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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soho100
--  发布时间:2002-11-19 18:08:00

--  遥远的初恋
远离家乡许多年了,总爱到市场上买些芹菜。我喜欢吃芹菜,大概与家乡人喜欢种芹菜有关吧。每每想起家乡芹菜的味道,便会想起那个扎着马尾巴辫子的村姑来,眼前也总会浮现出有关她的一幅幅画面来。
 

  想来,家乡的芹菜又该是绿油油的了。记得,那时候,东边的河滩上长满了芹菜,就是那么绿油油,鲜嫩嫩的。芹菜的主人用小河里清洌洌的水浇灌着,让芹菜长得水汪汪的。

  芹菜在春风里摇曳着清亮亮的身姿时,村里人都知道,水芹要出嫁了--那水芹,便是我要说的那个扎着马尾巴辫子的村姑了。

  那个日子,水芹坐在自己的闺房里,静静的目光落在手中的照片上。这照片,是水芹头天晚上从衣箱底层翻找出来的。照片上的三个人,中间一个是水芹,左右分别是谷雨和芒种。照那张照片时,他们正读高中。水芹是村野里的一枝花,走到哪里,都会引来一串热辣辣的目光。水芹和谷雨、芒种一起,早晨迎着阳光上学,傍晚顶着暮霭回村,三人整日里几乎形影不离。

  太阳当顶时,催嫁的鞭炮声响了,水芹仍坐闺房里,一动不动,目光仍停留那照片上。水芹想起上学常走的那乡间小路上,他们三人会谈未来,谈自己的村子。他们的村子穷是穷些,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厚道,他们约定,将来不管谁有多大的出息,都不离开养育自己的一方水土。每每提起村里人的厚道,他们都很感动。比如,他们放学走到东边河滩的菜园边时,哑巴会割几捆韭菜,让他们一人一捆带回家。可哑巴从不到集市上卖菜,只将这芹菜、韭菜送给村里人吃,分文不收。人们接下他的菜时,他就高兴得扬着眉笑,嘴里含糊地"嗯嗯"着;要是谁不要他的菜或是想给他钱时,他便气红了脸,嘴里大声地"啊啊"着,象要跟人家拼命,然后,将芹菜、韭菜"叭"地扔到人家脚下,回头便走。哑巴的厚道,他们忘不了;村里二大爷的宽容大度,三大婶的和声细语,四大叔的善良诚挚,他们也忘不了。他们太爱村里人的厚道,太爱这村子了。

  麻雀在树叶间喳喳喧闹的那天中午,水芹家门前的大柳树上响起一串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水芹和谷雨订亲了。那是高考过后的一个日子,水芹和芒种落榜了,而谷雨却考上了省城的一所名牌大学。谷雨去省城的前夕,坐到了水芹家那专为未婚女婿设置的席位上。酒香飘荡的气氛中,谷雨的脸春光四溢,水芹的脸羞成了一朵红玫瑰。送谷雨去省城时,在他们常走过的田间小路上,水芹低着头,背后的马尾巴辫子轻轻晃动着。谷雨看着水芹,眼里满是依恋地说,四年后我就回来,回到我们这里教书;无论走到哪里,我都想着你,要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就让我一头栽进长江里......水芹一把捂了谷雨的嘴,泪花在眼里打转。

  四年过去了,谷雨没有回来。谷雨毕业后,分在省城的一个大机关里。谷雨托人给家里捎来一张很大很大的照片,那上面,一个很漂亮的有着红红嘴唇的女孩子,正温柔地偎依在谷雨的胸前。

  催嫁的鞭炮声再次响起。水芹透过窗户,看看窗前在风中晃动着枝条的大柳树,看看院子里那迎亲的彩车,目光再次回到手中的照片上。照片上的谷雨,早已离她而去;照片上的芒种,眼里正充满灵气地看着她。

  那些日子,水芹瘦了,黄了,有时坐在哑巴的芹菜地头,呆呆地看那曾走过的田间小路,任风吹乱头发,也不梳理一下。哑巴看看她,象明白了什么,叹口气,摇摇头。芒种来了,陪着水芹坐,不说话,直坐到太阳藏进西边的庄稼地里。芒种说,回吧。水芹便站起来,在薄暮中慢慢回去。水芹拖着虚弱的身子去担水,芒种接过扁担,说我来吧;水芹顶着恶毒的日头给稻地打药,芒种背起喷雾器,说你歇着。

  慢慢的,水芹脸上有了血色,头发也不再那么乱了。看到芒种在田里忙乎,看到芒种开着手扶机从门前经过,水芹的眼中便会放出光亮,久久不消失。

  水芹和芒种订亲了。没有酒宴,没有鞭炮,两家人在一起吃了一顿饺子--饺子象征永远的团圆--算是订下了这门亲事。

  清澈见底的小河水缓缓流淌时,芒种要出去打工了。小河边那片绿茸茸的青草,饱尝了一次热烈的蹂躏,醉沉沉地倒伏了。芒种说,我们这里太穷了,我要积攒些钱,让你过上好日子;我还要学些技术回来,帮着村里人一起致富。水芹不说话,低了头,在芒种肩上咬了一口,两滴泪珠落在芒种的肩上,比他们身上那青草的汁液还要鲜亮。

  春来了,河边的小草让露珠润得发胖,芒种没回来;秋来了,村中的树叶让凉风吹得发枯,芒种没回来。哑巴的韭菜、芹菜割了一茬又一茬,芒种仍没回来。水芹从镇上买来了毛线,一针一针,为芒种织毛衣,织得痴迷。天冷了,芒种没有穿上;来年,天将冷时,水芹将那毛衣拆了,重织一回,也许第一回织得不好吧,这回水芹要织得好些,织呀织,直织得水芹眼里蒙上一层雾来,芒种还是没能穿上。

  火红的石榴在枝叶间露出笑脸时,芒种回来了,陪芒种回来的还有一位留着披肩发的外乡女子。芒种去了水芹家,让水芹窗前那柳树的枝条在头顶上晃荡着、抽打着。芒种说,水芹,骂我吧,打我吧,明天,我又要走了,我......我们凭什么就不该住上高楼、不该用上空调、电脑?水芹不说话,低着头,拆着手里的毛衣,纤细的手指,将那毛线慢慢抽出来,散了一地。

  东庄的二姑来了,还领来一个标志的小伙子。二姑一下一下捡着落在身上的树叶说,小伙子是包工头,家底厚实,在镇上有一栋小洋楼哩。水芹愣愣地看着小伙子,不说话。其实,她跟那小伙子认识,他们读高中时是一个班级的。小伙子走了,丢下一份厚重的礼物。后来,二姑托人带话来,说什么时候把事情办了吧......

  催嫁的鞭炮声又一次响了。按风俗,这鞭炮声响了三次,新娘子便要上轿了。水芹将目光离开了手中的照片,起身,把那照片重新放回衣箱的底层。妈过来,为她理了理衣襟,疼爱地抚着她的肩。妈说,水芹,你要是后悔,还来得及。妈的泪水猛然涌出来,落到水芹的手背上。水芹不说话,摇摇头。

  水芹出嫁了,出嫁在那个阳光明媚、河边的芹菜长得鲜嫩的日子里。水芹没有嫁给那包工头,她退了那厚重的礼物。水芹嫁给了哑巴。水芹随身带着自己选定的嫁妆--那是一本叫《大棚蔬菜种植》的书。大概,水芹在想,过一两年,这里一定会有一个蔬菜种植大户出现吧?

  据说,出门前,水芹对妈说,他不会说话,至少,他不会欺骗我吧?

  水芹出嫁时的情况,是家里人写信告诉我的。许多年过去了,水芹的马尾巴辫子还常在我脑海里晃动着。有时,我会在夜里背着妻子,一个人悄悄流泪--不用说,我就是当年那个考到省城上大学的谷雨。许多年没回去了,我不知道水芹现在的情况怎样,我也不敢写信问家里。(胡继云)


--  作者:一叶秋
--  发布时间:2002-11-19 19:0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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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ho100想不到喜欢小芹啊...呵呵!
小二黑的女人也叫小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