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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红尘如心
--  发布时间:2003-1-19 23:51:00

--  [原创]碧血孤帆青狼
碧血·孤帆·青狼
第一章  故人曾忆否
月凉如水,斑斑驳驳,洒过树影,寒在心头。
活了十八年,邱若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心脏不停地打着哆嗦,一寸寸地缩紧。恐惧原来比任何痛苦都要来得厉害,来得令人难受。也许,这时有一把锋利的匕首,不带一丝温柔、不留一丝余地的刺进胸膛,反而会好受些。
确有一样东西送上了她的胸膛,不过,不是一把剑,而是一双男人的大手,极尽温柔地为她解开胸前的第一个扣结。她紧闭了双眼,带泪的长睫毛不停地眨巴着。
第二个胸扣也被解开了,柔软的衣襟倒向一边,露出扎紧的胸衣。男人在这时候淫笑了一声。她的眼里顿时就滚出了两串泪水,整个身子微微的颤抖着。
男人为她解开了第三颗胸扣,使她的整个上衣都歪向后面,男人的淫笑声在这时变得加倍的刺耳。
无尽的羞辱吞噬着她的心脏,脑子里只残余了一个念头:“死罢,死罢,如此这般,还不如一死了之,什么血海深仇,都会烟消云散。。。。。。”
“报!”有个士兵突然闯了进来。
男人早已光裸了上身,正欲和邱若吟同池共浴,一时被士兵打乱了心思,有些火冒三丈地问道:“什么事,快说快滚,老子好办事。”
士兵急道:“是呼延大帅,他带的一个很年轻的王爷,指明说非要见你一面。”
男人斥道:“什么年轻的王爷,本将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士兵道:“这个属下不清楚,不过,听呼延大帅说,好像是镇南大王在中土留下的后人。”
男人哼了一声,到底是不敢得罪呼延大帅和那位没听说过的王爷,急忙穿上了衣服,和那个士兵一起出去了,临走时,还不忘交代手下的几个侍女:“给她好好洗个澡,回来香喷喷的,老子好享用。”
邱若吟心想,还等什么,便欲咬舌自尽,不料却被眼尖的侍女们发现了。侍女们大概见这阵仗见多了,配合得默契得紧。一个双掌齐出,夹住了她的两边脸颊,令得她的牙齿无法下咬;另一个趁势将一个布团塞进她的嘴里;第三个吃吃地笑着说:“这些姑娘们,尽会玩这一招,都想不出新鲜的了。”第二个一边脱去邱若吟的衣裳,一边惊叹道:“哟!你瞧这身个子,真没得挑的了。”第一个摇头道:“我倒觉得太瘦了点。”第三个道:“要论起美貌,当今世上,可没人能比得上咱们西夏国的云妃娘娘!”另两个似乎十分同意她的见解,都“吁”声道:“上次,她和大王一起出游,我们瞧见了,还真以为是天上的仙女掉下来了。”
几个侍女一边说,一边将褪尽了衣服的邱若吟放进旁边的花瓣澡池,细细地为她拭洗。
忽然,灯影闪了闪。
一个侍女道:“门窗都关好了呀,这是哪来的风?”
一语未竟,风声却已大作,几盏长明灯扑闪了几下,全部熄灭,整个屋内一片昏暗,侍女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邱若吟迷茫地睁开眼睛,只见四周一片黑暗,却不知发生了什么。
蓦地,一只大手将她从澡池里托了起来,接着,耳边风响,一件宽大的披风把她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包了起来,然后,自己的身子就被那只大手硬性地挤到一个魁梧的身子上,换一个角度说,就是她被一个男人给紧紧抱住了。她又惊又疑,黑暗中又看不清这人的相貌,只感到有双漆黑闪亮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这双眼睛发出一种让人十分安心,十分舒慰的光芒,竟令得她不自觉地放下一天身心所受的极大疲累,伏在这人怀里沉沉睡去。

当她从睡梦中醒来时,发现自己已不在了西夏的军营,而是处身于一个偏僻的山洞里。洞外透着黎明的光亮,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背对着自己就坐在曙光之下。
她猛地想起了昨天的事情:她凭借自己的美貌混进西夏军中有名的色鬼将军李特鲁营中,本想牺牲了清白之躯换得李特鲁的信任,留在他身边,以便寻找机会刺杀西夏大帅呼延松,甚至是西夏皇帝李元昊。。。结果李特鲁还没来得及侮辱她,就被呼延松和一个王爷给召了去,侍女们在给她洗澡时,有人突然闯了进来,弄熄了长明灯,将赤裸裸的她从澡池里抱了出来。。。。。。想到此处,感到脸上一阵发烧,心里大是慌乱,连忙看自己的身子,却仍严严实实地裹在一张披风里,且无半点不适之感。
坐在洞口的青衣人大概发觉她已醒来,便站起身,说道:“洞里面有一套女子的衣裳,你可以换上。”说完便走,头也不回。
邱若吟忙道:“恩公稍等。”
青衣人停了一停,半侧过脸,问道:“还有何事?”
邱若吟围着披风走到洞里的凹处,一边换着衣服一边说:“未请教恩公的尊姓大名。”
“姓名?”青衣人自嘲也似地笑了笑:“我也不知我姓甚名谁,不过。。。。。。”
“不过什么?”
青衣人又笑了一声,道:“很奇怪的一种感觉,你我好似还有一段宿世缘分,不会是今日能够了解得了的。也罢,便告知你两个字--孤帆。”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取前二字。这是恩公的真实姓名吗?”
“有点学问,”青衣人道:“告辞。”说罢,足尖点地,意欲施展轻功绝尘而去。
“慢着,”邱若吟本以为这次一定叫不回他了,没想到他竟又一次停下了脚步,不耐烦地道:“又有何事?”邱若吟道:“恩公既不肯赐教真实姓名,那么也请留下音容笑貌,日后若吟也知向何人报恩哪!”
青衣人冷笑道:“凭你这点微末功夫,也敢提向我报恩,等下辈子吧!”突地拔身而起,整个人如大鹏展翅一般,脚不沾地,如风而去。
邱若吟失声道:“踏雪无痕!”此时方知青衣人武功的确高深不可莫测。但她却是不愿服输的个性,明知凭自己的那点轻功追上他绝无可能,仍提了一口真气, 施展轻功追赶而去,奈何两人轻功相差太远,眼见青衣人身影越来越远,她心里一急,却应了一句古话--人急智生,倒给她想到了一个主意,便停了下来,暗运内力,将声音传到远处:“恩公如此见弃若吟,若吟还不如死了算了。”说着,玉掌一翻,往头顶的百会穴上拍去。
还是那只大手的出现令她绝处逢生,青衣人的轻功真令她心叹神服。她暗自思付,这恩公到底是那一代的高人 ,武功竟可习到这般地步。不禁仔细地朝他瞧去,却见他仍是背对自己,左手反手将她的手紧紧捏住,令她不能动得分毫。从后面看来,他的双肩十分宽阔,身形修长拔萃,无半点鸡鹤老态,想必年龄不会超过四十。江湖中这般年岁的人,武功到达这个地步,倒是十分的罕见了,她寻思了半天也想不出他到底是何许人也。
“这一掌好狠,若非我及时赶回,你这场戏可就要弄假成真了。”青衣人不无嘲讽地说道。
邱若吟道:“我做事一定要达到目的,不然,情愿牺牲性命。”
青衣人笑道:“噢,是这个样子的。那你混进西夏军营的目的是什么,不会是。。。为了献身给李特鲁吧!”邱若吟脸一红,道:“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青衣人笑道:“噢,我看李特鲁走的时候你很伤心,竟然要咬舌自尽。现在想起来,你大概是献身的目的没有达到,只好寻死算了。”
“住嘴!”邱若吟又羞又急,急斥道:“我还道你是正人君子,原来你。。。你一直在旁偷看,你。。。你到底看了多少?”
青衣人未料她有此一问,证了一怔,随即道:“姑娘请勿误会,在下若有其他企图,也不会弄熄长明灯了,更不会给姑娘披上那件披风了。孤某话已至此,姑娘若不相信,孤某也不强求。后会亦或无期,姑
娘善自珍重!”邱若吟沉思了一会,道:“若吟相信恩公所言,恩公方才问到若吟混进西夏军营的目的,其实若吟的目的很简单,报仇!接近李特鲁,利用李特鲁,杀了他,再利用他杀了呼延松,甚至元昊。。。总之是西夏人,能多杀一个是一个。”
青衣人道:“你这么恨西夏人?”
邱若吟冷冷地道:“见一个杀一个。”
青衣人吁了一口气:“原因呢?”
“十八年前,就在这个地方,那时这儿还是宋国的领地,我的父母安静、与世无争的生活在这里,男耕女织,好不快活逍遥。可这时西夏的那个王爷出现了,只怪我的母亲运气不好,竟然撞见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那女人我母亲根本不认识,可就因为她,我们全家被一夜灭门。”
“被灭了门?那你又为何未死?”
“我那时刚好被我母亲的好友,也就是我现在的师父带出去玩。”
青衣人忽然笑了起来,“可笑,你竟然将如此私密的事情告诉一个从来不认识的人。你不怕我也是一个西夏人吗?这里可是西夏的辖地呵!”
“恩公的身份,正是若吟急欲了解的!若吟相信,恩公决不会是西夏族人,不然,断不会救若吟。或者,现在就该杀了若吟了。”
“姑娘真的这么想了解在下?”
“是,不达目的,死也不休。”
“好!”青衣人道:“你听清楚了:迷纱障目惆怅你,幸君约得三年期;青山不改人常在,西湖长亭听风笛!”“三年之后,西湖长亭,风笛相约。”邱若吟喃喃道,心里莫名其妙地涌上一阵喜悦,竟是十分期待三年之后的今日。
青衣人道:“告辞了!”就地拔身而起,却不料前面是颗大树,头部撞在了一棵枝桠上,着了痛,不自禁地转过脸来,枝桠上恰有一个隆起的小枝,将他的发巾挑落,一头散发顿时披落下来,遮住了大半边脸庞,却仍是让邱若吟看到了他那双眼睛--与黑暗中不同的是,它的形状很清晰,深深的,略显狭长的眼部轮廓,显出这个人极其的年轻和睿智,眼中锋芒必露,有些摄人心魄。邱若吟情不自禁地被这双眼睛吸引住了,两人就这么紧紧地互视了一眼。青衣人一抡手臂,抓住了一根树枝,稳住身形,就着这根树枝一荡,整个人如弹丸般弹了出去,一下子消失在邱若吟的视线之外。

远远的,在邱若吟已经看不到的一处山谷里,一个高瘦的青衣人静静地站在那里。救邱若吟的青衣人披散着头发走向高瘦的青衣人,高瘦的青衣人回过头,两人竟是一模一样的面孔,只是救邱若吟的青衣人略显高大而已。
救邱若吟的青衣人道:“瑀妹,这次多谢你了。”
被称作瑀妹的高瘦青衣人轻笑了一声,如黄莺出谷,悦耳动听,竟是个女人的声音,“大哥,这是小妹份当做的。只是,大哥像是遇到了风险,怎地弄成这般模样。”
救邱若吟的青衣人有些尴尬地说道:“说来惭愧,竟会不小心让树枝勾掉了方巾。”
瑀妹吃吃地笑道:“好生难得,大哥这么高的武功竟会被一根树枝给为难了,还不敢去摘回方巾。”
救邱若吟的青衣人轻轻敲了一下瑀妹的脑袋,道:“你这鬼精灵,又在瞎猜什么?”
瑀妹脸一正,道:“大哥说是去办正事,却没想到给人家美貌姑娘勾了魂,弄得一身狼狈的回来。如果每次行事都这么失魂落魄,咱们的大事还办不办那!”
救邱若吟的青衣人哈哈大笑起来:“我道怎地,原来是瑀妹吃醋了!哈哈!”
瑀妹忙道:“瞎说,我怎地会吃醋?!你呀,向来都有这毛病,一见到美貌姑娘,就忍不住要戏上三分。可今时不同往日了,你若再不改改这风流的毛病,将来会犯大错的,到时,你怎么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父母啊!”
就邱若吟的青衣人摇了摇头,道:“瑀妹,是你多心了,我知道这当中的分寸,何况。。。。。。”他忽然变得嬉皮笑脸起来,手轻轻地抚上瑀妹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蛋,突地一撕,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便从瑀妹脸上剥落下来,露出她的本来面目。青衣人丢下人皮面具,手仍旧抚在瑀妹的脸上。这是一张美艳绝伦的脸,不像邱若吟那般白皙剔透,却是微黑中带点粉红,既英姿勃发,又妩媚动人。青衣人抚过她的脸颊,轻声道:“有你在我身边,我又岂会为其他的女子神魂颠倒。”
瑀妹轻闭上双眼,任由他抚过脸颊,抚上发稍,喃喃地道:“大哥,我们这个样子,真的可以吗?”
青衣人一把把她拥入怀里,道:“可以的。瑀妹,你不要这么顾忌东顾忌西的,我是什么都不顾了。我已经失去了父母,失去了高贵的身份,失去了自由的生活,如果连你都要失去,我便什么也没有了。如果父母生下我便是要我这么孤单一个人过下去的话,我情愿不曾出生过。你刚才说我为了邱姑娘失魂落魄,是的,我当时是迷了心思,我救了她之后,她左一句右一句恩公,叫得我好不欢喜。她是胸无城府地把我当成了恩人 ,所以我可以毫无顾忌地在她面前卖弄文采,充当英雄,就像以前的那个我一般。。。。。。我当时很想和她再多说说话,再回忆回忆以往的生活,可又不得不走,一时乱了心神,才会误撞上一颗大树,弄得一身狼狈地来见你,甚至还不敢去取回方巾,只是因为不能让她瞧见我的真面目,不能让她在将来的日子认出我来,以致打破我们的全盘计划。瑀妹,这般隐蔽着自己的生活很痛苦,但我们两个人是相互了解的,如果这个样子我们还不能在一起的话,我就无法再坚持下去了。”
瑀妹把头深深地埋在他的肩窝里,道:“大哥,我知道,我也了解你的心情,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你也要记着,你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你还有我,这样,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两人都笑了,抱得也更紧了。

“救命!”凄惨的叫声响彻云霄。
他--寻乐子正陷于前有追兵、后无去路的绝地。面前,追债的人刀剑霍霍,他心惊胆颤;后头,无底的深崖真真切切,他胆战心惊。
追债的偷偷陈猛是镇内一等的打手。据说他曾在两天内为三家赌坊追回了十几宗赌债,其中有三宗的欠债人被打成重伤,卧病几月;两宗的手断骨折,成了残废;另外的几宗则是连话都不敢说,一见面便将白花花的银子奉上。因此,镇上的人都称他为追债阎罗。
本来,这寻乐子不过是街头的一个小混混,原不需请陈猛大驾的,奈何这小子太也精灵古怪,连赌连输,欠上一大笔赌债不说,竟然色胆包天,骗了赌场东家的女儿香香,将之深情相送的银两首饰换了赌本,又赌了个天昏地暗,输了个精光。他见势不妙,逃之夭夭。赌场东家得知详情,勃然大怒,派人将他追回,预备施以私刑。岂料那香香竟是个痴情女子,连哭带闹最后还弄上吊,终于逼得父亲放了他,并与他在翌日举行婚礼。那香香本是满心欢喜,在洞房苦等至三更,仍不见有人来为她揭开盖头布,忍不住自己掀开了一角,却惊得目瞪口呆。只见洞房里空空如也,不仅情郎不见,连房中值钱的物事一并不见,窗户大开着,感情是情郎卷宝潜逃。赌场东家顿时动了真火,不惜花重金请来陈猛,令他千方百计找到寻乐子,带不回活人便带回人头。
寻乐子自知事情弄大了,不好收拾,便专拣偏僻山路逃命。陈猛直追了三天三夜,才在此处断崖将他逮着。如今他已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急得真真如热锅上的蚂蚁。无可奈何,他呼天抢地地向陈猛磕了一个响头,起来时,地上却多了三锭金元宝。他献媚似地笑道:“陈爷,这。。。这点小小意思,请。。。请您收下。”陈猛满不在乎地漂了那三锭金元宝一眼,嘿嘿笑着说:“小子,你知道老东家给了俺多少?一千两啊!看不出你小子命还恁贵!”寻乐子失声道:“一。。。一千两。。。这老王八羔子。。。”
陈猛挥起长刀,猛地劈向寻乐子颈部,狞声道:“受死吧!”
千钧悬于一发!
“住手!”一人沉喝,声音浑雄,凛然一股命令的气势。陈猛的手不自觉地停了一下,此时,刀锋离寻乐子已不过半寸余。
救寻乐子的人是个西夏军官。其人腰别一把军刀,形容十分威猛,一双深陷进去的眼睛精得如老鹰一般,扫得陈猛心里一阵发虚。只听他憋着一口生硬的汉话说道:“你们怎能随意杀人!”
这里是西夏的地盘,陈猛胆子再大,也还不敢招惹西夏官兵,忙陪一脸笑容:“小的不是真的要杀他,只是吓唬吓唬他,他欠小的一大笔债拖好久没还。。。”
西夏军官道:“此事原可交到官府处理!怎可随意动用私刑!”
陈猛笑道:“现下这儿正开战,官府哪有闲心管俺们这鸡毛蒜皮的小事。”
西夏军官皱了皱眉头,有些自言自语地说道:“打仗也不能坏了地方的律令,我大夏国军令严明,大军在此驻压,居然还乱了地方的次序,呼延松这老东西,是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
陈猛将寻乐子刚刚献上的三锭金元宝讨好地塞给军官,“这点小意思您收下,您那,别耽搁了行程,我们办完了事也好交差,行不!”
军官却勃然大怒,将三锭金子重重地扔了回去,其中的两锭就砸在陈猛头上,砸得陈猛头破血流,人也蒙了。军官还怒斥道:“你们汉人,便只会来这套卑鄙肮脏的行当,不过,你今天算是找错对象了。”
陈猛的怒火也冲了上来,他首先朝军官来时的方向看去,看他有多少手下,却只看见不远处停着的一顶轿子,四个轿夫,四个士兵,他暗想,自己手下有十几个骁勇善战的兄弟,论人数,自己占胜数。顿时胆子一壮,说话也变得硬茬起来:“我说这位军爷,我是看在您大小是个官,所谓民不与官斗,才让上三分,您可别欺人太甚,狗急了,也是会跳墙的。”
西夏军官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你可知本王是谁?”
“本王?!”陈猛心头一懔,突然想起军官刚才似曾说过的一句话--呼延松这老东西,是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呼延松的名头,他是听说过的,那可是响当当的西夏征南的总元帅。这西夏鞑子竟然敢称呼他为老东西,莫非这人竟是西夏的王公贵族。这下篓子捅大了。
这时,不远处的轿子里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天佑,咱们这回出门,已经耽搁了好些时候,你也别尽依着性子生事,若回去晚了,你父。。。爹爹可要发脾气的!”这声音软滑似锻,甜酥怡人,陈猛及手下的众弟子,包括寻乐子,都不能自禁地被这声音吸引了视线,纷纷望向停轿处。那轿中女子适时又掀起了轿侧的小帘,露出了半边脸庞。这半边脸庞,若天笔勾就,若仙女显颦,当真让人心神俱荡。陈猛等人眼睛都直了,连涎都恨不得要掉出来了。
西夏军官十分恭敬地回答着轿中女子的话:“是,娘。。。”他顿了一下,续道:“不过,这些人实在十分可恶,儿。。。”他复又顿了一下“儿子我少不得要教训他们一下,娘您放心,不会耽搁很多时间的。”说完,抽出了腰间的别刀。这时,方才发现陈猛等人都目瞪口呆底瞧着轿中女子,甚至有人砸巴起嘴巴来了。
军官看得怒火中烧,大吼一声:“你们好大的狗胆,竟敢。。。竟敢偷瞻娘。。。娘的尊容。”
陈猛一个手下大笑道:“哈!你叫她娘?!哈哈哈,这女子如此年轻,作你媳妇还差不多。”
“你!”军官气得说不出话来,喉结里发出一连串古怪的声音,脸上因愤怒而极端扭曲,形如恶鬼,狰狞无比。那手下吓得连连后退,颤抖着声音道:“怎。。。怎么了。”军官趋上前,恶声道:“你。。。你万不该说这句话。”说罢,便是一刀挥去,砍下了他的脑袋,一颗头颅滚得老远,鲜红红的血喷了周遭的人一身一脸。
陈猛这些人虽是无恶不作,却颇讲义气,见兄弟被杀,一个个义愤填膺,哪管他是什么王公贵戚,各自轮起大刀,将军官团团围住。
军官丝毫不惧,嘿嘿笑道:“好!今日便教你们瞧瞧本王的厉害。”说着,将手中的宝刀舞得虎虎生威,一帮子人都不敢近身。陈猛与另一个貌似头头的人悄悄退到后面,两人嘀咕了几句,陈猛连连点头,面带奸笑,偷偷地往停轿的地方走去。
军官何等精明之辈,一见陈猛的去向,心里已然明白他的诡计,便欲冲出重围。奈何陈猛手下有十几人之多,他又被紧紧围在中间,哪堪得轻易出去。只有一边抵挡一边高声喊道:“快!保护云妃娘娘。”
刚才与陈猛一起退到旁边商量了半天的那个人,一脸贼嘻嘻的笑,从外围走到军官的正对面,袖子突地一抖,一大蓬白色的粘状物飞向军官的眼睛。军官未料他如此阴险狡诈,一时躲避不及,但觉眼睛一阵刺痛,接着便什么也看不见了。一个人趁机向他的胸口递去一刀。军官的眼虽不明,耳朵还是好的,听风辨位,斜退两步,避过了这一刀,岂料后面还有个人,也是一刀直取他的背心,他斜退了两步,这一刀便砍上了他的左腰,他痛呼一声,反手就是一刀,其迅无匹,当场便刺了那偷袭者一个透心穿。
轿中女子云妃听到军官的痛呼声,急忙走出轿来,惊问,“天佑,你怎么了。”
却听到面前有个陌生的声音说道:“美人儿,你还想着他干吗,他已经中了我手下一刀,活不成啦。”
云妃一抬头,看见一个满脸横肉的脸,那不是陈猛却也是谁?不禁惊叫道:“来人那!”却不见一人上前帮忙,四顾一看,四个士兵已被陈猛砍得死的死,伤的伤,四个轿夫早逃得一干二净。而军官在几十丈远的断崖上被团团围住,浴血苦战,不得脱身。当真是无人能救得了自己。她一步步地向后退去,退到了轿帘前已无路可退。
陈猛逼近一步,一只手伸过去挑在她的下巴上,啧啧赞道:“真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尤物,若能娶回去做老婆,就是死了也值啊。”
“那你便去死罢!”一个声音茫茫然自头顶传来。陈猛抬头一看,却见一个青色的身影从天而降,正好落在自己肩上。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人踏在他双肩的脚突地一紧,紧接着临空一转,但听“咯吱”一声,他的脖子已被生生拧断。那人从他身上跳了下来,一脚将他的尸体踢飞。
云妃惊魂甫定,才看清救命恩人的面貌,却是一个穿着青绸衣裳的英俊年轻人。这年轻人极有礼貌地向她作了一揖,道:“臣侄天翌恭请娘娘圣安。”云妃听得一头雾水,“天翌。。。你是哪位王。。。啊呀!小心背后!”年轻人一点也不惊慌,脸上还是保持着十分礼貌的微笑,不急不缓地说道:“多谢娘娘关心。”像是全然没有发现有一把锋利的大刀已经砍上了他的后背。云妃面对着他,看得是真真切切,以为他已定然要丧命于此刀之下,不禁侧过头去,不忍再看。却听见一声大震,之后,那年轻人彬彬有礼的声音又再响起:“娘娘未曾受惊罢。”
云妃惊异地回过头,只见这年轻人好好地站在面前,面挂微笑,身上干干净净,连一滴血也看不到,不禁问道:“我方才明明看到他砍上你的背了,你为何会没事?”
年轻人侧过身,指着远处一具尸体道:“娘娘是在说他罢,此人极不经摔,已经死了。”云妃掩住口,“啊”了一声,道:“你却是如何把他摔出去的?”年轻人笑道:“在下的背比他的刀硬,他那一刀使劲过猛,偏生在下的背是吃软不吃硬,就给他弹回去了,不想就这么摔死了。”他说得轻描淡写,可云妃于武功也略有了解,当即惊讶得合不拢嘴,“易行借物之法,你。。。你究竟多大年纪?”年轻人道:“不瞒娘娘,今年中秋正好满二十三岁!”云妃道:“可据我所知,这易行借物之法,非一甲子功力不能得练。你才区区二十来岁,怎就练成了如此高深的武功?”年轻人笑道:“娘娘对于武学一道倒是颇有见地,莫非娘娘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云妃忙道:“我不会武功,是大王他对武学十分喜好,我也不过听他说过一些。”年轻人道:“噢,是吗?可据天翌所知,大王对于武学并无兴趣,只专攻于军略兵法,天下一统。”
云妃心里一虚,油然对此人生出警觉,板了脸道:“你是什么人,竟然胆敢说你比我还要了解大王?”年轻人道:“天翌不敢。不过,天翌倒是知道,娘娘对于武学的了解源自何方。”云妃咬了咬嘴唇,道:“你到底知道什么?”年轻人肃了脸,吟了一首诗:“轻歌曼舞人如玉,小扇绮罗痴情中;凭看清风戏悠云,胜却人间金陵梦!”云妃全身一震,仿似心里被刺扎了一下。十八年前的回忆,一幕幕又重现眼前。年轻人叹道:“唉!犹思故人戏双对,如今对影成一人;卓云卿姑娘,还记得方才那首诗的主人吗?”
云妃低垂眼帘,两行珠泪沿颊而下,甚是凄楚动人。但听她缓缓吟道:“十八年前与君别,岁岁年年长相忆;锦衾玉被遮憔容,魂萦狂郎无人替。李公子,日后若有机缘,烦请将此不成文小诗转述狂郎。妾身在此先行谢过。”说着,便欲行礼,李天翌忙托住她的手,道:“娘娘乃一国之后,臣侄万不敢当。只是。。。。。。”云妃问道:“只是怎地?莫非李公子有何为难之处?”李天翌叹了一口气道:“只怕娘娘的一番心意老天要辜负了。”云妃心里一颤,仿若被雷击中了一般,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地问道:“难道。。。狂郎他。。。他已然。。。。。。”说到这句话时,只觉得一阵天晕地转,双腿软绵绵的,几欲跌倒。李天翌道:“娘娘不必太过心急,事情也许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关键就看娘娘下一步怎么做了!应该还有一线生机罢。”云妃急问:“狂郎他到底怎么了?我。。。我又能为他做些什么,只要我做得到。。。”李天翌没有理她,自言自语道:“还差两个接应的人。可以找谁呢?”云妃听得一头雾水,不知他所言何指!她只心急狂郎,当即也顾不了娘娘的仪态,大了嗓门叫道:“李公子,请你快告诉我,狂郎他到底怎么了?”李天翌回过神来,道:“抱歉!其实,方才我是在想。。。。。。谁?”他忽然暴喝一声,身上的衣服顿时鼓起,仿似充了气的球一般,云妃站在他的身边,强烈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一股极冷的杀气和霸气,不禁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
原来是寻乐子扶着满身是血的军官踉踉跄跄地逃了过来。他们身后,还跟着陈猛的两个手下,拿着刀,凶神恶煞地追赶而来。李天翌斜瞥了寻乐子一眼,身子突地拔起,一个纵跃,便到了陈猛的两个手下的面前。那两人不晓他的厉害,拿了刀便砍,口里还唧唧刮刮地乱骂着什么。李天翌满不在乎地笑了一声,只见他双手放于身后,身上似有风儿流动,那两人的刀砍在他身上,便如被吸铁石吸住,任怎么使力也拔不开、抽不动。李天翌冷笑一声,“死去罢!”右腿从地上平扫而过,那两人顿感地裂山崩一般,再也站不住脚,整个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斜飞向远方,重重地落在地上,惊一地灰尘。
“哗!”寻乐子一声惊叹,看得眼睛都直了。高人,真是高人也,不,简直是神人。心中油然生出崇敬之情。李天翌听见他的惊叹声,回过头来,深邃的眼里,竟隐隐地透出杀机。
云妃慌忙从寻乐子手中接过军官,只见他双目深闭,脸上一团白一团红,仿佛戏子花了妆一般,但嘴唇却是铁青一片。颤悠悠地探了一下鼻息,已气若游丝,便是未死也差之不远。云妃连声道:“天佑,天佑,你醒醒啊,天,这可教我怎生向你父王交代,这里附近又哪里找得到大夫?”寻乐子道:“这位大嫂,小的多嘴插句话啊。其实,这位官爷受的是外伤,如果有人带了金疮药,赶紧给他上一点,止住血,然后,若还有人有很深的内功,通过运气打通他阻塞的血脉,稳住他的心脉,应该死不了的。陈猛是道上混的人,身上绝对带有金疮药,而懂内功的人,这里也有个高手。。。”他忽然说不下去了,因为,身后的一股杀气像数九寒天的冰霜,冻住了他整个的身体。他打了一个寒噤,缓缓回头,迎面而来,是一双比霜还冷,比冰还寒的深褐色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