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的混沌被腐朽的天空蒙蔽
我总认为有一丝深藏的光亮
会划破两者，我会矗立并且
记恨糟糕的同行并不精通
我熟记雄辩家的谎话
像水管一样喷发，也许
冷酷造就一位诗人

酒精收买我
我感官的机智全然失序
我把软弱纵情的朋友摆上筵席
为所有习惯性的胡闹饯行
直到我看见他们到达末日
直到我与笔杆相互疏离

黑夜里思索，诗篇
是耳朵的一种怪病
忠诚也有欠缺
它似乎只是
童年时代的地狱
我必须一试再试

现在闪电穿越了我
我看见
一个新的自我
一个诗人
在说谎者看来
我的思想还算合意

《今年五月》

眼睛煽动肢体
瞳孔里找不到孤独悲伤忧郁
五月是全新活力

湖面，白银丝毫不贬值
朵朵天鹅，纯洁的白莲
来自四方的五月风热情相拥
催燃了久违的笑语
馨香的空气里，五月
活白生红，色彩一片斑斓

我所说过的死神遥远而深埋
安息在墓穴之下，而我们
已经冲离他的隐密森林

我们在五月团聚
预感依然谨慎
头顶或者
眼睛的背后
白色的天使和吸血鬼掠过
我们满眼茫然，站在五月里
把危险的苹果吞下

真实世界展露在前
我们有勇敢的动作
对抗死亡，无限的希翼
让人愉悦，满足
四月的恐惧
垂亡，在折磨中沉下

谁，尚横行恣肆于世
乌龟和雄鹿变得
热情高涨、激情难熬的爱
我们躺在黑暗边缘的爱
让我们的热血沸腾涌动

五月我们互相
抚摸、亲昵，面庞
显得多么苍白无力

《玩具》

我常常回到童年
母亲
在每一个夜晚
牵着我的小手去睡并
把我弄破的玩具丢在地上
使我只能在门缝里痴望
我知道，即使有更好的玩具
也不能让我更高兴
并安心惬意

我的胡子告诉我
那些玩具
我不再需要
可我仍会记起

我很想知道
现在谁又带走
我的玩具
而且温柔地牵着我的手
带我休息，我于是走开
我几乎不知道
我是否愿意去睡

一旦沉睡
我将永远不能理解
未知的超过我所知的
究竟有多少距离

《考问爱情》
                
我在衣裳里行走
我的行踪
那趟旅程并不能标示
当我回到原地
难以名状的欲望依旧浮现

草叶如刀
我在太阳下曝晒
唯有率直地表明心迹
我已把敌人缠住并吞噬
吸取了他的伎俩和魔法

沉重而缜密
油和水热情相容
我休息透了
开始流口水
观瞻甜蜜的毒药
并微笑

那股生命戳入我的舌苔
仅对我而言
这举动便能化作一股激情
可是年复一年
我苦心孤诣
将一道旧伤拂平
呼吸得以从囚牢解脱

重新悬吊起平衡
我开始怒对那只果实
那颗被风干的月亮
留下的面包
被我误认作亲吻

一本书翻到哪页
都只是随意打开
有的事情未曾说出
电话脱了线
无论曾是什么
爱总是一种感染

《蜡烛在燃烧》

蜡烛在桌子上燃烧
蜡烛燃烧着

夏日的飞蛾
向火焰靠近

蜡烛在桌子上燃烧
蜡烛燃烧着

天花板上
影子摇晃
交缠的手臂
交缠的双腿
交缠的命运

两只鞋敲打地板
蜡制的泪水
滴落睡袍

蜡烛在桌子上燃烧
蜡烛燃烧着

甜蜜的微风
将诱惑的烛焰吹低
没有第二个黑夜
能让我把蜡烛的命运
透晰得如此彻底

蜡烛燃烧着

《灰色黄昏》

水池一侧
夕阳苍白
我们灰色

草地干瘪
树上飘落叶子
柔软的睡床
在我们脚下

你看着我
瞳孔在谜语上闪烁
一些臆测在你我之间
来回游弋
我们的爱逐渐消亡

最可恨
你嘴边的笑
从嘴角抹过
如一只恶兆的鸟
扎煞黑色羽毛

等到这个黄昏死去
爱情的深刻训诫
错误的纠葛
将勾勒出你的面部

你面部的背景
夕阳  一棵树
一湾池水和
灰灰的树叶

《不是灰色》

灰暗的房间
除了麦秸和墙纸
你不是灰色的

你端起镜子
秀发泼洒
你却注视着我的诗行

它描写着黑色的瀑布
你用一只手轻捋
你指尖的温柔偏要点燃
花瓶的玫瑰

你身旁还有我
灰色的我
你的心跳得有多快

《希望》

希望长有羽毛
栖息在灵魂里
哼着没有词的曲调
没有丝毫倦态

微风吹送甘甜
暴雨倾洒悲痛
小鸟不安
时刻需要暖意
一旦得以庇佑
灵魂的巢里会有
更多的小鸟栖息

听，它们飞越
大海滑过谣曲
传遍大地
它们不需要施舍
哪怕饥饿至极
我只好看着
我为它们洒落的谷粒
抽出幼芽

《公元二零零三年五月》

五月打开了门
四面八方
都是五月的
五月建起了居所
人们安居乐业，然而
五月摇晃它的屋顶
列车压弯了五月的柱梁

谁仍旧驱车
越过深渊
空气里裹着钢肋
肆意兴作
我不敢抬起双眼

此刻，可怕的怪兽
闯进来了，闯进了五月居所
它的皮紧贴五月的墙壁
粗壮的骨骼
大步跨过呻吟的瓦砾
它使一切畏缩窒息
它的手扒去大地的衣服
开始炙烤脆弱的生灵

人们端坐悬崖
徒劳地哭泣
并抗争无名的怪兽
直至上天开颜
也许会咆哮着
怪兽被撵进死亡的洞穴

《2003年夏天》

2003年的夏天
抛掷一顶顶金帐
我们在榕树底下睡去
胳膊和头发
我们感到愉悦

阴影底下
我们听到
夏天的声息
夏天的合唱

坐下，在石桥边
傍依锈满历史的花岗岩
傍依河水，扔下丝织的衬衫
我们爱着夏日

诗人倚轩伫立
小伙子
少女
我们
不缺少歌曲
不缺少乐器
不缺少和声
不缺少河水
不缺少花环
我们足以抵御热浪

《自我》

那些黑暗之树
并不在想象中
不是忧郁的面具
尽管苍老坚硬
几乎从不预言微风
但它们伸展
一直伸向毁灭的边缘

迟早有一天
我将悄悄进入它们的辽阔
在新发现的开放之地和公路
我驱车缓缓
车轮倾泻沙粒

也许我还要回来
因为我发现
一直没有人逾越我的车辙
超过我，却有人
在我所到达的地方
将我怀念将我等待
谁会渴望了解
我是否要亲近他们

他们不会发现
我不是他们所渴望见到的人
正如我也不渴望见到它们
我们不必彼此理解
对于自己认为正确的
我会变得更加坚定

《陌生人和他的新娘》

黄昏
响起敲门的声音
一个陌生人
持着一根绿色班驳的拐杖
小心翼翼
他用眼神
请求一个庇护所
他要躲避黑夜

我无意拒绝
在他身后
远处的道路两旁
没有一扇亮灯的窗
我引领他走进院子

我仰望夜空
并想一想
夜晚是什么
是陌生人，抑或
我停下思考
落叶铺满院子
熟透的果实暗蓝

那是秋天，我还记得
冬天已经来到风中
也许，那根拐杖
是他全部的负担
 
躲避黑夜的陌生人
我希望知道
你从哪里来
又将到哪里去

于是，火炉前
陌生人开始讲述
他从早晨出发
正午来到那扇门前
那是一扇豪华的门
他的新娘在门内
而他只是伫立着
直至夕阳欲坠
才轻轻敲扣

他终于看见他的新娘 
在薄暮中孤独着
弯身向着敞开的炉火
脸庞通红

想到心里的愿望
他注视着门外疲惫的来路
又注视着他的新娘
他说，他多么希望他的心
盛在一盆金子中，并且
被银色的别针别住

可是他知道
他的新娘总在想着
是否应该给予她的新郎
一片面包，或者
几个硬币

这位陌生人
这位耄耋的男人
始终不知道
是否应该被要求接受

在他走出来的时候
夕阳即将坠落
他唯一能敲的
只是我的门

陌生人希望
而又担心  知道
躲避黑夜的原因
他端起那根拐杖细看
他说，那是他唯一接受的
他的新娘的恩赐

《散步》

我穿过田野
失去头颅的庄稼
平坦躺着
几乎遮没了通往花园的小径

我来到花园中
鸟的呼呼声
从枯草的混乱中传来
所有的话语都悲伤

墙的一边
一棵树站立着
赤裸裸
只有一片逗留的叶子
尚存一丝褐色
也许它受到了我的思索打扰
轻轻飘落
我听见了簌簌的声音

在不远处
我停下来
最后一片紫菀花
还开着
我带上它褪色的蓝
又回到你的面前

《星夜荡舟》

湖面上
星光聚集无垠
夜风掠过
以树的形式涌动

命运骤然显得敏锐
我们的桨触及生命的律动
不管在湖面或湖岸
一个休息的位置
在拂晓时
依然不被看见

没有爱也没有恨
星和湖相视
整个夜晚默默无言

也许我们
并不耳聪目明

《梦里遗失的东西》
             
什么进入了梦境
幽灵一样
在干草堆中移动

我走进断茎的田野
耕耘者的嗓音渐渐沉寂
晚霞枯萎了
满月冒上来
我让自己坐下
在满月的清辉中
坐在第一个干草堆旁
我开始迷失在更多的干草中
 
时间中有逆行的光
月亮上升到头顶之前
一些阴影遭到扼杀
夜鹰住满了天堂
它们环绕飞翔
每一只都哭喊着
哭声暧昧神秘
它们莽撞着飞向远方

在蝙蝠的姿态里
我的位置显得隐蔽
我忽而感到
当我以脚尖旋转
就只有迷路
接着便是无尽的寻找
盲目而慌张

最后一只燕子掠过
声音刺耳
我骑着飒飒的声音
开始向气味的深渊坠落

因为我的到来
这里的一切变得沉默
要知道
它们有自己的乐器
并一次又一次尝试演奏
我在这里逐渐消逝

我怀揣一本破旧的金曲歌本
并非为了哼唱
只是握在手中
空气中的黯淡芳香
将使它重新变得新鲜
在大部分缺席的记忆里
当我凝视着她的眼睛
这歌本将为我存在

《捉迷藏的启示》

我在远处
躲在嘲弄轻视背后
心一直跳动不止
直到有人发现我

或许谁也不会来
如果我需要
我会老实说出，以便
鼓舞一个朋友来理解

其实都一样
捉迷藏的孩子
隐藏得足够远
他必须讲话
并告诉我们
他在哪里

2003-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