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发布时间：2002-11-9 15:33:00
-- 痛莫痛兮，我那被沉默谋杀的爱情
痛莫痛兮，我那被沉默谋杀的爱情
师范三年是我最难忘的时光，那时我曾傻傻地恋着一个人。 新生入学不久的一天，我在学校的小径上遇到了她———一个清新靓丽的女孩子，一袭长裙，头发拢起来扎成马尾，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从我身边飘然走过。我心里一颤，某根弦被触动了，莫名的有一种预感：她应该会给我带来些什么。 我开始留意她，打听她的消息。她叫李婧，也是新生。下一步该如何做才可以接近她呢？ 机会终于来了。我是团委干部，她也是，更巧的是她和我同时进了学校广播站。她的声音那么甜美，像一只百灵在校园里鸣啭。每当她播音的时候，我便放下手中的工作，认真地捕捉她的声音，静静地倾听。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和李婧一天天熟悉起来，也进一步了解了她的情况。她来自优裕的家庭，父母都是本市的政府官员。而我来自农村，家境贫寒。她是天鹅，我是丑小鸭。这种差距是显而易见的。我外表上意气昂扬，其实心里很自卑，暗自告诉自己应该努力努力再努力，让自己优秀起来，只有这样才有资格才有勇气走近她。 从二年级开始，李婧和我联袂主持学校团委举办的各种文艺活动，配合颇为默契。同学们常开玩笑说我们是一对儿，我心里满是兴奋和胆怯，却不敢太走近她。在一些同学的爱情谈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我和李婧总保持着一段距离，没有更远，也没有更近。 二年级下期，我和她参加了学校舞蹈队。相识两年，终于可以堂而皇之地握着她的手了，我幸福得微微颤抖。有时我也会溜出场地，只是为了看她旋转，旋转。 放暑假时，同学们大都回了家。因为要去省里参加文艺汇演，我和李婧都留下来排练节目。快到九月的时候，由于只上一个节目，李婧她们去了长沙，我则留在学校，暂时成了广播室的主人。其时正当桂花盛开，风一吹，整个校园芳香四溢。我拿了一个塑料袋，摘了一袋桂花，小心地粘在墙壁上，广播室里香气袭人。李婧明天回来，桂花要香得更久一些才好，我躺在床上傻傻地想。 她回来了，带着一等奖的荣誉，站在房子里，望了望四壁，对我浅浅地笑着，这是对我最好的奖赏。为了表示庆贺，参加排练的成员去波月洞游玩。波月洞奇洞怪石，洞顶雾气氤氲。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让人震惊，李婧轻轻地叫了一声，靠近了我，我下意识地伸了伸手，立即又触电般缩了回去。 三年级了，很快就要离开这美丽的校园。我计划着未来，计划着该如何努力。我知道这么些日子来李婧对我起了多大的推动作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以她为目标。我努力地表现自己，只是为了要和她般配。三年来班上的座位换来换去，可我总是固守着那个临窗的座位，这是我一再要求予以保留的“特权”。因为坐在那里我可以看到楼下的林荫小道，李婧在对面的教学楼，她每天三次从小道走向食堂。 在我的床头有一张卡片，是自己做的，每天睡觉前我用红色的笔写一遍李婧的名字。许多个日子下来，卡片上再也找不到一点白色，只有一片殷红。 这些她都不可能知道。毕业一天天临近，要实习了，我争取到一次机会去北广学习——这是我在师范的最后一次努力，这也是为了要走近李婧啊！ 回到学校，要准备毕业晚会了。我们那届有500名毕业生，毕业晚会就在操场上举行，李婧和我任主持人。李婧低声告诉我，这是在师范的最后一次晚会，也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主持了。那晚同学们喝了许多酒，哭着笑着。 等到晚会不再需要主持的时候，我们一起静静地站着，我望着她，她望着我，都在等对方开口。良久，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说我们一起主持了两年节目，从来没有单独照过相，今天合个影吧。于是就有了那张以黑夜和灯光为背景的照片，她的嘴角依然微笑着，而眼里却有淡淡的哀怨。 接着我们来到了一家小酒店，点了好几个菜。这是我读师范三年来最奢侈的一次宴会，点那么多不可能吃完的菜，仅仅只是为了能和她多坐一会儿。然而我们什么都没说，平时能言善道的两个人，此刻沉默是唯一的语言。 “夜已经很深了，我们还是道别吧！”我们走遍了学校的每一条林荫道，依然沉默着，只有微微的风和轻轻的脚步声。这是最后一个晚上了，以后将再难踏上这条熟悉的小道。 “我们再走一走吧，”她说。 “夜已经很深了。”我竟愚蠢地答道。至今，我对这句话仍追悔莫及，其实，我是多么希望这辈子就这么和她走下去啊。 第二天是离校的日子。我准备好行李，站在路上，我知道她一定会来。 果然，她来了，空着手——行李已被家人接走了。她问我是不是在等谁，我说没有。她帮我提着包，慢慢地走。她又问，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我沉默。她问了我三次，我只是沉默。我能说什么呢？毕业之后是分配，不知道自己将面临怎样的生活。我悲观地认为，我只能回到乡下走崎岖小道，而李婧，她理所当然应该拥有最灿烂的生活。 上了车，悲观、绝望、苍凉溢满了我年轻的心，我的视线有些模糊了。 后来，我分配进了一家还算不错的单位。经过一年多的分离，我越来越思念她，有时半夜里醒来就想她。积攒了一点勇气，我决定去找她。来到她的城市，两次她都不在。 后来我知道她去了北京。 我孤独地走来走去，幻想着在一条经常走过的路上能够遇见她，或者偶一回头，她会在灯火阑珊处微笑。 生活没有奇迹，只有疼痛是真实的。 爱情在我们中间坐了多久？仿佛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拥有，我曾经那么虔诚地与她保持着距离，她也许只能成为我最深刻的记忆。这就是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