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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达与作达  (http://202.103.69.41/bbs/showthread.asp?boardid=3&rootid=&id=39143)


--  作者:任守愈
--  发布时间:2003-3-12 18:49:00

--  放达与作达
《世说新语·任诞》中记载了王微之的一件事,王微之雪夜酎酒赏雪,突然想念他的朋友戴安道,于是连夜命人驾舟去戴家,天明才到,他没有进门没有见人,说了这样一句话:“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费了大半夜的劲,才到戴安道家,未进门却无功而返,未免有些荒诞不禁,后世以此对王微之众说纷纭。《世说新语》还记载王微之的另一件事,就是他的弟弟王献之去世后,他悲痛万分,不久也死去了。这让我想起两个词语来,那就是“放达”与“作达”。
      《世说新语》将王微之的这件事记载在了“任诞”中,后世也将他作为荒诞的事来看,实际上这里面表现了王微之的真实情感,是很难得的。或许我们现在不能理解,在那个“越名教而任自然”的历史时期,作为一位世家子弟,这样的举动是难免的。经历了汉魏晋短暂更替的魏晋名士,反对统治者歪曲的儒家伦理学说对人性的扭曲,提倡超越名教的压抑和束缚,纯任自然本性,在天地间任意翱翔。实际上,他们继承了道家的精神,又不能割舍地对儒家思想进行了剖析,吸收了佛家的某些观点。这一时期也是中国传统哲学兴盛和成长的阶段,我认为主要有三点:一是形成了在传统哲学占很重要地位的魏晋玄学,二是加深了人们对儒家哲学的反思,三是形成了由西方佛教和中国传统思维结合的各种中国特有的佛教流派。这说的远了,再回到主题上来。王微之就是率性而为,是他的真性情,我有这个兴致,我就去,没有了去了也就没有意思。
      同时期的王澄,他到荆州做官,王衍等去送行,见路边大树上有鹊巢,王澄竟脱衣上树去捉鹊,捉下来逗弄不止。我看这个王澄是和很难与王微之相比较的,一个是真性情,一个是作伪,粉饰自己。王弼讲“圣人有情无累”,他是讲圣人忘情,是其精神境界的自然流露,没有这样的精神境界,勉强要“忘情”,反而流于“矫情”。无论那家都讲“从心所欲不逾距”,但是这样的境界是很难达到的,如果勉强做作,就会“画虎不成反类犬”。放达就是要自己的实际出发,是真性情的流露,作达就是掩盖自己的真性情,表露一种与真性情相反的东西。孔子在“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中,其实分了他发展过程的几个精神境界,“志于学”、“而立”、“不惑”、“知天命”、“耳顺”、“不逾距”,这是个渐进的过程,那么人也应该是这样的,人与人之间是有差别的,但是他们有相同的地方,那就是他们都是从无知到有知的,精神境界是不断提升。王戎说:“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世说新语·伤逝》)他的这句话正是说了圣人与常人的不同,以及由此引起的处理情感问题方式的不同。所以,放达的程度是有一定不同的,孔子到死时尚是逍遥立于门,他人则不同,这就有个以理化情的问题。
      以理化情就是情以欲为本,若不加以控制,则易流于烂情;理以知为本,理以治情,使情发而中和。这个我是很赞同的,王微之虽然是真性情,但是做法有些荒诞不禁,就是他的精神境界不高的原因。《世说新语》中记载王献之的很多,而且赞誉的很多,我认为就是王献之能够以理化情。有些人自认为看了很多书,动口就是之乎者也,但是他不懂为什么好,为什么要学,或者学儒家等哲学不是从自身的修养出发,那就不是以理化情,而是作达。有的人学习之后,自己的习性变了,而且是从内心深处变了,这就是以理化情,是很值得学习。人在成长过程中是会变的,主要在于他变成什么样了。
      我学习儒家以来,是有几个转变的。从孔子学说开始学习,一般很少写什么东西的,偶尔也有,但多是用阶级分析法,从历史角度看。后来有一些着迷,认定儒家不是宗教,也因为这个上了论坛,大约辩了一个多月,但没有什么结果。再后来认识的网友多了,大家也催我多出帖子,于是很下工夫的看书,写东西,实际上多是传统看法的翻版。这个阶段多是从这个大师为什么这样说上找东西,我有个比较好的本领,就是能条理一些东西,使之有理有据,但是这个阶段并没有上升到什么精神境界上,只是知道有助于道德修养。可以这样讲这个时候的我,虽然写了不少东西,但多是被网友们的催给挤出来。我还是没有走出“作达”的心理误区。
      到西藏前后,有很多网友问我说,你实践过吗?在西藏前,我说了这样一句话,说现在还在上学离社会还远,谈不上什么实践。实际上也是作达。到西藏的过程中和来到西藏后,我开始有自己的想法,可以用所学的哲学思想去思考,近而运用到我们的生活和工作中。将近毕业时,同学们说我道家气很重。是因为我在这个时候已经不和他们争了,在大一的时候,我是不希望别人说什么不是,尤其是我做的对的时候,有必要的时候会还一颜色了,但是到毕业时,我发生了变化,就是“与世无争”。实际上这个变化就是“以理化情”。现在想,在我写的六个《西行记》中,总有一段议论,这段议论实际上就是用儒家的思想来贯穿的,这个六个帖子的写作,使我发生了一定的变化,就是开始用所学的思想来考虑问题。在思考问题的过程中,我越来越觉得儒家的学说对个人来说就是一个人生境界的问题,他们提出修身,就是要提高自己的精神境界,而后通过教化这个途径,达到齐家治国平天下,其中修身最为关键。
      于是认为人对情感应该是“无将迎,无内外”,程明道的《定性书》讲的很好,真应该是“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我 看冯友兰先生书或研究冯先生思想书看的多,所以我认真思考人生境界这个问题,很佩服程明道的气象。“人皆可为圣人,而君子之学必至圣人而已。”(《论学篇》,《河南程氏粹言》卷第一)既然人皆可以为圣人,那么学圣人留下来的书籍,规恶迁善,也可达到圣人的境界。理学家认为,人是可以感受到圣人的道德风尚的,可以通过他们的言谈举止,也可以通过他们留下来的书籍、语录。魏晋人认为情移于外,而内心虚灵澄静,才能发现自然之心,甚至是山水给人心灵的触动,这也就是会心。这个与理学家所讲的是一样的。
      所以现在我在感受这个“气象”,但感受到的很少,所以还要这个“以理化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