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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菜花
--  发布时间:2003-5-8 20:43:00

--  菜花诗集


                我曾经歌唱爱情


1、自题卷首

一个古代的女子
在夏日的永昼里
深闺中无限情思
一针一线绣彩衣
她照着自己魂灵
刺出了柳暗花明
后来人呵可看清
刺绣上绣女的心

而现在一个青年
在深宵的寂静里
灯光下落寞回忆
一字一句寄真意
他把美丽的爱情
葬进痴心的诗句
读者呵请你一起
经历凄凉与甜蜜


2、环城公园的秋天

秋风如约而至,吹拂着
白发的夫妇,蹒跚的孩子
——有人问我在想什么
我说是季节轮转年华又逝
没说是梦中的你的名字

晴空明净得如同水洗
空无一物却藏着永恒的秘密
——有人问我在看什么
我说是云卷云舒北雁南飞
没说是看见你在云端里

傍晚的云霞在天空燃烧
金黄的野菊花盛开在草地
——有人问我在笑什么
我说是秋山如媚秋树如醉
没说是回忆你的甜蜜

夜幕无声无息地降临
灯光摇荡在雨花潭里
我扭转头,一滴泪落下
融进那轻漾的涟漪——
没有人看见半丝的痕迹


3、我的遥远的南方的梦乡

有时候我总以为那群鸟儿,
在燃烧的暮蔼中孤独飞翔,
它们已经迷失了前进方向,
彷徨在这苍茫的广阔空间。

他们从遥远的北方迢迢飞来,
一路越过了多少的山高水长,
只是为了听从那宿命的召唤,
他们就向传说中的南方飞翔。

四条河流的涛声在血液里回响,
祖先曾经居住在那美丽的乐园,
亚热带的阳光总是那样的明媚,
夜晚的草木散发出奇异的芳香。

身下是罂粟花浪翻滚的无边的海洋,
身前是似近实远永不可即的地平线,
只凭藉遗传中祖先留下的微弱印象,
就向着遥远的渺茫的故乡不舍飞翔。

似乎听见他们用声声长鸣对我呼唤,
队列中他们为我留下一个小小空间,
总有一天我也要跟着他们一起飞翔,
去寻找我那遥远的温暖的南方梦乡。


4、七月七的夜晚

我静静地在露台独坐,
听今夜的天风,
看今夜的银河。

今夜的银河分外灿烂,
所有的星星都一起点燃,
把天幕点缀得热闹非凡。

风和云也都成了乖小孩,
收起了翅膀,
停憩在我的双肩。

那轮“)”形的上弦月,
与旁边的两颗小星星,
组成了一个温馨的  :)。

喜鹊都飞到银河上穿梭,
它们用双翅组成的鹊桥,
只有仙人的步履才能踏过。

一颗流星正把星汉横过,
谁都能看出,
那是牛郎赶路的灯火。

看着爱人远远地奔来,
织女星顿时光芒四射,
目光也在羞涩地闪烁。

她随手扯起一片云朵,
——那是她正在做的精工细作,
把与爱人的幽会轻遮。

那云幔后的隐秘只容想象,
可不容实况转播!
眼馋的看客,只能徒唤奈何。

——今夜的银河想是观众太多,
力气小的星星挤掉下来无数颗,
汇成眼前这城市的点点灯火。

这点点的灯火也是小小的银河,
我与爱人也被它阻隔,
彼此等待着相聚的时刻。


5、聊天室里的邂逅

我知道,朋友有两种,
一种是终生相伴,
一种是短暂同行,
你偶然而来,匆匆交谈,
却给我刻下了深深的痕印,
——在短暂与永恒的中间,
告诉我,那可是盛开的飘零?

我知道,水有两种,
  一种是海洋的咸水,
  一种是江河的淡水,
你让我饱尝咸水的苦涩,
又让我痛饮淡水的甘美,
——在江河与大海的交汇,
告诉我,那可是甜蜜的泪水?

我知道,环境有两种,
  一种是现实的生活,
  一种是虚幻的网络,
你在夜晚走进我的心灵,
却在白天消失了身影,
——在现实与虚幻的边缘,
告诉我,那可是迷失的乐园?


6、致

我可以买一枚戒指
在你生日那天请你收起
我却无法买一只手绢
擦干你所有的泪滴

我可以将你搬到心底
在那里永藏着你的美丽
我却无法阻止风雨的流年
将你的青春漫漫蚀去

我可以化作一叶小舟
载着你渡过这人生的河流
我却无法找到一片土地
那儿只有欢欣没有忧愁                
      

7、致

二十四个春秋
孕育了你的纯情和美丽
犹如珍珠的形成是因为泪水和砂粒

二十四个春秋
你该积累了多少花朵
而我有幸成为绽放它们的土地

二十四个春秋
你治理一个花园等我走进
我只能报以终身的感激


8、孤  岛

那是海中的一座孤岛
亘古倾听浪花的喧叫
千年万年  白云飘飘

有一天飞来一只迷途的候鸟
落在孤岛上歇脚
孤岛献出最美的食物  最甜的淡水
将这唯一的客人招待好

候岛飞走了
再也看不见它光洁的羽毛
再也听不见它温柔的鸣叫
孤岛目送它融入蓝天
它的背影在缩小  在缩小
天在那时荒  地在那时老

无数的年月过去了
那只迷途的候鸟
再也没有来过孤岛
亘古的浪花依然在翻腾
千年万年  云在飘飘


9、六识的轮唱

星星在天边,我能看得见
像童年的梦境一样遥远
像母亲的记忆一样芬芳
像理想一样闪着微弱的光亮

大海在远方,我能听得见
像生命的本能一样喧响沸腾
像最深的寂寞一样平静无波
潮起潮落就是人哭人歌

长江百里遥,我能嗅得到
雪岭冰山上是赤子之心般的源泉
扬子江面已经是浑浊不堪的波涛
像生命一样永不停歇,盲目向前

泪水在脸上,我能细品尝
一行为这黄金般的爱情喜极而泣,
一串为那不可避免的结局而悲伤,
滴落后化作自由和孤独两根拐杖。

肋骨在身腰,我能摸得着
我愿意抽下一根
请上帝将它变成爱我的女人
同质无猜,相伴终生

心灵在燃烧,我能意识到
在那里有化不去的兽类的烙印
无数代祖先又留下了道德律令
神明和魔鬼也说着寂静的声音


10、记 忆

风在那时忽然停止
雨在那时缭乱如丝
像海一样不测其深
那被雨丝淋亮的眼神

那被雨丝淋亮的眼神
像海一样不测其深
雨在那时缭乱如丝
风在那时忽然停止


11、爱

你去看看秋天的睛空上
    云朵儿白莲般地开放
    轻轻的西风吹
一行儿大雁悠悠地飞哟
──这就是爱,这就是爱

你去看看春天的原野上
    金黄的油菜花儿开遍
    熙暖的阳光下
蜜蜂儿嗡嗡地唱哟
──这就是爱,这就是爱

你去看看昏黄的灯光下
    缝衣针划过奶奶的白发
    孙儿明天就起程
补新衣密密地缝哟
──这就是爱,这就是爱

你去看看朦胧的月光下
    远处传来悠扬的歌声
    芳香的蔷薇架旁
恋人儿甜甜地吻哟
──这就是爱,这就是爱


12、牧  歌

快走,快走
跑过台阶,越过小路
傻子,你怎能错过
这上天赐给你的幸福

心儿在跳
脸儿在烧
眼儿
肯定亮得糟糕

此刻,那可爱的石凳
应正聆听她美妙的读书声
她鬓边的秀发应飘动
在黄昏的紫色风中

躲在芍药花丛后
手攀花枝伸出头
像昨日那样,将她看个够
傻子,你怎能将她看个够

我蹑手蹑脚,转过栏杆
却不禁大失所盼
石凳依然在
人儿却没来

我心怀忐忑,访遍四近
却不见她的倩影
只得回到石凳旁
石凳也冷冰冰

夕阳已在西天消尽
暮色变得幽青
蝙蝠在翩翩飞翔
虫在低鸣,风在轻吟

人儿啊,为何不见
是别有它故,还是身染小恙
可无论她在何方,她怎知道
此刻有个少年在因她惆怅

姑娘啊
我知你芳名,识你人面
却因为太倾慕于你
反而不敢表达情意

我轻拂石凳
不让它沾上半点灰尘
远远地走了,却忍不住回头
仿佛石凳上依然坐着丽人


13、长别离

清晨的风在斜飞
清晨的雨在哭泣
身前是我目光浇灌成的长春藤爬满的小屋
身后是我风风雨雨的路

想昨夜我在斗室中踱步踱步踱步时
经历了一个有春有秋有夏有冬
有花有雨有风有雪的三百六十五天
当心中的风雨不再和窗外的风雨纠缠在一起时
我发现,一夜间我已踱白了头

从这青色的窗帘后飘出的飘在丝雨中的灯光
拔响了我心中本以为已永远沉默的弦
但冥冥之中我知道继续只会有更大的不幸
生活中的一些事,如风筝一样
本不应扎成,扎成了
只会留下清明的天空中那一线的惆怅

远方,火车的鸣笛响了
离别的时刻就要到了
像我来得轻轻
我的去也不会将你惊醒
你应该没有忧愁
你并没有看到长春藤上我留下的目光
在我走后,你也不会发现
长春藤的绿色会渐渐发淡

最后在心中说一声你无法听见的“祝你幸福”
然后转过身,一条路
向着迷茫的地平线寂寞地伸展了
而你还在安睡
或者已睡起,正梳理长发
感觉着雨季的这一份莫名的凄迷


14、情歌

       序曲

你从古典的画中走来
置身于我的现实世界
你是一轮无尘的明月
荡漾在我清澈的心海

        一

你飘过来的目光吹成清风
极高极远的星星在闪动
老师的声音跌落在地上
我可以看见窗外流浪的云

铃声荡成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我的视线随你升起
教室外吹来湿润的南风
世界的一切都显得若无其事

看着你无声地滑进嘈杂的人流
我真想赶上去和你并肩而行
并肩而行我却停下来看着你
我想问自己到底爱不爱
前面那个黄裙子的女孩

        二

亘古不息有一支歌
唱着不知何来的爱情的传说
我们也不知为了什么
却都感到难以摆脱

我情感的小舟四处流浪
带着缆寻找宁静的港湾
那儿应有一轮美丽的月亮
永远在我的心海中荡漾

每一片朝霞都是你靥上升起的红晕
每一片草地都是你昔日穿惯的青裙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须去那
传说中的旷野上去放风筝

          三

谁人没有孤独的时候
也许我能安慰你寂寞的情怀
爱情就是寻找失去的自己
也许你就是我宇宙间的支点

虽然我没有在你的窗前立过一夜
却早已将你塑成大理石的雕像
等到有一天我不再对着心中的石像说也许时
就会踏着深秋的晓霜隆冬的夜雪来寻你

今天我已唱着一首轻歌来叩你的窗棂
想掀起你重重的低垂的窗帷
轮转的尘世虽然一切难定
我却用心琴弹奏出一种永恒的声音
为你  为你  为你
                 

15、心  葬

聚集香木,我想要将你火葬,
你能否浴火重生像那传说中的凤凰?
涉入清流,我想要将你水葬,
只怕是这河水流到人间就会变肮脏。
扒开泥沙,我想要将你土葬,
只是我再也寻找不到你梦里的故乡。
攀上雪岭,我想要将你天葬,
秃鹫的翅膀能不能载着你飞进天堂?

我只能打开胸膛,将你心葬,
在心灵的深处,找到最宁静最明亮最虔诚最温暖
最神圣最馨香最干净最柔软的一块地方,
驱散血腥,扫除铜臭,挥走文酸,
也不要猜测、嫉妒、彷徨、愤怒、仇恨与悲伤,
轻轻地,轻轻地,轻轻地将你安放。
心灵很大很大,在那里我的愿力
会为你创造一个完整的永恒空间:
日月轮流照耀,
四季永如春天,
河水流过金色的沙滩,
起伏的丘陵画出最优美的曲线,
百鸟在绿树的枝头鸣唱,
和风为你送来阵阵花香。
用思念为你编织舒适安逸的摇床,
用想象给你戴上永不褪色的花冠,
用轻诉的琴曲抚平你折皱的灵魂,
用嘶哑的歌声安慰你尘世的迷茫。
不许似水流年急急流淌
你的青春再也不会消亡,
不许雪雨风霜侵蚀容颜,
你的美丽会被永远珍藏。
只有永聚的喜悦,没有相思的折磨,
只有完全的融合,没有尘世的离散,
没有辽阔山川的阻隔,
没有悠远时间的牵绊,
在那里,我的爱,会永远将你陪伴!


16、做梦的蛤蟆

北国荒月照着一个枯井,
井底一只蛤蟆已经冻僵,
冰和雪覆盖在他的身上,
死前的刹那他进入梦乡。

他梦见了传说里的江南,
一只翠鸟在绿林中呢喃,
背景是无限广阔的蓝天,
风与阳光都明亮得晃眼。


17、我的爱是一条赤色的小蛇

我的爱是一条赤色的小蛇,
伏在我心灵的深处悄然不动,
我闭紧嘴巴,不让它出来,
不然它就会深深伤害我的爱人。

寂寞多年的昙花就要绽放,
沉睡的大地也有震动的时候,
今夜,我心灵的狂热将它惊动,
它出不来,就在我的心上狠狠咬了一口。


18、错误

那一年的冬天,
雪一片一片一片。
我每天经过你的门前,
你总是对我一笑,笑得好甜,
虽然风雪交加,道路迷离,
我总是满怀温暖,满怀信念,
前进在那个寒冷的冬天。

后来,有一个春天,
花一片一片一片。
我们相遇在一个花园,
我向你倾诉我的衷情,我的爱恋,
你说你从来没有见过我,
我一阵失望,一阵迷茫,
迷失在那个绮丽的春天。


19、如果能回到从前

如果能回到从前,
我不会与你赤裸相见,
我会轻轻地向你问安,
隔着一段永恒的空间。

如果能回到从前,
我不会说出我的爱恋,
没有得到也没有失去,
我的心就不会燃着火焰。

如果能回到从前,
我不会轻易许下诺言,
没有永不变化的爱情,
甚至友谊也不能永远。

如果能回到从前,
我不会发出来生的誓言,
今世已无力把握,
来生更是渺如云烟。


20、两个雪人

荒凉的雪原上有两个雪人
谁把他们堆成已无从询问
那土地是多么的荒凉他们
该感谢造物者还是该怨恨

似乎亘古以来就一直这样
雪原上没有任何活物行踪
就连飞鸟也不从这里经过
永远是铅灰色的阴霾天空

一年刮两场,中间歇一天
唯一的动者是凛冽的北风
北风呼啸而来又匆匆而去
在雪原上卷起漫天的雪尘

他们相爱在无尽的寂寞中
了望对方的身影从始至终
他们啊只能用默默的目光
抚慰彼此的孤独那样情深

走不过这一段永恒的距离
这漫长的一生要它又何用
生命是多么单调多么苍白
如果不能与爱人紧紧相拥

“哪怕只活一天也心甘情愿
只要能够随意地自由移动”
一个女神无意中路过听见
他们呼唤了上千年的心声

女神向天空掷出手中金梭
太阳便冲破阴霾露出笑容
冰雪在阳光下一滴滴融化
雪人开始了新的生命过程

他们终于得到期盼的自由
可是呵到处都是雪水纵横
在融化成水的短暂生命中
他们再也认不出对方影踪


21、静夜里的短歌

       一
无意投影的明月
进入水的梦境
黑夜在我的心灵
投下一道幻影

       二
我期待着,期待着……
现在我明白
魔鬼在地狱里
用希望折磨人

        三
这不求自得的生命
这求而不得的爱情
我是该感谢
还是该哭泣

        四
我总是掉转枪头
在自己心上刺出血痕
只为了提醒自己
你只能伤害爱你的人

        五
在今夜之后我将不会微笑
你不要山山水水地来寻我
寻到我的时候我已不会微笑
你又何必山山水水地来寻我


22、永远有多远

不要问我永远有多远,
我爱你比永远多一天。
不要数雪花有多少片,
片片都像思念覆盖在心田。

不要问我红海有多浅,
我爱你比红海深一点。
不要问我眼泪有多咸,
我的泪水有苦涩也有甘甜。

不要问我幸福有多远,
幸福总在天的那一边。
不要问我哪里有春天,
我的春天就在你的胸怀间。

不要问我灯光多少点,
点点都像梦想一样远。
不要问我何时天就亮,
黑夜里我才能自由地飞翔。


23、姐姐从故乡来

姐姐从故乡来
身上还带着原野的芳香
她就坐在我的对面
亲切地把我上下打量

父母的身体都很健康
侄儿侄女也在成长
清明冬至,都去打扫
外婆的坟茔,安然无恙

几个熟悉的老人
已经入土为安
他们匆匆而去
让我不胜嗟叹

又有几个童年的伙伴
当了新郎新娘
更多的新生命
诞生在故乡

无意中姐姐提到一个
熟悉而亲切的名字
在那一霎时
我的心跳似乎要停止

就是这个可爱的人啊
让我知道什么叫做相思
后来有多少个夜晚
她的倩影进入我的梦里

我把这个隐秘的恋情
化成一行行诗句
再把青春的诗句
往我的心底邮寄

我装做若无其事
询问她的消息
姐姐毫不怀疑
娓娓说出她的境遇

送走姐姐的夜晚
我独自坐在露台上
我的心久久不能平息
就像星星在夜空闪闪

我回忆着故乡
山岗上的风,原野里的草
在这个春意盎然的夜晚
长满了我的怀抱

心情恍惚似梦
夜色清凉如水,夜色中
我温柔得像一根水草
啊,故乡明媚的春天
是否还停驻在
她那绿柳一样的身腰


24、把这两个字

把这两个血样的字写在沙里,
看河水慢慢涨上淹去笔迹,
只有鱼儿见过,
鱼儿又随潮水远去。

把这两个滚烫的字写在雪里,
数雪花片片飞下覆去踪迹,
就让纯洁和冰冷,
成为它的葬身之地。

把这两个闪亮的字写在光里,
待黑夜漫漫来临掩去影迹,
让它变成两盏明灯,
照亮青春时怔忡长夜的无寐。

把这两个苦涩的字写在心里,
任时光滔滔如水淡去苦味,
它会酿成白发萧萧时,
一滴一滴浑浊的眼泪。

把这两个不灭的字写在灵魂里,
等死神悄悄走近抹去痕迹,
它会化作奇异的种子,
复苏在来世的生命里。


25、每一次

每一颗夏夜的星星,
都是你凝视的眼睛;
每一颗秋晨的白露,
都是你思念的泪珠。

每一片萋萋的草茵,
都是你昔日穿惯的青裙;
每一朵燃烧的朝云,
都是你靥上升起的红晕。

每一条叮咚的河水,
都流淌我不系的懊悔;
每一次碧海的月圆,
都聆听我再聚的衷愿。

每一声响彻蓝天的鸽哨,
都是我在远方祝福的祈祷;
每一阵澎湃而来的松风,
都是我传去的祝福的歌声。

每一次蔚蓝的海潮,
都引起一阵高涨的江涛;
每一次的你想我,
都是我也正在想着你。


26、勿忘我

僻静的草地,黄昏的角落,
盛开着紫色的小花一朵朵,
爱人呵,你一定要记着,
它们的名字叫做勿忘我。

蓝色的夜空,白色的银河
闪烁着金色的星星一个个,
爱人呵,你千万也要记着,
它们是开在天上的勿忘我。

分手的黎明,份外的凄清,
我流下晶莹的泪珠一颗颗,
爱人呵,你从此更要记着,
它们是开在心灵的勿忘我。


27、星星闪亮

由于性格,也由于命运 
我的青春是一片黑暗 
而你是那颗唯一的星星 
闪烁在我青春的夜空上

十年的时光悄悄流淌 
街上的霓虹已与天上的繁星连成一片  
在这蓦然回首的夜晚,才发现 
你仍然在我的心上遥远地闪亮 


--  作者:菜花
--  发布时间:2003-5-8 20:4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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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诗《中国行》


1、深圳唱给母亲的歌

我是一个二十岁的孩子,
我有一个五千年的母亲,
我要用我年轻的声音,
唱一首歌给我沧桑的母亲听:

“母亲啊,亲爱的母亲,请把你的目光,
掠过东北的黑土地,大西北流金的沙漠,
雪山林立的青藏,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坡,
掠过蜀江水碧蜀山青和杏花春雨的江南,
请你望向南方——碧海银沙的海岸,
望向大鹏湾怀抱、梧桐山驻守的地方。

“在那里,我披一身
年轻的翠绿,摇曳于
南中国的海边,
我的世界,是热带风,
棕榈树,直射的阳光,
蔚蓝的浩渺的波涛,
波涛上的朵朵白云;
是鳞次栉比的摩天高楼,
纵横整齐的宽阔街道;
是数以万计的公司和工厂,
从事没有污染的高新产业;
是高楼里来自四面八方,
说着南北东西不同的方言,却写着
同一种方块字的四百万移民;
是街道上一双双脚踏实地匆匆的步履,
和一张张敢于冒险勇于创业的热情的脸。

“母亲呵,我是你最小的孩子,
你看到了这些,你看出了吗,
我虽然年轻,但我有我鲜明的个性:
大鹏湾波涛轻涌的蓝,
梧桐山随风起伏的绿,
虽然没有紫禁城墙铁锈红的稳重,
没有故宫琉璃屋顶金黄色的高贵,
但我有无限的生机,无穷的活力:
蓝色的海浪,连着太平洋,
绿色的松涛,对着天空舞蹈。
我要在你历经五千年沧桑的斑驳黄色的背景上,
用蓝和绿这样你陌生的颜色,
重新画出一道充满希望的风景——
我用“世界之窗”,
来展示我的胸怀,
用“锦绣中华”,
来切记祖先的叮咛。
我在南方的海边
抽枝绽叶,开花结果,
我把维系生命的根,
伸向遥远的陕晋高原。

“母亲啊,苍老的母亲,
请你凝视我,
凝视我幼稚的外表,
年轻的健康的容颜,
感受我婴儿般旺盛的生命力。
我知道,当西风东渐时,
是你再次鼓起不屈的斗志,
用衰老体内的精华,
凝聚成乳汁,把我哺育,
然后把我推向最前面的舞台,
向世界骄傲地展示心爱的幼子。
母亲啊,请你靠近我,
是我报答你的时候了。
我要用无比的赤诚和热爱,
把热带的温暖贡献给你,
把旺盛的生命力回输给你。
我要让你重新焕发青春,
重现迷人的东方丰姿。”

我是一个二十岁的孩子,
我有一个五千年的母亲!
母亲啊,我唱了这首歌,
你可感受到我歌中的深情?


       2、采石矶头吊李白

            一
这是夏秋转换的季节,
北温带的大气层又一次开始降温,
虽然秋老虎也来势汹汹,
但谁也改变不了土地渐渐变冷。

采石矶上秋木葱茏,
绿色的树叶已染上一层淡淡的红,
从林间而来的秋风飒飒,
偶然还把几片绿叶吹落山径中。

身下是笔立的峭壁,
江潮不知疲倦地空打,又寂寞而回,
眼前是浑浊的长江,
浊波浩浩滚滚北去流入远处的蓝天。

诗人定然也死在这个季候,
开元、天宝他一一送走,
大唐的盛夏也一去不返,
诗人已经写完了他的华章。

此后他一次喝一斗的米酒
度数将高到让人疯狂,
六十度的二锅头还不过瘾,
瘾君子在毒品中才能飘飘欲仙。

他热爱的青山将枯萎,
他无数次咏唱的长江,
那从蜀中青莲流来的
清清的乡愁,将变得浑黄。

舶来品的所谓的现代诗歌,
也将他的王国、他的殿堂污染,
他实没有必要从千年的醉酒中醒来,
——就让他在酒香混和的诗香中安眠。

            二
世俗喜爱金钱和权力,
所以天下皆为名利熙攘来去;
而上天用来腐蚀一切的时间,
唯独崇拜文字,让它们愈久弥香。

采石矶下,江水流不去诗人的诗卷,
他谪仙下凡,带着梦笔投生,
就是为了写完那些盛唐华章,
然后站在历史的最高峰向后人宣称:

“我,姓李,名白,字太白,
江湖一侠客,民间一布衣,
肆中一酒鬼,修仙一道士,
游遍名山胜水,不曾折腰催眉。

“在多少王公权贵高门巨阀已化烟尘,
在满城冠盖被时间之风吹去无踪, 
环绕长安城的八条河水已经干涸,
终南山面目全非,太极殿片瓦无存。

“《秦王破阵乐》已成绝响,
《霓裳羽衣曲》寂灭无闻,
李隆基和杨玉环也变成了
爱情故事里的一对可怜虫。

“独有我,在每一页文学史书中,
用我的一千零六篇诗歌向你见证
什么叫盛唐,有容乃大、三教并尊的
中华民族曾经一度攀上怎样的高峰。”

               三
我的长江,吃稻米一族的母亲河啊,
我把希望寄于你,把麦子和高粱葬入时间之中, 
你曾用雪水的清澈哺育出追求透明的灵魂,
又用浩荡的大水激荡出自由不羁的楚风。

在转瞬即逝却又滔滔永恒的
浪花上,老庄陷入对无限的沉思;
芦花似雪的芳址汀洲上,
屈宋自铸新语赋就瑰丽的楚辞。

华夏众多的河流中,
你是如此矫矫不同,
唯有你享有这样的殊誉,
你抚慰过两个爱子、两个诗人。

一次是一个政治家报国无门,
被故国放逐却又九死未悔的诗人,
徘徊在汩罗江边,是你用清波
安葬了他的不肯污染的灵魂。

一次是一千二百四十年前,
采石矶下鱼龙俱寂,波平浪静,
你摒住气息,做好了准备,
把一轮圆月清晰地映在江心。

那一夜诗仙要借你水遁,
回到他久别的月宫,
他预测到以后大朴已散的凡尘,
世人专做着与信仰相反的行动。


        3、泰殇

        一
在你的脚下,
众山已经低如平地,
在你的上面,
只有日月和星辰的位置。

云海是你隔离尘世的屏障,
天风和松涛是你寂寥的歌唱,
造化的杰作,天地的宠儿啊,
高处不胜寒,谁配与你为伴?

太古之初,你已经形成,
你目睹华夏之地一一从海潮中诞生,
文明由发韧至毁灭直如瞬间,
你把它们的轮回深记于岩层之中。

九曲的黄河,涛声如诉,
你静看燧人举火,嫘母织布。
阪泉之野,涿鹿之原,
你的山径上,又走来七十二代君主。

平地拔起,昂首云中,
似大地伸向天空的焦渴的口舌。
你要为大地作何见证?
你要对青天诉说什么?

            二
你被封为山中之山岳中之王,
连你的松树也被封为大夫,
这些不是你的光荣啊,
泰山,这些是你的耻辱!

江山社稷,你既为山,
就难逃脱与社稷的联系,
要怪,就怪你的高耸,
让秦皇汉武垂涎欲滴。

在他们眼里,你不是山,
而是一枚印章,上天盖在大地之上,
代表着权力,谁占有你,
谁就是承命于天统治人间的帝皇。

所以他们开栈道,修十八盘,
不辞艰辛,登上你的峰巅,
给你带来一身的血腥和权臭,
为你献上御制的马屁文章——

“万岳之宗,我们由衷赞美你,
我们要把你做成案头的玉玺,
盖在臣民的身上,直至榨出骨髓,
让每个百姓都尝尝泰山压顶的滋味。”

然后他们设坛,然后他们封禅,
然后他们告天,然后他们祭地,
然后他们歌功,然后他们颂德,
然后他们勒石,然后他们纪碑。

玩够了没有,这些把戏!
泰山,请抖落你遍身的遗迹。
这些石刻不是文明的丰碑,
只宜移植于历史的垃圾堆。

               三
时间在流逝,天地也变迁,
白云之中,我不羡慕得道成仙,
借你的日观峰,我要极目远眺,
九州茫茫,广褒的神州尽现眼前——

东方是浪花翻腾的遥远的大海,
西方是伤痕累累的黄土高原,
南方是我魂牵梦绕的希望的故乡,
北方是冰冷的让我伤心的地方。

俟河之清!河清几时?
谁曾想到现在黄河已经干涸。
泰山崩乎!哲人萎乎!
谁能再把坚定的信仰给我?

苏州城阊门外那条拴马的白缰绳,
颜回为看清它,耗尽了精血,黑发变白!
我也在延颈南望,日夜伫立,
在红日升起前,在黑暗里,为泰殇哭泣。


            4、扬州三题

            一  琼花观

凌波踏过俊朗如小杜的高邮湖,
伸手拂开隋朝丝雨中的烟柳,
一条青砖小巷,曾经载歌载舞,
一株绿叶花树,芳姿向晚正愁。

枝叶是如此的纤细,甚至
青鸟也不能在上面停憩。
瑶台的风景只在梦里依稀——
还有谁能为她传来故园的消息?

我没有赶上她的花季,
传说中九蕊簇拥出的白花,
玉洁冰清,香飘万里,
看她要付出生命中最昂贵的代价。

北方有一个唯美的皇帝,
相信了这个南方的传说,
他厌倦了已拥有的大地,
只愿意一亲天上的芳泽。

他献出江山,押上头颅, 
开凿了世上最长的人工河流,
白骨的龙舟在鲜血里飘浮,
在一个春天他赶到了扬州。

琼花只在那一天的凌晨绽开,
她的香气才一吐,
大业的黄昏已经到来,
遍地的繁华立即荒芜。

从来没有人解释什么叫时间,
一千年真的就是一眨眼,
一株只应开在天上的名姝,
在夕照与晚风中默默无语。

          二  街心银杏

文豪平山堂、热血梅花岭,
都不如你让我惊奇,
主干古老,半枯半新,
每一根枝条,却青春洋溢。

无数的博物馆、纪念堂,
数不清的名胜与古迹,
哀悼着广陵昔日的辉煌,
散发着历史的沉沉暮气。

而银杏,穿过鲍照芜城的衰荒, 
见过张祜月明桥上的神仙,
听过姜夔戍角悲吟的扬州慢,
醉过徽州盐商的歌舞沸天——

抖着翠绿的叶,摇着墨绿的枝,
与扬州一起,走进钢铁与石油的文明,
矗立街心,似中流砥石,
让汽车、摩托的洪流自动绕行。

杨花、李花都已经飘落,
琼花自赏,依然守着千年的寂寞,
只有银杏,煞是威风,
站在热闹的街心,指挥交通。

          三   瘦西湖

这一霎那,我悲欣交集,
狂喜悲伤皆因你的美丽,
欣是我终于始与你相遇,
悲是我终于要与你分离。

只一条荒凉的保障河水,
经小杜白石的深情歌吟,
两千年吴楚文化的荟萃,
终砌成眼前这人间仙境。

吴楚的精魂定溶于这水,
扬州八怪这才遗世独行,
推倒高山般庄严的虚伪,
才有流水样自由的真情。

小金山上,我凭栏远望,
白塔晴云,绕青山隐隐,
五亭桥下船娘歌声娇软,
瘦西湖秋水如眼波盈盈。

湖水不要嘲笑我的痴影,
歌里笑里风里我在痴立,
我羡慕岸边的垂柳青青,
日日可以与你长相偎依。

我掬你于手,泻你入心,
爱你,必定凄凉又甜蜜,
我即要西行西行复西行,
再见东方天堂已在梦里。


       5、十年一觉北京梦

            一
车水马龙的大街上,
我曾经以为我是主人;
灯如繁星的广场上,
我像当年一样是个异乡人。

夜风轻轻,吹拂着记忆中
不眠的日夜、狂热的青春;
车声沸腾,人影灯影交汇,
夜都市一如从前,从不入睡。

十年,异乡人青春已朽,
血冷发白,学会了三缄其口;
十年,北京城繁华更茂,
环城公路,轻松增加了三条。

王府井到东单的街边,
喧嚷热闹的小贩已经不见,
代之而起的是高级写字楼,
清一色银光闪闪如梦似幻。

十里飞虹的现代立交,
多过我家乡的独木桥。
全中国的财富与权力,
万水归海在这里聚集。

蜘蛛网似的地面交通,
密如乡下的阡陌田埂; 
飞跑的“铁虫”,里面都坐着人, 
不然,就很像农田里的害虫。

巨大的广场上,
流光飞彩,四溢着芳香,
各种各样盆装的鲜花, 
精心摆放成巨大的镰刀图案。 

而在我的家乡,
同样面积的良田已经抛荒,
农民的镰刀生锈,割不完 
各种各样的野草疯长。 

你可是暗地里生机无限, 
你虽然看起来歌舞升平? 
你可能烛穿黑夜照见方向, 
你虽然火矩高擎灯火通明?

你可孤独,你虽富足?
你可忧虑,你虽繁荣?
硕大无朋的夜北京,
请允许我轻轻地问:

“我穿过田野山地走进大都会,
我是你夜色中的异乡人!
你俯瞰中原,遥望西部,
你可是辽阔中国的异乡城?”

              二
文明最大的敌人,
不是艰难、危机与困苦,
想我中华民族,
曾经冲破多少险阻!

暴虐的黄河养育我, 
酷暑严寒锻炼我,
游牧铁骑践踏过,
欧风美雨吹打过。

而多少盛极一时的文明,
如流星闪过昙花凋殂,
古罗马,巴比伦,
都毁于享乐、奢华与富足。

酒绿灯红的夜北京,我为你担忧!
担忧你看不破繁华的迷惑,
打不开皇城的桎梏,
敞不开衣襟,放飞不出自由。

         三
海峡的这边,有一张地图,
它如雄鸡,曾引吭昂首
将百年的长夜啼破,而你
就是一唱天下白的雄鸡咽喉。

海峡的那边,有一片枫叶,
像火红火红的梦中的地图,
而你就是枫叶上那一滴
游子的衣袖拭不去的露珠。

燕山在北面高高耸起,
为你阻挡风沙的袭击。
弯弯的海河从南面流过,
为你聚集中华大地的福气。

世界聚焦的华都,
万众嘱目的名城,
你记载过耻辱,
也写下了光荣。

万里长城如龙,
在八达岭上游动,
圆明园的废墟,
也要永远留存。

紫禁城高高,故宫殿里。
潜藏着华夏先祖的魂 
你无边深沉的夜色中,
正孕育着一个民族复兴的梦。



--  作者:菜花
--  发布时间:2003-5-8 20:47:00

--  
叙事诗集(上)
               

      1、采莲曲

在江南的盛夏季节里
一个湖面上莲花开满
我拖着疲惫的脚步
从远方走来,寻找梦中的故乡
我坐在青青的湖畔
看着眼前古诗篇中的江南
莲叶深处,姑娘已采罢了莲
她一定很疲倦吧
因为她在忧伤地歌唱:

“那一个月圆的夜晚
  生离死别发生在人间
  古槐树下
  男儿欲前不前
  不远处,茅屋的灯光
  指引着他的方向
  他徘徊了又徘徊
  脚步里满是犹豫不安
  他知道灯光下
  姑娘正焦灼地等着他
  等待着窗间的一声轻响
  ──她已剪了一遍又一遍的灯花
  他也知道此时的退却
  就意味着永远的分别
  他要鼓起勇气
  不能再这样胆怯
  他似乎看见了姑娘祈盼的眼睛
  他不能辜负姑娘的爱情
  他要走到灯光前
  敲响姑娘的窗棂
  他的脚步更加不安
  理智和情感在心中斗争
  向前一步,又后退一步
  不知谁占上风
  感情说:‘她爱我,我爱她
  不要辜负她的情意,向前走吧’
  理智说:‘爱她就应为她做长久的打算
  此时上前,日后后悔已晚’

“屋门一声轻响
  姑娘走出了房间
  男儿急忙闪身
  躲藏在古槐后边
  姑娘徘徊在月光下
  流泪的脸儿像一朵带雨的梨花
  她的双眸向远方眺望
  清风吹起了她的白衫
  似乎恨着那人长久不至
  蹙起了双眉,泪雨滂滂
  那忧伤的表情
  已表明她肝肠寸断
  渐渐地,露水打湿了她的白衫
  她低声呼唤男儿的名字
  一声又一声,一次又一次
  男儿倚着古槐树
  压抑着感情,不让自己哭

“那是最后的一个夜晚
  姑娘和男儿终于未能见面
  他们就这样分手了
  一厢含着遗憾
  一厢含着埋怨
  他们不能解释
  音容就从此两相渺茫

“当秋色又深的时候
  姑娘已倚着小楼的栏杆
  仍穿着旧时的那件白衫
  黄叶在夜风中摇落
  明月被轻流的白云遮没
  谁家又吹起凄凉的笛声
  姑娘仍做着旧时的梦
  也是同样的夜晚
  男儿已白发斑斑
  徘徊在古槐树下
  寻找着旧时的痕迹
  景色仍是别时的那晚
  可是往事已成了烟云之忆
  片片的芦花在月光下飞起
  落入水里,随波逝去”

我静静地听着
心情那样悲凉
想着辛酸的往事
涌起万千的感慨
采莲姑娘又唱起最后的一段:
“人生有情痴,还常聚复散
千古多少情,千古多少叹
  是因情太长,是为缘太短
  遗事恨千年,梦断江南岸”
采莲姑娘唱到这里
一声长叹
泪水已沾满了我的脸
蓝蓝的天空中
飞过了一只孤独的雁
姑娘的歌声已越来越远
终于再也听不见
只剩下青青的荷叶铺满水面
我背起了行囊
知道这里并不是我的故乡
扑扑已被风尘染黄的衣衫
我又逶迤地走向远方


     2、流花湖畔的爱情讨论会

流花湖畔篝火通明,
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情。
在临时搭就的简陋舞台上,
主持人发表着郑重声明:
“今晚我们要讨论一个严肃课题,
请大家不要插科打诨,保持安静。
那边的几个非人类尤其要注意,
两只好斗的大公鸡暂时不要打鸣,
青蛙你一蹦最多三尺高,
不如找个恐龙背爬上才能看得清。
那只小白猫不要喵喵叫,
虽然你的叫声比黑猫动听,
你的面孔也更可爱,但你的利爪
也比黑猫更善于抓碎人心。

“有一样东西,实在稀奇!
天使用它引导我们进天堂,
魔鬼用它诱惑我们下地狱。
它使我们的血液沸腾咆哮,
它使我们的心脏烈焰狂烧,
有了它,就有无尽的烦恼,
丢了它,废寝忘食也要把它找到。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人,一沾上它,
就想抹脖子跳大河吃毒药找树上吊,
绝望的多活一天都嫌烦的人接触了它,
却能神奇地恢复活力,重新树立生活的目标。
它历经万古,却愈久而弥新,
它生生世世,都在激荡人心。
它像永动机一样给我们提供动力,
它是人类一切活动的隐蔽的中心,
它引导我们绕过多少歧路迷途,
向着真善美的方向迂回前进。
这魔法一样不可思异的东西,
就是我们称之为的——爱情!

“斯芬克斯当年出了两个谜,
俄狄浦斯只猜出了第一个——人是什么!
第二个谜至今无人勘破,
那就是——爱情是什么!
流花的风流才子们,聪慧姑娘们,
今夜月白风清,正好把酒谈心,
就让我们用自己的亲身经历,
来讨论这个无人破解的课题。”

一个身着红衫的男子缓缓走过,
弹着吉它把自己的爱情诉说:
“一个姑娘走近我,走近我,
拿着一把红色的吉它,
她让我疯狂,让我着魔,
弹着那把红色的吉它,
那个姑娘离开我,离开我,
留下这把红色的吉它,
她带走了我的心,我的魂魄,
剩下我弹着这把哀伤的吉它。”

台下的看客一起嚷道:
“这不是爱情,这不是爱情,
这是愚蠢的单相思,
再说个快乐的故事给我们听听!”

一个身着旗袍的女郎轻轻走上,
旗袍上绣着心一样的枫叶图案。
“我先用蜜酒一样的甘言把他灌醉,
再吐出蜘蛛丝一样的柔情把他缚定,
惟恐捆绑得还不够结实,
在毛衣里又把咒语织进:
‘孙猴子,孙猴子,不用金箍,
穿上毛衣,你以后就逃不出我的掌心。’
我还每晚不厌其烦,
把他的衣服烫得笔挺,
熨斗的余温浪费了也实在可惜,
就顺手在他的脑门上打个烙印,
向莺莺蝶蝶表明这是已售商品,
——这就是我的幸福爱情。”

台下的看客个个撅起大嘴:
“这不是爱情,这不是爱情,
这只是平庸的家庭生活,
换个激情的故事说给我们听听!”

一个瘦削的家伙风一般抢上,
眼睛里燃烧着疯狂的光芒。
“我天生豪情不羁,
我诅咒一夫一妻,
双子星座于我实在很相宜,
我就喜欢一会儿东,一会儿西。
我跑遍祖国各地,
遇见无数个美眉,
直到有一天,
我与她相遇,
在苍茫的白山黑水,
我们爱得昏天黑地,
活过来,又几次死过去, 
浑忘了三千里的空间距离。
我从此痴情不改,
别的女人都索然无味,
即使抛妻别子,
我也九死未悔。
从前的日子里我不停地长肉,
而今相思把我的脂肪尽数熬去。”

台下的看客一齐大笑:
“这不是爱情,这不是爱情,
爱情怎会这样让人煎熬,
换个甜蜜的故事说给我们听听!”

笑声惹恼了一个姑娘,
她着火一样窜上舞台,
“什么样的爱情才合乎你们的胃口,
你们懂个——P,一班蠢材!
不痛不快,越痛越快,
痛并快乐着,这才是真正的爱!
我每晚细语柔声,
按下性子把一个男人安慰,
他却爱着另一个女人,
这真让我肝肠揉碎,
我不敢说出我的衷情,
只怕说出来他从此离去,
我既是痛苦,又是甜蜜,
我在甜蜜的痛苦中沉醉。”

台下的看客也纷纷落泪,
“ 这不是爱情,这不是爱情,
这样的爱情实在太累,
恐怕只是神经上出了毛病!”

一个目光茫然没有焦点的男子,
僵尸一样地沉重地走过去。
“我自认为百炼成钢,
并不问对方的实际,
我只是和她在聊天室里,
扮演着一对冤家夫妻,
一同闲谈欢笑,常常拥抱胡闹,
天天信誓旦旦,今生绝不分离。
我们迷上了捉迷藏的游戏,
今天你找我,明天我找你,
终于有一天,再也找不到对方的踪迹,
从那以后,我活着,像一具尸体。”

台下的看客发出会心的阵阵唏嘘:
实在太普遍了,网络时代的这种爱情!
“小孩子不要玩火嘛,不然夜里会尿炕,
看看,这具僵尸终于落得个小便失禁。”

这时候一个女人轻飘飘地走上,
身上散发着梅花一样的芬香。
“有人说,有个人在十六岁时,
已经结束了她的爱情与生命,
我却更早,我在六岁时,
就结束了我的生命与爱情。
我对一个我爱的男人说,
因为爱他,所以要离开他,
这样我才能在心中永远记得他,
我对另一个我恨的男人说,
因为恨他,所以可以嫁给他,
这样我才能一辈子缠死他。”

台下一个眼睛一直向天的观众,
听得目瞪口呆,举手表示不理解:
“这叫什么撒?这不通撒!
这是哪门子的逻辑撒?我越来越湖涂撒!”

一个美丽得像是从天界而来的女子走上舞台,
穿着洁白的衣服,纯洁得像是百合花在盛开,
她那像大雁一样美丽的眼睛中有无限的光彩,
显示着她透识人心的智慧和超卓的精神之爱。
“有明珠深藏在大海,
有明月点缀在天心,
在我心灵的深处,
守口如瓶地珍藏着精神的爱情。
虽然不能和他分享日常生活的点滴,
没有共看一首诗共听一首歌的欣喜,
生活中没有永远不变的爱情,
也没有永不分离的友谊,
但这种精神上的爱恋,灵魂上的沟通,
足以成为这一生最可靠的凭依。
我看穿了肉欲的魔力,
它使人短暂地满足,长久地空虚,
时间的流逝,空间的距离,
都可以使这种魔力消逝,
精神之爱却不受限制,与之相反,
在生命中散发着永恒的独有的芬芳。”

台下的看客开始叽叽喳喳,
“灵欲交融,互补互涨,
少了一样,恐怕也只是
像乌托邦一样是一种幻想。”

这时候舞台上,施施然走上一对,
一男一女,打扮得非常前卫,
“我们是用下半身写作的诗人,
让柏拉图的恋情从此见鬼,
我们在多数的时间里写诗,
到了春季,我们就只管交配。
男人们,亮出你们的把柄,
女人们,露出你们的漏洞,
不是有意玷污你们认为神圣的爱情,
我们有充分的理论根据——
哲人教导我们,只有发现自己的不足,
然后才会知道爱情的完美。”

他们的话还没说完,
台下已经晕倒一大片,
能站立的非人类也都义愤填膺,
跳上舞台,齐声骂道:“畜生!”
这一对男女笑眯眯地回应:
“这是对我们的最高赞誉!
大伯大妈,谢谢鼓励,
我们一直在努力!”
说完了,这一对眷侣,
手挽手,飘然远去,
这时候,公鸡黑猫恐龙青蛙
也终告不支,纷纷昏迷。

“已行的事,后必再行,
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这次讨论会就像所有的事,
像生命的过程,像爱情的本身,
像曾经的理想,像举起的红旗,
匆匆收场,虎头蛇尾,
没有得出结论就散了局。
只有清冷的月光照着流花湖畔舞台上下,
这一群晕倒的想入非非的人类与非人类。

          3、醉酒的逻辑

基尼系数越来越大,
贫富正在急剧分化,
很多人的钱来路不明,
想想不服气还真不行。

农村老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差,
一个西瓜还抵不上一根冰棒的价,
都说农民兄弟可爱也很可怜,
但好像都忘记了他们也很可怕。

国家税收蹭蹭蹭地往上长,
哪里不能挤一点,省一点,
一年几百亿元的农业税,
为啥就是舍不得免?

种地交税似乎天经地义,
打老祖宗那里传下了这规矩,
只是望望四周,这一点,
似乎并不与国际接轨。

对农民兄弟的关心落不到实处,
只是在墙上挂挂,在纸上画画,
眼瞅着城乡剪刀差的嘴巴,
张得与说着官话的人一样大。

因为乡下还少了个陈胜吴广,
庄稼汉只好流浪四方,志在天下,
进城的民工做梦都在想怎么发,
快过年了,好多人手里都缺钱花。

下了岗的“老大”也满腹牢骚:
“电视报纸整天都说俺技能不够,
实在活不下去就去打家劫舍,
杀人的本事老子天生就有!”

社会治安实在很差,
报纸上又登抢银行啦。
狗急了也会跳墙,为了防止被同胞盯上,
我想出了一个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

钞票天性喜欢流动,
反正在我身上也呆不长,
与其被他人强占,
不如我把它花光。

就让财富从身外流到里面,
在我自己身上进行循环,
掏光口袋里每一粒钢蹦,
换成一肚子醉人的黄汤。

这样的夜晚我感到很安全,
整个大街都是我家后院,
想到后院,寒风让我清醒,
藏在小脚趾头里的理智让我打了个寒噤:

“你也只能在后院里散步,
千万不能回家,回家
就要面对河东狮子的怒吼,
和黄脸婆无休止的唠叨和辱骂。”

脚步,调整了方向,
目标,除家外的任何地方,
今夜,我要做个不回家的男人,
今夜,回家的男人都得睡地板。

脚步流浪,心也不要靠港,
人在地上,影子也不要飞翔,
实实在在的问题,找个免费的地方,
去混过这个小风嗖嗖的冬天的夜晚。

街角那班老娘们这么晚还在扭秧歌,
老式的收放机把卡式磁带放得震天响,
舞着两方红手帕,踩着原地转圈的巫婆步,
歌舞中不分青红皂白她们回到了青春时光。

这个时代想找个免费的消遣还真难,
我醉眼朦胧观察了一番,
秧歌队里没有一个男人,
这才放弃混入其中的打算。

忽然在裤缝里摸到一块遗漏的铜板,
我又惊又喜,就差当场放声高唱,
——“天上掉下来个林妹妹!”
转身我又走进刚刚走出来的小酒馆。


             4、交 换

雪山林立的高原,
英雄辈出的地方,
古格王朝雄踞在阿里,
意希沃是它英明的国王。

在雪域西面的沙漠,
伊斯兰教正在兴起,
安拉的信徒手捧《古兰经》,
佩剑举火,咄咄东逼。

时间是公元十世纪,
密教正处于衰亡期,
意希沃的信仰无比坚定,
决心重振佛法的威名。

为了穷究生死的意义,
精研佛法的奥秘,
意希沃毫无保留,
把王位传给了弟弟。

他开始了云游的生活,
为了真理,四处奔波,
足迹所至,遍及整个青藏,
跋山涉水,粪衣托钵。

可是经过朗达磨的灭佛,
和持续一百多年的战火, 
佛法在雪域已经彻底沉寂,
密教的真理无人能掌握。

打着密宗的旗号出现,
土著的苯教死灰复燃,
蹂躏妇女,说是成佛的法门,
砍杀人头,称为超度的手段。

在狂乱的淫欲中,
怎么能够提起正念?
在残忍的凶杀里,
如何保持智慧的灵光?

意希沃的内心极其不安,
凭着对佛陀慈悲的信仰,
他觉察到这些法门很不妥当。
可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日升月升,朝朝暮暮,
花飞雪飞,寒寒暑暑,
意希沃一无所得,
好像开始就是结束。

但是一个矫健的青年,
已经变成了迟暮的老人,
他站在河岸上,低头望着
河谷里的雪水叮叮咚咚。

他怀疑,记忆中的乌丝
何曾是眼前照影的白发人!
他抓起一把河水再张开,
指隙间只留下冰凉的春风。

他知道在青藏高原,
已经找不到真理的踪影,
再云游下去,是徒然
浪费自己宝贵的生命。

惴惴不安中他踏上归途,
回到了久别的香雄故里,
他离群独居,静坐在王宫,
想摸索佛法,凭一己之力。

意希沃长叹一声,
从甚深的禅定中回醒,
明白菩提道是何等的深奥,
岂容人轻易触摸它的核心?

要知道,它是一千多年来
无数大德之士心力的结晶!
凭的不仅仅是深湛的智慧,
还有常人难以想象的苦行。

经过反复的权衡,
意希沃的目光,
越过南边高高的雪山,
投向诞生佛法的地方。

那个燠热的草原,定会有
雪域已经失传的真理,
那时在印度的超岩寺,
阿底峡大师正声名鹊起。

意希沃派出的使者,
九死一生,十不存一,
幸存者回到了香雄,
带来了阿底峡的消息:

“为了考验求法者的决心,
也为了让得到者对佛法珍惜,
在印度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求法一定要有见面礼。

有财者财施,
无财者身施,所以
曾经有人燃指供佛,
也有人在雪里断臂。

若想佛法南来,
将阿底峡大师延请,
就要献给超岩寺,
与意希沃等重的黄金。”

听完了使者的汇报,
意希沃沉默无语,
如何才能得到这笔黄金,
他陷入了焦虑。

曾经盛极一时的吐蕃,
因为赞普的继承问题,
起了内哄,四分五裂,
百余年来,争战不息。

他的爷爷尼玛衮,
吐蕃王室的一个分支,
好不容易逃出了战乱的中心,
在阿里建立了割剧的势力。

藏民族的人口,
正在急剧地减少,
整个民族的财富,
也被长期的战争消耗。

古格王朝的居民,
刚刚获得安息,
还没有从贫困中脱离,
他怎忍心加重他们的赋税?

即使穷尽王室的财力,
也远远不能把黄金凑齐,
意希沃一筹莫展,
整日里深锁愁眉。

正确的目的,
也要靠正确的手段达到,
即使是为了弘法,
也不能四处抢夺,去当强盗。

意希沃已经累月穷年,
却仍然无计可想,
就在这时,传来了紧急军情,
穆斯林把战火燃烧到边疆。

意希沃大喜过望,
不顾年老力衰,跃上战马,
亲领士兵,来到中亚细亚,
在战场上找到筹集黄金的办法。

他挥舞着雪亮的马刀,
鞭策着狂奔的骏马,
冲杀在前,入侵者的血,
染红了他的白须白发。

古格王朝的士兵,
在老国王的鼓励下,
取得连场的胜利,
对敌人只降不杀。

意希沃向对方开价,
要想俘虏平安回家,
牛羊骡马一概不收,
只有黄金可以换回自由。

眼看着意希沃就要成功,
通过收取俘虏的赎金,
他已经快凑齐了
超岩寺索要的黄金。

就在班师回朝的时候,
途经噶尔洛这个小国,
穆斯林设下了埋伏,
抓住得意忘形的意希沃。

老天爷开的玩笑,是让一心
抓俘虏的意希沃被人生擒,
穆斯林开的玩笑,是让古格
吐出与意希沃等重的黄金。

或者是古格举国
将真主安拉奉信,
不然就毫无商量,
定取意希沃的老命。

消息传到了香雄,
急坏了意希沃的后辈,
出家为僧的绛曲沃四处募集,
终于将剩余的黄金凑齐。

绛曲沃代表古格,
来到了噶尔洛,
在戒备森严的监狱里,
他见到了意希沃。

抬起白发苍苍的头颅,
意希沃显得十分疲倦,
临死之前能见到亲人,
也算是人生幸事一件。

听到绛曲沃准备用黄金
换取他的自由的低声诉说,
意希沃一蹦有三尺高,
厉声将迢迢而来的后辈斥责:

“我为什么会在老迈时跨上战马?
我为什么会再次杀生拚死疆场?
我为什么求取黄金通过这种手段?
我为什么会身陷囹圄不见日光?

什么是我最急切的衷愿? 
什么又是我最大的期望?
难道你到现在,到现在
还不明白我的所恶所怨?

亏你还是个出家人,
对无价值的生命这样留恋?
亏你跟随我这么久,竟然想
用黄金赎取我的风烛残年?

你如果这样分不清轻重,
我会后悔当年让你出生,
不遵照我的意旨行事,
就不是我意希沃的子孙。

去吧,去吧,去吧,
不要再让我看见你生气,
把无用的我留在噶尔洛,
把有用的黄金带到超岩寺。

用我的生命与人世的别离,
交换阿底峡大师进驻阿里,
意希沃求仁得仁,求义得义,
今生来世,永不言悔!”

这是最后的一次,
绛曲沃听到意希沃的教诲。
后来,当阿底峡进藏弘法,
意希沃的脑袋正在旗杆上高挂。


--  作者:菜花
--  发布时间:2003-5-8 20:48:00

--  
叙事诗集(下)

       5、嫦娥奔月

         一 
不知多少年前
在美丽的洛水河边
生长着一个农家少女
名叫嫦娥的姑娘

她光洁的容貌象九天的月亮
她长长的头发象飞翔的黑燕
她轻灵的身材象飘飞的流云
她纯洁的心灵象欲放的白莲

再没有人象她那样欢快
欢快得无忧无爱
她奔跑的足迹遍于原野
她银铃样的笑声缭绕着云彩

她的足迹走到哪里
哪里就充满了融融的春意
她的笑声飞到哪里
哪里就再没有苦涩的泪水

清晨她采着带露的百花
黄昏她歌唱天边的云霞
夜晚她仰望着明月
幻想着她在月中住家

没有名门闺秀的羞涩
她是那样落落大方
没有小儿女的娇怀幽怨
她度着欢快的时光

她爱家乡那样美丽
到处是青山绿水
她爱亲人那样善良
心灵如透明的翡翠

                二
也许是由于妒忌人间的美丽
天空中突然出现了十个太阳
绿油油的庄稼被烤焦
火一样的太阳光泼向地面

南方又有大风鸟出现
它居住在万丈高树之上
它扇动翅膀,狂风乱起
还凶狠地到处抓人吃

十个太阳把河水晒干
大地仿佛起着烟
在这危难的时刻 从远方
来了一个名叫后羿的青年

他弯腰要射落太阳
可惜没有结实的弓弦
他拔剑要去南山
可惜没有绳索缚住大风的翅膀

嫦娥剪下长长的青丝
缠绕在弓上使弓弦结实
她又用青丝搓成长绳
要去缚住大风的双翅

九日射落了,大风捉住了,广阔的中原
后羿和嫦娥的故事到处传扬
人们赞扬后羿勇敢坚强
人们赞扬嫦娥美丽善良

嗅着荷花迷人的芳香
嫦娥已经情迷意乱
她爱上了后羿
爱得如痴如狂

她听说后羿要去西方
请回仙药,使人们不再死亡
在临行的夜晚
嫦娥向后羿倾诉了衷肠

            三
度日如年呵,嫦娥天天在等待
等待着后羿的归来
她望穿了西方的青山
双眼因思念而失去了光彩

终于有一天呵
后羿风尘仆仆地归来
他带回了不死之药
人们欢呼着把他拥戴

在新婚的夜晚
天上有美丽的月亮
嫦娥偷偷取出了不死药
想看看它是什么样
“吃了它就可以升上青天
在月中做无忧无虑的神仙” 
嫦娥幻想着仙境的景象
渐渐地忘记了眼前

门外传来后羿的脚步声响
嫦娥无处把不死药收藏
她担心后羿的责怪
慌乱中她吃下了珍贵的仙丹 

她轻轻地升上了天空
双袖舞起艳丽的彩虹
后羿追喊着她的名字
只看见一片彩云飞向月宫

望着故乡在月光下渐渐远去
嫦娥的心中涌起了悔意
她看见后羿攀上了万丈高树
可他怎能把心爱的姑娘留住

            四
千年的银河澎退潮涨
千年的月亮月缺月圆
千年的斑竹生了又死
千年的仙草青了又黄

千年的桂树花落花开
树下的嫦娥忧伤徘徊
美丽的面庞依然未变
可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阶前的白露打湿了轻衫
白兔的捣药声声悲凉
不眠的夜啊那样漫长
无尽的思念萦系在心田

美丽的姑娘,那样憔悴
斑竹上洒满了她的泪
憔悴的姑娘,那样伤心
她已把肝肠揉碎

她哀伤地注视人间
人间已历尽沧桑
千年的时光漫漫流转
梦里的故乡变迁何方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只有冰蟾和白兔陪伴
陪伴凄凉的人儿
在碧海青天

到如今,她是否悔恨
悔恨窃药升天
到如今她是否悟出
悟出那个错误简单得无法避免

千年的银河潮落潮涨
千年的月亮月缺月圆
千年的广寒空旷寂寞
千年的爱情地老天荒


        6、哑  歌

            一
姑娘啊,在你的窗外,
我已唱了三天三夜,
我已唱哑了我的歌喉,
我已弹断了三根琴弦。
我的琴声歌声你是否已听见,
你是否已听出我的情之所向?
我要继续用沙哑的歌喉唱,
我要继续用剩下的琴弦弹。

高贵的隐匿于深闺洞房的少女,
你可知道一年中四季在更替?
在你华美的住居里,
总是洋溢着盎然的春意:
四周的墙壁金碧辉煌,
高大的屋顶飞翠流丹,
每日都有盛开的鲜花送进,
每日都有百灵和鹦鹉在歌唱,
每日都有花香鸟语的春光。
每当你揽镜自赏,
或是吟唱永驻的春天,
或是自叹自伤,
揉断了小儿女的情肠,
你可知道在你的窗外,
星辰在运行,
肃杀的冬天已来临。
姑娘啊,
我要唱给你听,唱给你听。
唱我家乡北风呼啸时的列山,
唱那大雪飞扬时天地的肃静,
唱声嘶力竭的狼嗥,
唱风凄雨苦的鬼啸,
唱朱门的酒肉,唱流浪的乞丐,
唱世路的不平,唱人间的狰狞,
唱,唱,唱,
唱哑了歌喉,弹断了琴弦。

        二
姑娘啊,在你的窗外,
我又唱了一天一夜,
我已唱哑了歌喉,
我已弹断了四根琴弦。
我的歌声琴声你可听见,
你可听出我的深愤幽怨?
我要继续用嘶哑的歌喉唱,
我要继续用剩下的琴弦弹。

单纯的生长于画阁重楼的少女,
你可知道,人间还有着赤贫与困苦?
你身着精工细作的彩绣,
你戴着满头如云的珠翠,
你喝着高山深谷的香茗,
你吃着海里云中的美味,
你受不尽的荣华,
你享不尽的富贵,
除了为流失的年华和
无聊的伤感而发几声长喟,
你还知道些什么呀,姑娘?
当你做着做不完的美梦,
当你睁着睁不开的眼睛,
我要唱给你听,唱给你听。
天上没有飞翔的天使,
地上却有横行的魔鬼,
正直的人曲脊而行,
得意的多是无耻之辈。
在西边的土地上,
正燃烧着无边的战火,
在南边的土地上,
人们正受着饥饿的折磨,
在东边的土地上,
人们正经历着末日来临的传说,
在北边的土地上,
人们正在冰雪寒风中奔波,
在中间的土地上,
人们正在无知中堕落。

        三
姑娘啊,在你的窗外,
我又唱了一天一夜,
我的歌喉只能发出一丝的声音,
我的琴弦也只剩下最后一根。
我的琴声歌声你应该已听见,
你应该已听出我的所恶所愿!
趁着还有声音,我要用暗哑的歌喉急急地唱,
趁着琴还有弦,我要用唯一的琴弦紧紧地弹。

我要唱痛心的哭声,
因为你只听过虚伪的笑;
我要唱人间行路的困难,
因为你走的总是康庄大道;
我要唱作威作福的贪官污吏,
因为你耳闻目睹的都是两袖清风的官僚;
我要唱要人格扭变的屈辱,
因为你从未弯下过身腰;
我要唱遮天蔽地的江潮海潮,
因为你何曾见过一寸的波涛!
我要唱人们振臂的呼声直入云霄,
因为你正疑惑何以地动山摇。
我要唱颠倒的上下,混淆的黑白,
我要唱冷酷的金钱,破残的旧爱,
我要唱歪曲的权力,软弱的法律,
我要唱,可唱不尽人间的不平,
我要唱,可唱不够现实的无情。

当唱到这最高的声音,
我的歌喉忽哑,
当弹到这最急的羽声,
我的琴弦忽断。
姑娘啊,我的歌喉已出血,歌喉已无声,
我的手指已弹破,无弦的琴已染红。
我的一片赤诚是否已将你感动,
听见我的歌声你是否还是无动于衷?

歌声暗了,我要用心声唱,
琴弦断了,我要用心弦弹,
姑娘啊,
我如此痴痴地唱,
我如此执着地弹,
我何不作九万里的逍遥游,
我何不作水中芦旁的不系舟,
只因为一个原因啊,
我深深地
爱——着——你——


7、有一对大雁——改自元好问《雁丘辞》

走过杏花春雨的江南,
我是多么地忧伤!
从什么时候开始,
细雨中,大地上,没有了
骑着驴子的诗人的吟唱?
人们不再谈论激荡人心的爱情,
也不再谈论那无处不在的死亡。

日暮的渡口蒹葭苍茫,
从春到秋,秋水冰凉,
秦风中的伊人已经飘渺,
谁还能渡我到云水之外的彼岸?

没有扁舟一叶,
来自水云之间,
我抬头望时,那彼岸
却飞来了一对大雁。

秋风乍起,秋波荡漾,
似雪的芦花都在飞扬,
水天空阔的苍白,飞翔着
一对黑色的大雁!

青春的黑色,似疾飞的箭,
长发在风中如歌回响!

可是,青春的箭,
总是快不过另一只箭,
死亡,让这只歌
突然成了绝响。

暮色更浓,寒露初降,
露水让我全身冰凉。

芦花丛中,这时
荡出了一只小船,
船上的猎人,要去捡
中箭落水的大雁。

伴随这只大雁落水的声音,
是另一只大雁绝望的呼喊。
空荡荡的天空中,
有一缕哀恸在盘旋。

苦难发生时,
总有人视如不见。

猎人正要把另一支箭扣上弦,
低旋的大雁忽然直冲高天,
它用尽全部生命的力气,
从灰白的云朵里飞坠下来,
像天外的流星,像黑色的闪电。

它撞死在船上,
躺在爱侣的身边。

后来,我堆起一座小坟,
在芦花飞扬、月光似雪的岸边。
水云之外彼岸的消息,
在雁丘里与它们一起长眠。


8、你只能看见你能看见的
                          ——无著和尚的故事
        
         一
剃度的那天,
大殿里香烟袅袅,
寒光四射的,
是师傅手里的那把剃刀。

“我可以割断你顶上的发,
我可以理清你面上的须,
理清心头的三千烦恼丝,
每个人却只能靠自己。

“日常之事都不能浅尝辄止,
更何况你寻求的是绝对真理,
持之以恒,才会成功,
师傅的话你须牢记。

“木头在溪中飘流,
行于中道,不被虫蚀,
不搁浅岸,不触礁石,
吾保此木,大海终至。

“寻求真理,亦是如此,
所以我赐你法名无著,
无著于色,无著于空, 
无著于生死,无著于无著。”

            二
鸡足山头,白云飘过,
无著和尚在洞中思索,
面壁三年,毫无所得,
小鸟在他的长发中做窝。

他起身走出岩洞,
暂时停止了修行,
对活着见到弥勒,
他快丧失了信心。

他在洞口的石壁上
看到了两个凹下的爪形,
小鸟每次从这里起飞,
双脚使劲,留下了足印。

无著默然返回岩洞,
提起正念,守住一心,
又是昏暗的三年,
他继续着苦行。

三年的风雨侵蚀着岩洞,
无著的双肩落满了灰尘,
灰尘中又有青草长出,
还是没有看到弥勒现身。

无著黯然走到洞口,
久别的蓝天下人们怎么生活?
洞中的年月是否值得?
此生还能否见到弥勒?

蓝天那时候是那样晃眼,
是不习惯光亮,还是其他什么,
无著和尚枯涩的眼中,
流下了泪珠两颗。

泪珠滴在山石上,
恰巧落在山石上的两个小窝,
谁说石头没有心眼,
心眼里盛着泪就在那一刻。

原来是水滴石穿,
靠的是日久天长,
无著和尚不言放弃,
就是要永远向前。

不管尘世的繁华,
此心无著于他,
目标已经选定,
就是要见到弥勒菩萨。

         三
荆棘丛中踏足容易,
月明帘下转身却难,
无著在洞中修行,
不记得过去了多少时光。

这一段日子里,
无著多了一个伴,
一条野狗在这里住家,
互不侵犯,人畜两安。

野狗也逐渐苍老,
无著仍然在参道,
他早可以不吃不眠,
却就是不能达到目标。

又到了漫长的雨季,
野狗这一次重伤而归,
大概身手已不复敏捷,
搏斗中它吃了大亏。

血淋淋地钻进山洞,
在无著的脚下趴倒就睡,
既老且衰,复又伤病,
这一回它可受了罪。

雨季连绵,环境潮湿,
老狗的伤口发了霉,
任蛆虫蚕食着血肉,
老狗已经浑身无力。

无著在禅定中回醒,
看到老狗的悲哀情景,
不由得起了大悲心,
思量着怎样救老狗一命。

捏死蛆虫,那就犯了戒法,
罢罢罢,就学我佛释迦,
磨一片利石,割两片腿肉,
一块给蛆虫,一块喂老狗。

               四
一味勤修,已悖无著之意,
在他与绝对真理之间,
还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
这透明的障碍他却看不见。

当血从腿上流下, 
当肉从身上分离,
无著被疼痛刺激,
心灵转身,打碎了玻璃。

无著融入真理,
在那一霎间,
弥勒菩萨也现身,
闪着万丈光焰。

心愿已满,无著却微嗔:
“我如此苦修,渴求谒见,
你为何迟至今日,
才出现在我的眼前?”

弥勒哈哈笑道:
“我并不是只在兜率内院,
我始终在你身边,
只不过你看不见。

“人只能接受他愿接受的,
人只能看见他能看见的,
不信你把我扛在肩上,
一起进城去试试看。”

         五
城中人来人往,
但谁也没有看见,
无著的肩上,坐着
一个笑呵呵的胖和尚。

这个故事的结局,
让我想起一则寓言:
一个美丽的姑娘走过,
吸引了两条狼的目光。

色狼色咪咪地说:
“这是一个姑娘!”
饿狼恶狠狠地说:
“这是一顿美餐!”


     9、江南思

风儿吹得轻快
到处都是清香
荷叶举得青圆
映天湖水清亮

我的小舟轻漾
我的衣裙轻扬
昨夜学了首采莲新歌
早晨我就荡舟横塘上

湖水荡起微波
亮开清脆歌喉
唱到一曲终了
荷花一齐点头

父母爱如明珠
容貌岂惭明镜
青春的活力四处洋溢
我才为湖水唱出清新

唱啊采啊不停
采啊唱啊轻轻
竹筐里面已经
莲子堆得盈盈

回转我的小船
一路轻歌归返
正要系缆曲岸的垂杨
哎呀抬头看见少年郎

长得真叫漂亮
他是谁家少年
向我微微一笑
我心儿砰砰跳

竟然将我夸奖
歌唱得真好听
烧得通红的是我的脸
甜丝丝的那是我的心

他又问我姓名
已经多大年龄
有没有心上人
家可住在附近

虽然恼他无礼
我也一一说清
他温柔的话语在耳畔
我喜欢听这样的声音

满心热切希望
他会从此留下
听我唱采莲曲
一生和我讲话

他却说些什么
他只是个过客
短暂停留是为我的歌
寻找梦乡要永远飘泊

他真不知道么
我对他的心意
我的眼睛难道
没有表达清晰

挥手无力告别
回首泪各盈睫
我又唱起那首采莲歌
只是歌声里有些呜咽


10、天堂里我要穿着红裙子

         一
屋外春光明媚
阳光照耀着草地
四岁的玛丽憋坏了
吵着要到外面玩去

妈妈只好同意
无奈身弱体虚
先天性的心脏病
消耗了她所有力气

玛丽换上红裙子
像小鸟一样飞出去
妈妈就坐在窗户下
不能陪玛丽一起

红裙子,绿草地
很显眼,多美丽
妈妈随时能看见
玛丽跑到了哪里

那一个下午,红裙子
就在草地上飞来飞去
玛丽一会儿喊一声妈妈
妈妈一会儿喊一声玛丽


       二
那以后不久,病魔
就将妈妈生命夺去
而且这种遗传性疾病
也开始侵害小玛丽

玛丽还在草地上玩耍
胸腔里埋着助搏器
只是,再也没有人
在窗下喊着她的名字

跑几步,就很累
就要停下来喘口气
只是玛丽贪玩
再累也不肯休息

上帝给孩子旺盛的精神
却没有给她相应的体力
玛丽不知道死亡是什么
只知道她很快也会死去

眼看就要追上了
黄蝴蝶又钻到草里
气得玛丽直跺脚
绕到草丛那边又去追

“玛丽,玛丽
走慢点,别着急”
后面急坏的
是家中的老阿姨

       三
玛丽  玛丽
还在花园中嬉戏
穿着一件红裙子
奔跑在绿草地

终于她累了
躺下来休息
她的心脏
跳得越来越无力

玛丽就要死了
玛丽没有哭泣
她望着阿姨
死前说了一句

“阿姨,你不要
脱掉我的红裙子
穿着它,天堂里妈妈
就能一眼认出玛丽”


    11、驴子辩论会

太平日久,静极思动,
近来驴子都有点心闷,
总觉得自家饮槽里的水不甜,
别的驴子嘴边啃的草更嫩。 

落基山大犍驴块头最大,
两片肩胛肌最发达,
别的驴腰还抵不上它的小腿粗
理所当然它的驴脾气也最大。

它瞅着波斯卷毛驴就来气:
“就这小样,还不听话!
凭什么它家的地冬天也能长草,
就凭它叫起来昂拉——昂拉?

大犍驴的嗓门稍有不同,
驴妈妈只给它遗传一种叫声,
啊门——啊门,告诉它只有这样叫, 
才能穿过天堂针眼一样大的窄门。

当然要追求来生的幸福,
此世的快乐却也要兼顾,
而现在,昂拉昂拉叫的驴子,
竟然占着风水宝居。

大犍驴觊觎之心非止一日,
这一次打定了主意,
不管采用什么办法,
也要誓夺波斯驴家的地。

他勾结一班驴兄驴弟商量妥当,
敲响驴村全民议会的大钟,
驴村所有成年驴子都闻钟而来,
二百来只驴子挤在一起乱哄哄。

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了,
生活终于不再沉闷,
每只驴子都情绪激动,
扬着脖子开始高谈阔论。

全民议会由老黑驴主持,
它德高望重,只是老弱无力。
开始讨论会议议案,议案由
大犍驴约翰驴斗牛驴联合呈提。

约翰驴先发出一阵驴鸣,
提醒大家它的话很需要注意:
“首先我要赞颂血浓于水的兄弟
——大犍驴创下的丰功伟绩。

“一百年之内,它领导我们
两次消灭其它野兽的入侵,
它是我们的守护神,
保卫整个驴村的和平。

“它出力甚多,获利甚少,
你们扪心自问这样可公道?
虽然我最讲求绅士风度,
这次我也路见不平要拨刀。

“波斯驴!你恶事做尽,
挖绝户坟,敲寡妇门,
你是史无前例的大流氓,
举村无对的超级恶棍。

你欺软怕硬,欺凌弱小,
骚扰四邻,行为乖戾, 
道德败坏,惹事生非,
你从头到脚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你地痞一样的作风最可气,
你是驴村的败类、垃圾!
现在你要把地让给大犍驴,
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

约翰驴看见骄傲的高卢驴
用蹄子刨地,似有反对意思,
“高卢驴,你今天能有把草吃,
有口水饮,不想想是拜谁之赐?

要不是当年大犍驴将你解救,
你早被四不象万字蹄踩平,
做驴也要饮水思源,知恩图报,
不要让傲慢占领你的良心。”

斗牛驴跳出来帮腔:
“波斯驴!你还是施虐狂,
据我所知,你家里的驴唇,
都被你用大头针缝上。

“你不准他们吃,
不准他们喝,
不准他们讲,
他们敢怒不敢言。

“不盲目的小毛驴,
都给你弄瞎了眼,
外面什么样,
他们看不见。

“你搞一言堂,一个人说了算,
你还搞腐败,弄特权,
小毛驴都饿得肌瘦面黄,
你却长得白白胖胖。

你穷凶极恶,罪大恶极,
雷公为什么不将你电劈?
你罪恶滔天,恶贯满盈,
我要求将你五驴分尸!

只有这样,才能解救小毛驴,
救救驴村的下一代。”
斗牛驴的控拆十分有力,
群驴齐叫啊门——满堂喝彩。

大犍驴这时也开腔:
“波斯驴!你是一堆马粪!
希望屎克郎早点将你分解,
因为,你拉的不是驴粪。

你拉泡马尿照照自己,
瞧瞧你的丑样子,
不除掉你这个丑八怪,
遗毒无穷,贻害后代。

你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破坏驴村井井有条的秩序,
我们的驴毛都顺着长,
唯有你,毛长得像刺猬。

你的毛,倒着长,反着长,
卷着长,总之没有一根顺着长。
你看看我的毛,光滑得像缎子,
我全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

还有你的种种倒行逆施,
让我怀疑你是不是驴!
你毛色不纯,杂七杂八,
斑马是不是你的亲戚?

我还怀疑你与波斯猫的关系,
建议我们亲爱的议长老黑驴,
成立专门的调查委员会,
去波斯驴家搜查它不是驴的证据。”

已被草料收买的驴,
这时候也在出力,
纷纷对小可怜,
发出可怕的咒语:

“波斯驴!你是跳蚤、牛虻、
臭虫、长脚蚊子、绿头苍蝇、
眼镜蛇、毒蜘蛛、章鱼、
食蚁兽、吸血鬼、猫头鹰。

你是蝙蝠、蟾蜍、七星瓢虫、
色狼、混蛋、阴谋家、驴渣、
你是施虐狂受虐狂变态狂,
你是饿鬼的鹰犬,恶魔的爪牙!

总之,你一定是非驴类,
赞成成立联合调查委员会,
到你家掘地三尺,
查找你罪恶的证据。”

可怜的波斯驴,哪里还能分辨,
不用大犍驴不胜怒而蹄之,
仅这夜壶容积物一样的唾沫,
就算淹不死它,也足以将它薰死。

它现在终于知道,
什么叫众口烁金,
就算它金刚不坏,东方不败,
也架不住这万箭穿心。

在家里虐待孩子的事,
它原以为属于家教,
驴村共治宪章白纸黑字写着,
哪容得外来驴子来聒噪。

浑忘了时代已不同,
家已不家,小小驴村,
家事即是村事,
共治宪章也可以改写。

驴子的耳朵越长越长,
听力也越来越高,
波斯小毛驴的嚎叫,
长耳诸公都能听得到。

波斯卷毛驴带着最后一线希望,
在驴群中拼命挤出一条血路,
终于一把抱住了老黑驴,
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请它做主。

老黑驴听着波斯驴的哭诉,
又瞥见大犍驴等血红的眼珠,
不由长叹一口气,“我已老矣,
无能为力,一切请大犍驴吩咐。”


--  作者:菜花
--  发布时间:2003-5-8 20: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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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尔寺上的佛光

              一

这个地球最神奇的地方,
是这片辽阔的青藏高原,
它离天空最近,
它离尘世最远。
它在万水之源,万山之上,
高居在地球的峰巅,
俯视着人间白云苍狗沧海桑田,
自己却进入一个不变的梦幻。

这里有世上最巍峨的雪山,
数量繁多尤如夜空星星一般,
在山顶不化的冰雪与寒风里,
悄然绽放着传说中的雪莲。
这种奇妙的花朵,只在贫瘠中生长,
那恶劣的环境,无人能想象,
就像在苦难之中结成的智慧之果,
最终必然会使我们永远免除苦难。

这里的天空最蓝,最蓝,
辽远空旷而又纤尘不染,
只有白云、秃鹫和雄鹰,
在它胸怀里自由地飞翔。
蓝色的湖泊无比纯净,
像是天使滴下的泪水一样,
它悠然倒映着白云蓝天,
安详地躺在绿草的中间。

湟水在高原上日夜流淌,
哺育着一个民族千年不变,
它负有一个神圣的使命,
它要把终极真理带到人间。
它滔滔急逝,却又万古长存,
它像时光,它像飞箭,它变又不变,
它曲折呜咽的歌声没有谁能够听懂,
直到一个苦难的孩子诞生在她的身边。

               二

一个女奴,美丽而又善良,
这就注定了她命运的凄凉,
她是任凭贵族采摘的花朵,
没有人对她抱以同情和爱怜。
那些奢侈的拥有特权的喇嘛看见她,
也都把戒律抛之脑后纷纷动了淫念,
她不能反抗,只因为出身卑贱,
肉体上她像风中柳絮无力主宰自己的方向。

代代相传的密教此时已经糜烂,
不再是众生生死迷途上的指南,
人们不去责怪贵族和喇嘛的浪荡,
反而归罪于她说她长得过于妖艳。
谁的嘴巴大,谁就说了算,
这句话倒是千古以来就未变,
群众的耳朵虽然长在自己的脑袋上,
但总是大嘴巴的声音在群众的耳朵里最响。

这种声音压倒一切,过于宏亮,
就是为了把听话的人震成脑震荡,
有几人能超越局限,目光能穿过时代的迷雾,
看清遥远的未来?当时的情况也正是这样!
她低着头走过,不出一声言语,
任凭人们的唾液在她脸上风干,
但她的内心,始终保持像湟水一样,
清澈,柔软,而又沛然莫御般刚强。

她早已经没有爱情的梦想,这个梦想,
早已经在她年轻的生命的梦想的外面,
无数代祖先遗留下来的坚定的信仰,
是唯一的星星在她青春的夜空上闪亮。
她虔诚地跪倒在佛祖的像前,
庄严地许下此生唯一的誓愿,
“佛祖啊,我可以永远沉沦在苦海,
但请让我孕育一个解救众生苦难的龙象。”

                  三

轻拂时间的尘埃,再展历史的画卷,
并不是很久呵,这些人与事都还历历眼前,
人们普遍地相信,太阳围着地球旋转,
星星装饰在天幕上,人类处于宇宙的中间。
狂妄的人类,总是忘记自己的短浅,
唯我独尊,听不得任何不同的意见,
唯心的时代,他们把唯物者送进火焰,
唯物的时候,又说唯心是迷信与封建。

信心像一张纸,把世界隔成两半,
不信的人,看不到信的那一边,
就像死亡也是一个界限,我们甚至不相信,
自己也会死,更遑论理解死后的境界。
请不要嘲笑这个女奴的心愿,
很多事情,都超乎我们的想象,
小信的彼得,不能与人子一起行走于海面,
不信的人,更不会知道心愿不可思异的力量。

一个当上达鲁花赤的男人,在元朝末期,
这是负责当地军政事务的最高长官,
不知受到什么样的因缘的驱遣,
来到了这个没有名字的女奴的身旁。
他独具慧眼,看见了这个卑微的女人,
下贱的身上闪烁的圣洁的光芒,
他把她接回府中,对她恩爱有加,
这个女奴,平生第一次走进别人的心坎。

但是,这次她能攀上幸福的山顶,
好像就是为了更重地跌回苦难的深渊,
这一段恩爱时光,真是短暂,
它突然而走,像它来得那样突然。
这一段幸福的日子呵,她真的觉得,
来得太迟去得太快,就像这高原上的春天,
春天离开时,达鲁花赤也一起离开,
把心爱的人孤零零地留在这个冷酷的人间。

 四

失去了这个冷酷人间的热情保护者,
她立即被他的家人赶到门户外面,
至于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在他们眼里,
当然是不知哪个杂种留下的祸殃。
好在她受惯了人们的白眼,
这样的对待她也受之坦然,
以后的日子里,她拖着大腹便便的肚子,
替人背水为生,日子过得非常艰难。

隆冬的一个早晨,湟水冰凉刺骨,
破冰取水的时候,日子来临,她要生产,
要把人撕裂的巨痛一阵比一阵紧密,
在疼痛的间歇她从冰水里爬上岸。
生孩子对女人来讲都是在鬼门关打转,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此漫长,
但没有一个人的照顾,又在冰天雪地的户外,
那样的时辰啊,才是苦难中的苦难。

盛水用的结实的皮囊也被她抓破,
血水把她全身的衣服都浸染,
但谁也别指望听到她一声哭喊,
天上一直盯着她的秃鹫最后也失望。
忍耐复忍耐,她一丝力气也没有,
疼痛啊疼痛,疼痛好像没有边缘,
就在她也要绝望的时候——罗桑扎巴,
发出了第一声狮子吼,降临人间。

大地当时发生了震动,
整个高原都在发颤,
雪山顶上万古不化的积冰,
纷纷绽裂崩坏在这一瞬间。
湟水的冰冻更是轻易瓦解
河水短时间内往上游倒卷,
她的歌声是如此激动,只有她知道,
这个孩子将结束她哺育的民族的苦难。

               五

母亲看见了这些异像,
想起一个古老的预言,
雪山震动,圣人出世,
将改变大地的模样。
疼痛已经给快乐冲淡,
苦忍的泪水尽情流淌,
两重喜悦在她的心中激荡,
巨大的程度如同刚才的痛苦一般。

一重喜悦是初为人母,
她在人间不再孤单,
有一个至亲的生命,
从此与她长相为伴。
别人有金银珠宝和成群的牛羊,
这样的冬天住在暖和的宽敞的毡房,
她也有比黄金更贵重的宝贝,
也有一个小羔羊,倚在她的怀里取暖。

二重喜悦是她意识到这个孩子的非凡,
知道佛祖已经成全了她的心愿,
我们的人生就像河水顺流,
从山顶一路而下直到汇入死亡的海洋。
而湟水在此刻倒流,她深信,
这是象征她的孩子人生之旅非同一般,
将克服常人的愚痴,从低向高逆流而上,
回到人生的起源,穷溯生命的真相。

历史记住了这个时间和地点,
公元一三五七年的冬天,
这个名叫宗喀的古老地方,
升起了一轮照遍高原和后世的太阳。
他一只手将止息绵延千年的战火,
把和平永久地带给苦难的高原,
另一只手将从生命真谛那里,
引来圣火把这个古老的民族照亮。

            六

女人的名字可能叫脆弱,
母亲的名字却叫做坚强,
女人是缘木生长的丝萝,
母亲却是一棵大树参天。
女人就像那古莲的种籽,
无人知晓其生命的顽强,
直到孩子诞生,成为母亲,
她潜藏的力量才开始展现。

这位母亲忍着余痛和虚弱,
依据打听来的方法和经验,
自己给自己当了接生婆,
细心而快速地清理了现场。
先把脐带掐断,
再把孩子身上的血迹拭干,
又脱下柔软的内衣,
把孩子包裹妥当。

母亲的心全部用在小生命的身上, 
她的思虑很是周详,
秃鹫一直在天上飞旋,
不能让那些丑东西叼走胎盘。
她扒开河边的积雪,
在雪下把孩子的胎盘暂时安放,
——那是后来的事了,她深深挖开冻土,
把孩子的根永远留在湟水河岸。

生,像老、病、死一样,是苦的,
这不仅是对母亲而言,对孩子更是这样,
空气锋利如刀,一边割着他柔嫩的肌肤,
一边钻进口鼻,象火一样烧灼他的胸腔。
我们都曾浑浑噩噩,无忧无虑,
居住在母亲的肚腹——那个黑暗的天堂,
只是我们都必须离开它,将痛苦饱尝,
就像始祖离开伊甸园,什么时候才能重还?

               七

人们厌恶死亡,对出生却很爱恋,
在生日里总是点燃庆贺的烛光,
早忘了当年的痛苦难当,
把生日快乐的歌齐声欢唱。
小乘的智者逃避着出生,
就像逃避老、病、死一样,
“此生已尽,所作已办,万缘俱歇,一去不返”,
临终时,他们唱着这样的歌进入般涅槃。

他们只是一群自了汉,
并未得到彻底的解放,
只有真正的大慧和大勇者,
才知道出生与死亡一样甘甜。
才会发出“地狱未空誓不成佛”的宏愿,
自觉地重蹈轮回的汪洋,
在三界六道中来去自如,
于惊涛骇浪里不再迷失方向。

轮回的信仰在藏民族深深地扎根,
人们相信,罗桑扎巴就是乘着这样的心愿,
一个已经觉悟但余情尚在的大士,
不惮轮回的苦楚,只为对众生的哀怜。
罗桑扎巴发回狮子吼震动大地之后,
就恢复了平常相,像普通人一样,
常人经历的苦痛,他都要加倍地经历、尝遍,
在平凡的经历中成道,就像淤泥中长出了白莲。

以此他向世人昭示,佛性人人具足,
众生本质上平等,乞丐也尊贵如同帝王,
富居广厦,锦衣玉食,也难避免烦恼桩桩,
穷处陋巷,箪食瓢饮,一样可以其乐洋洋。
生命快如弹指,不要追求此生短暂的繁华,
要珍惜难得难遇的人身,证入永恒的佛光,
他是大丈夫,我也是男子汉,他已经作出了榜样,
我也要与无数个生生死死的是是非非作个彻底的了断。

               八

高原的草地青了又黄,
沉寂的雪山依然无言,
罗桑扎巴随着母亲辗转四方,
过着贫困而又欢乐的童年。
无私的母爱,善于给予,
赤子的心灵,易受感染,
一起组成了一段温馨的时光,
抚慰着每一个成年后的沧桑。

屈辱的母亲,污浊的母亲,
卑贱的身份不能改变,
人前人后还是低声下气,
王公贵族还是趾高气扬。
高傲的母亲,纯洁的母亲,
就像河水中划过了船桨,
浪起浪灭,船来船往,
依然是完整无缺的水面。

勤劳的母亲,平凡的母亲,
总是把他放在河岸,湖边,
自己在水中打捞水草,晾干,
等着在冬天作为饲料卖个好价钱。
美丽的母亲,亲爱的母亲,
总是把他放在膝盖上,搂在胸怀间,
轻轻地摇晃他的身体,
柔声给他讲藏民族的传说和寓言。

朴素的母亲,简单的母亲,
每个夜晚都用念经声催他入眠,
他在睡梦中也能听到母亲的歌声,
就像月牙儿始终映在水中那样安祥。
虔诚的母亲,伟大的母亲,
每一年都用双脚把朝圣的路丈量,
他静静地伏在母亲的背上,
心儿与母亲的步伐一起悠扬。

               九

他的心在高高的,高高的天上,
在无意而来悠悠而去的云朵后边,
他的梦在遥远的,遥远的彼岸,
在一个超越了一切相对性的地方。
为了帮助尚未到达者和还未起步者,
认识到娑婆世界另有美满的一面,
无限慈悲胸怀真理的大士啊,
他的人,又回到了我们的中间。

每个民族的灵魂都有过燥动不安,
都有过野蛮的杀戳,残忍的征战,
都曾用鲜血庆祝着死伤累累的胜利,
用白骨堆筑起明日即倒的城防。
有谁能算清,开天辟地以来,
有多少冤魂屈死在沙场?
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厮杀争抢的地盘尚不够把死亡者安葬。

早先,吐蕃人生活在幸福之中, 
美丽的雪域那时就是伊甸乐园,
吐蕃人的心灵如神一样宁静,
直到一个愚蠢的家伙出现。
可能是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
静极思动,世界就是如此循环?
第八代藏王拿起王者之刀,
将与神联系的登天之绳割断。

从此吐蕃人的灵魂失去了依靠,
整个民族的精神没有了方向,
他们抽打着烈马,挥舞着藏刀,
像风一样自由地驰骋在高原。
康巴汉子,天生的血性,
一言不合,即拔刀相见,
部落,在争斗中兴起衰亡,
历史,在征战中前进演变。

               十

青稞烈酒,无羁的青春,
也难以将疲惫空虚的人生遮掩,
都要衰老,都要死亡,
流年似水烧熄了激情和奔放。
用沉默诠释永恒的星空上,
星星眨眼似是嘲笑人生的短暂,
寒风呼啸着吹过皑皑的雪山,
时刻提醒人生的孤寂与荒凉。

生死的问题谁也躲不开,
迟早都得面对冷酷的大自然,
在金戈铁马的动荡岁月中,
粗犷彪悍的吐蕃人陷入了迷茫。
仿佛是神的恩惠,极少数禀明的智者,
包括祭祀、史学家、唱诵格萨尔的艺匠,
开始了对失去的神的踪迹的追寻,
在黑暗和躁乱中他们将大地走遍。

从拉脱脱日年赞,松赞干布,到赤松德赞,
从讲经的寂护,诵咒的莲花生,到阿底峡师长,
他们译出无数佛经,这世间最伟大的诗篇,
是他们把照亮生死路途的明灯代代相传。
英武好战的吐蕃人从此变得慈悲和善,
怜悯、和平与爱,蜜一般在他们心中流淌,
大彻大悟的佛,是他们膜拜并追求的唯一目标,
神性的光明失而复得,又回到这个民族的身上。

没有一首诗,能像六字真言一样,
有无穷的含义和神秘而不可思异的能量,
它以巨大的光明,将无数
渴求永恒的灵魂抚慰并照亮。
它引导众生追求生命中无穷的秘密,
它使我们神游、体悟,将时空越穿,
它被无数人千百年来不停地吟诵和传唱,
它是光辉而卓绝的诗篇,是智慧和灵感的源泉。

                 十一

从民族的心灯被点亮以后,
高原上代代都出大德圣贤,
他们或默默无闻,只在暗中守护着佛法,
或肩荷正统,教化一方,生时即声名远扬。
多少次,民族的心灯在风中欲灭,
是他们,守护着一点微光度过长夜漫漫,
克服贪嗔痴慢疑,振作精神,提起不二的正念,
是他们,将传说中的末法时代的到来无限期地延长。

噶玛巴若比多杰国师受元顺帝的邀请,
从拉萨起程,前往大都为皇家讲演,
路经西宁的时候,附近的信民都来朝拜,
虔诚的母亲自然也在朝拜的行列间。
信民们鸦雀无声,排列整齐,
五体投地跪伏在大街的两边,
母亲带着罗桑扎巴,跪在人群中,
默默为孩子祈求国师的加持和祝愿。

国师无微不至的目光扫过了人群,
把他的信心让每个信民分沾,
但他的目光没有丝毫停顿,
就像轻风拂过水面不曾留恋。
当然他也看到一个漂亮的妇女,
虔诚地跪倒在人群的中间,
美丽的容颜,是温柔的福报,
国师在心中给她慈爱的祝愿。

当国师看到一个瘦弱的幼儿,
——罗桑扎巴那时跪在母亲的身旁,
幼儿无比的活跃,身上似有流动的光芒射出,
同时又出奇的宁静,周身仿佛凝结着最黑的黑暗。
心如止水的国师那一刻也脸色突然苍白,
显示出内心受到无比强烈的震憾,
他走下高高的法驾,越过跪伏的人群,
走到母亲身旁,将孩子上上下下仔细打量。

             十二

信民们都惊骇莫名,
甚至感到有点恐慌,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今天国师的举动为何如此反常?
他们看见国师的眼中有泪光闪闪,
国师的双手也在不由自主地发颤,
“难道她们是国师失散的亲人?”
很多认识她们的信民心中在暗自纳罕。

国师扶起了罗桑扎巴,严肃而恭敬, 
此时,只有这一老一少两个人站在大街上,
国师向罗桑扎巴致敬,深深弯下腰身,
左臂向外张开,右手搭在左边的胸膛。
然后国师牵着罗桑扎巴一起登上马车,
迎着众人不解的目光,他们举止自然,
登车后,国师分半座请罗桑扎巴坐下,
又脱下白色的法袍,亲自为罗桑扎巴着装。

国师举手为罗桑扎巴灌顶,
并对着众信民高声说出预言:
“此乃圣童,是第二佛陀,
具足无上正等正觉圆满者的种种妙相。
在这对经典的理解歧义丛生的时代,
他是我佛释迦赐给南瞻部洲众生的恩典,
未来他会到藏中住持如来正法,
他的恩泽将世代流传,饶益的众生无际无边。”

噶玛巴国师如是授记,罗桑扎巴当时尚在三岁的幼年,
一生的屈辱都化作甘甜,母亲觉得甘露灌进了心田。
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仆人的眼中没有大贤,
所有的信民都听得目瞪口呆,疑信半参。
这一对母子太熟悉不过,想不到国师也会乱语胡言!
墙外开花墙内香,木匠约瑟的儿子能说出什么,
耶稣传道时也曾遇到类似的尴尬, 
所以后来他再也不曾回过拿撒勒故乡。

                 十三

这里面似乎有深奥的道理隐藏,
陌生的总比熟悉的更让我们神往,
我们可以对一个路人敞开心扉,
却对熟悉的人十倍地加以提防。
而且我们总是奇怪,奇怪自己的身边,
尽是鸡鸣狗盗之徒,肖小成群结党,
完美的心仪的偶像,又总是在远方,
我们抱怨,生不逢时,又入错了行当。

犹太人能接受印度的佛陀,
却诅咒自家的耶酥是撒旦下凡,
没有耶酥,哪来基督教,
没有基督教,十字军就不会丧心病狂。
耶酥啊耶酥,十字架上钉死你十次也不够,
是你让犹太人丧失了耶和华选民的特权,
是你断绝了救世主弥赛亚降临的希望,
是你让犹太人背井离乡,遍世界流浪两千年。

印度人却可以与耶酥平安相处,
并考证出耶酥实与东方颇有渊源,
耶酥是在印度领悟了真理通过生命的窄门,
然后才去西方宣传东方的思想。
对土生土长的佛陀,他们是敲骨吸髓也不心甘,
用心极其险恶地编造:在释迦牟尼出生之前,
地狱里阎王、小鬼、牛头、马面都闲得发慌,
释迦的主张流传后,地狱里这才人满为患。

佛陀历经千劫万世悟出的思想,
也没有逃出这个“陌生与熟悉”的怪圈,
它在自己的家乡站不稳脚跟,
却在异地开花结果,世代绵延。
整个亚洲,除了印度,
都沐浴了佛光的圣芒,
尤其是这个雪域高原上的人们,
更是千年如一日地将它信奉敬仰。


                十四

国师的预言短时间内引起了轰动,
但逐渐逐渐地被人们淡忘,
心灵的通病是干什么事都不能持之以恒,
所以它常常被比作奔驰的马和好动的猿。
人们固执地拒绝,把希望寄托于
身旁这对不起眼的母子身上,
——日子依然过得流水般平淡,
却不知道这平淡中正孕育着绚烂。

一个晨光微露的早上,
云雀的啼声也时续时断,
似乎它也不敢肯定,
黎明就要从此出现。
“有谁是清醒着的?请你们醒醒!”
一个柔和的声音在宗喀呼唤,
原来一个面容俊美的和尚,
大清早托钵在挨家挨户化缘。

“敦珠仁钦是我的名字,我到这里,
是为了完成一段宿世的因缘,
我请求你们无上的施舍,
把你最心爱的宝贝送到我的面前。
它应该比你的生命还要贵重,
时时刻刻萦系在你的心田,
请慈悲喜舍,放下执着吧,
谁这么做了,谁必将获得功德无量。”

有人献上宝珠一颗颗,
有人捧出黄金一盘盘,
有少女摘下订婚的项链,
和尚都是摇摇头,笑而不言。
有人拿出土地的契约,
有人指着满山坡的牛羊,
和尚说:“我不需要这样的东西,
不需要这些牲畜和庄园。”

(待续)


--  作者:菜花
--  发布时间:2003-5-8 20: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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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诗集

           1、基督
                ——写在圣诞夜

我们从不同的角度理解你
我们从不同的方向接近你
正如看见太阳
我从水里,有人从镜子里

从苦难中我了解你的怜悯
从欢乐中我了解你的平静
从战争中我了解你的博爱
从稳秘的心理我了解你给人类定的原罪

你不必用地狱的永火威胁我
促使我接近你的就是你本人的人格
虽然恶有时也能起到它反面的作用
但我们渴求的永远是至善至美,不甘堕落

可是一切又都难说,你应该没有错
因为人类的本性带着缺陷太多太多
正如你举起牧羊的鞭子
为的是不让羔羊走上迷途去受饥饿

十字架上的苦难永远感动我
而又有谁将坚持不懈以你为鞭策
我不要人生中那易落的花朵
我只要金秋里平淡无奇的果

这长江路上的人流匆匆而过
小蜀山的陵园里死神在沉默
一片繁华的荒寂啊,圣诞的钟声在敲响
这和平的夜晚你化作群星在闪烁

所有的日子都以你为归宿
所有的灵魂都以你为住所
有人采用隐逸的方式,在纷乱中寻找稳定
有人采用另外的方式,永远在飘泊

祈祷的人群沉浸在两千年前你的思绪中
放弃了自己也放弃了独立思索
在这喧乱的时代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达到忘我
正如婴儿回归母亲的怀抱
冥冥之中我知道你在注视我们在如何如何


           2、我向死神致敬

翻看记载文明的二十五史,
每一页里都藏着吃人二字,
我似乎听见吃人者的狞笑,
和被食者无助无声的哀嚎。

幸好在这个不公正的世间,
无法收买的死神始终公正,
公正地对待着每一个高踞,
在帝座上妄想不死的“神”。


         3、盘古

天地混沌如鸡蛋时,
你就躺在里面,
是感到脊梁不能伸直,
这才踏出了地,撑起了天?

当你撑起高天的时候,
一定感到未有过的舒畅,
虽然承受着重压,
但却挺起了胸膛。

不论你是猿,是人,抑或是神,
我知道你是想使这开出的天地永恒,
所以你才巍然耸立,随着天地增高,
不管手中是多么的沉重。

你的身体终于倒下了,
却留下绚烂的世界,广阔幽深,
你的精神战胜了死亡,
化成万物,在自由的空间里永存!

我们是你的子孙,已进化成人,
生活在你开辟的天地之中,
我们已经直立了,但什么原因,
为了生存,还要时时弯下腰身?


         4、问鲧

鸱龟曳衔,鲧何听焉?顺欲成功,帝何刑焉?永遏在羽山,夫何三年不施?伯禹愎鲧,夫何以变化?——屈原《天问》
洪水滔天,鲧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不待帝命。帝令祝融杀鲧于羽郊。鲧复生禹。帝乃命禹卒布土以定九州。——《山海经.海内经》

你没有成为中国的普罗米修斯,
是一个天大的冤屈?
只因为治水没有成功,
才留下一个千古悲剧?

为什么你拼死盗息壤时,
只有两个朋友,大鹰和乌龟?
为什么你葬身羽山之郊,
没有人流下一滴同情的泪?

你的尸体三年不腐,
是不是没有诉冤之处?
待吴刀剖开你的肚腹,
你又为何生下黄龙冲天而出?

治水成功的禹,
是不是你的精气所化?
你又为何静默无声,
当你遭人们的责骂?

为什么你不像大鹰和乌龟,
说走吧走吧走吧离开人类?
你是否做梦也未想到,
禹破坏禅让儿子登上了帝位?

为什么你的死没有惊醒人类?
为什么胜者王侯败者就是贼?
为什么“愎鲧”的名声流传至今?
为什么“大禹”却留下了美名?


          5、绝望的歌

为什么我的生命不能化作那棵青草
明年的春天就是我复活之期的来到
我以我青翠欲滴的绿色
向永恒的宇宙展示生命的美好

为什么我的生命不能化作那不息的海潮
在人歌人哭的海岸旁掀起尉蓝的波涛
充彻天地的是那不变的孤独
只有天心的明月倾听我歌声的涨消


       6、雪花飘飞,雪花飘飞

雪花飘飞,雪花飘飞,
这是天空馈赠大地的礼品。
天空胸怀坦荡没有中心,
大地争高厌低峥嵘不平。
补不足而损有余,这是
圣洁的雪花带来的真理。
把沟谷填满,把山陵削低,
阳光遗忘的地方,雪花没有忘记。

雪花飘飞,雪花飘飞,
这是天使送给人间的福音。
荣耀或者卑贱都无足重轻,
万物都要珍惜自己的生命。
不嫌弃大树的挺拔青绿,
不厚爱小草的脆弱枯萎,
一样不让北风干扰他们的睡眠,
轻轻地给他们盖上洁白的棉被。

雪花飘飞,雪花飘飞,
飘在你的窗前,
飞进你的梦境,
飘在我的窗前,
飞进我的梦境,
雪花飘飞,雪花飘飞。


       7、一棵树如是说

由于宿命,
我的此生是棵树。

我无法穿行、奔跑,
我的根茎无法脱离泥土。

风和雨终身都在飞翔,而我的生命,
甚至不能有一次放纵的狂舞。

脱离就是背叛,就是死亡,
我只能死死地咬住脚下的泥土。

没有人听见我心底绝望的呼唤,
我呼唤着雷电,我等待着烈火和刀斧。

我的生命只有等待,等待,
等待每一个春天的脚步。

等待潮湿的泥土恣意蠕动,
等待黄蜂如歌的轻触。

那时我就把爱和自由的花粉,
通过风雨、阳光与尘土——

撒向大地上每一个同胞,
撒向远方同样孤苦的树。


     8、自度安眠曲

一切都不能久长
除日落月升昼夜循环
遗忘荣辱,勿念悲欢
心儿啊,且让我安眠

一切都不能久长
除朝开暮谢青春容颜
流年风雨,皆属自然
心儿啊,且让我安眠

一切都不能久长
除生命终将归于黑暗
这白昼只是昙花一现
心儿啊,且让我安眠


          9、香水绝句

这一次仅仅是一阵不期而遇的香气
打开了那连梦的钥匙也无法开启的记忆
荒芜的故园,泥泞的小路
不再回来的你,活在我遗忘的记忆里


         10、在我死亡之后


死亡霸占了四方,
何处可将我安葬?
借你心之一隅,
让我在那里长眠。

任心坟长满青草,
任它荒芜于流年。
若你也途穷路尽,
就让我魂魄飞扬。


11、相忘于大地——兼寄xnfl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庄子.大宗师》
我在大地的上面,
你在大地的下面,
尘土中我们匆匆相聚,
未诉完这离奇的际遇,
一个半球形的土丘,
又将我们轻轻分离。

我在天空的下面,
你在天空的上面,
理想曾经都跃上云端,
云朵里我们偶然相会,
而一阵无常的罡风,
又将云朵片片撕碎。

我在时间的里面,
你在时间的外面,
无人揭晓时间的秘密,
可藏在你逍遥的心里?
而一具粗重的肉体,
又将我们悄悄隔离。

你在我心灵的里面,
而今,我却在你记忆的外面,
暗夜里我们曾经相遇,
却煨不暖彼此的身体,
那就让我们分离,
从此相忘于大地。


        12、蓝色的梦

我梦见地球
是一滴泪水
无数的鱼儿
游在泪水里


13、总有人与你同行

思念如果能化作翅膀,
带着我们的灵魂飞翔,
飞到未知岁月的顶端,
那里我们再回头遥望:

在生命旅程的中途上,
有过多少次离合悲欢,
曾经日日相伴的亲人,
忽然像鸟儿一样飘散。

不要悲观也不要沮丧,
不要为他们去向不安,
他们也曾经经历离丧,
不会希望你痛苦难当。

命运之神让他们离去,
与你的过错并不相关,
一切是你所无能为力,
人最后都要面对死亡。

请重新燃起希望上路,
守好心中的那份温暖,
而且你不会永远孤单,
总会有人来与你相伴。

逝者已矣请善待生者,
能宽恕的就不要记怨,
不要放纵内心的欲望,
不要让他人因你忧伤。

滔滔逝水,急急流年,
越走越快的那是时间,
等你也到了旅途终点,
就无疚于心无愧于天。


14、我要造假

我想装一只假手,
与人见面好去握手,
听报告用它来拍手,
选举时庄严地举手。
两只真手,我要留给自己,
右手用来深夜里写诗,
左手用来敲打自己的瘦骨,
抚摸爱人青春的身体。

我还要做一个臀部模型,
送给北师大的那班诗痞,
送给沈浩波、李红旗,
特别要送给两位女士
——巫昂与朵渔,
(想来她们已做了孩子妈妈)
非是我吝啬高雅的礼物,
无奈她们只对下半身感兴趣。

最好右边胸腔里安一颗假心,
用它来应付转瞬即逝的爱情,
用它来工作,用它来谋生,
用它来进行正义的战争。
左边的真心,它爱的是和平,
享受的是这夜灯下的宁静,
窗外的秋雨在沙沙沙地响,
远方的人们,愿你们都安心。

我要分阶段推进我的造假大计。
初级阶段的假:
我要戴一幅假脸,
装一口假牙,练好假声,
在这个荒谬的大舞台上,
跳一曲假面舞,唱一出假面剧。
中级阶段的假:
我要拜一个假父或假母,
然后狐假虎威,
造假酒假药假钞,
假冒伪劣,假道畅行。
高级阶段的假:
我要高倡一种假说,
给人一种假相,
假人民和正义之名,
行独夫与邪恶之实,
假贷白痴的愚昧,
假借奴隶的自由,
如若不信我的假话,
我就抠下我的眼珠子发誓
——切,那是一只假眼!

天啊,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假惺惺的真实的人。
我周围是什么样的群众?
一种虚假得忘记自己虚假的群众。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一个假作真时真亦假的世界。


          15、忆旧游

我们曾踏足青山
坡畔林中野草旁
瞬间踩出了小路
而在我们的身后
路即被野草覆满

我们曾荡舟湖上
醉倒在温情时光
双桨划破了水面
而何时悄悄回望
波已平呵浪已晏

我们曾携手夜市
星光点点月圆圆
灯正璀璨花正香
而现在人来人往
已没了当年游伴


           16、长江谣

我在长江边出生
我喝着江水成长
江涛是我的摇篮
江浪是我的墓床

滔滔东逝,昼夜不息
却又永恒,亘古如斯
许多没有人知道的秘密
我的母亲只说给我一人听

她告诉我,她起源的青藏
天堂一样的美丽
神奇又如真实的梦幻
而她为何要向东海流去

高原的水流清澈无比
冰雪在透明的阳光下融化
而她一路向下,劈山穿峡
流到这里已是浑浊的浪花

最庞大的动物长于水里
鲲经历什么样的修炼
才能化而为鹏扶摇而起
逍遥游于九万里的云天

她还告诉我,西方的美神
venus为何在海浪中出生
又怎么嫁了一个跛脚丑老公
后来却爱上了野性的战神

诗人为何与水有不解之缘
自由与白波浩荡有无关联
中国最伟大的两个诗人
为何不生于黄河而长在她的身边

她又怎样哺育了最纯粹的诗人
因为是皇帝而成了囚犯
最后看着流水落花逝去的春天
领悟了什么是天上什么是人间

以泪洗面,他却没有质问过苍天
“卧榻之侧,别人酣睡为何就不容?”
而另一位不肯过江东的英雄
却高声质问,以血染江满江红

我的长江,我的母亲
她有说不尽的故事给我听
江涛是我的摇篮
江浪是我的墓床


        17、春雨之夜

春雨泠泠的夜晚
这台灯的灯光
如一把雨伞
为我撑开静夜的黑暗

这寂如静夜的生命
幸有你的爱情
如一盏台灯
为我照亮黑暗的旅程


18、古意新写三首

     一、梦中的旧板桥

梦中,我又踏过那条旧板桥,
小河的两岸,枫叶已经红了,
茂密的红枫树,掩映朱窗绮户,
窗户下坐着等待我的阿娇。

梦中,阿娇又送我过那条旧板桥,
板桥上的薄霜,踩得淡一脚咸一脚,
回头人已遥遥,挥手无声招招,
晓月下站着离开我的阿娇。

        二、花非花

像风那样轻
像芽那样嫩
轻手轻脚地走来
来得如一场春梦

像烟那样消散
像雾那样蒸腾
无声无息地离去
去得似一片彩云

         三、秋思

秋天的红叶在秋风中寂寞而潇洒  
你眼睛的深处燃烧着秋天的晚霞  
一行行秋雁背负着秋云天净如沙  
像把沙漠中的驼铃一串串地洒下  

飘飞的红叶中你奔跑着挥舞红纱  
微微秋风吹起你的衣裙你的秀发  
此时的枫林此时的秋空如歌如画  
多情的黄昏在注视你美丽的年华


        19、没有奇迹

透过窗户,看见一片天空
没有风景,没有奇迹发生
白昼里,在太阳的光焰中
月亮和星星总是难觅影踪
看来上帝在完成创世纪后
再没有兴趣改变大千结构

院子里的香椿树又要开花
与我无干,开也罢谢也罢
我等了十年,她们也没有
如愿地长到我五楼的窗口
十年之后,我才恍然大悟
是万有引力决定树的高度

大街上七十二变永远不休
归纳起来只有物流和人流
股市不行了,物流正在热
搞得不好,又是一轮泡沫
人流一直备受国内外关注
反应人权和妇女开放程度

自君主论写作以来,政治
变化着形式,从不变本质
郎财女貌一个词道尽爱情
爱情没有传说中的复杂性
你不是一只看涨的潜力股
恐怕花痴也会给你白眼珠

不仅眼前,远方也是一样
不仅现实,心灵也是一样
每天上演的就那么几件事
圣经载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诚哉斯言基督一去不复返
奇迹,从此与地球人无关

有人搓麻,有人泡在酒巴
有人沉醉网上,不能自拨
我的爱好之一是写些破诗
行为的高度与以上人平齐
poetry makes nothing happen
结尾处请允许我掉句洋文


             20、午时花

我们相隔咫尺,坐在江畔
初春的嫩江冰冻刚刚解泮
撞击的冰凌,袭人的寒气
都不能缩短我们间的距离

五原冰开日,长安花已落
一个人的花期又能有多长
你呀,你到底蹉跎到几何
你可能看出我热烈的渴望

你说,当世界被白雪覆满
你总有说也说不清的向往
向往热带的南方,那里有
一种似血的花朵正在绽放

你说,这里已经接近寒带
你在等丹顶鹤从南方飞来
为你衔来那种奇异的红花
你再将它在鹤城遍地播撒

脱去绿叶,午时迎风盛开
卸尽繁华,子夜无悔凋零
那时候鹤城才有热带风景
你才能自由地生尽情地爱


21、告诉我,亲爱的母亲

为什么蓝天飞过的不是鸟儿?
为什么夜空闪耀的不是星星?
告诉我,亲爱的母亲,
为什么我们的家园失去宁静?

为什么地上殷红的不是鲜花?
为什么霜雪飘上了你的黑发?
告诉我,亲爱的母亲,
为什么泪水盛满了你的眼睛?

为什么熟悉的城市变成废墟?
为什么男人们都消失在黎明?
告诉我,亲爱的母亲,
为什么他们一去再没有音信?


          22、故乡

飞机在飞翔,
地面是我的故乡。
江水向东流,
河岸是我的故乡。
异乡女子笑盈盈,
妻子是故乡。

眼前闪过白种人黑种人,
黄皮肤是我的故乡。
读着字母文字,
方块字是我的故乡。
富足的物质生活中,
贫穷的诗歌依然是我的故乡。

而霜雪飘上头时,
又发现呵,童年是我的故乡。

我有很多很多的故乡,
我总是在故乡的梦中安眠。

       23、现代人

        一、寄信人

以灵魂作邮戳,
以生命作邮资,
以大好年华作内容,
只是不知道邮寄的地址。

只得在信封上乱写一气,
大麻天使,爱滋美女,伟哥卫士,
阎罗王,马克思,释加牟尼,
谁收到就给谁。

            二、典当人

先典出一声黑色幽默的干嚎,
换来一张居委会的红色光荣证。

再从三岁起,典出二十年的青春,
换来数页纸制的本科毕业证。

然后四十年,典出理想和热忱,
换来冷淡、世故和老成。

剩下的日子,不论长短一个价,
典来一个小小的黑匣子。

          三、变形人

一觉醒来变成了甲壳虫,
只可惜这不是一场恶梦,
无人分担甲壳虫的焦虑,
六条腿迈着碎步急急爬动。

没有人关心一条小虫,
它关心别人也不顶用,
虫的呐喊无人听见,
虫的倾诉无人能懂。

            四、夜游人

高楼耸立,灯火明亮的城市,
仿佛记忆中月圆星稀的丛林。

每一个路灯,都会射出冷枪暗箭,
都是一只藏在树叶后的眼睛。

每一阵微风,都吹来陷阱的阴冷,
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脚步放轻。

不得安宁,睡梦都要保持清醒,
孤立无援,黑暗中等待黎明。

          五、迷路人

总是南辕北辙,迷失了方向,
到达的地方,与出发时的目标相反。

为了追踪两千年前博爱的基督,
第十一次走上东寻撒旦的路途。

向往建设共和民主的黄金国度,却把暴君
奉为偶像,捧出一个张扬个人主义的英雄。

时时沉迷在生的途中,从不为
必然的终点——死亡做任何准备。
 
          六、发明家

第一次,学会用石头、棍棒作武器,
是为了自卫,击退野兽的追击。

第二次,发明了弓箭,
是为了主动的猎杀和攻击。

第三次,发明了原子武器,
是为了杀死别人,也杀死自己。


--  作者:菜花
--  发布时间:2003-5-8 21:07:00

--  
探索诗


            1、最后的玫瑰

一个夏日的黄昏****一*一*一*一
******************种*段*片*枝
一****************虚*苍*繁*火
**朵**************假*老*华*热
****最************的*的*的*的
******后**********真*青*孤*冰
********的********实*春*寂*冷
**********玫******       
************瑰****一*一*一*一
******************种*回*次*闪
一个孤独的黄昏****拒*平*欲*向
******************绝*静*去*前
************一****的*的*的*的
**********朵******接*搏*停*回
********飘********受*斗*留*眸
******零**********              
****的************一*一*一*一
**玫**************声*个*回*种
瑰****************早*结*绝*无
******************晨*束*望*奈
飘零飘零飘零了****的*的*的*的
******************晚*开*希*坚
一**********最****安*端*望*决
*
****朵****后******飘*最*我*最
******************落*后*无*后
********的********时*一*法*一
******************带*朵*阻*朵
***********玫*****走*玫*止*玫
******************了*瑰*呵*瑰
**************瑰**我*已*它*也
******************的*经*的*将
***********玫*****生*离*逝*飘
**************瑰**命*枝*去*零


        2、四季的旅程

            春

白雪与月光的梦境
我在梦中孤孤伶伶
在山与平原的交界
我伫立将风声细听

风在呼应体内的血
梦中的心仍在踊跃
梦中还有梦呵梦中
我梦想着花飞如雪

是何处的花香真浓
诱我睁开睡眼惺忪
窗外的春风正吹拂
梦醒之间我在怔忡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在春光中我又复苏
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春光里我起程上路

            夏

也许是为了这些呵
为了江南轻风如歌
为了水绿为了山青
为了林中鸟语相和

水旁有浣衣的倩影
送给我如波的柔情
停下旅程徘徊岸边
我为她捧出一颗心

她的秀眉啊弯弯像
梦里的层层的山峦
她的眼波呵盈盈如
梦里的淡淡的月光

白雪是如玉的胸脯
小腹又是梦里平芜
血在她脉管中流动
像梦里的风声呜呜

         秋

这次是深秋的寒风
凋谢了她如花青春
她叹出最后一口气
眼里是无助和凄冷

我又开始漫无目的
未尽的行程要继续
随意找了一个方向
我就随着秋风而去

以后的夜晚怎入眠
到处都是秋风作响
藉乱的繁星闪烁在
墨绿的诡秘的苍天

苦多乐少忧虑如海
行程似是漫无际崖
平芜尽处雪山不绝
我看见冬天已走来

         冬

在山与平原的交界
我找到了风的巢穴
我知道这重重山峦
再也无法将它超越

荒原上是白雪漫漫
环顾四周孤孤单单
在雪中我停下脚步
静听风在山中盘旋

风在盘旋风声如诉
风中有笑风里有哭
笑语是老者的咳嗽
哭声是那婴儿待哺

风声中我静静等候
等候明月升上山头
白雪在静静飘落与
月光一起将我埋没


         3、寂寞等花开

我肋下没有翅膀
不能去天空飞翔

我袖中没有烟霞
不能去缭绕夕阳

我赤脚没有鞋子
不能再回到家乡

我眼里没有悲伤
不能去浇灌草原

草原荒芜在深秋
我坐在草原尽头

燕子何时再飞来
寂寞等待着花开


        4、梨花开放的季节

蓝天是飘逸的白云的家乡
朵朵白云就像梨花在开放
飞机的双翼,鸟儿的翅膀 
终会倦于飞翔憩落在地上

到了细雨纷飞缠绵的三月
细雨三月梨花开放的季节
梦里是谁像春雨一样呜咽
催开了梨花,百转又千结

知道吗,梨花开放的地方
是我春雨无声缠绕的梦乡
我白衣的妹妹站在梨花旁
无声春雨打湿了她的脸庞

梦的东边流过拍岸的春水
西边是我梨花一样的妹妹
梨花像白云一样开在梦里
而我就在云朵的梦里酣睡

           5、朝圣者

向着心中的灵山
一根杖,一把雨伞
一壶水,一甑冷饭
朝圣者孤身在路上

向着传说的灵山
一本经,一个行囊
一段爱,一袭青衫
朝圣者踯躅在路上

向着飘渺的灵山
一身倦,一肩风霜
一回伤,一世凄凉
朝圣者黯然在路上

向着信仰的灵山
一抹霞,一竿残阳
一岭雪,一暮苍茫
朝圣者消失在路上


         6、礁石

那块礁石,站在海岸
任漫天的雨水从头打落
任千古不息的海风迎面吹来

看似坚硬,它击碎了浪花
可是浪花无穷,散而复聚
它的身上,却暗生了青苔

雨水将它打得斑驳淋漓
咸风将它腌得坑坑点点
最终,谁胜利,谁失败

雨不停,风不止
无畏的浪花扑上
一次又一次

而除非地壳板块冲激
风、雨和浪花
都不能移动它的位置

大荒山上,青埂峰旁
那段寂寥岁月,只是
不堪回首深埋的记忆

无力补天,任海风逗雨
失去过去,也没有未来
岸边,站着那块生苔的礁石


[此贴子已经被菜花于2003-5-8 21:06:31编辑过]

--  作者:菜花
--  发布时间:2003-5-8 20:53:00

--  
译诗

1、I years had been from home                  近家情更怯
  ——Emily Dickinson(1830-1886)      ——艾米丽.狄瑾荪(1830-1886)

I years had been from home,               离开家乡已多年,
And now, before the door                  终于又到家门前,
I dared not open, lest a face             不敢敲门,生怕看到
I never saw before                        一张陌生的脸。

Stare vacant into mine                    怕人茫然看着我,
And ask my business there.                问我有什么事情。
My business,——just a life I left,       什么事情——我的往昔
Was such still dwelling there?            这里可还有踪影?
l
I fumbled at my nerve,                    我试着鼓起勇气, 
I scanned the windows near;               闪躲着打量附近,
The silence like an ocean rolled,         震荡耳际的,是大海
And broke against my ear.                 一样翻腾的寂静。

I laughed a wooden laugh                  屋门我也害怕,
That I could fear a door,                 这是否很可笑,
Who danger and the dead had faced,        危险和死亡都曾经面对,
But never quaked before.                  也不这样胆颤心摇。

I fitted to the latch                     我伸手按住门闩,
My hand, with trembling care,             带着不安的颤抖,
Lest back the awful door should spring,   又唯恐屋门突然打开,
And leave me standing there.              剩我孤零在门口。

I moved my fingers off                    手指轻轻移开,   
As cautiously as glass,                   小心如挪玻璃,
And held my ears, and like a thief        捂住双耳,像贼一样
Fled gasping from the house.              逃离故居喘着气。


2、A coat                                      华裳

I made my song a coat                    我为诗歌织华裳,
Covered with embroideries                刺出怒放的鲜花,
Out of old mythologies                   绣上古老的神话,
From heel to throat;                     从衣到裳,从领到冠。
But the fools caught it,                 无奈蠢才窃去,
Wore it in the world’s eyes             哗众取宠穿上身,
As though they’d wrought it.            标榜是他们的创举。
Song , let them take it,                 诗歌,就让蠢才自鸣,
For there’s more enterprise             我有壮志欲申,
In walking naked.                        从此赤体而行。


3、 Scarborough Fair                              石家堡小镇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听说你要去那石家堡小镇,
Parsley,sage,rosemary and thyme,             兰菊莲梅,含苞欲开,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         请你代我探望一个女人,
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她曾经是我真正的爱.

Tell her to make me a cambric shirt,         请她为我做一件绣花衬衣,
Parsley,sage,rosemary and thyme,             兰菊莲梅,花正斗艳,
Without no seams nor needle work,            一针一线,亲手缝起,
Then she’ll be a true love of mine.          那她才真是我亲爱的姑娘。

Tell her to find me an acre of land,         请她为我找到一片土地,
Parsley,sage,rosemary and thyme,             兰菊莲梅,花正吐香,
Between the salt water and the sea strand,   一边是海岸,一边是咸水,
Then she’ll be a true love of mine.          那她才真是我亲爱的姑娘。

Tell her to reap it with a sickle of leather,请她在土地上这样耕作,
Parsley,sage,rosemary and thyme,             兰菊莲梅,花正怒放,
And gather it all in a bunch of heather,     用镰刀收割,再将石楠撒播
Then she’ll be a true love of mine.          那她才真是我亲爱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