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报纸上看到今晚将有甲A联赛的节目预告时，我的情绪开始亢奋起来。我并不是为那些球员们喝彩，真的，我只是喜欢看那么一帮子人在那儿踢来踢去，也许整场都踢不进球，却仍在玩命，因为有台下有人在喝彩有人在吹口哨，这是由许多人友情串演的一幕滑稽剧，这象极了生活，我们都如牲口一样去跑来跑去，只因为牲口的前面有一个高高挂起的红萝卜。我这么说，也许有些刻薄，事实上，我们的生活态度应该象国足一样：甭管门在哪儿，先他妈的射上一脚。
当然，先该踢的是我那该死的电视，因为受潮的缘故，信号极其不好，换了好几个频道，却只见几个影子在晃来晃去，评球员的声音象鸭子一样的叫喊：好球，四号传九号，九号一个妙传，七号跟进，射门！被扑出来，再补射，偏了，好，大家看，六号跟上来了，再射，哎呀，球飞了。
我想，一定是评球员的鸭子声吓坏了我那老喜欢尿床的儿子，他开始用他那原始的声音反抗这世界的一切，他的哭声象国足的前锋一样，具有排山倒海的气势，却总在最后一刻，嘎然疲软，令人提心吊胆，真怕他一下子换不过气，就此告别我这个老爸。我拍了拍儿子的屁股，对他说道，不错，小子的哭声有你当爹的英雄气概，知道在关键时刻，该吼上几句。不过，儿子全然不顾老子的拍马屁，哇的一声大哭，随即，我闻到了一阵尿臊味。靠！这小子违规，居然在连出黄牌警告的情况还尿床。
老婆屁颠屁颠的赶了过来，对我白眼道，你是怎么当爹的？一到晚就只知道看足球，连儿子都不管了？你们男人都一个德性，当年只知道玩球，玩完后，却什么都不管。你以为我是足协啊？
无端的被老婆一顿臭骂，心里极为窝火，却不敢发泄。我觉得自个就象在足球场上奔跑的中场队员，真他妈的想射上一脚，却看不到门在哪儿。
第二天我去上班时，同事问我，怎么样，昨晚看球了吗？那个六号真他妈的臭。我说，六号？啊，对，六号昨晚尿床了。

下了班，林宛到幼儿园接孩子时，老师就叮嘱林宛带孩子到医院去看看。孩子有些发烧，中午都一直咳嗽不曾午睡。从医院出来回家天已擦黑，李明仍没见影子。林宛只好着手做饭。

菜端上桌子，李明仍不见回来。林宛喂好孩子，给孩子吃好药，孩子恹恹地想睡。林宛就将她安顿在床上。

这时李明回来了，端着碗扭开电视机，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到节目预告里，有足球赛，就兴奋地大声打电话邀同事小李过来一起看。

房子小，孩子本来不舒服就睡得浅，又加上电视和电话声的吵闹，就在床上翻来翻去的无法入睡。林宛本有些情绪，一直强压着火气。但压下的火苗一直在滋滋地燃着，跃跃欲试地准备着往上窜。这下逮着由头，就来不及也由不得自己往下压，一下就窜出熊熊的火焰。出口就伤人：你干脆找足球做老婆孩子算了。你是不要这个家了，不想过日子了。李明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又闷头吃饭。

林宛就拿过遥控器，不由分说地换了频道，把声音也调小了。

吃完饭，李明收了桌子，洗了碗。又将孩子柔声哄睡。想想自己今天是表现不够好，都怪这个足球将自己弄得丢魂失魄的。就嘻皮笑脸地说：“娘子，你不知道你笑时有多好看，笑一笑。要不，你打我一下，泄泄气，好不好？小李就要过来了，你就给我些面子，好不好？我做一个月饭菜，洗一个月碗。”一定要将林宛抱在腿上坐着，林宛奈何不过他的甜言蜜语，绷着的脸终是笑了。

门铃响起，铁杆球迷小李准时来了。林宛自是热情招待，频道在他来之前就换成体育频道了，也津津有味地听俩人眉飞色舞地侃球赛了。

风雨不曾来过。

看球

一

今天上午一到办公室，就看到大刘一直拿眼神瞟我。我知道他准有事，但不太想搭理他，径直坐到自己的桌前，继续前天未完的设计。大刘这家伙干工作没有什么积极，一侃起足球就眉飞色舞，口沫横飞。据说他前一任女朋友就是侃球侃来的，后来又因为只会侃球，又给气跑了。

我刚把稿纸辅开，电话就响了。

“许若，晚上一块去西部牛仔如何？”又是大刘，他看老板坐在办公室里，不敢过来和我侃球，居然打电话过来想约我去酒巴里侃了。

“不行，今晚我得回家。你以为大家都像你，把青春献给足球。”

“得了吧，少来这套，你认为自己的青春没有了足球，就完整了？”

“那是过去的事，现在我戒球，一心做个好老公。”

“现在开始？”

“现在开始！”

“晚上欧洲冠军杯总决赛也不看了？”

“什么？总决赛是今晚？”

“嘿嘿。我说错了，是明晚，你明天再准时看球吧。”

放下电话，我连忙打开电脑，登录央视的网站，查看节目预告。shit，真是今晚。罢了罢了，既然答应文倩不看足球了，就不能食言。

转头看看大刘，他正打电话，他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有一句钻进了我的耳朵。“今晚帮我把八号台留下。”

我愤愤地将稿纸推到一边。

二

刚回到家，文倩都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桌上还准备了一支红酒。她看到我准点回来，似乎很满足地笑了。接过我的公文包，微笑地说，“今天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我明知故问。

“你说呢？”她狡诘地反问。

“庆祝电视遥控器所有权收归国有？”

“贫吧你，只要你说话算数。”

尽管我有些心不焉，但晚餐时，我还是陪文倩聊了很多，逗得她蛮开心的。可是饭后我刚轻步走到客厅坐下，打开电视，文倩就在厨房大声下命令了。

“许若，快去陪强强做作业，不准看电视。”唉，盯得真紧，我怅然地关掉电视，起身走进强强的房间。

“强强，作业做了吗？给爸爸检查一下。”

“噢。”

我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下，就把作业丢给他，“不错，有进步，要努力啊，儿子。现在可以去睡觉了。”

“老爸，才八点半啊，这么早就睡。”

“小孩子要多睡觉，才会长高。”

“老爸你小时候是不是不喜欢睡觉？”

妈的，现在小孩子怎么都这么油腔滑调的，我被他一句话噎住了。“你到底睡不睡？”我虎起脸。

“这么早，我真的睡不着嘛，让我看会电视行吗？听说今晚有欧洲杯总决赛。”

“你也知道决赛是今晚的？”

“当然，我们好几个同学都会看呢。”

“这要问你妈去。”
“妈，让我看一会球，好吗？”强强扭身跑到文倩跟前。

“你这么小看什么球？是不是爸爸让你来说的？”文倩继续洗碗，没有回头。

“没有，我作业做完了，现在睡觉又太早，就让我看一会吧。”

“作业做得完吗？把明天的预习一下。”

“就让我看一会吧。”

“不行，小孩子别养成看电视的毛病，否则以后就像你爸一样没出息。”

我在门外拉长了耳朵听着，越听越气馁。“真是法西斯，”我忍不住嘀咕一句。看来是没有指望了，我无奈地钻进书房，翻出几本杂志。

没翻了一会，就听到外面传来电视的声音，这下让我立刻坐不住了。拿着杂志，走到文倩身边坐下，“我来陪你看肥皂剧。”

“其实《还珠格格》很好看的，你是没有耐心看。”文倩一边抹眼泪，一边对我说。

“是，是。”我做出很专注的模样盯着屏幕。

三

“广告时间了，给我转一下频道吧，我要看看新闻。”我信手拿过文倩手中的遥控器，“啪”地就转到了中央五套，黄健翔的声音立即抓住了我的心。“比赛进行到第52分钟时候，欧文再次获得一次良机，沿中路突破至门前15码处，射门！可惜可惜，这一脚射门却射中了门柱。。。。”

“当地球不再转动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

听到黄大嘴的声音，我刚来劲，迪克牛仔又跑来恶心，我“噌”地又从文倩手中将遥控器夺过。将频道换到中央五套。

“现在不是广告嘛，你就不能让我看一伙。”

“许若！！！你昨天是怎么答应我的？”

“对，我是答应过你再也不看球赛，只在你在场，遥控器所有权归你。”我一边盯着屏幕一边应到,“可是戒烟也有一个缓冲期嘛，你就不能给我一点心理过渡。”

“不行，长痛不如短痛，就要给你来休克疗法。”

“行行，明天就休克，只要今晚让我看完就行。”我一面说着，一面拨开文倩伸过来八爪鱼似的手。

“啪”屏幕一片漆黑。文倩一看我无赖，干脆将电源给拨了。

“你这是何必了，我只看五分钟，行了吧。”我一面陪笑，一面走上前去企图接上电源。可是文倩倔强地守在插座前，一把将我推开。

“你怎么这么不讲理？”我有些火了，不由放大了声音。

“是谁不讲理？”文倩也冲着我嚷起来。

“和你这种人说不通。”我转身穿上外衣，夺门而出。

“你要去那里？”

“你看你的电视吧，我一个人散散步还不行吗？”

门“怦”一声将文倩和她的眼泪关在了房里。我来不及顾及这些了，连忙掏出电话，“大刘，你还在西部牛仔吗，快给我腾一个位子。”

刘军在看电视，不是拍得又臭又烂的武打剧便是借古讽今其实却没一点用处的古装戏，他不停地换台，体育台今晚也没什么好赛事。找出电视报来，看到明晚八点半重播甲A的一场比赛，一时便开心起来，觉得这日子还是有奔头。
 李珍辅导完孩子功课出来，看刘军还在电视前无所事事，不禁火从肝起：“你除了看电视还会什么？饭要等我回来煮，孩子的作业要我辅导，工作也不见你干什么名堂出来，你还象个男人吗？”
 刘军不说话，知道自己一搭腔一定要吵起来，仍在那里翻报纸。
 李珍看了更窝火：“去哄孩子睡觉！”
 刘军不吭气，走进孩子的卧室：“你快点睡。”然后便坐下来，顺手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来胡乱看了起来。
 由于灯亮着，孩子怎么也不能入睡：“爸爸，你出去看好不好？”
 刘军十分不耐烦：“出去你妈又与我吵。”
 过一会，孩子又鼓起勇气说：“爸爸，你开着灯我睡不着。”
 刘军没好气：“怎么这么娇贵？！”但也不关灯，仍看他的书。
 过一会，李珍进来看孩子睡了没有，见刘军在看书，孩子则在床上翻来覆去，无名火一下烧了起来，她冲进去把书一把抢了摔在地上：“你在单位没本事，在家也什么事都不会做？你连个人都不是！”
 刘军站起来：“好好好，你们都看不惯我，那我走。”说完便走出去，并把门重重地砸过去。
 下了楼，刘军一时不知往哪里去，犹豫了几分钟，突然想起小王的妻子这几天不在家，就去他家住一晚，也好让李珍着急一下，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这么神气。
 当晚，刘军与小王侃了一夜球赛，而孩子因为关了灯，很快便入睡了。李珍把门关好后，掉了几滴泪，便自个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