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事务特别繁杂。经理和上海男人都出外公干了。槿一人埋首于文牍中，时不时还要应付来来往往的各色客户，讨帐的、谈业务的、推销产品的。三部电话更是此起彼伏，槿有时都得左右开弓，一边说一句。
广东客户催着钛盘管的报价，槿就打内部电话叫预算组的雅芳过来拿草图。雅芳今天穿着三彩套装，化了很精致的妆容，皮肤紧绷绷的放着亮光，想是昨晚去美容院洗了脸。看上去很精神，神色间掩不住有些兴奋。槿就打趣：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结婚纪念日？这般正式。雅芳笑而不答。槿也不去深究，交代了几句报价的原则又忙自己的去了。

十一点半，雅芳拿着报价单过来了。槿接过来一看，秕漏不少：重量算错，而且主材价格差之万里。槿边看边说：“雅芳，注意材料是钛，不是碳钢。还有你可能弄错比重了。”见没有反应，槿就抬头，看雅芳正抬腕看表。恰好槿的手机短消息声音响起，雅芳条件反射地去检查自己的手机，一付心神不宁的样子。
槿就问：你是不是约了人吃饭？要不，你先下班。下午再报。雅芳这才如梦初醒，连声否认。槿正好打电话订盒饭，就扬声问帮她也订一个好不。雅芳说不用，还是回家吃。槿想这家伙今天怎么了，平素从来是在单位吃中饭的。

下午三点，雅芳拿着报价单又来了。脸上的妆容有些阴晦了，也不见她补一补。槿一看报价单，一向认真的雅芳今天不知怎么心浮气躁，材料价格、加工费用仍然报错。不由皱眉：“雅芳，材质是钛，不是铜，钛一公斤得两百多元。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雅芳就满脸歉意地说：“今天头大如箩，万事不顺。”接着仍低首蹙眉专注地发手机短讯，槿不忍责怪她。而那边又打来一电话催要报价。槿只好体贴地对雅芳说：你脸色不太好，还是早些回去睡一觉吧，把图纸拿过来，我来算。
一向要强的雅芳这回倒乖乖地照办了，只是脸色益发阴沉。

到第二天，雅芳浮肿着双眼进了槿的办公室。事情隔了一天，倒可以诉苦了。“你说气人不气人？昨日我生日。本指望着老公给我一惊喜的。一上午也不见他有半点意思。一个祝贺的短讯也不见。以为中午说不定会弄一桌好菜等着我，也成白日梦。你是不知道，我中午其实没吃饭。下午发了数条短讯擦边提醒他，他老夫子居然不闻不问。下午我仍不死心，弄了一桌好菜，买了红酒，准备浪漫一回。倒接了他请假的电话，当时怄气也就不肯告诉他。到了晚上十点钟，终于忍不住打电话说今天自己生日，你说我这样已经够没面子了。但这个死男人仍不肯给我一些面子，电话里麻将声声，坐在麻将桌前的男人哪里肯起身，只口口声声保证十二点钟回来就挂线了，仓促得连声生日快乐都不肯说。”

槿只好宽慰她：“男人是粗心一些的，不只是他一个人这样。”雅芳就不依不饶地说：“恋爱中，他连我七姑八婆的生日都记得一清二楚。要不是看上他细心，才不会嫁给他。你不知道气得我昨晚给一朋友打了两个多小时电话，诉了一通苦才心平些。一点多，还不见他回来，我是倒锁了门睡了，罚他睡一晚沙发。”

槿回想昨日一幕幕恍然大悟不由暗笑。女人呀，又何苦矜持来着，又何苦去考验一个已婚七八年的男人的记性。自己不是徒徒懊恼了一天一夜，多不划算。槿由此就教雅芳一着：“下次生日，不如大清早就主动告诉他，看他还敢坐到麻将桌上去不？看他敢不表示表示？”

                  2003／5／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