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发布时间：2003-2-10 18:48:00
-- 黑子的故事
呱呱坠地的黑子眼睛刚睁开，妈妈的眼睛就永远地闭上了。
他的生命在诞生之际与母亲隔绝，与父亲相依。
在一天一天长大的日子里，黑子企盼有一天妈妈能够突然站在自己的面前，承接她最温柔的一个拥抱。“妈妈…妈妈”，有妈妈是个什么感觉呢？小黑子实在想不明白。
打黑子出生后，父亲在还没来得及抹干眼泪时，就为小黑子扮演着妈妈和爸爸双重角色。一个没有文化的、贫穷的乡村男人维持着一个没有女人的家，在岁月的日子里延伸，却没能付予一个孩子的真正成长。
在黑子的身体刚刚成长为可以做农活的时候，父亲的病复发----血吸虫病。是这个村子里最后一个死于大肚子病的人。因为贫穷，父亲的病一直没有医治。死的时候，村里人叫黑子取下他家的木板门，父亲就摊在门板上，肚子挺得高高的。黑子焉焉地哭。
从此以后，黑子一个人过日子。一个人过日子时，黑子饥一顿饱一顿。
人民公社时，农民做一天农活时就记一分工。
黑子常常听了出工的钟声继续睡懒觉。
黑子的头发总是乱七八糟，胡子也是乱七八糟的，他很少洗澡洗头。出工回来，很累，家里四壁空空，也没有人说话，然后就倒头便睡。
几年过去了，黑子成了村里出名的懒汉。
黑子的屋子是村里唯一的用泥巴墙垒成的。
对黑子，村里的乡亲们除了同情，就是摇头：“这黑子，唉！又懒又脏又可怜！”
过了一些年，有村民和生产队长商量：黑子到了这个年龄，也许为他娶个媳妇，他会变得好象个人一些呢？
正好，那时候，一从四川来的自称叫老熊的男子，想在村里安家落户，队长提了一个条件，如果能带一女子给黑子做媳妇，就让他一家进村落户。那男人果然又回到四川带来一小个汪姓女子，年龄约18岁。还带来了自己的老婆和一群儿女。
没几天，队长和村民们张罗着为黑子办了喜事。
从此以后，黑子的脸上常常挂着羞涩的笑容。但是他媳妇汪姓女子从来都不会笑。
从此以后，黑子家门口晒衣杆上开始飘着男人女人的衣服，还有一只小猪门前门后的跑。
后来，村里人知道了：汪女子高中毕业，是老熊骗来异地的。虽长相一般，但她从心底里看不上黑子。村民们都担心黑子留不住她。
一年后，黑子媳妇有了身孕。
大家都说：“黑子这才有了家了。”
看着媳妇的肚子一天比一天长大，黑子人也变得活跃起来。
常常听到长者在他耳边灌输：“有一孩子就不一样了啊！要好好和你媳妇过日子。”黑子总是笑着连连点头。
黑子非常疼媳妇，也很听媳妇的话，象个大男孩围着媳妇打转转。
好容易等到十月怀胎期满。黑子媳妇却产下一死婴。
好长一段时间，黑子的脸都阴沉沉的，汪姓女子的眼睛也是红红的。
有一天，有两名来自四川的男子来找黑子，汪姓女子从那土屋里出来时，先是眼睛呆呆的，然后猛地扑到其中一男子的怀里号淘大哭。
“妹妹呀，我们找你找到好苦哟！”那男子也抱着女子哭。
男子向队长提出要带妹妹回家，队长和一些有威望的村民一起做这兄妹的思想工作，然后又看汪女子的态度。
黑子望着媳妇一个劲地哭。汪女子也哭得直不起腰来。
几天后，那两男子走了。黑子媳妇挥着泪又钻进了土屋。
转眼，到了过春节的时候，黑子媳妇提出想回老家过年，那些天，汪女子在家洗洗晒晒，一副出远门的景象。
黑子黑着脸，进进出出自己的家门。
黑子借了钱，托人为媳妇买了一张火车票。
临走的时候，黑子媳妇哭着嘱咐黑子：“你要喂好我们家的猪！我要回来了。”
黑子连连点头，灰着脸擦眼睛。
从媳妇出门那天起，就有人问：“黑子，你媳妇会回来吗？”
“她说了会回来的，她还叫我把猪喂好哩！”黑子脸上充满希望地说。
很多天过去了，黑子媳妇没有回来。
几个月过去了，村头仍然不见汪女子。
出工的时候，人们又开始很少见到黑子的身影。
生产队长跑到黑子家去时，看到黑子躺在床上茫然地睁着眼睛望着他家那黑乎乎的土屋顶。木门的反面用粉笔写满了“正”。每一笔都是媳妇离开黑子的天数。
“黑子，你他妈给我起来，你这么懒，你媳妇她怎么会回来？”队长看到那些写满黑子思念的“正”字，气呼呼地跑到床边拖黑子起床。
“她说了的，她要回来的呀！”黑子挣脱队长的手，面向土墙，孩子般地呜呜地哭起来。
……一年后，仍然有人看到黑子在门上，在墙上写着“正”字。写字的黑子头发胡子长长的。
黑子家的猪，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好心的村民沿村到处找也没能找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