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发布时间：2002-12-18 13:14:00
-- [原创]“鬼”话说“鬼”（二）
三
同“天堂”一样，“阴曹地府”也是具有意识力的人对自身生前来处和死后去处的存在环境与存在形式的揣测和想像。
这产生于“灵魂不死”或“灵魂不死”由此产生，就恰如“蛋生鸡还是鸡生蛋”这一命题一样，也永远讲不清楚。“灵魂不死”乃世界所有宗教同有的观念。信仰宗教，是社会生活中人一种寻求精神寄托、求心灵安宁或心理平衡的方式。作为经典物理学支柱的“物质不灭与能量守恒”定律，或者就得益于“灵魂不死”观念的启迪才发现的。因此而有牛顿的宇宙发生于“第一次推动”说。同实证已明白了的“物质既不能产生、也不能消灭，乃是变换形式永恒存在着”的论断所指出的道理一样，精神与灵魂更可能通过时空改易及形式变换而永远存在着。这曾被说成二元论的神秘主义、唯灵论，认为在宇宙中或之外，独立于、离开着本体，还存在着一个主宰。即宗教中各种称呼的“上帝”、“天主”、“真主”、“如来佛”、“玉帝”、“神”……等等；对于每个个体，则是“命运”。是这不可知不可见又至高无上的它，决定着宇宙至巨至微的一切，也即你、我、他的一切。
这听来的确神乎其神，玄乎乖谬，但自古以来，还没有任何一个不信此的哲理大师曾令世人信服地最终彻底驳倒、从而消除过它。国外史疏于学闻。国史上，南北朝曾撰过《神灭论》的范缜与齐梁两朝的帝宦贵胄僧释之辩，其所举刀刃与锋利及人体与灵魂之喻，粗想来俨然，细审之亦未必然。
诚然，锋利是刀刃的属性，可是锋利不能主宰刀刃或改变刀刃，而精神却能驱动乃至摆布人。可见，锋利与精神并不全同性。同样，刀刃与人也不尽同性。人具有主观能动性，刀刃则全属被动。人能使刀刃有锋利，也能使之失去锋利；刀刃可令人体消失，却未必能令精神废弃。甚之，精神也许还会永存、甚而还能发扬光大！仅就个体而言，刀刃锈就失去了锋利，人死而精神却常有喊不朽的。实在也还有所留存，只不过因生前环境与地位的不同而其影响面的宽窄、影响程度的大小、影响时间的长短也同样不同而已。
神不灭与神灭，对立双方谁也拿不出最强有力的证据来说服、驳倒、战胜对方。以此，从有人类的那天起，直到今天，都继续着这一争辩。
天文发现的进展更叫人困扰和眩惑。九四年十月二十八日的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报道，英国一组天文学家宣布，发现宇宙年龄比银河系及其中某些恒星都还年轻，仅及后者一百六十亿光年的一半——八十亿光年。称这发现至少有三方面的意义：A、整个宇宙都起源于同一次大爆炸的理论可能不能成立；B、要么此前对银河系年龄的测定有误；C、观测到的宇宙体确实仍在不断向外膨胀，而且越来越加快，要么确有一股未知的什么力在起作用。
这后一意义无疑成了给“上帝主宰”说留的空位。
自古以来都如此：一些人把未知和无知全交付给神统制，相信命运，以求得心安理得。有神与无神，这是人类自身心灵永远也摆脱不了的自我困扰。无神，有时表现出来，乃是傲慢的人类不顾事实地对未知的蔑视，至少也算漠视。一些强有力者自以为万物之灵，完全可以主宰万物，因而对一切都称可知可认可解，狂妄地拒绝“不可知”的存在。天大地大，面子为大呀！于是只承认直观感觉就是一切；怀疑想像，间接无形。
四
“阴曹地府”说是国粹道教的一内容。国人予死后的存在曰“鬼”；“鬼神”观念是中华本体民族宗教——道教产生的基础和前提。道教与其它宗教的显著区别在崇拜多神。马克思说过，宗教观念是人类社会生活存在的心理折光。道教的崇拜多神，显然是对封建宗传一尊道统的绝对权威的怀疑和否定，是对那统治的严酷与沉重的明目张胆的反抗。很有“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历史的动力”的味道。因此，道教最具平民信仰的特征。
信奉宗教，敬香化纸，求神拜菩萨，祈祷，无非祈求心性安宁详和。
道教的“长生不老”的提法，是企图沟通短暂与永恒，调和生死，消化界限。认为鬼、人、仙这三界是可以互换互变互通的三种存在形式。
如果真称作一种文化现象，作为阴曹地府的鬼蜮世界其描塑建构的“鬼文化”，则是道教文化组成中的一部分。“鬼文化”关于鬼都——阴曹地府的传说，不难看出，乃是生人依照世人生活现实推而类之于阴冥界、附加六道轮回和因果报应观念的艺术化形象的表达。它是平民们无奈于人间现实、而寄望于想像的心理之杰出范例。
同任何事物一样，议糟粕议精华，见仁见智，自古各有其说。在今天，拙以为，在成见于它的消极方面（误解为封建迷信）的同时，也不能忽视它同其它宗教一样，也还有整饬人心、安抚社会情绪的现实意义与价值。阴冥界对生前行为的善恶报应绝无徇私舞弊徇情爱面，它公平公正，毫厘不爽，不只让善良人得到点心理满足，尤其还有那精神安慰。另外，或者也会对那些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寡廉鲜耻胆大妄为横行霸道怙恶不悛贪得无厌地巧取豪夺……者们，也有点镇慑和惩诫；或起点预警作用，促其良心发现，从而有所收敛；甚或能回心转意改邪归正弃恶从善呢。从这意义上说，于巩固安定团结局面，稳定社会秩序，净化人们心灵，改善社会风气，规范人们社会行为，等等方面，同其它宗教的作用和效果是一致的。由于根植本民族，其影响显然还强烈过其它宗教。
因此，这并不是什么鬼主意、不是宣扬封建迷信。
再则，“鬼”意识自在自然，如果“鬼文化”于精神文明建设有害，那也是同其它外来宗教文化之害相同：玄幻、神秘、恐怖。这种贻害，恐怕还远不及香烟尼古丁于人体健康之害、麻将“长城”于人们消闲生活带给社会不安定的隐患之害。
烟税为国家财税来源一大宗，因而允许做广告、搞展销、评金奖。对这也属有利有弊的“鬼文化”，也宜顺其自然才好。
特别要界明封建迷信的范围。诸多地方把清明祭扫和中元追思祭奠这些体现民族敬老传统的祖先崇拜也混而斥之为封建迷信，实叫人啼笑皆非。清明扫墓是在世人们在进入春耕春种大忙之前夕，去看望并祈告祖先在天之灵保佑此年丰收；中元节则是在秋收后告慰祖先亲人们，这一年又丰收了，邀同过世亲人共享丰收的喜悦和欢乐，这怎算得封建迷信？至于焚香化纸，那同开追悼会送花圈签悼词以志哀一样，不过是祭祀仪式，又何来封建迷信在？！
大无畏的辩证唯物主义者应没有不敢容涉的范畴、没有忌讳的禁区。对鬼文化这一植根于最广大群众的传统观念，对道教信仰，即便不宜宣扬提倡，也毋须大张挞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