑了起来,书包的书在里面摩擦着索索的响,我跑到筋疲力尽,鼓起勇气朝后瞅了一眼,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5) “小姐,买朵花吧!” “大哥哥,买朵花吧!” “姨,买朵花吧!” 两个时髦的男女厌恶得躲开这个肮脏的小姑娘,那个男青年还往小姑娘站的地方吐了口痰。 我刚好坐在出租车里往外看,这个小姑娘的瘦弱无辜重重得击醒了我沉睡的记忆。 我下了车,买下了她手里所有的花。 她讨好得冲我鞠躬,我突然就反感起她来。 回到住处,我把花扔到了垃圾桶。 我依旧住在这个小县城里,二舅他不认识我了,在我流浪了好多年后,我又回到了这个地方。我知道二妗和二舅离了婚,她跟了那个汪总。 小表妹在一所中学里教书,她结了婚,而且还生了一个和她长相一模一样的小姑娘,听朋友说,表妹坚决不认汪总做她的父亲,她和二舅住在一起。 我见过汪总几次,那白化病人般的白皮肤让我不得不承认,表妹是他的姑娘。 二舅老了。 我看着二舅开着车茫然得穿梭在县城的大街小巷,常常会想到他当初疯狂找我的镜头。他不知道我就在这个县城里,就在最豪华的那家酒店里被关了起来。 一个星期后,为首的那个男人说:“现在她已经离不开我们了,在她要发作的时候,就让她~” 另两个人“嘿嘿”得笑了,他们几乎是同时开口:“她看起来太小了,不过几年后一定是个美人胚子。” 那个头人说:“她太倔强了,慢慢来,让她自己选择她想做的”。 我在那里昏睡着,恶心难过轻飘之后,我开始变得快乐。 我见到了我妈,她冲我笑,她疼爱的搂抱着我,我抚摸她的肩膀,亲吻她的脸颊。 我还一直一直哭着说我的委屈。 我妈她在我的哭诉中呻吟着,那是来自地狱的声音,我听到了撕裂的分不清什么情绪的声音。 我听到妈说:“咬我,使劲,我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我迷幻了,飘飞了,我搂着我妈睡了。 我妈的身体好香好香。 我睡了。 那个头在一个下雪后的清晨开了关我的那扇门,他放我出来。 他说:“你可以走了,我们也要走了。” 我站着不动,他笑咪咪注视着我。 我倔强得抬起头,什么也没说,返身回到那个关过我的小房间,背上我的书包,摸了摸,妈留下的小叉子还在。 我就跟在了那三个人的后面离开了这个县城。 (6) 杜医生敲开我的门,我继续回床上躺着。 他给我倒了一杯水端过来,而后给他也倒了一杯。 再然后他就直盯着我,象盯一个怪物。 我的脸色苍白,疲倦不堪,他问:“又在记忆里挣扎?” 我无法和我的心理医生隐瞒,他坐在我的跟前,我俯在他腿上哭了。 他象哄一个婴儿般哄着我,我渐渐睡着。 半夜醒来,杜医生在我旁边在打盹,我让他上来,我们睡一起,他说:“在没有医好你的病前,我宁愿做你一辈子医生,因为我不能看着我的女朋友在承受我所不能替代的苦痛。” 我说:“你就睡着,我们中间放个枕头。” 杜医生摸摸我的头,他规矩得躺在了我的旁边,皮鞋还在脚上穿着,他拉着我的手,说:“天还早,再睡会吧。” 我闭眼睛。 第二天我刚下楼,昨天那个小女孩象从地缝里钻出一样跑到我跟前,她说除了我再没有人对她好了,她要跟着我,即使做丫鬟也成。 我问她“丫鬟”这词从那学来的,她说“红楼梦”里。 我买了早点,把小水儿领回了家。 杜医生坚决不同意,他说:“小水儿只能增加你对自己的藐视和厌恶。” 我给小水儿洗了澡。 我计划象二舅当初送我一样把她送到寄宿学校。 夜风撕裂寂静,我变得疯狂。 我妈的影子又走进我的世界,我的舌头手指都在迷幻中疯狂,妈,来,快来,我爱你。 我爱你。。。。 我看到了妈瘦弱的身体,和我一样的女人的身体。 那双眼睛。妈,无辜无奈得让我痴迷,我想你,抚摸我,抱我,用我这样的方式爱我。 我听到了我喜欢的声音,那是天籁尽头一个女人的哭泣。 为什么哭了?妈?我吻你的唇,冰凉的唇,我给你盖毛毯,就是我们家最新的那条毛毯。 妈,你还冷吗? 不要丢下我,不要。。。。 一切重又静寂。 我呆呆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我紧紧抓住那沾满我体液的小粪叉,我哭了。 那个男人躺在床上抽着烟,他欣赏着我独自的歌唱和舞蹈。 他说:“在我经历过的性体验里,你给我的是独一无二的。 他穿了衣服,吻我又吻我。 我孤独的瘫在地板上,在那一堆他给我的花花绿绿的钞票中间,筋疲力尽的看自己化为一堆粉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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