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颜色。
    天是黑颜色。
    人是黑颜色。
    还有我、他。
    
    记得前天最后一次那个人临走时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别被带走希望，更不要说绝对！
    绝对？好象不应该是这个形容词吧？
    正如总被我注视的那盏路灯一样。绝对？换个理解，“仅仅”？“完全”？“单一”？差不多都是这个意思。
    那个人为什么只说“绝对”？
    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认识吗？别太绝对了！
    我为什么会爱上他？不知道，可能这就是我无奈的原因吧。
    我看过他的一段日记：
    ……
    曾经面对过的许多次感情选择，我也犹豫，我也不知所措。但我在阿琳面前，任何选择在我看来都是有道理的，也许深爱，也许背叛，还会伤害得体无完肤。我们走在两条路上，永远没有交差点。应该怎样，不应该怎样，我们都清楚得不用说。算是理智吧？因为我们的心连在一体，可是却永远认识不清。所以没有什么想不到，分开吗？那只会说“我会”，而不是“我愿意”。
    今天和阿琳吵架的原因是什么来着？好象根本就是无事生非，没有人有错。看来还是分开的好。
    后来我去找小珊，她说她一直在等我。其实我知道的，我只要在她面前她都会这么说。包括在和她接吻时，做爱时——可我从没有对她有过任何承诺，因为所有的承诺都让我毫不吝惜地给了阿琳。我没有富裕的承诺再给任何人。可是那还会有什么用？
    ……
    看到一半时，被阿风发现。结果得到了他最后的一记耳光——
    承诺？或许他本身就是个穷光蛋，仅有的会给我吗？可惜的是我一直盲目地认为承诺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好象我爱他的程度一样。而在现在看来，这些都是自己的幻想，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后来，他含着泪吻了我，那个吻是什么滋味我早已忘了，只清楚地记得我们的脸贴在一起的时候他的泪划落到我的左颊上。或许也是我的吧？总之，我们抱在一起很久很久。再以后就答应对方忘记彼此，忘记爱过。
    因为我得到过快乐，晦涩的快乐。还是黑色的。
    离开他的第一个夜，我很自然地失眠了。拿出一张纸，卧在床上先写了几行字：
    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忘记！忘记！忘记！忘记！忘记！忘记！忘记！
    然后又写了几行字：
    灯，
    黑暗被打破了。
    是哪次？
    星期五，
    还是我的黑色。
    唉。
    我放下笔，把纸盖在自己脸上。想努力让自己睡着，让世界变成完全的黑色。恩，就是绝对！“绝对”！
    不行！不行！不行！
    我猛地坐起来，把纸狠狠团成一团，打开窗子扔出去。扔到八楼之下，让它粉身碎骨，让它随风而去，让它永远消失！
    灯！远处的长安街，数不清的灯在照着我。对，还有车，有人，有楼房，无一例外地在照着我。可我却什么都看不清，一片黑色而已。
    外屋有妈妈的声音：“琳琳，还没有睡吗？早点睡吧。”
    我只是轻轻“噢”了一声，随后关上屋里最后一盏台灯。
    ……
    沉默——
    梦——
    一片黑暗。

    三年过去，我们要什么也不留下，从一开始到今天，一共一千零七十四天，就这样毫无声息地被抹去了。
    第一天，是雨天。是在同一把伞下。我们共同下了选修课，他给我的印象是很难以琢磨的男孩，斜背着书包，满不在乎地在雨里走着。雨不算小，他几乎没有一点反应似的，朝我这边的方向走过来。当时我撑着伞，只是奇怪。无意中说：哼，装酷！你以为你是谁啊！
    他没做声，我以为他没有听到我的话。等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自言自语，他说：认识吗？别太绝对了！
    什么？我没懂，只觉得对他我很想认识，仅此而已。
    因为经常在学校看到他默默出入宿舍，默默出入教室，默默出入操场。还有他的许多事情，可我并不知道以后我会爱上他，如果知道的话，我宁愿不想认识他！
    ——你不怕着凉吗？——
    ——呵，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
    ——我喜欢在雨里的感觉。——
    ——你还是别装酷啦，用我的伞吧。——
    ——谢谢你，真是的。——
    开始就这么多话，之后就没再说什么。只是我到宿舍以后，把伞借给了他。这就是我们的第一天，简洁明了。
    是否还有回想起那淡淡的第一天的必要？似乎有点点的酸，几乎没有感觉。可现在的我对那时的我却不屑起来，是啊，谁还会对从前的自己在乎呢？
    很快，我找到了我的第二个男朋友——丁淼。其实像我这样的女孩，根本不用担心找不到男朋友，每天走在学校里总会看到不少男孩对我指指点点，在我看来都是一些小色狼，甚至包括丁淼。
    我知道他一直在注意我，我也从没给过他蔑视的眼光。大概是因为他注意我的方式很自然，算是比较聪明，加上他比其他男孩都帅气一些。
    丁淼是那种让人感觉——起码让我感觉轻飘飘的男孩。关于他用的是什么妙计认识还有接近的我我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不过我还记得他成为我男朋友以后的第一次接吻的理由。其实自从和阿风分手后我早就对接吻这种感觉麻木了，与谁接吻的滋味差不多都是一样的。那个时候我基本天天都和他在一起，可我没有能力也没有欲望去判断他的想法，胡乱想来，也无非就是找个时机把我上了而已。我呢？也就是自己的一个木偶，似乎没有知觉地跟在他旁边。刚开始时，他还没有胆量对我动手动脚。每天陪他买衣服，上自习，逛公园。偶尔他拉我的手，我也机械地握着他，面对他时带着看来挺幸福的笑容。他还是挺会用一些甜言蜜语讨女孩的欢心，有碍于和他的关系，我总会显出喜欢和他在一起，听他聊天的样子。
    第一个吻？恩——我想想，实在太模糊了。
    倒是想起和阿风的第一个吻，可是当时的心情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那是三年前我约他一起上自习完了，他说带我去个地方。
    去哪呢？其实也没有出学校，甚至没出我们的教学楼。他把我带到了七层，以前我从没去过自己学校主楼的六层以上，那里会有什么呢？
    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平台，这在从前我都想不到主楼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个平台？
    ——怎么样？很吃惊吧？——
    ——不可思意，这么大！——
    ——我也是几天前才发现的，所以今天让你也看看。——
    真的很大，放着几个大锅，应该是卫星信号接收器。往远处看，北京的夜竟是那么深沉。点点灯火能让我模糊地认出哪是军事博物馆，哪是北京电视台，再往远处看，却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黑色——无尽的黑色。
    正当我聚精会神地凝视着暗黑的北京时，阿风在我背后轻轻抱住了我的腰，那时的我身子一颤。紧接着一股暖流穿过整个心脏，同时我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你？——
    ——这里好吗？——
    ——很好啊。——
    ——包括我吗？——
    我没有回答他，回过头来看着他。他的眼神是那么专著，似乎只有我。而后就凑到我的唇边，吻我，吻我，吻我。吻他，吻他，吻他……
    而后，我问他：你会爱上我吗？
    他点头：不，我被你俘虏了，是你的了。
    以后呢？
    永远是！
    他那么轻易地就把“永远”说了出来。可现在想，我仍然相信他那时说的“永远”是真心实意的，他没有骗我。其实我一直认为我从来爱他的程度就和他一样深，其实我也被他俘虏了，同时期限也是永远。
    回到现实，我身边的人只有丁淼。我承认我喜欢他，但我也明白我不可能爱上他。注定他只是我生命的过客而已。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