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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读《论语别裁》  (http://202.103.69.41/bbs/showthread.asp?boardid=3&rootid=&id=25780)


--  作者:任守愈
--  发布时间:2002-12-27 20:22:00

--  四读《论语别裁》
我在《论语》中比较感兴趣的是《为政》中“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一章,因为这一章孔子自述了他一生“学道”的过程,对于研究孔子思想很重要。 
  可以这样说南先生这一章讲的不好。先说点题外话,南先生说孔子“父亲去世的时候,他还有一个半残废的哥哥和一个姐姐,对家庭,他要挑起这担子来,他的责任很重”,我见过很多介绍孔子的资料,从来没有见过南先生这样的说法。孔子在他父亲去世后,他母亲颜征在就带着他离开了家。至于说他的哥哥有一个,如南先生所说脚有毛病,所以孔子的父亲又娶了颜征在,孔子有没有姐姐,我不清楚。(以上见三家注《史记》)孔子自己说过,他小时侯,生活很艰难,但不是南先生所说的那样。 
  关于这一章,我有个旧帖,引它来说明这个问题,其如下: 

  《内则》曰:“十年,出就外传,学书计。”《大戴礼记》则曰:“八岁出就外传。”《白虎通义》也说:“八岁学书计。”《尚书大传》中说:“二十入大学。”孔子所言“吾十有五而志于学”,按此和下文看起来,孔子这个学不是关于知识的学习,这个学就是学道,也就是说他十五岁就“志于道”,以求得到他所理想的道德品质“仁”,可见孔子从少年起就勤于思考。 
  “三十而立”,经过十余年的探索和学习,孔子找到一条道路就是学“礼”达到“仁”。这时的他是学礼已经达到一定程度的他,达到什么程度,冯友兰先生说大概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信,非礼勿动”的程度(原文见《中国哲学史新编》第一册)。 
  这样就要求礼来约束人的行为,用礼来判断,因为这个时候的孔子并没有成为“圣人”,和其他人一样,需要用礼来约束自己。他一直为实践“仁”而奋斗,也就是说到这一阶段,不至于违反他所改造过的“礼”,不至于有所违背道德伦理,能站立的住。 
  杨树达在《论语疏证》中按:“孔子四十不惑,尽知者之能事也。孟子四十不动心,尽勇者之能事也。孔孟才性不同,故成德之功也异矣。”孔子到了四十就不疑惑了,《中庸》说:“思修者不可以不事亲,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知人”就是对于人之所以为人有所理解,有所体会。这就可以对自己自觉,有了这种自觉就可以不惑。 
  孔子说:“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孔子说的“命”是什么呢?一般来说是命运,实质上孔子将它认为是一种有的力量,称之为天命。知天命,就是要了解事物的规律性和利用事物的规律性,以使在处理事务中作到不偏不倚,恰到好处。孔子由不惑到知天命是他认识事物的一个进步。知天命并不是谁想知就可以知的,因为一要认清自己控制的范围,二是要一心一意,尽力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知天命要在不断总结过去,反思中渐进,并不是任何人到五十之后就可以知的,这是有条件的,一要知天,二要知人的前程。 
  冯友兰先生在《中国哲学史新编》孔子章节中讲,这个“耳”字,据近人研究,就是“而已”。这个“顺”,是顺什么,就是顺天命。孔子是讲天命的,对于这个天命,孔子主张“顺”,而不是“逆”。据上下文看来,冯先生的说法是很有道理的,于是我从其说。孔子在当时条件下,一方面总结经验,从中找出规律性,另一方面,无可奈何于其中的变化法则,以至是他采取这种夹杂主观能动性少的“顺命”态度,也可以说他这个时候,掌握一定规律,分析问题的方法更加先进。 
这个“矩”就是礼的“矩”,天命之“矩”。到七十之后,孔子自己认为,可以随心所欲而自然不超过规矩,在这个时候,他依然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但是他经过不惑,知天命,顺天命,他的精神升华了。他的一举一动皆出于自然,毫无矫柔造作,这是的他已经完整的成为“仁人”了,也就是不用礼来约束,而是发自本心的一种境界,他的一举一动都值得后人效法,是一标准,也就是“圣人”境界。 
  孔子“十有五而志于学”的这则语录,可以说是总结了他个人修养的过程或是说成圣人的过程。从“十有五而志于学”到“四十而不惑”是成圣成贤的准备阶段,从“知天命”到“从心所欲不逾矩”是成圣的深化过程。从另一方面讲,孔子讲学、立、不惑、知天命、耳顺、从心所欲不逾距,就有礼和仁在内。七十以前不断的修行,要以礼克己而达到仁;七十以后,修行达到一定境界,从本心出发所有的言行,都符合仁,这是对礼的一种超越。这表明在人开始学习道理时,尚要以礼来约束,但达到道德的至高境界,人就不必以礼而来,因为他达到仁的境界,他的行为便是礼,因为此时的他以是一圣人矣。 

  这个帖子是去年写的,现在来看,有两点要修正:一是孔子十五岁时,并没有认清,他“志于学”的就是要学“仁”道,只是个模糊的概念,只知道从上古的文献中去找怎样做人,怎样去学习“道”;二是,我旧帖中对三十和四十之间分不清,我进一步考虑,应该是三十知礼,但还有疑惑,到四十左右在学习礼和实践礼上做到不疑惑了,但他认识到礼还有内在的东西存在,这就是他直到七十才完全认识的“仁”。回到《别裁》,南先生说了很重要的话,就是:“因此孔子将自己的经验讲出来,编到《为政》这一篇,就是暗示一般从政者,本身的修养以及作人做事的艰难,并不简单,要效法他这个精神,在工作上去体会、了解它,才把这一段编到《为政》中来。从上面几段,我们得到一个结论:不管是为政或做事,是要靠人生经验的累积。”是这个道理。 
  但是南先生把它归结到“人情世故”上了,我不同意。子夏说:“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子张》)在孔子的认识中他的人生理性的追求就是达到“仁”,他的政治目标就是要使“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公冶长》) 
  我也看了一下,董子竹先生的《论语正裁》,他用《大学》中的“知止而后在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讲这一章,结合他在本书中“一以贯之”的“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说:“‘知天命’,即是‘止于至善’。‘知止’后的定、静、安,正好是‘六十而耳顺’的‘顺’。‘能虑’正好是‘随心所欲’的‘欲’,‘虑而后能得’正好是‘不逾距’。”这样董先生就把道理给颠倒了。这四句话是说,明白“至善”的道理,就能决定日后所追求的目标,确立自己的志向,知道这个,就不会妄动,对一些坏的行为、习惯有所收敛。这样旧能静下来思索,追求真理,就能达到“至善”。董先生这样说是断章取义,不明究理。 
  怎样达到这种程度?孔子说他不是生来就知道的,而是爱好古代,努力探求得来的。(《述而》)因为他认为,人宏扬真理,不是真理宏扬人。(《卫灵公》)孔子要求他的学生要“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述而》)实际就是他自己学道的经验。这样才能在学习和生活中,有了方向,总的方向就是“道”。有了方向,去追求,就有所得,守住这些所得的东西,就是“德”,以此向前推进,追求“道”,便是“仁”,也就是达到完全的人格目标。除此之外还要再家上一些文艺活动来辅助,所以“游于艺”,孔子所说:“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泰伯》)也是这个意思。如果照着这样的路径走下去,孔子认为就可以达到“从心所欲不逾距”了。 
  这里说的“志于道”的“道”,南先生解释的好,这个“道”既指“人道”也指“天道”。我认为这个“道”重在讲“人道”,因为子贡说::“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公冶长》)这说明孔子因为这类问题太过于抽象,一则自己也弄不清楚,二来是因为孔子认为他的学生,还没有达到一定高的境界,是很难理解的。说到这还有两章十分重要。 
  就是“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和“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均见《述而》)沿着正确的方向走下去,不计较个人的得失的人和患得患失,提心掉胆的人自然不同。孔子认为君子和小人的区别就有这一条。这两章,突出一个“乐”字来。这个“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恰是在“知天命”之时,为什么能这样,就是孔子孔子找到了他人格理性的“安身立命之所”,就是他给我们的“仁”的精神。这样孔子在追求真理,学习知识中讲求一个“乐”字,于是周敦颐就让二程“寻孔、颜乐处,所乐何事”。 
  这一章我历来认为很重要,本来计划不是写这个内容,但如果真的归结到“人情世故”上,破是对初学者的一种误导,对儒家思想的研究的不负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