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轻

那一年夏天，我还在部队服役，忽然接到妹妹的电话：哥你快回来吧，爸妈闹着要离婚。我没多问请了假赶回家，妹妹哭着说最近他们总吵架，越拉越凶，我怎么哭都没用。

 我回去那天晚上爸妈一直没回来，只有妹妹自己在家学习，见到我哭了起来。这时候忽然有人敲门，打开一看是个女孩，高高的个子，穿着一身花裙子。我还没来得及问她，妹妹从屋里跑出来：乐老师你来了。

  原来这个女孩是妹妹的数学老师，因为最近妹妹学习成绩一直下降，所以来家访。她看到我爸妈都不在，就先帮着妹妹作功课，一边等着。

  她不象我感觉的那些老师一样死板。很年轻，头发很黑，眼睛大大的，尤其那双手非常好看，又细又长。她耐心的解答妹妹的疑问，有时长长的眉毛会可爱的皱起来。 
  可能她发现了我的注视，有些不自然，咳嗽了一声问我：你是晓林的哥哥？我赶紧收回眼光说是啊。她说：我早知道她有个哥哥当兵，你今年应该19岁吧。

 我说是啊，明年就复员了。乐老师好看的笑了笑：也是小孩子呢。 

 我对她叫我小孩子很不满意，点了支烟。她又好看的皱了一下没头，看看表唉呀叫了起来：都十点了，你父母还不回来。我要走了，现在已经没车了。

我忽然有些舍不得，能在难得安静的家里看这个女孩真是一种舒服的享受。妹妹说：哥你送送乐老师吧。她在我们学校住，那条小路现在也没个路灯。

乐老师连忙拒绝：那不行，你不能自己在家，还是让你哥哥陪着你吧。

我说没事，我爸妈吵架的时候妹妹经常躲到邻居家，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再让妹妹回来。

那天晚上没有月亮，我让乐老师坐到借来的车子后面。她小心的用手扶着我的腰，热乎乎的感觉让我心跳都快起来，不知道说什么默默骑着。偶尔吹过的风凉凉的很舒服，我想起爸妈的事叹了口气，乐老师在后面轻声说到：大人的感情也很难说，也勉强不得。但是晓林还小，你这个做哥哥的一定要照顾好她。

她的声音很温柔，本来我一直逃避思考这些，她的话让我很感动，第一次有想倾诉的欲望，可又不知如何说起。她也不再说话，车轮沙沙的转着，前面的路很黑，我不知怎么后面这个女孩让我有了一种很安全的感觉，不想停下来。

乐老师在学校附近租的民房，很简陋，而且是她自己。我忽然有种愉快的心思，她居然没有男朋友。不过乐老师好象根本就把我当成了小孩，笑嘻嘻的谢了我，屋子也没让我进就说再见了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回味着刚才的情景，凉风中感觉背后还有暖暖的有着女孩的气味。我不想回家，我害怕爸妈的吵闹会马上破坏这样的感觉。

 　果然，第二天妈妈回来后只是哭，爸爸一言不发。我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按时接妹妹下晚自习，能见到乐老师会赶走我一天的烦恼。她叫乐枫，是妹妹学校最年轻的老师，刚毕业一年， 比我大6岁。我有时候会故意早去半个小时，在门缝里偷偷看她。她的衣服颜色总是很淡，腰总是收的很瘦。那一对曲线好看的向上延伸，一直延伸到她的胸脯。她稍微走快一点，乳房就会微微的颤抖，而她每次转身裙子都象一朵绽开的花朵，露出一截包在丝袜里的小腿。我知道自己很可恶却忍不住要看，因为那样晚上才能真切的梦到她。

每当她的视线转过来我就赶紧躲开。她似乎知道有人在偷看自己，却从没问过我。只是嘴角会有一丝笑容。我会让妹妹等我一下。

 可是我的假到期了，必须回部队报到。临走前我找到了乐老师告诉她， 那是我一直想做却没借口又不敢做的。她送我到学校门口，担心的问我什么时候回来，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妹妹是考不上好高中的。我把部队地址给了她，让她以后给我写信，那样我可以及时知道妹妹的情况了。至于爸妈的事，我告诉乐老师现在没人能挽回，就这样下去吧。

可能我当时的表情很难过，乐枫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好好在部队服役，我会照顾好晓林的。虽然她的父母这样，但是却有个好哥哥。

乐枫认真的看着我，她手掌的那种温暖再一次让我有了留恋感觉。

回到部队我总把那次谈话当成一次“约会”，想起来觉得新里甜滋滋的。迫不及待的给乐枫写了封信。乐枫很快回了信：晓林学习还可以，除了不太爱说话，没什么别的问题。

我放心很多，看着乐枫秀丽的字一种熟悉的亲切感油然而生。我不想承认那是一种带着对母爱的感觉。乐枫让我有亲近的欲望，一种可以把她拥抱在怀里亲近的渴望。

给乐枫写信，看她的回信成了生活最重要的一部分，她会细心的解释因为父母感情破裂带给我的苦恼。虽然我明白这些，但是看着她的信才会让我舒服些。在没有什么事情可写的时候我会告诉她部队的一些趣闻。她很惊讶我的字体越来越象自己，更惊讶我可以说出这样好玩的故事，于是鼓励我学习写作，顺便可以投到报纸试一试。

我照做了，不过没写部队，而是写了一个《我的“大”女友》的故事寄给她，文中的女孩正是她的样子。发出去后我焦急不安的等着她的回信，或许能试探出一些我想知道的东西。

谁知道一个月后她写来的信只是一首歌词：小小少年，很少烦恼，无忧无虑阳光照；小小少年，很少烦恼，但愿永远这么好，一年一年时间飞跑，小小少年在长高；随着年龄逐渐长大，他的烦恼增加了。

我明白她的意思。

我想，如果我真想她做我的“大女友”，自己必须足够大才行。

终于盼到复员了，我也过了20岁。想想乐枫已经26了，我很担心她有了男朋友，虽然在信里她从没说过。

当我回到家时爸妈已经分居了，妹妹跟着妈妈。我知道这个家迟早要破碎。虽然听不到吵闹声，可一种巨大的恐惧感抓住了我。妹妹刚考上高中，以后怎么办。我忽然对以后的生活没了信心，

可能乐枫知道我复员回家却没和她联系很担心，托妹妹给我带了封信：我知道你父母的事，就象我以前说的，既然不能在一起生活或许分开才是好的，再说他们对你和晓林还是一样的疼爱。你不要太想不开，有什么难处找我吧。

我非常感动，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别人关心更感觉温暖的了。我打算去找她，那是我唯一能感觉到温暖的地方。

乐枫还住在那里，虽然还是很简单，可很布置的温馨。看到我她脸红了一下，马上回复了正常说：你比去年瘦了很多，不过也结实了很多。这句话让我很温暖，又有些异样，我曾经很多次梦想过她在我健壮怀抱里缠绵，那是我最渴望的能做到的。我下意识的想留住这个感觉，于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我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量，乐枫挣扎了一下没有离开，只好把脸转过去。她是那么漂亮，眼睫毛轻轻垂下去，脸红红的，衬的脖颈的皮肤雪白娇嫩。我象受了莫大的鼓励一样离她近了些。她感觉到了，还没离开，我轻轻的在她脸颊吻了一下。触唇的感觉火热的让我心动。她没想到我会亲她，惊讶的看着我。我没有躲避，我喜欢在她注视下的温暖感觉。可在我还没多做些什么的时候，她忽然挣脱我的手站起来。我想继续挽留，忽然看到她床头的角落有个小小的相框，照片上是个很文静的男人。我楞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乐枫已经有了男朋友。想到她的关心和温暖再不会专门给我的心脏象被野兽抓住一样难受。我拼命忍住想哭的冲动说：我走了，这次来只是想谢谢你照顾晓林。

乐枫随着我的视线也看到了那个相框，马上明白过来却没说话。我知道自己猜的没错，强忍着眼泪跑了出去。

我刚骑上车子，乐枫叫住了我。我停下来抬头看看天上又是乌云满布，和我第一次送她的夜晚一样凉爽，可心却变得这样苦涩，我长长叹了口气，世事无常，我一厢情愿又怎么办。

乐枫走过来在我身后轻轻说到：他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我们……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你知道我也害怕在这个时候伤害你。可是，可是……

我没等她说出那让我心碎的话，背着她点点头，生怕一开口忍不住哭出来，没再说话离开了。在拐弯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乐枫还在门口呆呆的站着，泪水模糊中我看到她俏丽的身影在夜色里格外美丽，夜风吹着她的裙子轻轻飘动。巨大的丧失感几乎让我没有力气骑下去。

那天我没回家，在一个路边摊喝酒到天亮，等我在一个门脸的墙角醒来时已经下午了。人们象看乞丐一样看着我。我从前一直把部队当成家，本想复员后还有乐枫，谁知道她也不属于我了，这么大的世界，我在不在谁会关心呢。

爸妈终于办好了离婚手续，妹妹跟着妈妈留在这里。爸爸的一个朋友在广州做生意让他去帮忙，问我去不去。我想了想这里已经没有我留恋的地方，于是跟着爸爸去了广州。

爸爸的生意做的很好，我在那里帮他们管库。原以为忙碌起来会让我忘掉乐枫，可是我除非喝醉酒，每时每刻都想着她。那些信一直被我珍藏在身边，每次看到那些充满关心的句子都让我有种甜密的刺痛。

很快半年过去了，我忽然收到妹妹转来的一封乐枫写的信。我的手几乎颤抖的拆不开信，不知道乐枫会对我说些什么，她会想起我吗？

原来乐枫早知道我喜欢她，那个时候她还没和那个同学在一起，但是想到比我大６岁，也很为难，再加上我的父母闹的不可开交，所以不想让我更乱。她劝我好好生活，既然家庭不幸，我的生活一定要更好才行，不然恶性循环下去，我们的生活都会毁掉。你也要记得常回来看看妈妈和妹妹，你是男子汉。

一种更难受的后悔让我几乎撕烂那封信，如果我早告诉她，或许就不会这样了。我根本不在乎她比我大多少，其实正是因为她比我大，才给我那种感觉的。

我又喝醉了，爸爸什么也问不出来，我在眩晕中想到自己爱的人就这样被错过了，其实她也是喜欢我的啊。

我没有回信，我不想让自己难受，既然已经错过了，那么就让我承受这个错误，何必再去打扰乐枫。

过了几个月妈妈打来电话说想我了，我也很观念她和妹妹，于是跟父亲说了一下回到老家。妈妈瘦了很多，好在精神还好。妹妹也不错，她告诉我一个吃惊的消息：乐老师离开了她们学校。

再听到乐枫的名字才让我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不想她。妹妹告诉我之后我没多想就去了她的新单位――一家计算机公司。我想如果不是因为一些变故，她是不可能离开学校那么好的工作。

　乐枫还是那么漂亮，却憔悴了很多。看到我一下呆在那里说不出话来。我顾不上掩藏情绪，问她为什么离开学校是不是有了什么事。她犹豫着不肯说，我请她到外面一个非常安静的茶馆坐下来。半天她才说话，原来她的那个大学同学也想调进那个中学，可是没有路子，于是找到做班主任的乐枫。时间长了，两个人慢慢有了感情。半年后那个人终于调入学校，也名正言顺做了乐枫的男友。

说到这里乐枫眼圈红了，我给她到了杯茶让她继续说。她感激的看了我一眼，脸却红了：他要搬过来和我一起住，说上班近也省得再花钱租房了。我，我开始答应了，可他搬进来我就后悔了，第一天他，他就要，要……

我点点头说：嗯，你说后面的事吧。

乐枫脸更红了，半天才说下去：最后，最后，我不知怎么想起你来了，他看我犹豫就，就想强迫我，说一定会娶我。说到这乐枫停下来，我没说话怕她尴尬，过了会她继续说到：那天我把他赶了出去，一晚上也没睡好。我说：他一直骚扰你吗？

乐枫摇摇头，看了我一眼说到：我一直在想你走的那天晚上，忽然觉得很对不起你，所以……

我再忍不住了，伸手抓住她的手：后来你给我写看那封信？

她没有放开手任我握着，点点头说：那次之后我才发现根本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他知道后居然在学校散布我的谣言。你知道学校是非也很多，我只好离开了。

我说：那小子现在还在学校？她点点头马上说到：你不要找他，我，我再也不想见他。你，你回来就好了。

我紧紧抓住她的手，直觉告诉我这次我不会再错过：你写信其实想让我回来？

乐枫低着头，半天才点了点。我差点蹦起来，把在广州的日子都说给她听，乐枫呆呆的听着，大眼睛里满是泪水：你真的不嫌我大你很多吗？

我连忙点头，生怕回答晚了失去什么：你早应该知道啊，我不是写过《我的“大”女友》给你吗？

乐枫擦擦眼泪说：我怕自己自作多情啊，我，我大你６岁呢，女人老的那么快。

我看了看窗外，同样还是那样的风景，却一下美好起来。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把她两只手都握在手心，看着她泪汪汪的眼睛说：如果你再继续哭下去，会老的更快。我就不打算……不要你了。

乐枫楞了下，明白过来，反过手握住我说：为了你，我会让自己越来越年轻的。

但男人你不要喜新厌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