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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儿以前杀帖  (http://202.103.69.41/bbs/showthread.asp?boardid=4&rootid=&id=35316)


--  作者:珠儿
--  发布时间:2003-2-20 19:42:00

--  珠儿以前杀帖
为了公平起见,也将我过去的杀帖选几个帖过来,以方便大家分析。

十年陷入

 阳光斜过墙头,蹇进屋子,落到我奶奶跪着的那块地上。她裹过的脚有些承受不住身体似的,佝偻着随时要倒的样子。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更显稀疏,拢不到髻上的散发就如飞羽一般一拂一扑得让人心乱。我的眼光呆呆地直愣着那片薄薄的阳光。 
     
    奶奶哑着嗓子摇着我腿,喃喃数说:“妞呀,你这样子横竖是要你奶的命。两岁上你爹娘离婚,我拐着小脚把你从大城市里接来。好不容易,17岁花骨朵一样了。你又要撇下你奶。妞呀,你怎忍下心肠,让奶白发人替你黑发人送终?” 
     
    奶奶的脸如秋天的老桔子皮一样,浑浊的泪水在干涩的眼窝里转。我匍匐着跪倒在奶奶面前:“奶奶你起来哦,我不会去死了。我就在这里陪你。”不知为何竟流不出眼泪。 
     
    奶奶仍锁我守我在小屋一个月。我每天就失了神地守着在屋子里移来移去的阳光。整晚整晚地做恶梦。总是清楚地意识到会有很不寻常的情况发生,又总是看不清梦中你的面容。是你?!象要一下跃入深渊,而我又无力挡住你似的。我的手无论如何都牵不到你,总是将将要挨到却又差一点点。总是想追问你为何不等我,却又张口无言。醒来后泪水就濡湿了整片枕巾。还是以为你只是吃了劳伦斯神父佯死四十小时的安眠药,一俟解药到,你就能复活如初,仍会对我展露含笑的唇角。 
     
    一月后奶奶决定让我转学到城市爸爸的家。到火车站乘车时,我不走马路,掂着脚摇摇晃晃地走铁轨,时不时掉下来。铁路旁的草地里开着星星点点的蓝紫花,别人说它叫“勿忘我。”忽听后面两人隐隐约约的搭话声:“就在这截铁路,一个月前,十七岁的男孩自杀了。死得是真惨,血肉横飞,他娘就提个篮子在这一路寻他捡他的碎肉,一点又一点。”“听说是早恋,受不了他娘抵命的反对。” 
     
    我突然累了,蹲下身去,一点也不能走了。铁轨上的碎石子到处布满你噙笑的唇角,梦中我想不起摸不着的唇角。 
     
    奶奶老了,终究还是到那个地方去了,我也没有回去的理由了。但所有的铁路都让我镇定,不管是什么地方的。我喜欢掂着脚摇摇晃晃地走在窄窄的铁轨上。再没在铁路旁见过让人心疼欲碎的“勿忘我”了,却有很多木芙蓉树,开大朵大朵的花,粉白浅紫,风中会有醉人的花香。只要在铁路边我就能与你息息相通,你就在我近处身边。树影婆娑,阳光或是月光斑驳摇曳中,我听得见你的声音在寂静中流出:“你象一株含羞草。”满地碎石子跳动的都是你的唇角,碎了的唇角,仍旧是噙满笑意的。 
     
    “把窗子打开,让更多的阳光进来。”一个濒死的老人说。而我的阳光是你噙笑的唇角,十七岁的温柔唇角,包围着我,在我身边流淌。林间的香气,触手即闭的含羞草,恍惚又在眼前。小王子曾说:“满天的繁星就像一朵朵盛开的鲜花”。而在我来说一地的碎月光碎太阳光就象你含笑的唇角。它是我易碎的珍宝,我的慰籍,是我一个人的。 
     
    死亡只是把你的身体带走了,却带不去你噙笑的嘴角。它是一座小小的坚固的监牢,是我的宿命,囚我于其中。我走不出,活在你噙笑唇角中,甘之如饴。 
     
    十年了,我学会任何事都不再问为什么,提早给你注解又如何?利抑或弊于我都是有也可无也可的,谁又能让我摸摸那噙笑的唇角,十七岁的唇角? 
     
    这期间也不是没想过逃离的。也恋爱。只是处了几个,都说怕看我偶尔回不过神的样子。那种游离是千言万语也唤不回的,让人不安、心疼甚至心悸,却莫可奈何。也曾经有个有着坚定眼神的男人把我冰冷的手放在他厚厚暖暖的手掌中怜爱地说:路再远,他也会带我走出的,他会重新带我回来的。结果还是落荒而逃,只说了一句哀莫大于心死。 
     
    他们说如果你一直一直向左走或者一直一直向右走,你就可以回到你起始的位置。我就在铁路上走呀走,阳光真好。你的嘴角含笑牵引着我,我知道在铁道旁惊惶失措的女人叫声中,我离你近了,近了,我终是摸得到你噙笑的嘴角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3-2-20 19:42:21编辑过]

--  作者:珠儿
--  发布时间:2003-2-20 19:3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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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伏十年

城里人说地球变暖了,而乡下的风却依然冷彻入骨。这样的冬日,农事已闲。且来围炉,翻些陈芝麻烂谷子给你们年轻人听。 
     
    二十多年前吧?穷乡僻壤的,生产队长铁坨就俨如“土皇帝”一般。一天到晚就见他背着手气爆爆地满村子窜,跳脚骂人更是见惯不惯,各家各户都给他如牲口般支使。乡下人愚鲁怕事,敢怒不敢言。以至谁家娃不听话哭闹着烦人时,大人就会拿他来吓唬,一句“队长来了。”再淘皮的娃也准得噤声。几个成份不好的更是怕听他在村中敲响那面破铜锣,一听他扯着粗嗓子直直地喊:“开会了,开会了。”就让人脑壳发麻。又得预备长跪不起,戴高纸帽,挂牌子游村,说不定他忆苦思甜时稍一激动,还会挨一顿饱揍。 
     
    不过老年人却一直说他可怜,不容易。娘生他时“血崩”而死,爹两岁上又抛下他入了黄泉。真正是喝百家奶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成。穷得只剩一个精赤身,到三十还娶不上亲,只能将就找个瞎婆娘。 
     
    根正苗红、苦大仇深,倒不承想让他撞了大运,做了说话硬气出手狠辣的人上人,全不把乡里乡亲放眼中。 
     
    话说这天,铁坨天蒙蒙亮出得门来,见村里牛二挑一重担慌急慌忙地赶路,有些鬼崇。铁坨常去公社开会,是何等警惕之人。就疾步上前厉声盘问,牛二果然躲闪。就不由分说拉扯着,要看个究竟。牛二只好低眉顺眼地哀求道:“队长,俺家兰子得了痨病,俺想担点自家种的姜到镇上换些钱,给她买些营养品。兰子那闺女可招人疼哦。”铁坨六亲不认,才不管这些,只说姜犯了资本主义尾巴这一条。牛二逼急了就口不择言:“你还吃过我娘的奶,怎不知好歹。良心给狗吃了?天老爷瞪眼看着呢,要遭报应的。”铁坨气得就和他干起架来,两人滚做一团。 
     
    这时牛二家的狗就窜出来了,狠狠地朝铁坨大腿上咬了一口。铁坨还是坚持着把牛二的姜倒在河里,发落完才到赤脚医生那里敷了些草药。可能到底咬得浅,除了留一疤印,倒也无碍。只是两家成了对头仇家,牛二家的狗也不知跑哪儿去了,牛二在村里更是给压得抬不起头,闺女兰子不久也恹恹而去。 
     
    光阴似白云苍狗,十年一打眼就过去了。分田单干了,铁坨也渐渐失了往日威风,只是在人面前仍是霸道。 
     
    忽一天听不得水声风声说话声,凡带响的声音都不能听。只要有声响儿在空气中拂过,那可真是千蛇啮心万箭穿心,额头更是如火烙的铁一般,整日里心急火燎,如疯狗般乱窜。心里也象长出无数猫爪,给抓挠得就想叫想啃,自己的手指也给啃得血肉模糊,白筋露露。瞎婆娘莫可奈何,就拿粗绳将他五花大绑在床上。 
     
    深夜里瘆人的惨叫狂吠声弄得一村子人都不得安宁。  
     
    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牛二倒因种姜成了万元户。这一日,县里面开着车,敲锣打鼓给他送喜报来了,牛二得了个脱贫致富的模范。满村人都在看热闹,替牛二高兴着。戴着大红花的牛二笑开了怀,要多风光有多风光。 
     
    这厢里铁坨困在床上,锣鼓声声入耳。煎熬得就想咬人,无奈又挣不断绑在身上的麻绳,只有歇斯底里的嚎叫。瞎婆娘又正好出门了。声音渐渐也哑了,只能干瞪着一双红眼呼呼地喘粗气。喧闹欢笑声却不肯歇息,仍是催命似地在耳边泛滥。 
     
    许是回光返照,传说铁坨临终时倒有些清醒了,眼神柔和,眼角有泪,喃喃中叫了声“兰子”才肯闭眼。 
     
    一个人的死在众人眼里总是不一样的。 
     
    老年人抹着眼泪说:“这娃可怜,来世上一遭,受尽了磨折。” 
     
    与他同龄的中年人暗自幸灾乐祸:“因果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但绝不说出口。 
     
    小孩更觉大快人心,奔走相告着,以后可大胆偷些果子了,不会有人凶神恶煞地拧耳朵。 
     
    年轻人,身子焐暖和了吗?我的故事也说完了,会不会有些过时了?


--  作者:珠儿
--  发布时间:2003-2-20 19:3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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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环套


我喜欢中年人。他们是微醉微醺恰到好处的酒。身上散发的成熟而又没来得及腐朽的气息让我着迷。一举一动在我眼里总是妥贴无比;连微微松驰的皮肤、鬓边初生的星星白花也是包容千川的土地的感觉,温暖而又安全;谈吐也是无处不显露从容优雅的智慧。对毛手毛脚的同龄小伙子我常常有些不屑,还是留着给那些傻姑娘吧。但中年人不单单属于我,他们年轻时就被一个傻姑娘缠住,结婚生子。可是,哪又有什么关系呢? 
     
    死党阿紫老是说我不可理喻,心理有障碍,恋父情结害了我。我每每不置可否地笑。一如既往不可救药地爱着有家有室的狄云。 
     
     
    象所有偷情的人一样我们自然是见不得光的,夜色掩护下,我才是他怀中风情无边的女人。他有名正言顺的妻儿,也难以时常找到外出的借口,所以晚上也是聚少离多,而且从来不在我这儿过夜。即使晚上外出,偶尔走在马路上他瞻前顾后担忧的样子总是让我心疼不已。有次我吃厌了那些酒楼包厢里千篇一律的饭菜,想念大排档热火朝天的气氛,想念大排档的辣香辣香的虾子。我知道他怕去人多的地方。但狄云只是稍稍犹疑了一下,竟然开车两个小时带我到另外一个城市吃大排档。那个城市的虾子闻名全国,我却吃不出滋味。但我还是不露声色地大嚼两斤,全然一扫平素讲究的淑女风范。说句实话我并不感动,不是我心肠硬,而是我清楚城市与城市的分别。 
     
    但我并不怨怪狄云,他的分身乏术、他的避人耳目我都得体谅。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有骗过我,我就很明白自己的处境,从来没指望过他的全部,也从没指望过未来。有一份深情在就行。既然是我自己选择的,自作就得自受,不管是怎样,我都得承担。 
     
    尽管格外小心翼翼,但没有不漏风的墙。中年人在恋爱中,自然会破绽百出,再粗心的妻子也可以捕捉到蛛丝马迹。 
     
     
    那天我正在办公室工作,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指名找我。看得出是全付武装而来:一双鲜艳的欧板拖鞋,鲜红欲滴的脚趾头,实在有点不合时宜。满身的名牌穿在她身上有点缩手缩脚,极不自在的样子。满手满脖子钻戒金链在办公室日光灯下发出清冷惨淡的光芒。脸上的妆容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有点花,模糊粉底下的丛生皱纹却清晰可见。一柄多年前纹的如刀剑般乌蓝的眉毛却是锋利的,眼线也是生硬夸张的乌蓝。 
     
    我从来没向狄云打听过她,也不关心她的任何。所以当她这个样子出现在我眼前时,我的确是同情普天下的中年男人,同时也为女人悲凉,我不知道十年、二十年后我是不是也会这样。 
     
    她显然清楚事情的真相,显然也有些心计。当着我的同事,出手就狠狠地掷给我一沓电信局打印来的狄云手机详单,白纸黑字,上面清楚记录我和狄云通话时间、通话长短及次数。无论怎么说,是多了点。但这些在法律上或许并不能证明关系的暖昧,我可以狡辩俩人只是谈得来而已。她拍着桌子向我吼道:“臭婊子,给我解释清楚为何三更半夜还缠着别人的男人?你们看看凌晨三点通话至凌晨五点。”同事们都围过来了,只是好象觉得不太便于插手。 
     
    我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任她出言不逊地羞辱我。如果她是一个体面优雅的中年人,单独叫我到茶楼去谈的话,我可能会有兴致与她斗智斗勇地周旋。 
     
    我的不屑,我的沉默激怒了这个女人,她冲过来恨不得把我一口吞掉,拉扯着我,我脸上遭了一记暗手,火辣辣地痛。我仍不还手,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呆相。女人气得挥手欲抽我耳光,这时一直暗恋我的丁当终于忍不住了,一把将女人拖开,怜惜地把我拥在怀中。指着女人骂:“她是我的女朋友,你滚回家,好好管住你自己的男人。” 
     
    女人赖在办公室又哭又闹地放泼,一定要我给她一个答复。她的头发经这一场拉扯有点乱了,更显惟悴,妆容加上泪水横流几乎惨不忍睹。看她失魂落魄的样,我只觉得办公室大空调的冷气逼人。就扶起她说:我保证只要你男人不找我,我决不找你男人。 
     
    女人这才抬起红红的眼睛,似信非信地盯着我。我又重复了一遍,她才显得有些心满意足地走了。 
     
     
    晚上狄云仍来找我,绝口不提白天的事,甚至连我脸上明显的指甲划痕也装着没看见。我也不提,俩人暗自较量着。 
     
    其实我倒是欣赏他这点,这是年轻男人永远欠缺的涵养与修练。也是他这种年纪的男人聪明之处。如果提这件事,必定会火上浇油,闹得不欢而散。 
     
    俩人照常打情骂俏。他情意绵绵地给我讲一些有趣的笑话;时不时给我唱一些老情歌;时不时轻咬着我的耳根,用温柔低沉的嗓音一遍遍唤我的名字:五子......五子,一声低于一声,一声柔于一声,我就软得要化成水。他绵软的手在我衣服下熟练地游动,我顺从着。 
     
    他情不能禁的时候,也说些甜言蜜语。我只当斯情斯景不得不说的,我也爱听。如果他不说我反而会以为他太没情调,只是听完就算了,全不把它们当承诺。他显然喜欢我这点上的善解人意。 
     
    恰在此时,他的手机响了,他瞟了我一眼,飞快地扫了一下号码。我并没抬头看,只是直觉而已。手机仍不依不饶地响着,他将它摁了。重新轻手轻脚地准备解我的衣扣。我坚决地拦住了他的手。想起新近看的一个描写婚外恋的小说。便将女主人公的台词顺手拿来一用。 
     
    “今天不要,我不方便。” 
     
    “嗯?”他的口气有点吃惊,他记性不差。 
     
    “我挂彩了。”我玩笑似的道:“我受了伤,流血了。” 
     
    他的手机又响了,仍旧不依不饶。我说你回吧,我累了。他吻了吻我的额,脸色暗晦,走了,背影看上去有点孤单。 
     
     
    我习惯在他走后独自一人流泪,然后用泪水疗自己的伤。然后看几页圣经,圣经能让我安然淡定。然后便倒头大睡。充足的睡眠可是女人最好的美容师,我从不跟它过不去。而今晚不行。 
     
     
    正好丁当打电话约我去酒吧,我知道他担心我。换了平时我会找借口推掉的,我不想伤及无辜。可是今晚我想随便找个人陪我喝酒,只要是个男人,只要他肯让**靠他。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你一杯我一盏。心情不好的人格外不胜酒力,没多久我就喝得醉醺醺的,但头脑却异常清醒。丁当好象并没太醉,把我送到他家,上楼梯时,他根本扶不住我,就把我背在背上,他的背比狄云的要宽,要硬实,也要温暖,而且他的背不用再背别的女人,我缩在他背上如婴儿一般,任自己流泪,他的衣背就湿了一片。那一刻我想楼梯永远不到才好。等到开门时,他放下我,我就顺势歪倒在地上。 
     
     
    那晚丁当替我洗了脸,熬了醒酒茶,宠婴儿般喂我。后来我清醒了,睡不着觉,他就翻出几本日记送给我。从第一天见我起,每篇日记都写满了我的名字,他的无望。他的脸在微暗的灯光下也可以看得见一层细细的汗毛,皮肤干净健康,颜色是澄明的。这个灿烂的男孩子身上满溢着阳光的味道。而我是一个疲惫的女人,早已经老了。 
     
    那晚我睡在他家,但丁当很君子地睡在沙发上。于是更加下定决心不要利用这个男孩子。 
     
     
    从女人闹过一场起,我就坚守着我的诺言,再也不主动打电话给狄云。别人约会我,我也去赴约。狄云来找我,我仍与他不冷不热地交往着。他也略略发觉我有所变化,不过以为我只是偶尔耍点小女人意气而已。只是丁当我就故意拉开距离,一定要叫他为弟弟,尽管我比他小两岁。 
     
    有次中午与丁当在办公室附近的小饭馆吃快餐。隔着玻璃,看一对年轻男女手牵着手,提着一些青菜肉食从菜场出来。我的泪水几乎夺眶而出。丁当问我看过张晓风的一篇关于爱情是什么的散文吗?我知道爱情在于一菜一蔬,一鼎一镬的长久平淡中。见我低头不语,继续说你考虑一下,他是永不能给你这样切实的幸福的。而我是可以的,我可以给你百分之百的满心满意的日子。他伸手欲抓我桌上的手,我毫不犹豫地抽开了,清了清嗓子,锐声叫他丁当弟弟。 
     
    他一惊,眉毛耸了耸,缩回了手。我那声弟弟如流弹般击中他。 
     
    狄云这一向可能被妻子吵烦了。一天郑重其事地要跟我商量他离婚的事宜,这是他第一次与我说离婚的事。我冷冷地说这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如果你认为你的婚姻确实出了问题,无可救药了,你不想要了就不要了。千万不要因为别人。狄云说你怎么了?我说我确实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我不想伤害任何人。而且你老婆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狄云露出狡黠的笑意,说你不用担心,我有一杀手锏,到法院起诉用,保管法官会同情我。然后邀功似的说给我听:我就说她阴冷,不能过夫妻生活。 
     
    那时那刻他口腔中散发出一股烂水果不洁腐败的气息,一阵浓似一阵向我袭来,让我不能忍受甚而嫌恶。他微微发福的身体看起来也是愚笨至极,简直可厌。 
     
    我可以容忍男人许多缺点,却决不能容忍人格上的污点。这样不择手段的阴招可能也只有这些工于心计老于世故的中年男人才使得出,这么多年的夫妻纵然无爱情,再怎么围拢桌子共饮共食的恩情还是有的。 
     
    我向来并不是爱憎分明的人,但这丝毫不影响我是个有原则的人。 
     
    我看着狄云的脸一字一顿地说:“狄云,我不能瞒你。我找了个男友。我快要结婚了。我不小了。女人耽误不起。至于你离不离婚,怎样离婚是你和她的家务事。” 
     
    狄云看着我满脸的严肃,知道我不是开玩笑。不过到底不愧见多识广,很绅士地伸出手轻轻一握:“如果没有挽回的余地,那么我祝福你。” 
     
     
    第二天,女人打电话约我去茶楼。这一次她卸了盔甲,穿了平常的衣服,神情哀哀欲绝,素着一张脸。原是一个良善懦弱的妇人。跟我诉说狄云在家闹得天翻地覆,孩子也不得安生。如果我肯放手的话......说到这儿女人顿了顿拍了拍身上鼓胀胀的包,低声下气地说:“这十万元就是你的了。” 
     
    我从来就不惧别人对我的强硬,就怕别人对我好,对我软。人家口气软一分,我就要软上十分。即使狄云没被我看轻,我最终只怕也会选择放手。我累了。只是她提到钱还是让我不快。我毫不掩饰讥讽的语气说:“大姐,钱是我最爱的,但君子求财,取之有道,不是我的我不会要的。你放心,我昨晚已和狄云彻底分手。从此不会再有任何瓜葛。我要结婚了。” 
     
    我的眼睛是一望无遗的坦白。女人唏嘘着拉着我的手不能成言。女人之间原是很容易达成默契的,很容易互相原谅的。 
     
     
    后来女人终于还是将这十万元钱派上了用场。狄云没有因为我的退出而放弃离婚,并仍是以那条卑鄙下作的理由。事业有成外表潇洒的他失去一个五子,不愁身边没有四子、六子的。女人被绝望和疯狂剪熬着,终于恼羞成怒,走了极端。花十万元钱买通一位杀手极其残忍地“做”了狄云。 
     
     
    虽然我早已退出这场恩怨,我心仍戚戚。如果当初我不对狄云展露风情蛊惑他的话,他可能会满足于一饭一蔬的平淡长久。而不会有后来的反反复复跌入年轻女人温柔的陷肼之中,也不会由此招来身首异处的横祸。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坏女人。我只是听从并顺从自己的感情。爱就爱了,不爱就不爱了。关于狄云的故事,这个城市沸沸扬扬流传许多版本,只是不变的是我,道德败坏,风骚如妖。我是臭名昭著的女人,走在街上,总有人指指点点,同事眼中鄙夷的眼神如刀似剑。 
     
    唯一不变的是丁当。我清楚他始终在暗中跟随我,怕我哪一天不能坚持。但我不会因感激而去爱一个人,我不怕伤自己,反正是五疮六孔。我怕伤他,怕伤这个水晶般的男孩。 
     
    办公桌上的花瓶每天有枝百合。有时是如雪般洁净的白色,有时是火焰般热烈的红色,有时是阳光般的金色。我喜欢百合,单是字面上的圆融顺畅,就总让人想起“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满。一场戏,经些风雨,有些曲折,又有什么关系?一个温暖人心、皆大欢喜的结局不足以冲抵那此浮浮沉沉的磨难吗?百合象极一个气定神闲的古中国谦谦君子。对丁当我只期望来世做个水晶般的女孩。 
     
     
    我正在思忖,是不是得辞了工作,换个环境。我大学时的男友齐赟从美国回来了。当初我们有个盟约:谁也不等谁,如果再相逢时,小乔未嫁,刘郎未娶,就结婚。 
     
    我本可以一声不响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去做新娘,只是想想这个城市还有一个爱我的弟弟,让我记挂感激的弟弟,于情于理也应和他道声别。就发了一张香气四溢的喜帖给他。 
     
    丁当没能来赴约。他自杀了。死得极其惨烈,据说割过脉,悬过梁,触过电,最后跳楼而死。腕上有刀痕,颈上有绳痕,手指被电打黑。没有遗书,抽屉里的日记不翼而飞,只有一张红红的香气四溢的喜帖。同事分析可能是因为高级职称没评上而一时想不开。只有我,也只有我才明白元凶所在,那张香气四溢的鲜红喜帖呀。 
     
     
    这时,同案犯女人和杀手的判书下来了,因为作案手段残忍异常,又正值严打,俩人斩立决。算来这俩人的死也与我脱不了干系。 
     
    我因为精神恍惚也遇了一场车祸。除了丧失那些恩恩怨怨的记忆外,一切安好。头脑一片白茫茫的真干净。寻了一处世外桃源,从此与齐赟过着你耕我织的幸福生活。 
     
     


--  作者:珠儿
--  发布时间:2003-2-20 19: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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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我闻,姑妄听之

给大家说一个小时候听来的故事,当时听完后做了一夜恶梦,最后以急得俺娘到处请人替俺“收魂”煞尾。各位听官,嘿嘿,有言在先,胆小的就别进来,俺可是不会收魂的哟。
话说从前有一书生,名杨帆,素来以胆大著称。神神妖妖、算命求卦之类一概不信也不沾边。读书是为了什么?当然是求功名,入仕途。这一年他独身一人进京赶考,一路上稀奇热闹事自是不少,不过不敢有半点耽搁,更不敢象平日般逞强沾事惹事。日夜兼程着,只求早日平安抵达。
各位听官,这世上无奇不有,你越想不生事它偏偏要找上你。凑巧的是这一天的路程方圆十里不见人烟,放眼望去,荒阡废冢,白草黄云,无边无际。杨帆赶了大半天路,已是饥肠辘辘,力乏精疲。大树底下,阴气森然,素来大胆的他自是不惧,摊开手脚仰靠着稍事歇息。虽不能沉睡倒也作了一场美梦:满桌玉食琼浆,正是天上人间美味无所不有,敞开肚皮饕餮了一餐,真乃大快朵颐。醒来时涎水满巾,猛见眼前一人独坐陇头:玄色布衣,骨格奇清,长须飘飘,一幡在风中张扬,上书:神算子相忘于江湖。见杨帆醒来忙抱拳相向:“公子此去自是求功名无疑,何不测一字问问?”杨帆向来不屑于此道,不过今天一直没见一个人,也没开口说一句话,自是憋闷得慌。心想姑且听他胡乱说说也不妨事,就当解解闷,逗逗趣。测个什么字呢?过尽千帆肚皮此时更是饿得咕咕叫,画饼焉能充饥?于是信手写了个“米”字,写完后颇得意,民以食为天,“米”字当是最吉之字。
不料江湖拈须沉思,俄顷摇头叹息:“公子此行大不吉也。米,凶,主死之兆,以米字分之,则为八木,八木所成者,即为棺也,食米为饭含,乃入棺之象。”
杨帆听其所言,凿然有理,不免心有戚戚,脸露不悦之色。不过转而想吃这碗饭的人素来以牵强附会、故弄玄虚为能事。嘴里仍佯装谦谦之态:“请教先生可否有破解之法?”心下其实大为不然。
只见江湖低头默然掐指,沉吟片刻:“宿世孽债,必相报恨,此乃天意定数,公子这一劫怕是不可逃也。好自为之吧。”举袖一揖,杨帆顿觉凄风飒然,飞尘眯目,急觅江湖,不知何踪。心下以为奇,不由瑟缩,更觉肚饥难耐。想想也无他奈,只能勉强提起精神气继续赶路。
正可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不远处无邻无里的,竟有一饭庄独院。一女子倚门软语相唤,颜色妍丽绝代,绣裙锦帔,珠翠满头,俨然新妇。室内纤尘不染,酒果饭菜陈设满桌。杨帆也顾不得心中疑惑,一顿狂吃海喝。酒足饭饱后,女子屡屡以目媚之,神色狎呢冶荡。借天色已暮,盛邀杨帆下榻饭庄。杨帆谨记圣贤教导,颇有柳下惠坐怀不乱之风,不为之炫诱,终不逾礼,坚辞。女子脸色始肃然端庄,且有怜惜之意。
正是天阴月黑之夜,渐渐有些不辩东西了,杨帆仍旧找不到破屋老庙容身。偶有磷火如莹闪过,又似有吃吃笑声从树腹中隐隐传来,任少年豪宕也不禁心下打鼓。正彷徨间,忽见前面一灯昏黄如豆,闪闪烁烁,大喜过望,天无绝人之路。敲开门来言明借宿,老者吞吐辞拒:“家有老伴新近心忧而逝,未及入土,棺木仍停放在家,夜夜有响动。恐惊吓公子。”杨帆想今天所遇人事真是奇上加奇,怪上加怪,弄得一向自恃胆力的他都心神不宁。然进退无计,不得已,惟与老者好言相向,留与共宿。
疲乏再加酒力,倒头就酣然入梦。恍觉一仙袂飘飘似曾相识的人拿一拂尘点化他:你前生亦为一赶考书生,在今日所遇女子家盘桓数日,两情相悦。你许她赴考后定来迎娶。女子痴等,过期仍不见迎娶,终因相思郁郁而死。其父母失爱女大恸而逝。今日来索前生债耶,应是因果分明。女子初初念你磊落正直,不忍下手。现时辰已到,你命将绝矣,我且渡你个明白。
倏如梦觉,大汗淋漓,酒也醒了。只觉月明如昼,突闻棺木格格不已,心中骇然,想着身边睡有一老者,心下宽慰了不少,只是不复安睡。棺木铿然作响,杨帆魂都丢了一大半,忙伸手去推身旁的老者,谁知老者一身冰凉,不知几时归了西。棺材盖霍然掀开,一个满身石灰的人目光如炬,朝杨帆伸出一双满是石灰的手。各位听官且打住,为了照顾你们的心脏和今晚的睡眠,原谅俺在此不细细描述那毛骨耸然的一幕。只是可怜翩翩少年杨帆这下是魂飞魄散,心神出窍,一命呜呼,活活给吓死也。
各位听官,素来说多行不义必自葬,命债要由命来还。可是俺还是不由要替杨帆抱不平。何错之有?人家手都没摸一下,凭什么前世欠人债就得赖上他。既然喝了孟婆汤,前世作孽负人的罪过是不是也应一笔勾消?好教人干干净净轻轻松松重新做好人。冤冤相报,前世今生何时了?好在只是一个听来的故事,各位听官姑妄听之,姑妄信之,呵呵。


--  作者:芹圃居士
--  发布时间:2003-2-20 19:5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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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害厉害。 后两张见识过。
  下次认起杀贴来有根据了。

--  作者:潇湘水云
--  发布时间:2003-2-20 20: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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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也没见过
--  作者:人晕亦云
--  发布时间:2003-2-20 20:3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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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珠儿放松放松。。不必如此紧张。
我理解你的行为,因为你昨天误杀了我,所以今天一定要找出杀手来告慰我在天之灵么?

收到收到。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嘛。


--  作者:珠儿
--  发布时间:2003-2-20 20: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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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晕:我不紧张的。
我的文字风花雪月是可以的,关乎政治局势就一抹黑
--  作者:采莲女
--  发布时间:2003-2-20 23: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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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和。
大可爱。
支持大可爱。

--  作者:拾得
--  发布时间:2003-2-21 8: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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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大可爱。:D
--  作者:采莲女
--  发布时间:2003-2-21 18:4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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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我已经不爱玩游戏了。不过。如果以后玩。我一定要和大可爱一起玩。和和