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湘天一叟
-- 发布时间:2002-11-22 22:19:00
-- 黄昏之花[原创}
黄昏之花 天现黑色了,各种蚊虫从黄昏时的结团成群,各自散了开去,到处去寻找可口的晚餐。于是,天地间就充满了各种嗡嗡声。 吃了晚饭,华子也和那些蚊虫一样,从单位的大门出来,无所事事地到处游荡。因为睡觉的时间尚早,作为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不可能总是窝在屋里不出来活动活动。 出了大门,他的原意是到和子家去消磨时间的。但一个人在这铺满黄土的乡间小道上走了一阵,心中却浮上一个女人的面孔来,越走就越是无法把她从脑海里驱赶出去。 这时,他走了另外一条路。 站里准备走一车猪了,华子也被派去搞收购。原本他是不必要去做这种事的,只需每天早早地起床,杀翻几头猪卖了就万事大吉。但从年初起,国家既将取消牲猪派购任务的风声就越刮越紧。刮到夏季,肉食站就觉得风声鹤唳,主动上门送猪的农户几乎绝迹。本来车水马龙的肉食站门前,日见冷落。 头天晚上,站里开了会,站长把目前的严峻情况通报了一遍,要求所有能抽出的人员,一律不得在家闲着,都要下到各大队去,到各家各户去,进行拉网式收购,把能收上来的牲猪,一头不留地收上来。 华子是专门杀猪,做惯了独门生意,极不情愿下乡来。要他一家一户地说好话,低声下气地求人家,哪简 直是要他的命。 但是,形势使然,华子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下来。 天气很热,直到下午三点多钟, 华子都还没有找到一头猪。因为他的 态度,没有人愿意把猪送到肉食站来。 情绪低落的他,看看天上的太阳,开始往回走。尽管他脑壳上戴了一顶草帽,但一个人走在这寂静无声的乡间小路上,他还是觉得暑热难当。浑身的热汗,已经流到了胯下,感觉极不舒服。他好想找户人家,用冷水洗一下,或者脱光了衣裤,趴在竹床上睡一觉。 但在此时,这些想法,几乎是一种奢望。七月的乡村,早稻已经收割入仓,晚稻也已生根转青。烈日下,看不到几个人影。 转过一条小路,华子眼前一亮,前方不远处,一栋掩映在绿树丛中,白墙灰瓦的农舍,进入他的眼帘。虽然当地人不太欢迎肉食站的人到家里来,但作为一个路人,到人家里讨碗水喝,一般来讲还是不会拒绝的。 华子振奋了精神,大步地走了过去。 农户家的大门是敞开的,里面没有人,显得静悄悄的。华子站在门口,对里面喊了声;“老板屋里有人么?” 喊声过后,屋里却没人回答他。 见没人回答,华子也没再喊,就径直朝侧所走去。一是想撒尿,二是想看看里面有没有猪。来到侧所门口,华子朝里面一望,竟吓了一大跳。 在侧所里的蹲板上,他看见一个女人的后背和一个像白玉南瓜般的屁股。在农村,侧所和猪圈一般是连在一起的。 侧所里光影一闪,里面的人就警觉到了。华子想悄悄地退走,已是不可能。 “谁?”里面的女人惊问一声。并马上转过身来,以保护隐私处不被看见。一抬头,却看见了华子一张尴尬的脸。 “我—我—我----”华子“我”了几声,都没有讲出什么。在讲不出话来的同时,华子继而发现这个女人的脸型很美,特别是现在脸现惊慌之色,更是有一种讲不出来的艳丽。这女人虽然是一介村姑打扮,但这份妩媚,在华子看来,绝不亚于任何电影明星。 “我---我是肉食站收猪的。”华子本来不打算讲出自己的身份,但现在看来,不讲出来反而会惹来麻烦。“想看看你屋里栏里有没有猪收。”讲这话时,华子已经退到了看不见侧所里的地方。 不一会,女人走了出来,脸上的惊慌之色已经消退,平平静静地说;“我屋里栏里猪是有一只,送也可以送了。但我讲了送还不作数,要等我屋里男子拿主意。他也讲过想送,但具体那一日送,他也没有讲。” 华子听了这女人的话,不由心中一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兴许回到站里可以交差了。 “那我先看一下栏里的猪可以么?”华子小心地问道。 “可以呀!”女人嫣然一笑地道。 听到女人如是说,华子回头看了女人一眼,一头钻进了猪栏。 猪栏屋里光线虽然很暗,但华子凭经验一看,这头猪很瘦,而肚子却大得吓人。这就是那种光吃不长的僵猪。一称下来,肯定要除去五六十斤,甚至更多的潲肚。 走出猪栏屋,华子来到厅屋,女人早已泡好热茶。 华子接过茶杯,问道;“你屋里男子啥哩时机会回呀?” “可能是黑边时机吧!”女人答到。“如果发得狠你不就黑边时机来一转呀!” 华子边喝茶,就边打量起她家里的状况来。 看了一遍,华子觉得,她家并不富有,而且还有些窘迫。 “你屋里男子做啥哩呀?” “做博士!每日不到黑不得回。” “你呢?” “我作田!”说到这,女人眼里露出一丝无奈的神色。但到底为何无奈,华子当时也搞不清。“唉!”女人讲到这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男子每日在口前弄大钱还叹啥哩气?” “聋了两只耳朵,一日到夜都冒看得一分钱到手,也只怪得我,当初不该要几千块钱礼钱。”女人幽幽地道。 华子听着女人的诉说,两眼盯着她妩媚的脸,而脑子里却浮现出那只白玉南瓜来。 “结婚几久哒?”华子问。 “不到一年。” “还早哇!” “你不晓得,债务像石头,压得人一身都不好受。” “也确实,无债才一身轻。”华子不谙世事地补上一句。 这女人为什么要跟自己讲这些呢?华子不懂。但他却隐隐约约觉得,这其中肯定有原因。 这女人的家,离肉食站不到一公里的路程,加快点脚步,或许可以在天黑尽以前赶到。 来到这女人的家,她家男人正准备出门谈业务,当晓得华子的来意后,男人不好意思地说;“明天就把它送了吧,省得它总吃不长,你坐一下,我就不能陪你了。” 听说明天送猪,女人的家娘就在厅屋里叮叮当当地剁起了猪草,准备让那头僵猪饱吃一顿,也好增加点重量。 华子没有过久地陪她的家娘,不一会就进了她的睡房。睡房门就对着厅屋,厅屋里她家娘拉动蕃薯叶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到厅屋的门没有关,而且是彻彻底底地敞开着。华子就在睡房里和她讲话,但也不过是些家长里短,她家娘也听得清清楚楚。但有些话她老人家就听不到了。 “明日送猪可以不扣潲么?” 华子没有回答她,只把一根手指插进茶杯里,搅了一下,掏出几片茶叶,放进嘴里,慢慢嚼起来。 “明日送完猪,如果冒扣潲,你要吃几碗茶都可以。” “明日我未必想吃茶,但现在我却口干得很。”华子眼神坚定地望着她。 她指了指厅屋里。 华子懂她的意思。 “明日我就不吃茶哒。”华子道。 “你硬情愿今日吃一碗?”她问。 “你想把我吃就快些,吃了我好走。” 听了华子的话,原本坐在床上的她站了起来,在床头翻出一粒药丸,一仰脖子就咽了下去。然后,往床沿上一靠,说;“你只好生,莫烫了嘴巴。”边讲着话,她的裤子就滑到了小腿。 华子见了,连忙站起来靠了上去。 她家里这种老式床,虽然老,却相当结实,用多大力都不会发出任何响声。竟管是站着,但华子仍然觉得奇妙无比。而这种感觉,在华子的脑海里,竟然保留了数年之久。 出门的时候,华子对她家娘说了声;“多谢茶!”然后扬长而去。 第二天,华子晓得了她的名字,而且也履行了诺言,只象征性地除了几斤潲。 不久,华子便奉调进城,开始了他的新生活。 几年之后的一天,华子下班回家,在一个有红绿灯的路口,无意间看见她坐在一辆装满了瓷器的手扶拖拉机上,满面春风,和司机一路谈笑风生,整个人看上去更年轻了,也更加妩媚动人。 似是见到故人,华子喊了一声。 但她只回了一下头,便把脸别了过去,仿佛不认识华子似的。 绿灯一亮,拖拉机开走了。 华子在十字路口站了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