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月亮很好，天空一澄如洗，特别是那条小溪，月亮一映，就象一条闪光的银链子，让人丢在这青幽幽的大山间，水声哗哗地响，秋虫们最后的鸣唱，似乎有些无精打采，秋风也凉凉地刮着。承天桥看电影的人都散了，路上已经没了任何的人迹。
华子发现细细有些冷似的，就问；“不嫌有猪屎味吧？”
细细没听懂，问；“什么猪屎味？嫌有猪屎味我还会在这里陪你？”
华子脱下自己的外衣，说；“不嫌就披上。”
其实华子自己也觉得有些冷沁沁的，只是没有讲出来而已。
“你自己不冷么？”
“有一点点，不过比你好一些，我真看不出来你喜欢上了我那一点，就是呷国家粮么有工作么？”华子想把刚才没有搞清的问题搞清楚。
“不是说什么，凭我的长相，一个马马虎虎的呷国家粮的人还是找得到的，但我喜欢文学，看你也如此痴迷于她，当然会为你动心喽！不过，讲老实话，我还是怕你以后会变了心去，慢慢的会看不起我这个乡里人。”
“嗨！乡里人又怎么样？只要对人好就可以了。你的心肠这么好，我怎么会变心呢？”
“还讲，如果不是杨征，你会想到我么？”
“嘿嘿！我想是想到了，只是觉得自己事业未成，不敢往这方面去想，有一回我看到你胸脯里面，我就想，这个妹子要给我做堂客就好。”
“哦！原来你一点都不正经，看样子是正经得不得了，现在……”细细的声音小下去。
“你讲什么？我听不清。”
“呆！听不清就算了。”
“呵呵呵……”华子开心地笑了。
…………
凌晨四点，华子回到站里，三头猪已经杀翻，站长铁青着脸，刘师傅却忍不住想笑的样子站在一边，只是他终于没有笑出来。
华子心里一惊，脑壳一勾，赶快操起刀子做事，惊慌中刀尖在手背上挑了一下。看见手背上涌出的血，华子想起了口袋里那块带血的白手帕。

12

“嗯！心不在马，去了一块这么大的皮，好耍么？”站长在一旁恨恨地道。“本事还没有学会到学会了谈恋爱，一点规矩都不懂，通霄不回，你这个月的奖金是没有了。”
华子没说话，甚至连头都没有回，抬起手，把伤口放在嘴里用舌头舔了一下，只觉得有一股又咸又甜的味道涌上心头。
女人肖手里拿个记帐的本子，低着脑壳写数，却咧开嘴无声地大笑着。
这是华子感觉到的。但是，华子更本就不想理她。我又不欠你什么，为什么要理你呢？你们这帮家伙还欠我的呢。
确实，整个肉食站都欠着华子一份人情债。
往年，全区四个乡站四个分点的同事，谁家有个什么红白喜事，区站领导都会提出在工资里每人扣除五块钱当礼金，这个做法没人说过不好，也就年年如此做下去。
但是，到肉食站才两年多一点，华子的父亲就因公去世了，当时，为了站里的工作，华子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回到家里，华子给站领导打了个电话请假，并说明了原因。然而，当华子把父亲送上山之后，清理礼单时，却没有看到站里任何人的名字。
华子也没说什么，回到站里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不久，一个同事家里起了新屋，站里又打电话通知华子要扣工资凑份子。
华子接了电话后呵呵一笑，说；“我为什么要出这份钱，还不如自己买两瓶汾酒喝了快活。”那时的汾酒两块五一瓶，算得上是高级酒了。
对方听了一愣，说钱已经给了。
华子恶狠狠地说；“发工资的时候我领不到三十块钱你就小心了。”
听了这话，对方好半天没做声，过了一阵才挂电话。
这种由区站在工资中扣钱做礼金的做法，从此以后就这么让华子给搅了。
华子是个凡人，自然不能免俗，听见对方挂了电话，他才觉得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听见站长说要扣自己的奖金，把手背上的血舔干净之后，华子还是忍不住回了一下脑壳，只轻轻说了句；“我不晓得你是不是从年青时过来的。”
站长吓了一跳，他看见华子嘴角的血还在流似的。
“好！这回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下不为例。”站长扔下这句话，就回到自己房里继承睡觉去了。
“呵呵呵！”刘师傅终于笑了出来。
“你缺德。”女人肖这下不笑了，说完也出了卖肉间。刘师傅和华子听了这话都一脑壳的雾水，不晓得她是在说谁“缺德？”

13

“这女人怕是没搞得。”刘师傅道。“我来帮你，你去找块布包一下手，感染了不好。”
“馋水当得典酒呢，我不对在前，事还是要快些做完的，等下斫肉的就会来了。”华子嘴里说着，手里却丝毫不停地忙碌着。
刘师傅也不再说什么，摇摇脑壳走了。
等到天现曙色的时候，大门一开，斫肉的一涌而入，华子才觉得自己的脑壳里犹如灌了一桶浆糊。
九点钟吃完早饭一算帐，华子心里就虚了下来，整整少了十块钱，左清右清，就是找不到这十块钱的下落。
“嗯嗯嗯！”女人肖这下又笑了。
“就当是做了人情喽！”刘师傅道。
“丢到水里都还听得一声水响，我硬是不甘心哪！”华子一脸阴云地道。
十块钱那是十天的工资，赔了钱不要紧，还会惹来闲言碎语。
“硬要找？”刘师傅问。
“要找！”华子坚决地说。
“那要得，我帮你。”刘师傅说完，转身就走了，不一会背来一把锄头。
“你做啥哩？”华子惊奇地问。
“找钱呐！”刘师傅一板正经地道。
“找钱又不要锄头。”华子更不懂了。
“你找了多久了？”
“两个小时了。”
“到处都找了么？”
“就差没有上天入地了。”
“呵呵！这不就对了，拿着，挖地三尺。”
“哈哈哈哈！”华子开心地大笑起来。谁知笑完之后，突然“哎哟！”地大叫一声，把刘师傅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