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情色男女”带我们到长沙去旅行

水煮活鱼
    
电子阅读是件痛苦的事情，因为它不能躺着也不能蹲着，它只能保持一个姿势，那就是老老实实端坐在电脑前，一行一行地移动着鼠标，虽然现在已经有了便携式的电子阅读器，但那不是本文要讲的玩意。当一个人不能自由和随意支配自己肢体的时候也可能就体验到了坐牢的滋味。
我还是保持一种姿势、用了一周的休闲时间把《情色男女》看完了，我很疲惫、很劳顿，双眼肿涨而又睡意朦胧……
但我得到了某种满足，同时又仿佛拎到了一个将时令新鲜蔬菜和垃圾装在一起的塑料袋。
这是我第一次电子小说阅读之旅：一位地道的长沙伢子用长沙方言举着小型摄像机走街窜巷，用DV的方式向我讲述那座让我熟悉得不能再熟的城市。常言道：熟悉的眼前无风景，可这部DV的作者却是用“发现者”的眼睛给我们展示了一座不算精彩但也独具特色的城市。原来，在南门口、在黄兴路、在五一广场、在蔡锷路、在河西的大学区……这个我们如此熟悉的城市还有这么多看似平静却内在燥动而又好玩的故事。
当时下过多的官场小说，警匪小说，武侠小说流行的时候，《情色男女》把“别人身上发生的故事”一下子就拉回到我们自己的身上。“王冬燕们” 忍着身体与精神的不振，为了补订那一万件出口旗袍备用扣的情景就曾出现在我的身上，当年就因为一批产品的商标贴歪了一点，上海人让我们把三万个商标重贴了一遍，湖南人某种争强好胜和倔强不服的性格也曾有过现实版的张扬。
当然，既然是DV作品就说明它不是用专业摄像机拍成。
长沙是一座什么样的城市？长沙是一座你呆在那里会很烦躁，离开它以后又会十分想念的杂种城市。它象一个有几分姿色的有夫之妇，你深爱着它但不能同它结合。
“小说中的上海，台北和香港。”这是一个很大很多人在意又很经把玩的命题作文。但我不能不说《情色男女》完成不了这个文学的关于城市的经典课题，它只对城市给予了平面的展示而没有深度的挖掘，作者也试图想让这座城市坚挺起来，最起码想让它在“文学的城市”上有所作为但显然作者功力不够或不够勤奋，留下的只是恨铁不成钢的冷嘲热讽和无奈的旁观。一座城市的变革有着历史的、政治的和经济的深层次因素，中外作家中有很多大手笔将他们所处的城市进行精彩的妆修从而让一座城市活泼和骚动起来。《情色男女》的作者也试图让笔下出现一个鲜活的南方小城，还特别希望自己写出的城市能成为“文字里的经典城市” ，虽然己经有了一点点感觉但毕竟心高气短，手劲不足。作者后来写到了上海，也许是想用发展的上海来招唤长沙的快速进步，但给人留下的是长沙更加的苍白。
作者可能根本就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他只是以“娱乐”的方式记录着一个城市和一群奔忙的人，但我们为什么不娱乐得更尽兴、甚至更疯狂。我们热爱着这座城市，为何不让它丰满骚情起来。先让《情色男女》达到一个目的吧：2002年网络文学让人们迅速熟悉了一个叫“成都”的城市，2003年让“情色男女”用眼睛带你去长沙旅行。

从严格意义上说《情色男女》没有遵守传统意义上的小说标准写法，它没有激烈的矛盾冲突和复杂多变的故事情节，没有丰满和独具性格魅力的人物，它就象一群“堂客们”围坐在一起，张家长李家短的乱弹，又象一位笔耕勤奋的老友在给远方的兄弟写一封超级家书。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感觉不到文学的居高临下和故作深沉，它就象网络聊天室里一位神聊高手在同众多的QQ好友进行长篇聊天，而且语言流畅、绘声绘色同时又聊的都是你熟悉的事情。这是我喜欢的行文文笔，它不晦涩、不玩弄技巧、它有点不象文学……
很多人喜欢打听别人的隐私，这是中国特有的人居文化，《情色男女》把一些经常发生的“泛隐私事件”移植到书中人物身上，让这种普遍形成文字，取巧地满足了读者的好奇与隐藏在人们心灵深处的偷窥欲望。
我个人认为：从根本上讲文学还是需要文字魅力的，这里所说的文字不是中国汉字字形的飘逸，而是有别于日常说话的汉语言的遣辞措意，不论什么时代优美的文字永远是激发我们阅读激情的动力。《情色男女》没有动人的文笔，它只是一个口才很好的长沙本地人的聊天录音。它适合坐长途火车没买到卧铺票的旅客、办公室用公费上网的助理一族、在医院疗养慢性病的长沙籍“离退休老同志”和大批高中文化程度的民工阅读，这也是一个了不起的群体，如果这些人每人买一本，作者也能挤进“福布斯中国富人榜”。
文学没有高低之分，那怕“地摊文学”也有它存在的价值，你不能要求一个只有小学文化的人去阅读佛罗依德或休谟，你也不能要求我们劳累了一天之后继续阅读《毛泽东选集》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尽管这两种读物对我们很有用处。

不过，话又说回来，从文笔的“粗糙”我感到了作者的心虚，结果这种不自信首先在书名上表现出来，作者试图用《情色男女》这种小家子气和港台娱乐圈惯用的粗俗命名来换取网上的点击率，我认为这只会是一厢情愿和作者想象中的如意算盘，作用可能会有一些，但结果却肯定是一片茫然，何为情？何为色？这是个色情故事？它与讲述的故事又有什么关系，谁能一下子讲得清。这种毫无技巧的擦边球也许能短暂地赢得眼球，同时也会获得大声吆喝的打假呼声。
过多的性爱描写也是一种不自信的表现，作者好像要将这种描写作为吸引读者的元素，但作者又远没有大批女性作家对性爱描写的那份细致、精美和幽情，似乎是有了快感也喊不出来，过多的是动物的狂情和对性爱自然主义的纪录，尽管有些地方也写得很精彩，多少还有点医学的功能，但与文学就差得太远了。也许作者会讲性爱的过程就昭示了人物的心态，但人类的内心世界是独有的物理表达。动物都有情感，但普通动物不会仪式，不会乞神拜佛，没有新年、圣诞和过生日，普通动物和人类的区别是文学作品最基本的描绘主题。

我喜欢这部小说，尽管它是不完整的。它是“不文学的”小说，是有点“后自然主义”的小说。所谓“后自然主义” 就是将热门、兴趣和多人关注的市井话题不要“责任编辑”地编辑在一起，它是文字的但不是文学的，有一点文学的功能，对读者来说也会有一点文学的诱惑，这对多元化的社会也应是有益的补充。何况《情色男女》的这种叙事方式和它对长沙城的这份热爱对一个久居它乡的长沙人来说有着另样的情感，它就象一个业余画家画了一幅幅故乡市井图画，没有教条和规矩，不遵守文学纪律，偷工减料文学的成本，“宝里宝气”一下子拉近了我同家乡的距离，它帮助我们按照程序菜单整理着记忆与情感的碎片，而且这种感受在乡党团聚时能产生共鸣，能一下子寻找到共同的话题。作者记录了我们值得回味的一起走过的日子，原来如此一般的事情也能成为记忆中的珍宝，这种记忆激发着我们继续前行，也激发着它乡游子常回家看看。
写完这篇小文后突然有一个想法：想将书名《情色男女》改成一个IT味十足的名字，就叫《家书XP·升级版》。
如何？
                                         2003-2-20于广州梅花新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