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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川美小见
--  发布时间:2002-11-13 20:20:00

--  游 蜉
一.上帝(的)棋子
终于手机响了,果然是那个白痴的电话。他说在“胡记蹄花汤”那里等。孙艺顾不得有两个兄弟在这里聊天,他要马上过去,他实在太激动了。
和女友妍静一起出来。正下着稀稀拉拉的毛毛细雨。远远地孙艺看到了那个白痴,他正坐在临街的桌旁。油光发亮的桌上摆了一些菜。孙艺不禁想到自己这几天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每天除了等这家伙的电话似乎没其它的事。租住的小屋里手机信号不强,妍静于是帮他将手机竖起夹在两本书法大字典中间,就像一个装置,然后把这个装置放置在窗台上。窗户平望过去是一家大型国有老式发电厂的大烟囱,高耸入云。现在却与孙艺手中的劣质烟一样,很久才吐出一丝烟出来。烟囱的下面便是荣家湾,林林总总老式建筑年深日久,就如同一团团抖落的烟灰。手机信号灯一闪一闪的,晚上像插在那里的一支香,白天看上去像一个鱼标。孙艺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等待鱼儿上钩的渔夫。但又想到这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单方面改变付定金的日期,以及那个狡诈无比的画框老板,孙艺忽然发现自己才是一只鱼儿,闻香而来,却又找不到鱼饵。自从那天这个人答应预付孙艺两千元的定金开始,他便一直心神不定,而连这个使自己变得焦虑不安的人姓什么都不清楚。其实这个人不联系孙艺,对孙艺来说也没什么损失,可他就是觉得很不爽。所以一怒之下便在手机里电话本上将其的名字设定为白痴。也不管这个人姓不姓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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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桌上孙艺忍着那姓白的在妍静身上扫来扫去的目光,并与其你来我往咚咚咚灌了一大阵啤酒才把事情定下来:白先生去画框老板哪儿将三幅画收购,然后请孙艺题跋盖印,付200百元酬劳费给他,另请后者将其装裱,付300元。至于另外的书法作品,他们是这样商定的:先创作两幅出来。白先生要给他老板过目之后再谈余下的六幅。这两幅付660元。当时妍静考虑了一下:书法660元再加上那三幅画的题跋装裱费500元,可净入1160元,不禁有些兴奋.趁那人正望着街上傻笑的工夫悄悄拉了一下孙艺的衣角,孙艺没理她,似乎在考虑什么。
白先生走出了几步,又折了回来.陪笑着说,我把包带上.免得淋湿了画,小孙你裱起来也麻烦。说完又扫了妍静一眼便夹着包钻进了行色匆匆的人群中。横过马路时,他显得特别小心,也许觉得自己喝多了酒吧,不停的左右看,就像一个夹着麻袋的乡下懒汉去偷麦子似的。
 一会儿工夫白先生就从画框老板处回来了。满脸堆笑地夹着包,画并没有放在包里。孙艺接过那三幅画转手递给了妍静。妍静小心翼翼地重新卷好,并向蹄花汤老板要了一张报纸小心翼翼把画包好,放进自己的包里。然后随意环顾闹哄哄的四周,路上人来人往,街上来去倏忽的汽车放出的尾烟弥漫在烟雨蒙蒙中,仿佛成了一块有色面纱,罩在每个人的脸上。
妍静的父亲是一位象棋大师,小时侯便终日沉浸将士象当中,喜欢独立思考的小妍静自然进步神速,高中毕业时妍静本来可顺理成章地进入省棋队.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以她的资质也许以后会成长为新的女子冠军。在这以前,她一直都这么认为,每个人都是上帝的棋子,任由摆布,可是这个时候她却决定要做自己的主人,因为她爱上了班里的美术特长生孙艺,而孙艺爱她也如同她爱他一样的深,于是妍静义无返顾的随他选择了这所学院。只是孙艺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而她是自费委培的形式进入。进入大学之后妍静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成为自己的主人,反而又成了一枚棋子,但不是被人摆布,而是受人呵护的棋子,快乐的棋子。

妍静不想吃了,她怕长胖,喝了几口饮料,忽然想起孙艺前几天对她开的一个玩笑,你呀,别减了吧,你属于那种喝白开都会长胖的人.妍静心里一阵甜蜜,连忙把头低了下来,然后顺手从包里拿出了个苹果。打算削给孙艺吃,免得他老是喝酒,她削苹果的招势有点类似刨萝卜。因为她实战经验太少了,在家是妈妈给她削,到了学校她又总是千方百计来哄着孙艺帮她削。这时候孙艺正提议关于白先生买他书法的事得让画框老板认为他们谈不成,用孙艺的原话就是得撇开木匠。这个做画框的先前帮白先生找到孙艺为其创作书法作品,可到后来这个家伙居然要两边手取中介费。因此白先生也认为完全有必要撇开木匠,这样大家才划算。便又夹着包去了做画框处,妍静看着那人走过街去,把苹果递给了孙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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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咯扎(这)样子过河拆桥是不是不妥喔? 
嘁!摁(你)晓得么哩喏(什么),这个叫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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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艺笑着轻捏了一下妍静的耳朵继续说,乖乖,就譬如说一个苹果两个人吃好呢还是一个人吃好。妍静一把将那个削得棱形似的苹果抢在手中笑着说。不给摁(你)呷(吃)了。给字拖得特别长。引得路上的人纷纷把眼光投向这边,诧异这对外地年轻人,居然可以笑得这么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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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有一个人为这灿烂躇步,全都保持原表情,依然两脚交叉向各自的方向匀速运动着。他们的表情是那么一致,一致得就如同那10年的服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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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会工夫,白先生就过来了,嘿嘿,搞定了,那木匠的脑袋真是木头做的,还一个劲儿说他可再找一个大字写得好的呢,白痴!孙艺笑着说,物以类聚嘛,妍静听了又笑了起来。
孙艺收了预付的800元的创作经费。白先生看了看表说他还要去接趟飞机,说完递了一张名片给孙艺,接着迟疑了一下,又递了一张给妍静。妍静微笑着说,嗬,你原来叫李敖,台湾混不下去啊?李楞了一下,马上笑了起来,脸型就像只猫,其实他不笑的时候更像一只老鼠。还有一个名字呢--李刚,好听吗。孙艺看了一下手中的名片,李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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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敖刚昂走后,孙艺把800元给了妍静就蹲在马路旁呕吐了起来。自从美院在荣家湾落户以来,有人在大路上呕吐就变得再也平常不过了,就像有人在厕所吐口水一样随便.走几步孙艺说头有些痛,这可把妍静急坏了,还是先找个地方躺一躺吧.
毛毛细雨仍然在下,纷纷扬扬的,只是天空仿佛没了先前的阴霾,又好象要出太阳似的.果然没几步就出了太阳,而雨丝毫没有肯停的意思。妍静对太阳雨有说不清的情愫,就像孙艺对她的爱一样,即给予她阳光又常淋湿她的心,孙艺忙自己的东西时从不理她,而男友不在身旁自己什么也不想干,只有通宵泡在联众的象棋游戏室与各大高手捉对厮杀,酣战苦斗,寄情于棋。男友的种种她又爱有恨,好不烦恼……冷不防与擦肩而过的一个人撞了一下,没有听到一声对不起,她下意识的瞟了一眼,是一个踉踉跄跄的背影。妍静把孙艺手握的更紧了,算了吧,只要和孙艺在一起有什么不可以宽容的呢。
  
二.弱女莲花

青喊彭子时已经是早上十点,彭子一般晚上十二点才上床,通常到第二天中午十二点才起床。
青是彭子唯一的朋友。他在沙发是坐了下来说,走,快起来。彭子有些诧异,青在他眼里是个比较有规律的人,这在以前与他合租房子时就领教过了,因为青总是每天七点准时起床,比闹钟还准.有什么事吗?几点了,我的头好晕哦,彭子故意语无伦次.走啊,吃早餐去,我请客,后面三个字青的口气显得十分肯定,彭子翻了个身,把薄薄的被子夹在双腿中间(这是他一个人睡觉时常用的姿势),然后随手把手机开了,收到一条短信,是青昨天三点发的:走,散步去。看完后彭子又翻了个身,一只腿压在被子上。到底有什么事啊!我平时从没这么早醒过的。说话的同时他看到青把手臂分别搁在膝盖上,上身微微前倾,显得很休闲的样子,我昨天来找了你的,你到哪儿去了嘛?走啊,起来陪我转转。彭子听他老是在那里说走啊走的,有些烦又觉得很好耍就坐了起来。他以为青一定是又来向他讨教什么泡妞绝招之类的东西了,心里不禁有些得意,又转念一想即便不为这事,也一定有求与我,彭子太了解青了.他向了如此:假如你有什么要他帮忙的,他总是一副慢慢腾腾不甘心的样子,或者在事情的过程中寻到你的不是然后以好心办事为基点数落你一通,使你心里特别窝气又不好发作。而他有求于你时,却总是支支吾吾思前想后虚放数枪才吞吞吐吐的讲出来,好象生怕得罪了对方.彭子想到待会又将看到青唯唯诺诺的样子心里更加得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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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见彭子坐了起来还蛮友好的样子马上说,帮我,找,房子。彭子听到居然是这个一点儿也不刺激的答案显得很失望,噢,我要看一下英语,下午还得去歇台子上补习班呢。青沉默了一下,很明显这也不是他想得到的答案,并且也有些失望,甚至比彭子先前的失望还要失望,又仿佛早在预料中似的长吁了一口气,吁气的同时习惯性地将两脚趴开,膝盖并拢,双手撑在膝盖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彭子心里一阵厌恶,没想到青今天居然这么女人,如果他再把头那么一偏,来个赵薇般的傻笑。简直就是现任女友惯用的照相姿势。人们往往容不下东施效颦,哪怕只是一瞬间的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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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靠在门的右边,后面是一幅朋友送他的书法作品。彭子经常对着笔走游龙,遒劲有力的书法发呆,哪次我一定要坐在沙发的最左边,因为那样的话只需将转身与站起同时进行便到了门口,相当的节约时间,并且又多了一条回击女友埋怨自己生活糜烂,作风散漫的证据了。
青将那姿势维持几秒后,准备离开。他是将站起与转身同时进行的,所以很快到了门口,然后侧过头问,要不要关灯。彭子怕他走后自己又睡着便说不关。要不要关门,关。门就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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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时是十一点过一刻的样子,下床是十一点半,这段时间里彭子只做了一件事--打手虫,当然他并不是因为女友回家了便饥渴难耐,而是舍不下那份偷欢的滋味,况且可与任何漂亮女人在想象中获得快感,用彭子常开导青的一句说就是一个人的夜同样很精彩,可是虚幻毕竟不能替代现实,所以他又离不开女友的实实在在。在这点上彭子跟凡姐有些相似,凡姐是他们班的团支书,一个入党积极分子兼虔诚的多教信仰者。她谈吐中总是禅机四伏,有次在教室大家讨论这所学院,轮到凡姐发言,她轻轻地站起来吐了九个字:浮华的人,浮华的时代,然后插上耳机,点上一支檀香,将自己包裹起来.后来青告诉彭子,其实凡姐暗地里交过五次入党申请书,都没批,原因是连系上都不予推荐,大概是怪她信仰太杂了吧。彭子笑着说;呵呵,一只可怜的兔子,青问他什么意思。,茕茕白兔东走西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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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弄了半天,效果不佳,彭子心急如焚,不由得想起邱淑贞在《算死草》里那副模样:娇小玲珑的身躯轻轻一屈,浅浅地道了一个万福,玉齿轻启:弱女水莲花。彭子心里一荡,默念着弱女水莲花、弱女水莲花又舞弄了一阵,还是进入不了状态,就坐了起来,点了支烟,还没抽到五分钱,晨尿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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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子租住的这幢房子如果四周再有几幢同样类型的或者围成个四合院什么的,再或者整个荣家湾都是这样的房子的话,几乎都可以称为古建筑群了.这房子属典型的红墙黑瓦木地板那种,厕所与主室中隔条走廊。彭子常常只着一条裤衩从走廊上一越而过,尔后又一越而回,像只快乐的候鸟。然而这次彭子跳过去却没有马上跳回来,他不小心把门带上了,又只穿着裤衩儿。彭子想了两条办法:一,像安徒生笔下的那个皇帝一样,若无其事地走出去,然后拿起走廊上撑衣服的竿子,把自己的钥匙钩出来,只是这样的话难度系数大,耗时多;二,从门上的小窗户里爬进去,这种方式不但操作简单而且速度快,但姿势特别难看。彭子权衡了一下又觉得两者不妥,一时间进退维谷.这时烟也抽完了,一甩手,烟蒂在窗外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斜风细雨中那个大烟囱依然遥胜于无地坚挺在对面,如同取完经后被闲置起来的金箍棒.街面初湿,因此有些滑,几个人险些跌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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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些没影子的人举手无措的样子,就像是一群没了头的苍蝇,彭子有点想笑。大多数时候在他眼里下雨和下钉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比自己高的人撑着。又过了一会儿,他干脆什么也不去想了,反正自己又不可能在厕所里晃悠一辈子,如果真那样的话,简直太搞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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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坚信自己一定不会永远困在厕所里,(以下贴中有不允许字符,删了一个比喻)。于是他慢腾腾刷了牙,又精心调配好温水把脸洗了,接着对着镜子抠那几颗顽固的小逗逗,又发现这张脸看上去有些颓废,可能是发型太乱了吧,喷了点啧哩水,然后用手理了理。


三.美丽小霁

小霁快走到前面玻璃店时顾不得正下着稀稀拉拉的毛毛雨,放慢了脚步.和这个城市大多数的女孩子一样,小霁的皮肤也很白,与众不同的是出奇的嫩,嫩得看上去似乎连一个吻都承受不起.小霁的五官一般,单看可以说并不咋的,但拼到一起来之后,连一说话一个眼神都遍得异常的清纯,清纯得决不亚于娱乐圈里所谓的那些玉女派掌门.她今年十七岁了,正是含苞待放的时候,一个没有理由不美丽的季节.
今天她穿了一条新买的连衣裙,其实早在这裙子刚上市时她便盯上了,只是那个时候夏季刚来.她一到夏季就要发胖,这个秘密除了她和她妈妈以外谁也不知道,当然发胖只是造成她没有立即买下这裙子的原因之一.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当时裙子标价是500元,所以她决定等等.一来等自己身材还原,顺便也可以等商场打折,岂不两全其美.再说自己的衣服也太多了,谁知道夏天眼看就要过去,自己的身材也复原了(其实也就是瘦了两三斤).可是商场还没打折,小霁心想那么久都忍了,再等等看吧,结果一等便等到了现在.不过这个城市的夏天过了便是冬天,春华秋实太短暂了,人们似乎已经将其遗忘.但商场终于打折了,因为冬装必须抢滩登陆.所以还是小霁高兴地将裙子穿回了家.走到玻璃店时,她的步子更慢了些,因为玻璃店外面放了几块大茶色玻璃,可能是店太小放不下,也可能是店主为了招揽生意吧,反正阴天的时候可以当镜子照,这早在小霁还是知味村礼仪小姐的时候便发现了.她朝右面望了望,咦,怎么不见了,镜子居然不在,昨天明明还在的.她不禁有些懊恼了.
扫了一眼右面盯她的几个伙计和棒棒,便把头偏向了另一边.对这种眼神小霁早在几年前就习以为常了.她还修改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名言,走自己的路,让人家看去吧.并且将其设置在QQ的自我介绍里面.街对面的“东东音响”店里传来叶蓓的歌,她不禁轻轻地跟着哼了起来.
昨夜,我梦到
泉水一样的风,轻轻的
把我在海里面揉着,像花儿一样醉了.
昨夜,我记得.
刚唱到我记得时,小霁忽然发现旁边胡记蹄花汤里有个中年男人正行注目礼般看着她,后者不但满面红光,连满眼也冒红光,他同桌一位打扮入时的女孩正在拉一个棱角分明男孩的衣角,小霁觉得这女孩和这男孩挺般配的,他们似乎有什么小动作要进行,便打算帮一把,她对那中年男人又瞥了一眼,并配合以嘴角微微一动,似乎在笑,又似乎是习惯性的撇撇嘴.
当然,小霁这一系列变化动作非常之连贯,她还有事呢.雨又下大了,须快些走,跟马叔山约好今天上午10点半去取服装,马叔山说他那儿有一套苗家姑娘的嫁衣,让她穿上给他做模特.小霁后来怎么也回忆不起来是怎么认识马叔山的,好像是上次看学院篮球赛.好像又是以前他常来知味村吃饭,又好像是……反正反正想不起来了.最近小霁觉得自己怪怪的,比如说上次在“家佳超市”碰到他,没说几句话,只是点头而过.可自己回家却老是不经意地又想起,甚至还怀疑起那天背的包是否得体,在以前这可是绝不可能有的事,小霁对自己的穿着搭配是最有自信的了.看了看表快10点了,还有时间,他今年36岁,长得马马虎虎,篮球打得不错.在学院当老师快十年了,听别人说他画画得一般,在外面的名气好像也不大.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一回事,在她看来年龄也不是什么问题,与他在一起觉得他的心态特别年轻,反到像个大男孩,有时候小霁觉得如果他不喜欢自己也没关系,只要能在荣家湾时不时的碰到他,能经常看他打打球也挺好的.
学院正在大兴土木,进进出出的货车都必须从大门口停一下,接受门卫的检查.久而久之过大门口便陷下去一段,补好了也没用,因为大楼要到年底才能修好,所以只能听之任之.可是一下雨大门口便蓄了一洼齐鞋深的水,小霁刚到大门口的时候正好有一辆拉水泥的东风开过去.小霁怕溅脏了裙子,忙一躲闪,哪知恰好撞一个报童身上.这个报童高度近视,一只腿有毛病,走路时有些破,走起路来踉踉跄跄。臂膀也随之一摇一摇的.于是悲剧就产生,小霁被撞入了污水中,一屁股坐在水里裙子罩在四周,像一朵盛开的白莲花.小霁气得脸色煞白,赶紧爬了起来,腿有些疼,好像扭伤了,裙子变得跟紧身衣似的,凹凸分明,幸好旁边人不多,只有两个门卫和一个棒棒,再看那报童,一手提着眼镜,一手抱着报纸,呆在那儿.小霁狠狠瞪了报童一眼.她现在只想马上有人扶着她离开这尴尬之地,不知为什么她忽然又想起了马叔山.便把吊在胸前的手机取下来,拨通了马叔山的电话,报童向那边急跛而去.


四、老罗同志

老罗坐在宿舍管理员办公室,他正在用电脑梳理着这栋宿舍女生的名字,打算今天做一张简单的表格出来,就老罗这个年龄来说会用电脑制表格的人并不多,这恰恰是老罗的与众不同之处。上个学期院机关上班的老王,老李因为不适应电脑而被下岗的时候,老罗便闻到了某种气味。暗地里进了个电脑入门班,其实就学了一下制表格和五笔什么的。到了这个学期后勤处给每栋宿舍管理办公室配了电脑,结果所有人就老罗一个会具体操作,看得其他的管理员只有大跌眼镜的份儿。开会时柳副处对老罗同志是赞赏有加,还一个劲儿地夸他活到老学到老,说他身上有一种朝闻道夕什么什么的精神。前面的老罗听懂了可是后面的那句就把得老罗听得云里雾里的,他看了看领导的表情和口气,心想大概也是表扬我的话吧,便跟着大家热烈的鼓掌。会后老罗不但没被下岗而且每月还多了100元的奖金。为这事扎实让他开心了好大一阵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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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沏了一杯茶,很浓。自从爱人去世后老罗便一天到晚与这只杯子形影不离。茶杯是他爱人给他做的,用一个吃过了的玻璃罐头下面套一个自己织的套子(当年很流行的),长年累积的茶垢使杯子不再透明,熟褐里微泛些土红,这似乎到和老罗的肤色有些相似,只是他的还要浅点。老罗在单位上是公认的厚道人,用罗大嫂的话说就是老实,老实得连一片树叶掉下来都怕砸破了头。每当他老婆抱怨跟着他做了一辈子平头百姓时,老罗总是嘿嘿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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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罗原本有个手机,是女婿以前的,女儿就上了张卡给他,老罗不要,女儿想了想说,怕忙不过来的时候好打电话要他帮他们去幼儿园接小孩。老罗一想也有道理便收下了。可老罗前几天却自个儿跑去买了个传呼,并且把手机撂在家里。事情是这样的,华姐也有个传呼,华姐是这栋楼的清洁工,进进出出多了也就和老罗混熟了。有时华姐来了传呼难得跑出去回就经常借老罗接手机用,华姐在外面的兼职很多,所以呼她的人也很多,这样一来老罗可倒了霉。他简单计算了一下,上个星期手机进出一共是十个电话,自个儿打两个,华姐打了七个,还接了一个居然是找华姐的。自己简直成华姐的秘书了,老罗越想越转不过气来,可是怎么拒绝呐?大家都是同事,总不至于把同事关系搞僵吧。不过老实人有老实人的办法,于是老罗便有了这个新的通信工具。他想好了如果华姐再找他借的话就说坐公交车时手机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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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表格就做已经好,老罗的工作挺清闲的,平时只要坐在办公室就行了。没事的时候他就看着楼道里进进出出的女孩们,她们一个个青春活泼阳光灿烂的,也许是年龄的关系吧,使得她们身上散发出一丝丝沁人的芬芳。老罗挺喜欢工作在这种氛围当中的,甚至觉得自己沉浸其中似乎也变得越来越朝气蓬勃了。每当看到有男生在外面左右徘徊,踌躇满志的时候,老罗便点上一根烟缓缓地抽着。不一会儿那男生就会过来,找些理由上楼,以前大多数是说找楼上的某某同学拿东西,如果老罗不准的话,后者一般就会把那东西说的是如何如何之重要,必须马上上去拿,并承诺五分钟内就下来等等,五花八门。到如今呢,就干脆变成了上去给女友抓耗子打蟑螂什么的,令老罗苦笑不得。如果是白天的话他有时会通融一下,因为他知道这些家伙们大多在学院附近租得有房子,还不至于青天白日的便把人声嘈杂的宿舍当成他们的伊甸园吧。况且他喜欢听年轻人在一起欢快的笑声,无羁无绊的,就像一群没有进入社会核算体系的乱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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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老罗也看看电视,特别是最近的电视不象以前一天到晚都演些长辫子半光头时代的故事,那阵子演完皇帝演太监,演完太监演大臣,接下来是格格……弄得他看到长辫子头就大,幸好这年头城里的女孩子不像他老婆当年爱梳麻花辫了,否则他真得搬到乡下去不可. 
 好在这段时间只要打开电视,随便选个台,播放的都是一些带记实性的警匪片.(说白了也就是把警察抓坏人的故事翻出来讲成大人版)。不过这很对老罗的口味,就像他吃惯了现饭一样觉得再特别香。可是老罗不是很喜欢那里面警察黑色的制服,就如同他不是很喜欢新版的人民币,感觉太感觉太资本主义了,大前年在老罗眼里是运气最霉的一年。那年先是老婆身上长年的妇科病恶化撒手而去,连年尾都没敖过,每当老婆忌日那天他都要带上女儿女婿去公墓山,然后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嘀咕很久。老婆死后紧接着是女婿因为帮朋友讨债的事被派出所抓了起来,弄得他在左邻右舍面前土头灰面的,后来缴了5000元的保释金才放人。这些对中年丧偶的老罗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可是没多久单位上的一纸红榜光荣地宣布了连他在内的50人年底内退,其实就是下岗,在他们单位内退是没有任何工资发的,内退早成了下岗的代名词。这一年他家就像一条连遇打头风的破船一样,在风雨飘渺中艰难航行)。老罗人仿佛也老了几岁,频添了几丝白发。幸好第二年霉运走了,通过一个熟人的帮助他来到这所学院当宿舍管理员,女婿也买了辆的士在开,与女儿忙得不亦乐乎。在料峭的春风里一切又变得好了起来。
外面正下着毛毛细雨,不远处大烟囱朦胧在烟雨之中,修长得有一种形单影只的感觉,仿佛是失去了另一半的筷子.老罗出去解了趟手。雾一样的雨湿在脸上润润的,不禁使他想起了那一年,才23岁,在一个小山村当了5年农民终于可以返城了。那天也是这样的雨,他和村里那个爱梳辫子的姑娘悄悄地踏少了回城的班车,后来这个姑娘便成了罗大嫂。而此时此刻雨依稀,人已杳……正在老罗唏嘘不已之际忽然被一个清脆的足音打断。他扭头看时是一个摸样清秀的女孩正半扶半靠着个醉眼迷离的男孩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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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几根棒棒

田三看了一眼说,六元.女孩撇了撇嘴,四元.田三腼腆地笑了一下就接过了那盆花.盆底还有些泥,天空下起了小雨,细雨中的花儿显得特别娇艳,像刚洗过的假花一样.田三把绳子搭在肩上,然后左手拿着他干活用的棒棒,右手托着那盆花跟在女孩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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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三20岁时到荣家湾来做棒棒,一干就是六年。可以说任何苦力的事都干过,什么奇怪气人的事也都遇到过.有给50元不用他找的,有帮人家干了活不给钱还要赏他拳头的,甚至上次把东西般上公交车后,没来得及拿钱车就开走了.最后他只得一个人在大街上声嘶力竭地扬言一定要将公交车及司机的祖宗十八代都操N遍,才悻悻离开.直到现在他还在考虑昨天那事儿,他把那盆花般到了目的地,其实应该是托到的.那盆花也就比田三的巴掌大那么一丁点儿吧.放哪儿啊,他看着正在抽烟的女孩问.随便,地上吧.田三四下看了看,乱遭遭的,这房子大概是个仓库或加工房什么的.他随手把花放在一排木头框子的旁边,弯腰的工夫顺手那起一块五颜六色的油漆布,正准备擦手上的泥巴,以免收钱时把手弄脏了.女孩突然叫了起来,喂,你这个棒棒怎么回事喔,这是我刚拆下框的作品.田三惊慌失措,对不起,对不起,呵,画得真好,又马上补充道,呵呵,我只是想瞧瞧,他说话的同时将手在屁股后面胡乱擦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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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三收了钱正要离开,女孩又叫住他,给你10块钱,帮我把花从工作室搬过去,然后又搬回来,你干么?田三也没问她为啥要将这盆花搬来弄去的,听她说要出10块钱,便马上答应了下来,其实一个来回顶多10分钟,等于是有人花10块钱请你去散步,谁不愿意?女孩抽烟特别快,而且进去的多出来的少,几口就把烟吸得只有半根.只是要你双手捧着花倒着走,而且我会把你倒着走的姿势用摄像机录下来.田三听女孩这么一说,犹豫了一下:上回不知是尤四还是谁讲报上刊登有人为肖像什么权的被赔了五万元呢.于是他口气很硬地说,还要我拍的肖像,你不怕侵权啊,不如这样吧,再加十块,出二十我就干.女孩玩着打火机,笑了笑,田三惊讶得想问她抽烟那么厉害牙齿居然还这么白.行吧,女孩说完从绷得圆滚的屁股后面抽出几张崭新的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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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三的思维突然被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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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有人在喊他,看了一下,没有,田光棍,在这边!顺着声音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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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尤四和曙光 
---

※ 
他们正窝在街对面一辆等活干的货车车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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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三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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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四掏出‘金佛山’递了一根给正在爬车的田三,然后又递了一根给曙光.三个人就在车厢里摆起龙门阵来.外面天阴沉沉的,仿佛又要下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仍然坚立着几个棒棒,像是凝固在斑斓画面中的几块灰色.田三瞟了一眼,是秋八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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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三讲了昨天的事,以为他们会觉得很希奇.谁知曙光听了禁显得十分不屑,日马的,这算啥子,上次有个脸上长满逗逗的人喊秋八他们和一些擦皮鞋的娘们儿到江边,你猜干嘛,日马的,拥抱!还说这叫行为艺术,一个发六十.尤四听到这儿插了一句,啧啧,抱一下就给六十,换了是我就算日了那婆娘给他看我都干,狗日的,我怎么就没碰上过这种好事呢.三人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一团团劣质的烟从车厢里飘出来,像是这辆上了年龄的破货车放出的屁,气味特别难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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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依然阴霾,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看来非得下场雨不可.这时站在街对面的秋八他们可能也觉得不会有生意了,都拥了过来,靠在车厢旁边,一时间车旁棍子云集,烟雾缭绕,嘈嘈杂杂的.他们相互攀谈着一些小道消息或各自感兴趣的话题.
这霉天气!老子从大前天到现在.只搞了五块钱,说起来好耍的很喽.帮一个穿裤衩的家伙钩钥匙.
呵呵,我昨天也看到裤衩了,对了就是你上回说的那个很漂亮的妹子,被卖报纸的小崽儿撞到水里去了,粉红的三衩呢,嘿嘿嘿.
老罗被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打了, 真是遭孽哟,就是守门的老罗,你们认得噻,日马的,那男的据说还是个吸粉的.
喂,螺丝港的自来水管暴了,都晓得啵,听说淹死了好多人哩
……
……
乌云更加密集了,天色似乎也暗淡了许多.莫名地起了一丝风,将几片枯叶掷向空中,飘落下来,泊在路面积了水的坑里,打着转儿.大烟囱倒影水中,在乌云的衬托下,轮廓分明,清晰可见,像是上帝插在人间的一只温度计.这时天空降下了一滴水,于是漪涟开始圈套摇曳扭曲着笔直的烟囱,紧接着雨如泪水般淋了下来.

 
 
 
 
 
 

[此贴子已经被梦溪先生于2002-11-13 20:20:29编辑过]

--  作者:川美小见
--  发布时间:2002-11-13 20: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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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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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川美小见
--  发布时间:2002-11-13 20: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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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川美小见
--  发布时间:2002-11-13 20: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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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川美小见
--  发布时间:2002-11-13 20: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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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川美小见
--  发布时间:2002-11-13 20: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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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川美小见
--  发布时间:2002-11-13 20: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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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川美小见
--  发布时间:2002-11-13 19:4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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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太资本主义了

--  作者:川美小见
--  发布时间:2002-11-13 20: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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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川美小见
--  发布时间:2002-11-13 20: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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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flyfree
--  发布时间:2002-11-13 19:5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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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华:)
--  作者:梦溪先生
--  发布时间:2002-11-15 12:4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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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海老师指点一下,这是我高中时的好友的写作作业,他现在四川美院专攻书法和绘画,近在学习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